大明海风- 第38部分

　　　　第二天，胡宗宪从邻省回来，带回了二十万担粮食，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安抚好的百姓，百姓最后领着粮食和桑苗回家去了，安王的人也没有捣乱。

　　　　总的来说，虽然进展的磕磕绊绊，但好歹还是在向前走的，自从将那些大户的手脚放开以后，改稻为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大户们通过勾结官府，大量的侵占了百姓的良田，但好在在官府的控制下并没有失控，地价始终保持在三十担粮食每亩，还是有大量的百姓依旧领到了点粮食，或者咬咬牙自己改了，顶住了压力没有卖田，最起码留了一半的田。

　　　　在俞大猷的兵威之下，许多的大户也相对收敛了一些，虽然百姓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损失，但好歹还能活得下去。如果一直照着这个态势发展下去，虽然差强人意，但好歹也算完成任务也可以跟朝廷交差了。

　　　　但是大户的无耻程度实在是超乎了想象，他们并不满足只能兼并这样少的田地，一个惊人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安王府，此时的马乔正恭敬的坐在下首，安王爷坐在上首训话道：“马大人，今天咱江浙一带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可是都齐了，大家手里的粮食可都不多了，三十担一亩的价钱，大伙可是吃不了多少了，交待你办的几件事，你是一件也没有办成啊，是不是也给大伙解释解释啊”。

　　　　马乔叫苦道：“王爷，各位员外，不是我不办事，实在是那俞大猷太过可恶，他扣了王爷的兵，还把下官都给打了，下官四天时间参了他五个本子，都被压下来了，那帮刁民有俞大猷做主，胆气越来越壮，下官也没有办法啊”。

　　　　安王道：“你一个堂堂按察使，难道就奈何不了一个刚刚提拔的小小的总兵么？”

　　　　马乔道：“王爷啊，他毕竟是一省总兵，又是那胡宗宪一手提拔的，最可气的是那个乐和还帮他圆场，在我们两人中间和稀泥，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安王喝了口茶。扫视一圈在做的各个大户，开口道：“各位，改稻为桑这么大的一比财路，总不能让一个小小的俞大猷给坏了事情吧，咱们得想个办法除掉他啊”

　　　　下面一人开口道：“难啊，俞大猷是胡宗宪的人，胡宗宪是阁老寄予厚望的，有他在后面撑腰，想动俞大猷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再加上一个乐和在里面搅合，这人更加棘手，是陆炳的人，什么招也使不出来啊”。

　　　　又一人开口道：“盘内招使不出来，那要是试试盘外招呢？”

　　　　马乔接口道：“盘外招更难，俞大猷的一身武艺是顶了尖的，这江南地区几乎找不到对手，乐和更不能瞎搞，不然陆大人发起威风来谁能挡得住。”

　　　　这时只见安王将手中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摔，开口道：“那就把事情闹大一点，赵文华这些天一直在幕后躲着，是时候该把他也推到前面来了”

　　　　马乔道：“还请王爷明示”

　　　　安王道：“马大人，这件事担着天大的干系，你愿不愿意听本王的”

　　　　马乔咬牙道：“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回头路，我父亲妻子都在王府做事，我们马家全家都是王爷的人，王爷有什么吩咐说就是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倒时候希望王爷看在下官送死的份上帮衬一下下官的家里”。

　　　　安王大喜，道：“好好好！你放心，你死不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保你家三代富贵”。

　　　　马乔道：“王爷吩咐就是了”

　　　　安王道：“好，这次春雨汛，就是我们的机会，你把新安江南面，给我炸了”。

　　　　马乔大惊，道：“王爷让我毁堤淹田？”

　　　　安王道：“不错，北侧都是咱们大户的，南侧都是刁民的，只要在分洪的时候注意一下，把南侧咱们的田躲开，这改稻为桑，自然也就能办成了。”

　　　　历来天灾，都是大户兼并土地的最好时机，往常十两银子一亩的良田，在大灾之年往往一担粮食就能买来，再加上朝廷又正在推行改稻为桑，这帮人分明是想要人为制造一起天灾，要这江浙百姓的命啊。

　　　　马乔这时候也没矫情，开口道：“王爷放心，此事是下官一人所为，决计不会牵连王爷，倒时候王爷可别忘了您的承诺。”

　　　　农家谚语说，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可是嘉靖三十二年处，新安江的春汛暴雨，却足足下了两天两夜。这给马乔和那些大户带来了机会，亏得他们敢想敢做，借改稻为桑的国策之名，行兼并土地之实，竟然一连炸开了十三个县的河堤，一场**酿成的天灾，向江浙两省的百姓逼来。

　　　　十三个县的良田全数被淹，灾民一下子达到了七十万之巨，去年两淮大水，还没缓上口气的百姓，又一次成为了这世道的羊羔。

　　　　大堤上，胡宗宪亲自指挥，俞大猷和他的俞家军全都赤膊上阵，沙袋堵不住，便结成人墙跳下去，可还没等站稳脚跟，就被洪水给卷走了。

　　　　任俞大猷一身武艺天下顶尖，可面对这滔滔天威，确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胡大人，大水实在太大，分洪吧”

　　　　“分洪？往哪里分？”

　　　　“淹两三个县，总比淹十三个县要好啊”

　　　　胡宗宪叹了口气，开口道：“那就往宜兴，江阴，富阳分吧，那都是大户，淹了他们也饿不死。千万不能往淳安，建得和TL县去分，那都是贫户，淹了是要出大乱子的。

　　　　“报。。。不好了大人，臬台大人正领着兵分洪，全都分到淳安，建德和桐庐去了”。

　　　　“啊。。。”听闻这个消息，胡宗宪只觉得两眼一花，就差点要晕倒在河堤上。

　　　　“大人，大人，大人”

　　　　胡宗宪虚弱的道：“别管我，让俞大猷去阻止他，快，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俞大猷舍弃了大部队，只带了十几个骑兵，快马加鞭，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滔滔的江水，无情的朝着三个贫困县涌去。

　　　　俞大猷看到马乔睚眦欲裂，唰的拔出宝刀，口中怒道；“姓马的，你拿命来！”。

　　　　马乔哪里见过这阵势，慌忙的往后面躲，他带来的那些官兵赶紧上前拦住。可这些衙门兵如何挡得住俞大猷，左冲右突，很快便撂倒了一片。可是这个时候他带来的亲兵也赶忙把他拦住

　　　　“将军，你冷静，冷静啊，您杀了这狗东西您也得跟着陪葬，我们知道您不怕死，可您得为受灾的百姓想想啊，如果您跟着陪葬了，谁还能为沿岸的百姓说话啊”

　　　　俞大猷一听也有道理，气愤的不行，怎么也忍不下来，最后鼓足了内力朝马乔和那些官兵大吼一声，只震得对面兵丁脑袋一痛，倒了一大片，马乔也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两腿中间一湿，居然就这么被吓得失禁了。

　　　　而这个时候，小天也已经处理好了岛上的事物，出发向杭州驶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跟老爹分离还不到一个月，江浙两省，居然都变成了这样的烂摊子。

第八十三章　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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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小天上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

　　　　隐隐的，小天感觉这一切应该都跟改稻为桑有关，滔天的罪恶感袭来，让小天好悬倒在码头上。

　　　　慈苦道：“节哀顺变，还是想办法补救吧，咱们现在是去巡抚衙门还是钦差行辕，又或者直接去布政使衙门？”

　　　　小天咬牙道：“不！咱们去织造局，我要第一时间见到朱七”

　　　　而此时的织造局。

　　　　河道监管太监刘泉，跪在杨金水和黄石的面前不停的磕头，已经将额头磕的血淋林留了一脸，哭诉道：“两位祖宗，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去年夏天刚发的水，新安江两侧大堤都是新修好的，全是小的监的工，固若金汤一般，别说是春汛，就是夏汛秋汛也绝不可能冲破啊。这是有人在害我，这一定是有人在害我啊两位祖宗。

　　　　黄石喝到：“行了，起来，再磕就磕死这了”

　　　　杨金水开口道：“你可别磕死在这，要真如你所说是有人要害你，那就是通天的案子，你就是重要人证，要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贪污修河的银子，你磕死在这，可就太便宜你了”。

　　　　刘泉忙开口道：“不敢欺瞒两位祖宗，这春汛比不得夏汛，别说这河堤去年刚刚修过，便是去年没修的时候也万万塌不了啊。

　　　　黄石道：“好啊，好啊，这帮人欺负人欺负到宫里来了，这哪里是在欺负你，这是欺负老祖宗，欺负主子万岁爷啊”。说着，手背上青筋冒起，长长的指甲都抠进肉里了。

　　　　这时便听到门外小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把话说清楚，新安江大堤是怎么塌的”。

　　　　刘泉望着这个大踏步走进来的少年，两侧太监谁也没有阻拦，相反还纷纷行礼。连忙用眼神示意两位祖宗。

　　　　杨金水和黄石连忙站起来拱手相礼，开口对刘泉说道：“乐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刘泉忙开口道：“乐公子明鉴，新安江大堤去年刚刚决口过，谁敢从其中搂银子，修得固若金汤一般，春汛又不猛烈，万万冲不破的，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有人故意炸毁大堤”。

　　　　小天太阳穴的青筋都咬出来了，开口道：“很好，很好，你说，是什么人在炸毁大堤”。

　　　　刘泉道：“这个小人不知，但同时炸了十三个县，需要大量的火药和人手，一般人肯定没有这个本事，恐怕是军队干得啊”。

　　　　小天仰头大笑道：“好好好，真是丧尽天良，你们发缺德财，跟小爷没关系，可改稻为桑是小爷提出来的，这帮人这时候干这事情，好得很啊，我还真得谢谢他们，这是要将小爷钉死在史书上么？”

　　　　杨金水劝道：“先别动气，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这一个月，江浙两省都乱成一锅粥了。总算你回来了”。

　　　　小天道：“七爷呢？”

　　　　黄石道：“七爷出去有一会了，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朱七便走了进来，看到小天也是一愣，开口道：“谢天谢地你终于来啦”。

　　　　小天道：“七爷，查出什么来了”

　　　　朱七道：“是**不是天灾，可以肯定是按察使马乔干得”。

　　　　小天道：“很好，知道是谁就好办了”。

　　　　朱七道：“恐怕还是不好办，马乔这么做十之**是安王的意思，安王是皇上的亲堂弟，事关皇家脸面，就是处理马乔也得等这事过去了”。

　　　　小天道：“安王？好啊好啊，我大明朝廷之所以亏空这么大，就是因为这些藩王，他们吃朝廷的禄米也就罢了，还侵占土地隐瞒偷税，现在居然连毁堤淹田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真是岂有此理，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他朱家的天下”。

　　　　这话说得有些不妥了，朱七等人全都摇头苦笑，没有接茬。

　　　　小天又道：“赵文华知道是他了么”

　　　　朱七道：“应该也知道了，臬台衙门的兵几乎全军出动，这样的动作事后只要调查，总是瞒不住的”。

　　　　小天道：“那七爷打算怎么做”

　　　　朱七道：“赵文华怎么做咱们管不着，只是锦衣卫乃天子耳目，必须把知道的事实报给皇上，至于皇上要怎么处理，就不是耳目的事情了”。

　　　　小天道：“好，我这一个月事务繁忙，劳烦七爷和两位公公给我讲讲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吧”。

　　　　另一边，钦差行辕。

　　　　俞大猷跪在那里，向赵文华道：“赵大人，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就是那马乔在毁堤淹田，还请大人请出王命旗牌，将此贼就地正法，此贼不杀，天道何存啊”

　　　　赵文华道：“你先起来，马乔这么一搞，不但农田淹了，连桑田也淹了不少，加上这受灾的七十万百姓，我赵文华的半条命已经被他先扔进去了，我恨不得生吃其肉，生饮其血。但是我也杀不了他，我的王命旗牌只能杀四品以下官员，他马乔是穿绯袍的，必须得上报朝廷由内阁处理”。

　　　　乐和道：“既然如此，我们愿意联名上书，还请大人您领衔上奏”

　　　　赵文华无奈叹了口气，道：“你们放心，我发誓一定杀了马乔这个畜生，可一定不能是现在，这件事背后牵着安王，得给皇室留些脸面，只能过些时日找别的由头杀他。况且现在百姓遭了灾，库里本来粮食就紧张，这样一来，只能跟那些大户去借粮了，这样的事只有他最合适”。

　　　　俞大猷怒了，开口道：“难道就让这狗贼逍遥法外不成”

　　　　赵文华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俞大猷愤然道：“既然如此，豁出这身官服不穿了，我也要将这狗贼就地正法了”，说着便起身，竟是打算在光天化日去行那刺客手段。

　　　　胡宗宪大喝一声：“站住！如何处决马乔，怎样处决马乔，朝廷自有公论！我胡宗宪保证我不会让他活过一个月去。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臭虫，就要搭上我大明朝一个大将么！你要是还算不过来这个账，那你就走，就当我胡宗宪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白白提拔了你。”

　　　　俞大猷对赵文华还有些不屑，但对一手提拔自己的胡宗宪确实十分敬重，闻言连忙向胡宗宪请罪。

　　　　乐和也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赈灾，赈灾的当务之急是粮食，只有拿到大量的粮食，百姓才能活下去，否则，这七十万灾民，可就是七十万反民啊”。

　　　　赵文华道：“可是咱们还哪有粮食”

　　　　胡宗宪道：“徐阁老号称一代贤相，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们家不出血了，明天我便领着志辅（俞大猷的字）去他家领，要是还借不来，他徐阁老也别再称什么良臣了”。

　　　　这时候，一个小吏来报，“报。。。。不好了各位大人，徐阁老家，被，被人打进去了，绑了徐家的两位公子，还抢了他徐家的屯粮”。

　　　　赵文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开口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那人道：“是一个叫乐天的小子，还放下大话来，说是要按察使亲自带兵去捉他。要会会臬台大人呢。”

　　　　一听这人名，赵文华等人确实呵呵的乐了起来，开口道：“这小子终于来了，有胆气，竟然直接拿徐阁老家开刀”

　　　　胡宗宪道：“呵呵，徐阁老家到现在为止一粒粮也不拿，实在说不过去了，这事捅到徐阁老那里恐怕徐阁老还要感谢他，只是这马乔，恐怕是轮不到朝廷给他定罪了”。

第八十四章　惊人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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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歹人抢了徐家，还点了臬台大人的名，这怎么也得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了，可怎么看几位官老爷的意思，一点也不着急呢？不但不着急，还美滋滋的呢。

　　　　松江，小天可以说是熟门熟路了，从杭州过来骑马也就一个上午的时间，侠客岛派人过来更是只需要一个时辰。

　　　　小天对徐家的怨念简直都滔了天了，临走之前徐阶一身正气的跟小天说了一下午的大道理，把小天那个感动啊，谁知道转过身他的老家就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兼并土地的行列。而且还是几大领头之一。

　　　　毁堤淹田的事情他们应该没有参与，但要说不知情却不一定了，最关键的是他们明显是打算凑这个热闹，分享一比胜利果实啊。

　　　　这件事卷进来的人越多，事后就不好追究，江浙盛产大户，这些大户绑在一块任谁都会头疼，嘉靖都没有办法。这次光小天知道卷进来的大户就有陆家，杨家，张家，李家，还有一个藩王，朝廷根本不可能追究。陆家也就是陆炳的本家，抡起来当家的是陆炳的堂哥哥。杨家是杨一清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