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坛并没有将整个常备军集中在一起作战,是分为数支部队,分散袭击各个柔然人的部落。
穹隆岭的柔然王帐尚且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汉军袭击,其余的柔然部落就更加没有准备。
仅仅是一个半月的时间,汉军便将处于漠南的柔然各个部落扫平,取得了杀敌三万余,俘获十七万战俘的大胜。
作为胜利的代价,汉军仅仅是死伤不足千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胜。
郁久闾跋提集结了一部分的柔然骑兵,向东前往东高车领地,同时不断派人前往漠北的柔然人部落召集兵马。
大约是刘彦下令火器部队开往北疆参战的那一段时间,柔然与东高车正式结盟。
漠南战事如火如荼时期,汉帝国的征东将军吕泰也对拓跋残部和慕容残部发起攻势。
如以往那般,两支鲜卑残部仅是小小抵抗一下,立刻向更北的区域进行撤退,征东将军幕府仅是取得杀敌两千余、俘虏万余的歼敌成果。
“这一支被堵在河湾的敌军,是漠南所能找到的大部分草原人了。”郗愔并不熟悉钟兴,只知道钟兴是汉军中资历很高的老人:“他们之中有柔然人、敕勒人、契骨人……,来人的部族非常杂。”
钟兴就是这支火器部队的指挥官,步枪兵与炮兵合起来也就七千人左右,官衔却是中郎将。
七千人在郡县兵体制,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军侯作为指挥官,于常备军则是校尉。
仅仅是七千人的建制却是配上了一名中郎将,已经显示出火器部队的特别,谁都能看得出来有多么受到重视。
“敕勒人和契骨人便是丁零人的一个分支吧?”钟兴一开始还在好奇既然称呼联军,怎么会没有高车军队的身影:“他们来了多少?”
“西高车足有三万,东高车仅是出兵八千。”郗愔不得不介绍火器部队没来之前的作战经过,阐述完之后,笑着说:“西高车仅是折损了两三千人就夹着尾巴狼狈逃走了。”
郗愔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要让钟兴明白一点,他们其实能够歼灭敌军,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经历了许多的破折,才给火器部队一个完美上场的战场,希望钟兴不要忘记这一点。
汉帝国现在也就一支成建制的火器部队,不是其他人成为这支火器部队的指挥官,偏偏是钟兴被选中,可见钟兴至少也是一位简在帝心的人物。
军队内部也有竞争,很多时候甚至是竞争得非常激烈,等待需要卯足劲竞争的时候,是不是在天子那边有印象,又是多么深的印象,绝对是一件关键的事情。
钟兴成了第一支火器部队的指挥官,军方后面又会陆陆续续进行换装,那么作为第一个指挥火器部队实战的人物,该是多么的眼瞎才没看出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军方新星?
虽说现如今第一梯队的众大将平均年龄只是四十岁,看起来正是最为黄金的年纪,但不要忘记人过二十,因为学习以及经历的关系,该是怎么样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大变化,想要熟悉新的战法并灵活应用恐怕是很难了。
当军队有了新的武器,开始了全新的战法之后,注定了第一支火器部队的指挥官立刻就会飞黄腾达,能够让这样的人欠下人情,谁会放弃?
“周近方圆三百里之内再无一战之敌。”郗愔走到了山川舆图下面,指着北海(贝加尔湖,现在胡人称为巴已尼大水)的西南位置:“柔然可汗郁久闾跋提以及东高车首领阿附力腌,合兵约有八万驻军此处。”
东高车只有首领而没有单于或可汗,首领为白皮肤系的丁零人,部族中却并不全是丁零人,数量最多的其实是敕勒人,丁零人是部族中人口第二,另有契骨人、乌人、洛人等等一些部落。
契骨人、乌人和洛人是被视作杂胡,能有名号传世所代表的是他们这个部族正在崛起,要不任何一个国家不会单独喊出名字,仅是会用杂胡来概括。
钟兴并没有因为得到重视而显得跋扈,相反很清楚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定位。他决定只带耳朵,李坛有什么样的安排,就听从命令。
“征东将军率军追到这一片广袤的森林,失去了两支鲜卑残部的踪迹。”郗愔的手在一条标注为完水的河系上面划过:“有消息称这里出现了一股未知的骑兵,他们也在向北海靠近。”
漠南区域现在已经完全归于汉帝国所有,被称之为漠北的地方也建立了桥头堡,却是在东北部仅是沿着主要河流建有少量的屯兵堡。
不是汉帝国不重视漠北的东北区域,是那边常年处于冰天雪地的季节,同时那边的生态是一种山川之间树木广布的环境,别说是汉人很难长待,就是当地人窜进林子也难以确保不会迷路。
“这是一片范围超过八百里方圆,显示为长形状的森林。”李坛首次出声:“陛下取名为兴安岭,分为两个部分,西部为大兴安岭,东部为小兴安岭。”
汉帝国最为了解的是小兴安岭的那一部分,原因是早就派遣屯田兵团前往小兴安岭的西南部地区,后面更是迁徙了五六十万半岛三国的奴隶前往垦荒,打算在那一处千里平原的黑土地上建设一块产粮区。
拓跋残部和慕容残部龟缩到兴安岭区域残喘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一开始两支残部合起来应该是有个四十余万人,仅是一年过后剩下不足二十五万人。
两支鲜卑残部会在短短一年之内减员那么多,并不全是因为汉军的持续追击,是当地的气候确实恶劣非常,森林里面的野兽也是多不胜数。
存活下来的鲜卑人就是最为坚韧的那一批人,他们度过了前期的生死期,可算是翻山越岭到了兴安岭背后的平原,不过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好日子,是一头栽进了一年四季中冬季、春季和大半个秋季全是冰雪笼罩的冻土。
又再几年过去,二十五万人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一再死伤,等待这一次汉帝国再次发起大型攻势,两支鲜卑残部会想都没想就逃,除了着实是打不过汉军之外,与他们仅是剩下不到十万人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拓跋部已经决定向大汉投降。”李坛说出了谁也不会觉得意外的消息,后面才是最主要的:“他们将会在我军发动新的进攻之后,作为内应。”
要说汉人再次崛起之后,诸胡之中的哪一部日子最为舒坦,那么当属拓跋鲜卑部无疑。
当然不是因为刘彦的四妃之中有个拓跋秀,也不全然取决于刘彦看在拓跋鲜卑会自主汉化的份上,是上述那些因素再加上拓跋鲜卑看清楚情势选择配合,拓跋鲜卑部也就被当成了一个典型,安置方面得到待遇最好。
李坛说了那么多,想要表达的意思就一个,那就是这一次北疆的战争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必定是汉帝国取得最终的胜利。
胜利成为必然,谁获利了什么功劳则是未定。
北疆的战争可能是汉帝国近十年内最后一场可以称之为大战的战争了,解决掉北疆的诸游牧联盟,不但是汉帝国的北疆就再无威胁,应该说汉帝国周边就不再存在威胁,军队的重要性必然是会呈现下降趋势。
十年内的最后一场盛宴,没有封侯而又想要封侯的人,不想再等十年就要紧握机会。
封了侯的人也想要让自己的履历更好看一些。
必胜的一场战争,他们不止需要获得胜利,还要打得好看,才能给整个国家上缴满意的答卷。
“我部会在鳄根河(色愣格河)与征东将军部会师。”郗愔的手指的是一条源头为北海,却是向南长达数千里的大河系,它又延伸出数条分支,会师地点是在草原联军南部一百五十里之外:“需要做的是在雪季来临之前,逼迫敌军进行决战,一次解决掉东北部的敌军,扫荡他们的部落。然后,挥师西进,准备入侵西高车!”
说得很是明白,没人有什么疑问,李坛也就让无关人等退下。
“共举。”李坛独留下钟兴,命人备来喜宴,分别就坐之后,说道:“统领火器军,有何感想?”
“还要多谢将军创造机会。”钟兴举杯邀饮:“将军随意,末将满饮!”
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周边三百里方圆再无敌军,大军获胜之后自然是需要进行犒赏,不但将校们可以痛饮,士卒也能分批喝酒,并不存在什么禁酒令。
“若说有何感想……”钟兴给自己又倒满酒水,还真的充满感慨地说:“时代变化太大,再武勇的勇士也抵抗不住一发弹丸。”
勇士面对弓箭手的射箭还能挥舞兵器去磕掉射来的箭矢,可要是让他去刀劈子弹肯定是做不到,仅是依靠单纯的武勇真的很难在军中混下去了。
“永曾早有叹息。”李坛在长安的时候可没少听冉闵悲伤春秋,笑着说:“今天观看列阵齐射,大有势不可挡的威势。本将看时一再猜想,要是敌军战马不受惊,步枪兵线列阵可有应对之法?”
“有的。”钟兴想都没想就答道:“步枪兵成四个横排纵列组织线列阵,有拒马和栏栅最佳,没有效果略差,一再演习之下确定可以针对骑兵。”
李坛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得出大概就是一种“口”字形状的空心方阵,不是那么相信仅是依靠这种阵型就能有效抵抗骑兵。
手持冷兵器的军队,对抗骑兵是排成密集方阵,有成功也有失败的例子,但通常是被动挨揍。
“众多步枪兵组成空心方阵,每个空心方阵互相处于射击距离之内,形成满布的空心方阵……”钟兴一大串的术语说出去,后面总结:“敌军骑兵冲入,四面八方皆被射击,便是能突破几个空心方阵,依然必败。”
李坛瞬间就懂了,不就是将诸夏最擅长的散型箭阵吗?只是士卒手里的武器变成火枪而已。
第971章:世上再无鲜卑()
北海以东,尽管仅是秋季末尾的时节,天际却是不断飘落雪花。
举目望去,树梢的枝叶积了雪,地面的冻土一黑一白,视野之内满是白色与其它颜色的斑点。
“早就是穷途末路,不过垂死挣扎罢了。”慕容恪脸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戴着面具,曾经的绝世美颜历经了长久的风吹日晒,五官依然鲜明美艳,皮肤却是变得粗糙不堪:“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拓跋翰满是沧桑地说:“远遁大林(兴安岭)以北时,早有预料。”
两支鲜卑残部在远窜之后并不是一开始就和睦相处,应该说互相之间为了牧场没少大动干戈。
他们陆陆续续互相征战了两三年,各部的人口越来越少,意识到再打下去必然会更加衰弱,以最大的理智用谈判的方式进行牧场划分,矛盾虽然还不少,却是没有再爆发大战,可算是稍微安生了下来。
兴安岭以北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地方,一年四季中有至少两个季节是处于冰天雪地的环境,要是遇到更糟糕的年份甚至有三个季节冰雪都不化开。
农耕民族看天吃饭,游牧民族其实也是相同,甚至可以说农耕民族对气候的依赖要少于游牧民族。
待在一个大部分时间都是冰天雪地的环境,没有足够的草场,代表着牲畜缺乏足够的草料。
一旦没有足够的草料,牲畜莫说是大肆繁衍,连怎么保证牲畜的数量不迅猛下降都难以办到。
别看游牧民族是以放牧为生,可他们之中的普通人的主要食物却不是肉类,实际上是各种奶酪产品,普通人想吃肉食得是有牲畜病死。
没有足够的材料,牲畜繁衍不易,甚至是雌性牧畜的产奶都是严重不足。
对于两支鲜卑残部来说,他们来到了一个蛮荒之地,放牧难以维持食物来源,冻土又不具备农耕的基础,所幸的是周边的野兽甚多。
唯一一点就是哪怕本来的野兽够多,一再狩猎也会杀光,甚至是让野兽进行迁徙,渐渐再陷入缺乏食物来源的窘境。
不管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想要让人口得到增涨的基础就是食物足够,没有充足食物的前提下,人口只会是呈现下降趋势。
短短数年之内,拓跋残部与慕容残部相加起来的总人口下降到堪堪十万出头,又从接触文明的层次沦落到再次退向差不多茹毛饮血的阶段。
要不是两支鲜卑残部的首领阶层多少还有雄心壮志,他们就会像是曾经那些风光过的游牧民族那样,不是自我泯灭分裂成为不知道多少个蛮荒部落,就是被周边强大的民族给消化掉。
“汉人的霸道超乎我们的想象。”慕容恪低头摸着马鬃:“没想到他们没有解决柔然和东高车、西高车,就对我们用兵。”
两支鲜卑残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对汉帝国构成威胁,应该是口众百万以上的柔然部落联盟和东高车、西高车才是汉帝国最大的威胁。
按照通常的道理来讲,汉帝国哪怕是对拓跋残部和慕容残部再有恨意,也应该是暂时无视掉没有多大威胁的两支鲜卑残部,集中力量去与柔然部落联盟和东高车、西高车开战才对吧?
“是汉人太强了。”拓跋翰苦笑道:“强大到可以全线开战。”
慕容恪同样苦笑,他也知道是那样的道理。
拓跋残部和慕容残部冒险穿过大兴安岭,他们进林子前还有个八万人左右,出了林子却剩下不到五万。
人是折了一半,剩下的却都是精华,他们接受郁久闾跋提的提议要前往会盟,并不会对联军各首领明言相告,甚至是想着掏出所有的家底充门面。
慕容鲜卑当初撤退的时候,不止是带走了辽东大量的人口,财富以及物资并没有少带。这个也是他们能够失去疆土之后,到了全然陌生的蛮荒地区却依然能支撑下去的原因。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陌生环境的恶劣,尤其是获取食物的困难。
“我有三千甲骑具装,你也有一千八百。”慕容恪满是玩味地说:“仅是那些力量就不输于各方联军十万兵卒。你说他们会如何看待?”
“不是倚重,便是忌惮。”拓跋翰如实讲到:“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部众已经所剩无多,恐怕更加倾向于杀死我俩。”
正在赶路的两支鲜卑残部,车辆大多是丢在了林区,队伍之中的牧畜也并不多,整支队伍难以看到老人与孩童,便是妇女也是极为少数。
一个部族要是男性青壮占了绝大多数,看着似乎是还保有足够的武力,可要看他们周边的其它部族是什么样的存在。
若是能够凭借武力侵略周边,不断击败其它部族并且吞并,自然而然还是能够再次发展起来。
要是难以使用侵略手段使部族人口的各项比例恢复正常化,比如获得足够数量的妇女,那么便是一时间看似武力强盛,也绝对逃不过消失的命运。
曾经的楼烦人不就是一个武力强盛的游牧民族吗?但他们不光喜欢无差别屠宰战败者,连带对本族的女性也满不在乎,结果是后面男女比例的差距一再加大,最后等待一代的青壮老的老死的死,楼烦也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与各部族联盟去与汉帝国拼命?
慕容恪不会去进行那样的选择,要是真的非拼命不可,他有更好的选择。
拓跋翰并没有对慕容恪隐瞒已经投靠汉帝国的事情,他与慕容恪已经有了商定。
拓跋鲜卑残部与各部族假意结盟,到时候要干的是作为汉军内应的事情,他们这一战打完之后就会归附汉帝国,接受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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