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私分土地严重,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桑虞只知道王猛脸色奇异,不会知道王猛究竟想到哪去了。他以右丞相的威严,说道:“需得坐实私分土地的有效,这是国朝初定的特例。”
王猛拘束地行礼应:“是。”
桑虞笑着问:“景略可有什么良策?”
别说,王猛还真的就有思考过该怎么办,他认为最好的方式是将那些大族、豪强、世家进行迁移,只要这些人迁移,到了新的地头就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力,与曾经也就分割开来,那些得到私分土地的百姓也不用再担忧。
要说没有发觉桑虞的态度之前,王猛是会讲出来,现在却是不想说了。
最后,王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桑虞分别,有些浑浑噩噩地被人领着要出宫城之际,却有一名宫女领着四五名一看就是宫城禁卫的过来传话,说是君王召见。
襄国的宫城非常大,石勒时期是一回事,到了石虎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经过石虎的一再扩建和改建,主宫城并不是位于正中央,是被修建在一处临山的脚下,主殿是修建在山巅之上,后宫则是位于石勒时期的主宫城。
身为君王的刘彦并不是居住于后宫,那里安置着被解救的女子,刘彦一家子是选择山巅之上的宫阙群。这样的安排还不知道让多少人失望,有想让刘彦坐拥更多后宫为国家诞生更多王室血脉的人,自然还有那些想着成为刘彦后宫一员的女人。
山并不太高,海拔估计也就是两百米不到,有一条宽大概四丈的石梯从山脚一直是延伸到山顶。有无聊人士曾经一个阶梯又一个阶梯的数过,从第一个阶梯一直到山顶足有五百个阶梯。
王猛是一步一脚地踩着阶梯,越是往上风好像就越大,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他满腹心事没有过多观察,走到了顶还差点撞到停下来的宫女。
石梯的每三个阶梯两旁其实是各自站着一名禁卫,真正做到了三步一岗的地步。他们手持长戟一动不动像是雕塑,看穿着也仅是多了一件看似风衣的衣服,可以看到风衣内里是金属的甲胄,真不知道会不会冷?
阶梯是直接通到山顶,不过还是存在一些可以拐路的设置,可以通往半山腰的一些地方,要是注意观察会发现应有尽有,符合石虎对于享受的爱好,就是现在被大雪所覆盖着。
一阵虎吼传入王猛的耳朵,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王猛其实没有听错,石虎对于野兽的喜爱多过于人,比如石羯赵国就有严格限制晋人打猎的法度,除此之外石虎还会收集猛兽饲养,从老虎、豹子、豺、狼、熊到特别从西域弄过来的狮子,做到了几乎无奇不有,导致的是襄国和邺城的宫城都有自己的动物园。
冉闵率军光复襄国和邺城之后,一度是想要一把火将两个地方烧成灰烬,不过他们却是将那些动物给安置妥当要献给刘彦。后面冉闵的火当然是没有放成,动物又给重新安置回去,还专门派人进行饲养,等待刘彦到了邺城或是襄国的时候就发现一群被养的肥胖的猛兽。
到了山顶,石梯连接的是一处看着高高大大的门,匾额的位置写着“正阳门”三个大篆字。
“奴婢前去禀告王上。”宫女蹲了一个福礼,说道:“郎君请在此稍候。”
王猛还能说什么?他穿的衣物虽多,可是经不起山风一再地吹,其实是被冻得够呛,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浑身打哆嗦。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居高临下看去,可以看到大半个襄国城尽收眼底。
襄国是一座大城,规划上面却是乱七八糟,不会有通达全程的大道,建筑基本上是又散又乱。这个与胡人根本就没有规划意识有关,让好好的一座都城只是显得大,除此没有其它可取之处。
曾经的襄国可是有一百万以上的人口,但其实不是全部居住在城池之内,大多数的人是在城外定居或是游牧状态。这就造成一个很特别的现象,襄国这座城池周边接近两百里就是一片荒凉,也就是出了襄国之外没有别的城池,除开一些权贵的庄园就是放牧的地方。
正阳门的城门在一阵“咿呀”声被打开,王猛转过身去看到的是刚才那名宫女。
宫女行了一个福礼,说道:“王上正在林苑,请郎君随奴婢来。”
这一次宫女身边没有禁卫随行,她领着王猛是往下走而不是进入城门,下了不知道多少阶梯向右边拐去,经过不知道多少的庭廊与章台,出了一处拱门看到的是一片树林,那里传出不少野兽的吼声。
树林的范围看着挺大,树上因为前几天下雪的关系遗留着白雪,光是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就是王猛冻得鼻涕都快流出来。
走出林间的小道,视野变得空旷之后,王猛看到了刘彦的身影。
刘彦是站在一处庭榭,向外就是一片倾斜的断崖。
庭榭是被修建在一个水池边上,不远处是一看就是由人工栽种出来的竹林,竹林之内有着一座看去像极了平常百姓居住的茅庐。
王猛特别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君王边上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女子不是身穿宫装,是穿着明显有富贵之气息,双手扶在小腹位置上恭敬地站立着。
刘彦自然是在登高望远,之前是过去宰了一头虎,一身行头还是刚刚在茅庐里面更换,要不就该是一身血迹。
王猛被领着进入庭榭,弯腰九十度行礼,口呼:“王上。”
没有被扭曲的华夏礼仪中,跪拜并不多见,非朝会或是祭祀场合见到君王不需要做磕头虫。磕头虫其实是在有明一朝才成为主流,此前一直在有宋一代时刻跪拜都不是主流。那是朱元璋特意设定,至于是因为什么,从朱元璋小时候的愿望是拿着金锄头、金放牛鞭进行劳动和要用金碗吃饼可以猜测一二。
“景略来了啊?”刘彦转身看去,看到的是一脸苍白且身躯僵直的王猛,也就对旁边的女子吩咐:“拿来寡人的貉衣。”
女子名唤李菟,她恭敬地行了一个蹲礼,还好奇地看了几眼王猛,才算是离去。
李菟与石羯赵国的一员将领重名,她却是邺城人士,被石虎强掳成为后宫之一。历史上这名女子向向前燕皇帝慕容儁告密,说出了赵主石虎尸体在邺城东明观下。
俊蹋而骂之曰:‘死胡,何敢怖生天子!’数其残暴之罪而鞭之,投于漳水,尸倚桥柱不流。
李菟后面的命运却很凄惨……
秦王苻坚感念石虎对其祖父苻洪的恩义,以李菟“无状”(《御览》),见钱眼开,贪得不义赏钱“百金”,并且没有入土为安的伦理之念。遂授意王猛对李菟捕而诛之。同时将流到漳水畔紫陌桥一穴洞处的石虎遗骸,重新厚葬。
刘彦也是偶然见到李菟,李菟却十分大胆出声呼唤。刘彦一问知道李菟的名字,又记得李菟历史上干过什么,绝对不是因为其美貌才会待在身边。
“见过右丞相了?”刘彦比较随意地坐在庭榭的长椅上,含笑问:“都说了什么?”
王猛这个时候才终止弯腰行礼的姿势,事无巨细地讲述与桑虞见面的过程,讲述的时候只是在进行“回放”,没有增添一丝自己的想法。
“天道酬勤,有劳有得,子深倒是说得不错。”刘彦注视着王猛,发觉王猛有一个皱眉的小动作:“景略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给王猛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君王面前说堂堂右丞相一个不是,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猜测的那些想法说出来,更不会编排桑虞的什么不是。
王猛犹豫再三,本着刘彦重视他,他不敢不尽忠王事的理念,说道:“王上,臣前后就任县长与县令,亲身接触百姓,有诸多感慨与想法,不知可否向王上陈述?”
刘彦的回应是一个轻轻的点头,而这个时候李菟已经拿来了衣物。
王猛当然是推辞,推辞不得之后接受,满脸的感恩戴德,更加深了必须尽忠的想法,开始讲述自己所遇到的事情。
汉军光复的地方,汉人不会再时刻面临胡人的欺凌与杀戮,总的来说百姓对目前的生活环境感到安稳,但生活质量却是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变。
汉国没有均田,百姓除开原先拥有土地之外,仅有参军入伍才能获得土地,拿王猛先后当过官的县做例子,很多普通百姓实际上名下并没有土地,基本上是为有土地的人耕作,也就是租田来种,面对的是高额的租赁,生活只能用困顿来概括。
“寡人记得各州郡有划出田地,虽说是租给百姓耕种,可税并不高。”刘彦说的是合作公社开始取消之后的一项措施,他又说:“新光复之地,名下田亩不超百亩者,亦是可获得三年免税。”
王猛当然知道汉国除了不少的善政,但追根到底还是土地问题,就说道:“王上,臣以为如何使更多的百姓名下有其田是当务之急,再则是私分土地埋下很大隐患,更有勋贵占田问题……”
第521章:无不可得罪之人()
每一个国家的建立都会出现一批新的勋贵,大概就是追随太祖打江山的那一批人。
勋贵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大麻烦,他们会仗着自己为党1国流过血、出过汗、杀过人、嫖过娼……等等的事情而自觉高人一等,认为律法什么的就只是约束平头老百姓的玩意,对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约束力,进而就会干一些肆无忌惮的事情。
事情包含侵占民田、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等等只要能够干得出来的破事,干了之后还得一副理所当然,对的被抢田、被抢女人、被欺压……等等的受害者应该感到荣幸而不觉得是坏事。
第一代勋贵其实还是有些节操,主要是认为太过分了会被太祖当成清洗的借口,到了“勋二代”乃至于“勋三代”等等不知道多少“代”之后,这些“代们”通常会更加胆大包天。
那些“代们”会胆大包天与成长环境有关,他们的祖辈经营不知道多久之后基本都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干了坏事反正有人兜着,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强烈的对错观念,只有惹得起和惹不起两种概念。
汉国的建立仅是将近五年,大多数勋贵的“二代”只要是五岁以上,基本上在童年是有是有过吃苦的经历,品行和是非观念应该还算没有扭曲。因此汉国的“勋二代”并不常惹事,要是出事也是出现在“勋一代”身上。
刘彦建立的国家走的是爵位决定待遇的路线,每一层爵位都有相应的赏赐。
爵位的待遇从可以获得什么规格的住宅到家中可以有多少奴仆和土地赏都有规定。其中住宅规格基本上是随着爵位而固定化,奴仆数量也有着严格的限制,土地却没有严控到不能超过多少的地步,只是汉国并没有开放土地买卖。
刘彦听到了什么?是勋贵开始在划线圈地!
“并无勋贵明目张胆圈地……”王猛很明白刘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怪异地用眼角扫了一下那个听得津津有味的李菟,眼眸没敢正视刘彦的眼睛,是看着刘彦鼻子,接着说:“可能是勋贵的亲族,或是打着亲族名号的无关人士。”
刘彦可不信有人胆子大到那个份上或是脑子坏到一定程度去冒充勋贵亲族,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是得到直接示意或是暗示的人在那么干。
“打着勋贵旗号来臣这边请求划拨土地,臣无一例外全是回绝。”王猛还在奇怪刘彦怎么不叫李菟退下,有那么一点一心二用还能将话讲得顺溜:“事情多了再无人来寻臣。臣所不知的是,仅是臣遇到类似状况,或是全国各地皆是如此。”
这个时候刘彦才想起身边有一个什么身份都不是李菟,示意王猛先等着,转头对李菟说:“细君自便。”
李菟现在还真的就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她倒是很期待能够有一个什么身份,多次暗示之后刘彦根本就没有回应,不过也没有被遣回去。现在她听到刘彦的逐客令,像是今天能跟随在刘彦左右的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别提内心是有多么失望,又该是对王猛有多大的意见,但还是得乖乖地退下。也没有离多远,她是借着刘彦没说清楚,去了旁边不远处的茅庐。
“景略说的一句话非常好,‘只知汉律神圣’,寡人得知之后心中甚慰。”刘彦看到王猛一时间脸色都变了,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没有去在意王猛突然间的惊悚,君王掌握官员动向很正常,对觉得有前途的官员进行观察更是理所当然,是继续说:“大汉建立不达五载,石羯未灭,燕国未除,更有凉州与代国等诸多忧患未定,多少旧土未曾光复,寡人实是不愿看到有人觉得天下已然大定,该躺在功劳簿上为非作歹。”
王猛当过刘彦的贴身秘书郎,要说对君王事了解的话,绝对会比左右丞相等等文武百官了解更多。他记得非常清楚,秘书郎一职上从来没发现君王有什么暗查百官的机构,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离职之后君王才搞出来。
统治者掌握文武百官的动静几乎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情,区别就是有没有公开化罢了,一般情况是隐秘机构在干类似的事情,只有彪呼呼的统治者会将类似的机构明显化,比如东厂……
“曾经秦孝公之兄公子虔因触犯秦律也遭割鼻、黥面,以此维护秦法。”王猛几乎是一句一哆嗦,会这样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得罪的人太多,还都是现如今他惹不起的对象:“臣以为,大汉既效法先秦,当有先秦维护秦法的坚决。”
很碰巧,刘彦对先秦了解的并不少,甚至可以说远比五胡乱华要知道多得多。他会了解先秦,是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几部连续剧的功劳,比如《裂变》、《纵横》、《崛起》,没来得及等到《东出》结果一穿就穿到了五胡乱华。对于几部连续剧的喜好,他研究过先秦的历史,要是王猛有兴趣谈先秦,他可以和王猛谈上不知道几天几夜。
“大汉于王上一手建立,横扫石羯而有大汉基石青、徐、兖三州之地,开创如今大汉格局……”王猛显然不知道谈先秦会博得刘彦的好感度,是站在臣子尽忠的角度述说大汉的开创史,讲的时候是随着刘彦的征战史而语气顿挫有力,后面总结道:“王上要开创的是无尽之伟业,理当不因一些宵小而毁。”
得益于有当过刘彦的贴身秘书郎,王猛还不止一次帮刘彦手持墨水,让刘彦可以尽情地在一张大大的白布上画地球七大洲的轮廓。
其实刘彦对地球七大洲的轮廓,除了世界岛的亚洲和欧洲之外,其余的洲也就是一个模糊的记忆,画起来就别管表不标准,有那么点意思,知道哪个地方有哪一片大陆也就凑合了。还真的就是几片大陆,像是太平洋和大西洋有哪些什么岛屿……,除了“天1朝的痛”之外,刘彦就记得倭列岛、袋鼠岛、绅士岛等等为数不多的几个。
作为帮手之一的王猛,是从那个时候得知脚下原来是一个圆球,有那么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诸如人站在球上怎么没掉下去之类的问题,当然还得感概世人所知的“天下”是多么的狭小,少不得对刘彦说过“大丈夫理应一扫八荒六合,成就无尽伟业”之类的话激动得浑身打摆子。
刘彦在回忆一些事情,是关于王猛是不是法家门徒。
仰仗于董仲舒的丰功伟业,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又到了汉元帝脑抽不接纳除了儒生之外的人做官,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管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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