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轻易离开。
时逢敲响食用午饭的铜鼓,很快不管是在干什么的汉军士卒都是会在自己的帐篷前面列队,以什的建制在基层军官的号令下围圈盘膝坐下整理食具,什长与伍长则是前往领取食物,看着号令分明又充满了纪律。
谢安很快就将庾翼领到自己的军帐,抵达前亲兵已经将食物搬来,甚至是带着庾翼的量,连座位都已经布置妥当。
“汉军的信息传递真快。”庾翼说的是连自己的食物和座位都被提前安排好,他屈膝跪坐而下,看着案几上的食物,念着:“羊肉、牛肉、鱼肉、鲜菜……”,是各种炒、烤、炖,看着丰盛极了,后面向对面的谢安问道:“是常备,还是小灶?”
“大汉讲爵位和官职待遇,但凡有条件必然严格执行。”谢安奇怪地问庾翼:“庾公来时已经看到各个士卒与军官的食物都有分类吧?”
庾翼愣了愣神,一阵轻笑之后,说道:“不提还真的给忽视了。”
汉国的国策就是那样,国家制度追寻曾经的秦帝国讲耕战之策,社会上面以爵位分配等级,军队中更是讲究等级的区别,是从方方面面来严格要求,并不是有相关的制度而不执行。
南下的汉军,参战士卒大多是历经过与石碣赵军的交战,绝大部分士卒至少是有一级的公士爵位,以汉军伙食的待遇餐餐有肉是正常,哪怕是没有爵位的士卒也能一天三餐中来一次份量轻的肉食。
“看来汉国从石碣那里缴获的牛羊数目有些惊人。”庾翼已经放开胃口在吃喝,现在不是讲究食不言的时候,咽下嘴中的炒牛肉片,继续说道:“长期食肉,难怪汉军士卒看着强壮,也能应付高强度的操练。”
人的体力消耗需要得到营养上的补充,吃糠咽菜再进行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可练不出什么强壮出来,应该是因为营养透支太严重而变得骨瘦如柴或是直接死掉。所以说,营养跟不上的情况下,想要练出一帮身体素质优良的士兵属于天方夜谭。
“缴获数量确实庞大。”谢安点头回应:“再则是百姓早已掌握放牧手段,各郡县会侧重安排某些区域该是农耕或是放牧,大汉并不缺乏可食用的牛羊。”
真实来讲,牛或是羊根本不是民间的主要肉食来源,民间吃肉较多的是狗肉,再来是选择猪肉,牛肉大富大贵的人都不一定能时常吃到,羊肉是被视之为“贵肉”。
“汉国在恢复农耕,牛已经富余到可以任意宰杀吃掉的地步?”庾翼所在的东晋小朝廷,羊肉贵族三五天才能吃到一次。牛肉基本是别想,毕竟牛是农耕的主要牧畜,朝廷严格限制宰杀。他一点都不像是一名门阀的家主,专门挑着案几上各种手段烹饪的牛肉下嘴,想到什么似得说道:“游历汉境时,看到最多的是以马来作为农耕畜力,或者说是汉国的马匹已经富裕到可以完全取代耕牛?”
“马用来耕地比牛更为高效。”谢安不太清楚庾翼懂不懂,相对认真地说:“蔡内史与田太仆早两年专门做过研究,农耕能使用马绝对不该用牛。牛的劲是大,可是缓慢,相反使用马的速度较快。再则是国家不能无马,提倡饲养马来代替牛,对国家更为有利。”
中原绝大多数地方栽种的是麦,稻米的栽种反而是绝小部分,哪怕是各种杂粮以及豆类都要比稻米要多得多。而南方因为气候以及区域的关系是栽种稻米为主。
不管是麦还是稻,其实都少不了要引水入田,要不自古以来各村各寨为了争水何必引得一次又一次的发生村庄大规模械斗。
“经过几年的研究,我们发现吃牛肉远比其它的肉可以使士卒更为强壮。”谢安现在的说话方式与以前完全不一样,很多新词让庾翼听不懂:“国家规划牧场中,专门选出地皮养牛。”
庾翼不止一次想要搞懂汉国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原本以为是看懂了……至少耕战之策在秦国时期就有,可是很多新鲜的策略只能看得云里雾里,比如将百姓集中管理的合作公社,又有国家行为的行业划分,类似的制度都是以前所没有的。
汉国的那些策略看着挺简单粗暴,可是东晋小朝廷想学根本就学不来,不是简单的因为东晋小朝廷是世家分治,还因为百姓根本就不会同意,毕竟要说中原因为胡人的肆虐体系被打破,长江以南的社会可还保存着相当的完整性。
在汉国中枢的规划中,草原肯定是要占领,不止是专门划出养牛的区域,放羊的区域也是必不可缺。养牛是国家在饮食上的一种策略,牛肉可以上桌成为食物,牛奶不但可以引用也能做成奶酪。羊肉当然也是食物之一,羊毛更能支撑起新兴的纺织业。
“还没有打下来已经做出规划了……”庾翼满满都是感慨,他听到的信息不多,却能做出大体的判断:“要真的实现,草原就不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该是绝对无法再丢失的国土。”
“的确是这样。”谢安尽管不情不愿地待在汉国,可是以掌握的信息量来讲,他不得不认可这是一个不讲眼光只单纯放在汉家旧土的国家。他扯完了该说的,已经让庾翼对汉国有更多的了解,该转移话题,又问:“庾氏在这一场大变革中,可是已经有决断?”
正是因为庾氏门阀有决断,要不然庾翼何必先找交情最好的桓温。他在桓温那里原本是抱有很大的希望,与桓温接触下来却很不愉快,才会选择次要的谢安。
或许是因为心态的不同,相比起谢安而言,桓温在汉国的发展更好,庾氏门阀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需要借力,桓温会是最佳选择。
“庾氏只会留下一些族人,其余要搬迁而出?!”谢安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愣神了很久,用着满是无法理解的表情问:“没必要这样吧?”
“原本还有些忐忑,听完安石方才的话却是心安许多。”庾翼现在的笑容看起来更爽朗了一些,说道:“翼一直在观察汉王,深知汉王不会允许门阀的存在,对于老牌世家也会竭尽所能地打压。庾氏并不是一开始就追随汉王,更不像安石与元子在汉国没有崛起之前就已经归附,以其等待被打压不如向外图谋,学箕子旧事。”
谢安张口欲言又止,他才不相信庾翼不知道刘彦有拉拢意图,只是不知道庾翼究竟是怎么思考的,竟然选择外出开拓,而不是选择被拉拢。
庾翼看谢安的表情像是知道在想什么,说道:“如方才所言,汉王不会允许不受掌控的家族存在,哪怕是暂时接受,总有一日也要有更大的祸事。翼接受汉王拉拢或许可以得一高位,可是在翼失去之后的数十年之内庾氏没有人可以爬上汉国高层,没有遮风挡雨的人物……”
谢安不太认同庾翼的那些话,但不好多说什么。他径直问:“庾公可有什么要安石做的?”
“不敢指使,只是想要安石帮个大忙。”庾翼已经正襟危坐,表情慎重,语气庄重:“庾氏可以在汉军南下时尽力帮忙,仅是希望能够以家业从汉国换取可航行于大洋的战船。”
谢安懂了,眉头却皱了起来。
汉军要真的是灭亡东晋小朝廷,不但是庾氏的家业……也就是土地、宅子之类的不动产,应该是有一家算一家都不一定能保住多少,毕竟汉军又不是南下只逛一圈,或是南下当好人做好事,老牌的利益既得者没有损失,汉国新崛起的阶层吃什么拿什么。庾氏要拿注定会损失的东西来换无论怎么看都属于国家的利器,算盘可不要打得太过精明。
“安石只是需要将翼的话转呈汉王即可。”庾翼竟然还能笑,笑容看着好像很有自信:“汉王答不答应,庾氏都欠安石一个大人情。”
谢安很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又无法解析得出来。
要是换成桓温的话,一听到庾翼拜托的事情可就要乐得蹦起来。那是因为桓温也在观察刘彦,他从刘彦一些可能不经意的选择和话语中能够解读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对于汉家旧土之外的地方也是无比感兴趣,甚至不止一次表露过世家应该将野心实施在向外开拓不是在窝里横。
事实上刘彦会无比欢迎庾氏门阀外出开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但会大开方便之门,甚至会进行必要的支持。这样一来为庾翼转达的人,可不是庾氏一族欠人情,该是为庾翼转达的人欠了人情。一切只因为摸对君王脉搏比什么都重要,饶中君王想饶的痒痒不但会使之愉悦,还会被君王视为心腹更加大力的培养。
庾氏一族认为自己的损失无法避免,他们是在诸多的选择中依靠猜测来规避损失,目标都已经选择好了,就是涨海(南1海)那边的林邑国。
谢安对林邑也不陌生,毕竟东晋小朝廷名义上的藩属国可不多,就连林邑这个藩属国都还是东晋小朝廷一厢情愿的认为,林邑的国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藩属。他对于庾氏门阀将目标放在林邑国身上觉得很合适,庾氏数万私兵在这一边的较量上无法泛起什么水花,去欺负林邑国可不要太轻松。
第488章:“汉军败了,追击啊!”()
姬周灭殷商时期,殷商很多王公贵族在战争中并没有被灭,姬周同时也无法完全消灭殷商的那些王公,导致殷商的许多王公被分封的诸侯国其实还是存在。
天下局势趋于明朗之后,殷商的很多诸侯国是直接改换大王旗归附于姬周体制之下,也就是姬周就像是一个大领主,姬周分封与殷商的残余势力成为接受号令的小领土。
并不是所有殷商诸侯都在天下大势明朗之后归附到姬周体制之下,之后春秋时期的楚国就算是殷商的后裔诸侯国之一。楚国是在春秋时期由当时的诸侯霸主晋国带领一帮小弟打服,此后楚国才被纳入姬周的诸侯国之一。
除开楚国之外,殷商最后一任国王的叔父箕子也是外出,箕子带着部众一路向东北而去,消灭了当时的一部分东夷建立朝1鲜。箕子建立朝1鲜这个国家得到姬周武王的承认,可是此后接近一千年的时光中是游离于外,是一直到西汉孝武皇帝刘彻时期箕子朝1鲜才重新被中原皇朝纳入统治范围。
类似箕子朝1鲜的例子其实挺多,比如一直维持到西汉时期被汉帝国吞并的夜郎国、哀牢、滇国也算是殷商的残余后裔和当地蛮人共同建立的国家。
早在殷商时期就有旧例,庾氏门阀还是从一些典籍中查阅看到。
庾氏门阀所不知道的是,并不止殷商末期的政权更替才发生这种时期,东汉末期、杨隋末期、李唐末期、南宋末期……很多皇朝即将覆灭的时候,很多华夏苗裔其实也是选择外出。大部分是直接被当地的民族所融合,比如中原每到战乱时期就有大批人漂洋过海抵达倭列岛的那些就被融合。有些彪悍的移民迁徙到了某地则是成为统治者,例如赵宋时期陈家统治的大越。
现如今的年代,因为西晋的崩溃也让华夏后裔分离出去不少,拿高句丽和百济为例子,两个国家中的汉家遗民数量其实非常多,甚至可以说是那些遗民给两国带去了相当多的文化,而这些文化反而是在中原失传。
张氏所建立的两国也是其一,张氏政权占领着凉州,可是张氏凉国一直不断地在向西域那边开拓,庾翼观察很久发现刘彦对于张氏有着不少的好感,揣摩出刘彦其实很乐意看到同为华夏的苗裔向外进行开拓。
谢安无法干涉庾氏一族的决定,他表示一定会将庾翼的意思进行转达。为了慎重其事,也是兹事体大,他要求庾翼亲笔写下一封书信,书信上面还要有庾氏一族的家主印章。
庾翼沉吟了很久,他拜托谢安帮忙只是在进行试探,毕竟对于刘彦的想法仅是猜测,不是说十拿九稳的笃定。后面,他还是亲笔写下书信,既然要写就写得更加清楚和明白一些,结果是用了三张绢纸用了近乎于两千字才写完。
汉国今年的述职还没有开始,到冬至期间中枢才会让在外的文官武将分批回去述职,谢安只能是等待那个时候将庾翼的亲笔信转呈给刘彦。
“应该是来得及的。”庾翼说的是汉军南侵没有可能在秋季就将东晋小朝廷灭掉,他吃饱喝足正事也干完,站起来洒脱地行礼说:“翼不好长待营盘,不如就此告辞。”
谢安回礼无言地看着庾翼,一直是等待庾翼离去才又重新屈膝跪坐下去。
淮南这片区域到秋季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来一场或大或小的雨,每次维持的时间最短是三天,最长的时候一场雨能连接下至少半个月,就是因为这样淮南才会是一片水网密集的区域。
位处淮南的汉军和晋军每天都会进行大小试探,战事频繁规模却是不大,就是在大大小小的试探和打打停停中,徐正等来了建康那边收集的情报。
“谢石确实是受到了来自建康的压力。”条攸面对军帐里将校的目光注视,缓慢地说:“有消息称,直接给予压力的是褚裒。”
关于是不是要接受谢石的会猎邀请,答不答应,答应后该有什么附加条件,不答应又该是怎么样,汝阴这边的汉军将校几乎每天都会探讨一下。
“寿春方面的晋军数量一直在增加。”徐正做出思考表情,说道:“舟船方面也是频繁调动。”
谢石做的很多举动都在表明一个意思,晋军真的希望汉军能够打赢会猎邀请,续王处之作为使者过来之后,后面又有四五批人过来,皆是询问汉军是否要会猎一番。
汉军这边迟迟没有回复,谢石传播的是汉军已经怕了晋军才会迟迟没有答复,让晋军的军心士气是每日都在上涨。要是这样看的话,谢石还真的是一名不错的统军将领,或者是麾下有能人,将能够利用的都利用到了极致。
商谈了那么多天的汉军众将校也不是没有谈出什么,对于谢石邀请会猎是什么用意和有什么阴谋几乎能列举的都列出来,其中就包括要趁汉军后撤让出交战空间,呐喊谣传汉军战败,等待汉军大乱再使士气大振的晋军尾随攻击。
“本将的意思是答应下来。”徐正一脸正色,挺了挺胸膛,说道:“诸君以为呢?”
条攸首个赞同,后面有说话资格的都是附议。
谢安同样也是附议,脑海里面想的却是近期汉军针对晋军有可能会做出举动的应对方案,想着想着不由暗自叹息:【就是因为不管敌军会做什么都做出预案,大汉才会在面对突发事件时稳住阵脚……】
其实知道和不知道真的是两种心态,比如军队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遭遇埋伏肯定大乱,可要是事先知道会中了埋伏又是另外一回事。军队怕的是士卒乱起来导致建制不存在和军令无法下达,一盘散沙再加上心中惊恐肯定是要大败,只要能够稳住次序和人心,哪怕是战败也不会损失过于严重。
身在八公山的谢石得到徐正回复同意会猎的消息,拿着那一封回函反复看了很久。
“徐正同意会猎,并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将军队后撤二十里?”刘建满脸的狂喜,击掌道:“事成了!”
中军大帐的人并不是太多,除了主帅谢石之外,刘建、孙绰、郗愔等一些“一颗红心向太阳”的世家子弟才有资格在场,毕竟核心机密可不能成为烂大街。
谢安原本也是心头狂喜,喜悦之后反而是陷入彷徨。他知道现在不是古典时代,宋仁公那种遵守古典交战法则的人上当吃亏被骂成蠢货之后,还有蠢货会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