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挂上与众不同的匾额,门口还能立上两座石狮子,武将的关内侯甚至可以在家门口摆上带有旗面的长戟。
桓温的确是汉国的第一个关内侯,哪怕是攻下邺城和襄国的冉闵现如今也只是第十六级的大良造。跟随刘彦崛起于微末的徐正和吕泰,他们一个还是个左更,另一个仅是官大夫,比袁乔的爵位级别都还要低。
到了南郡,桓温第一时间是查看卷宗,他迫切想要知道其余几路友军是个什么情况。
时节已经进入到秋季,距离秋收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汉国各方面的战事却没有暂停下来。
北线由冉闵统率的北伐兵团,他们攻克了壶关以及壶口关,西北面有两路,一路大军利用漳水进军乐平郡与石碣赵军在上艾征战,另一路是在平原郡边上的谒戾山附近与石碣赵军纠缠,战事是进入到双方用骑兵。
北伐兵团除了西北部的战事之外,冀州方向依然是采取守势,相对起并州那边的激烈纠缠,已经由慕容燕国接手的幽州和汉国这边的冀州边境线上显得比较平静。
慕容燕国现在还是在辽东与防御的汉军作战,他们又要应付那些死灰复燃的国家或是势力,尤其是由汉军为主导纠集的高句丽、百济、新罗、九州、出云等等也没有让他们放松。
除了汉国主导的那些之外,慕容燕国对拓跋代国的征战也在进行。
拓跋代国因为石碣赵国无比重视朔州,面对的当然不在是匈奴诸部。拓跋什翼键暂时不想去招惹已经输不起的石碣赵国,他不能放任慕容燕国侵袭东部疆域,可以说是硬着头皮也要顶上去。
自刘彦发布杀胡令之后,拓跋代国与汉国的关系是彻彻底底地冷淡了下来,再发生谢艾被拓跋什翼键驱逐的事之后,两国关系是陷入冰点,明白点说就是进入寒冰期。
因为关系的转变,拓跋什翼键可以光明正大地不承认之前欠汉国的债务,他的这一个举动很有趣,直接让汉国除了藩属国之外再没有友好国家,可真的是做到了举世皆敌的地步。
桓温还在查阅卷宗,却是有人来报,说是庾翼派人投来了拜帖。
说起来可是很有意思,作为长江以南四大门阀之一的家主庾翼,他最近可是过得异常逍遥自在,先是领着家族后辈到汉国境内四处游玩,似乎还去了草原一趟。他回到南方之后没干别的,再次拒绝褚裒的一些提议与要求,搞得庾氏一族被褚裒为首的一批人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他竟然又出现在南郡,还找上门要见桓温。
南郡是在始皇帝时期初立,一直以来并不是一个被重视的郡,唯一值得大书特书的该是发生在三国时期的夷陵之战,记载的还是蜀汉昭烈帝刘备被东吴方面的陆逊给火烧连营。
人口不多和经济不发达的南郡,从始至终首府就是江陵,桓温过来之后不顾袁乔的劝阻选了城内最豪华的府邸入住。而袁乔之所以劝桓温住军营,是因为刘彦走到哪都是住军营。
“温选最豪华的府邸入住不过是在学王翦旧事。”桓温是很快请庾翼过来见面,为了表示重视还亲自到门口大开中门迎接,进了府邸互相安坐看到庾翼一脸似笑非笑特意解释了一句,后面才问:“庾公今次前来,是要在南郡进行游玩?可有去过夷陵观看大战旧地?”
别说,庾翼还真的有去夷陵那边,那里应了“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描述,几百年前的兵戈铁马成为旧事,早就没有了什么旧战场的痕迹,山重新长出了大树和绿草,又成了一片青山。
庾翼是从府邸前面的那两排长戟看出桓温在汉国成了一名关内侯,他听到桓温说什么学王翦旧事是付之一笑,不回答桓温的提问,是用轻轻松松的口吻在说:“新晋的侯爷,你这是说汉王没有容人之量,是一个多疑和猜忌的君王啊。”
曾经的王翦手头控制着秦帝国的倾国之兵六十万,为了不让当时还是秦王的赵氏赢姓政猜忌,王翦在征讨楚国的时候不断写信回去要财、要帛、要地、要女人,以示自己的追求就那些。秦王一眼就看出了王翦的用意,对当时的国尉尉缭很是谈笑了几句。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嬴政的自信,也不是人人有嬴政的度量,尤其是从刘邦和吕雉大肆诛杀功臣之后,华夏文明开始出现“功高盖主”的这个词语,身为臣子不能立大功,立下大功等于是一只脚踩进了君王挖的坟墓,所以就算是立下大功也该竭尽所能地消除君王对自己的猜忌。
“庾公啊……”桓温收敛笑容,很是严肃地说:“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啊!”
庾翼可不是专门过来调侃桓温,亦是没有离间汉国君臣关系的意图。他过来肯定是有事情,正式谈起那个话题之前,调侃不过是表示一种亲近。
桓温与庾翼的交情是建立在一种不平等的关系之上。当时桓温虽然是四大门阀桓氏一族的家主,可是需要至少五个桓氏门阀才能比得上处于鼎盛时期的庾氏门阀,桓温是以一种巴结的姿态结交了庾翼,为的是让庾氏门阀支持自己出兵攻打李氏成汉。
要是早上几年,又或者是桓温还在东晋小朝廷那边混,他是绝对不会以那样的神态和语气对庾翼说话。他是在汉国混了,不需要再忌惮庾氏门阀,觉得自己已经非同一般,多少是对以前巴结庾翼感到有些羞耻。
现在的庾氏门阀已经从官场上退出,实力上面是有衰弱一些,不过依然是长江以南的第二门阀,第一门阀是琅邪王氏,两个庾氏门阀才等于一个王氏门阀,起码十一个桓氏门阀才抵得上一个王氏门阀。
庾翼能够察觉出桓温态度上的不同,没有什么脸部表情上的变化,原本要谈的事情却是不会再开口,只谈风花雪月。他之所以来找桓温,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桓温可以讲交情,便于进行一些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桓温大概能够猜测出庾翼到来的意图,恰恰就是猜出来了才会有态度上的转变。
大概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人变得阔绰了,对自己之前一直跟着某个谁混吃混喝有自卑感,等待比之前跟着混吃混喝的人更阔绰之后会觉得很没有面子,下意识就想要在方方面面进行超越或是压制,态度上会不自觉地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明白的敌意。
庾翼一阵风花雪月和往事的乱侃,迟迟就是不点到正题,让专门抽出时间的桓温开始觉得不耐烦。
“庾公,寿春战事已经爆发,马头山已经为征南将军拿下。”桓温不愿意再废话下去,以点带面地继续说:“长江全面被大汉水军控制,晋室的水军只能躲在芍陂和巢湖。”
长江对于东晋小朝廷来说是屏障,之前就是因为晋国水军在长江拥有绝对优势,才能在胡人控制中原之后偏安下去,甚至还是能够保护长江以北的一些地盘,再时不时地主动去找胡人来抽自己的脸。
汉国内河舰队的战斗力未必有多强,可是数量到了一个数目之后,战斗力强不强其实影响不大,对于水战就是正面刚,哪怕是损失十艘才能拼掉对面一艘,最后只要汉军舰队能将敌人的战船拼干净,那就是得到最后的胜利。
“对对对,武帝之前先汉(西汉)对胡虏和蛮夷的胜率很低,但国与国的战争只讲最后结果,不是计算战争期间双方谁胜利的次数多。”庾翼大笑了很久,内心里是真的嘲笑汉军打水战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真的就是以数量堆死人。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断断续续地说:“现如今的大汉强,强得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纵观历史,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常年四处征战,还是不缺粮秣与军械,精锐还拼不光,难怪大汉敢举世皆敌。”
桓温极度郁闷,他不是想要引出这样的话题,却是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关于西汉前期对外的战事。
得说天大的实话,从刘邦到汉景帝时期的西汉军队对外战争的胜率真的很低,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汉帝国开始强大是从刘彻的穷兵黩武之后开始,不过对外战争胜率却是高达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桓温会郁闷,是他听出庾翼根本就在嘲笑汉国太穷兵黩武。
第484章:细思极恐()
本来的事情,国家与国家的战争从来都不是看胜率,看的是国家能够承受得起多少的损失。一个国家没有足够的后备实力,哪怕是当前的军队无比强大,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是总会赢着赢着国家却是完蛋了。底蕴和后备实力强的国家,就是一输再输,可是输着输着却能把敌国给耗死,获得最终的胜利。
石碣赵国强不强?应该说以一波流的算法来推断,石碣赵国绝对能够称得上强。不是石虎愚蠢或是老来呆面对汉国的时候才选择一退再退,相反是他显得无比理智,清楚自己统治的是一个根本没有后备实力的国家,察觉到汉国莫名其妙拥有强劲的底蕴,才在几次会战级别的较量后选择保存羯族的力量。
对于石虎来讲,只要羯族的实力保住了,那么羯族就有未来。一旦羯族没了,别说是继续统治中原或者依然保有一个国家,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石虎有足够的退路,广袤无边的草原就是属于羯族的退路,大不了就是退往草原深处,等待某天汉国衰弱了再杀回来。
庾翼前往草原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点,石虎正在让那些在中原住惯了房子的胡人重新熟悉帐篷,使那些忘记了该怎么放牧的人重拾游牧民族该有的生活技能。他判断出来了,要是并州和朔州依然守不住,以羯族为首的那批胡人肯定是会退往西域或是漠北,就是不太清楚汉国这边察觉了没有。
汉军与石碣赵军的较量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并州的地形决定将会是以骑兵为主力,双方的骑兵就是在广阔的平原上洒血厮杀。
汉国的骑兵基本用在了与石碣赵军的较量上面,步军只能是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看要布防多少的节点就布置多少,剩下的步军完全可以灵活调动。
比较让庾翼意外的是,李氏成汉在汉国的入侵中只是坚持了不到半年就亡国。他还不知道是成都被汉军兵临城下,李势的意志不够坚强,才致使汉军可以那么短的时间内灭亡李氏成汉。他是按照汉军一路攻伐过去的思路来想,得出的结论是汉军的步兵战斗力很强,那么东晋小朝廷肯定是要倒霉了。
淮南区域水网密布,过了长江到以南区域的水网虽然没有淮南那么密集,不过长江以南的大小水系也是很多,再来就是长江以南的区域是一种多山的地形。
一般来讲,北方的军队给人强大的印象是因为骑兵厉害,步军方面的战斗力可就有些不好说。这样一来的话,产生的想法就是北方也就凭借骑兵,失去骑兵之后北方军队未必有多么能打。
庾翼回到东晋小朝廷的地界之后,听到的言论有不少,许多讲的就是失去骑兵这个爪牙的汉军未必会有多强,东晋小朝廷占了全面的地理优势与人和优势,一定会让汉军在长江以南来个折戟沉沙。
什么?汉军的内河水军数量多到可怕?那东晋小朝廷就布置足够多的障碍,不管是铁锁横江还是四处弄水底桩石,大家都不要玩水军就对了。
“是这样的情况,但凡长江的支流,确实都是在搞类似的事情。”谢石刚从健康回到寿春不久,没想到的是庾翼会在寿春。他一点都不避讳地说:“水网不再是我们的优势,只能依借地形先节节抵抗,寻找最佳时机来打一场关键性的战役。”
庾翼来寿春只是路过,他真正要去的是江都,要找的人是谢安。
与之东晋小朝廷境内的水系不同的是,已经被汉国内河水军控制的长江是别想搞什么铁锁横江之类的动作,他们拼了老命地在长江沿线布置陆地防线,尤其是汉军最可能登陆的地点搞得最大,像是江都对面就弄出了三十里的防御纵深。
庾翼来找谢石,是觉得有必要告知一些消息,比如汉国在北线的战事并不是东晋小朝廷这边想象的那么艰难,将自己对石碣赵国的猜测也讲述出来。
谢石听后只有苦笑,说道:“我们畏之如虎的石碣,他们在面对汉国的时候竟是那么软弱。”
“有谋士告诉石虎,说汉国与晋国必然会有一场生死较量。”庾翼停顿了一下,见谢石听得很专注,接着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汉国是一头猛虎,晋国却是未必。不过,石碣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思很明显,就像我们坐视汉国与石碣的战争一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几乎是每个国家都有过类似的状态,却是很少国家能够完美地演示出黄雀该有的得利,反而是螳螂将蝉吃掉之后超越生物的演化直接变成老鹰,结果是想要得利的黄雀也被老鹰给弄死,唇亡齿寒才会显示出重要性。
东晋小朝廷之中,包括谢石在内后悔没趁汉国在北边与石碣较量时动手的人肯定有不少。可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动手,伸手拿了汝阴郡、新蔡郡、汝南郡在汉军反扑后不但没了四万正规军连国丈也被俘。他们真正后悔的是,没有在汉国崛起的过程中倾尽全国之力阻止。
“想要当渔翁的太多了,石碣、燕国、代国,甚至是凉州幕府……”谢石说着说着好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庾翼:“苻洪入关中,去了陇西郡之后一直在与凉州方面交战。汉军入关中,有参与到双方的征战中吗?参与了的话,又是选择与谁为伍?”
庾翼还真的就知道关中的消息,答曰:“入了关中的汉军仅是进军到陈仓一线,谁拦路就是打谁。”
“这样的话,汉国开战的对象就有六个……”谢石满满都是惆怅:“一打六,成国已经被打死,石碣被打半残……”,他一脸便秘表情,带着万分的不解:“刘彦是怎么治理国家的?强到根本无法解释。”
无数人的研究过刘彦怎么去治理国家,摸清楚汉国大多数人口是处于一种合作劳动的模式,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合作公社可以让国家掌握最多的资源,只是将那种行为视作曹操曾经搞过的屯田,就是刘彦搞这个的时候规模上要比曹操大上近乎于百倍。
将百姓集中起来管控和指挥,剥削百姓来保证军队的粮秣,那就是研究刘彦的人得到的答案。他们震惊于那些百姓怎么会软弱地配合,又纳闷百姓怎么不暴起反抗,期待汉国那些百姓赶紧地爆发起来,等啊等的或是派出奸细鼓动,没有等到是现实,活动的奸细只要冒头就被抓是不幸。
其实他们又怎么能够理解,中原的百姓在胡人统治下已经习惯了软弱,真心是有点硬不起来。再则是得到安全保证可以不被吃掉,对于那种官府负责方方面面的事情不但并未觉得不妥,反而是百姓十分喜欢被管束起来进行集体劳动,另外有生产不也是有功劳吗?
“是强到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庾翼有亲自到汉国游逛的经历,不像谢石等一些人只能乱猜,他说:“百姓是被汉王从胡虏手中解救,感念于汉王的恩德,愿意听从汉王的指示和号召。青州从战乱中走出来仅是三年不到,民间的生产已经全面恢复,看不到有多么繁华,但是能看出百姓非常满足。其余各州,汉国九卿不断奔走调控,不合作的世家与豪强被消灭,很快就会按照汉王的意志来进行发展。”
谢石在静静地听着庾翼讲汉国的见闻,百姓突然得到安全感之后的合作,世家与豪强是多么的凄惨,汉军将士的社会地位以及待遇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