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了这么一个任务,没有发疯已经算是不错。他沉吟道:“或许有另外的方法?”
袁乔立刻急声说:“元子快快道来。”
“须得看君上究竟多欣赏你我。”桓温有些阴郁地说:“你我身处异地,取得援助不易,再有那些人(指元老)多加排斥,若无君上信任,恐怕真要蹉跎一生了。”
“吕言之(吕议)乃荆州江夏人。”袁乔略略期盼地说:“他是汉部中出身南方的第一人,为君上所信赖。”
桓温点头:“温已写书信回去拜托庾稚恭(庾翼)。稚恭为荆州刺史,既然吕言之为江夏人,肯定有我们能够与之交好的筹码。”
两人商谈到一半,却听前院传来敲门声。他们初到汉部,家属的安排是在长广郡那边,人却是在下密这边,因为汉部的内部阶级制度又没有亲兵,导致有人拜访需要自己去开门,这个在之前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商讨的地点是在桓温住处,这是只有两座房舍群和一个前庭、一个后院的宅子。前庭有几棵树,原本的菜园子却是荒了,看去显得有些乱。庭子的一角有水井,那片还有一个之前不知道养什么的棚子。
“该是文度?”袁乔说的是王坦之。
桓温缓缓站起来,他俩是在后院的亭子交谈,离前庭的门可是有些距离,看敲门的声音速度,王坦之该是敲了有一小会?
事实上王坦之才刚来,不过他的性子可无法忍受敲门没人回应,敲了三五下直接是用拍的,闹出了足够的动静。
“可真是狼狈啊!”王坦之进了前庭,看到满地的枯萎了树叶和草屑,摇着头:“汉部就这点不好,该是什么样的爵位才能有多少奴仆,再有钱也不能私自蓄奴。”
桓温“呵呵”笑了几声,反而说:“蛮好的。这样有能力建功立业的人享受起来心安理得。”
“还好啊!?”王坦之就是一个大嗓门:“此前在老家,吃、喝、拉、撒、睡都有人伺候,我还以为老兄你会不习惯。”
“其他还好,将就些也就过去了,就是……”桓温揶揄地看了几眼王坦之,笑说:“没有美姬和伶人不好受吧?”
王坦之很直白地点头:“那是。”,别看他年轻,对女人的爱好却是极为高。
真实情况是,长江以南的大多数世家子,他们除了喜欢嗑药(五石散)之外也就对女人上心,家世越好的子弟越是这般,那是一种曹魏时期就形成的社会风气,只是曹魏时期的世家子至少还能一展抱负。目前的世家子弟,他们面对强大的胡人知道自己上去就是送菜,只能往奢靡的生活上有更多的追求。
汉部的女人数量一直没有改观,导致光棍遍地。想要获得女人其实说难不难,战场上抢三个就能自己留下一个,至于是留下做媳妇还是什么,自己去拿主意。这也是汉部向外征战,民众削尖了脑袋想要参与征战的原因,毕竟一直待在后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讨个媳妇,上战场说不定运气好能抢三个,那可就有女人能为家里孕育后代了。
“文度?”桓温领着人重新来到后院的亭子,各自就坐后问:“当屯长习惯吗?”
王坦之在晋军那边可是将校,来了汉军却成了一个屯长,能习惯就有鬼了。他满脸的晦气,说:“不习惯还能怎么样?”,哼哼唧唧了几句,后面却是渐渐变得有些兴奋:“不过,汉军的士卒很好带,一个个壮实得跟牛犊子似得,杀心也重。”
袁乔直接问:“有什么趣事能说说?”
“有啊!”王坦之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后院没人收拾是一片杂乱,他人来了坐下没人奉茶,被招待的是醪糟,也就是一种米酒。他说着四下张望,告了声罪自己跑去前庭打水,回来是直接拧着水桶:“简直糟糕透顶,得喝井水。”
桓温又是“呵呵”笑了,条件就是这样,初来乍到没仆人,更是什么都缺,只得说:“将就着吧。”
大白天喝酒不是什么奇怪事,问题是王坦之下午还有军务,口渴得半死,只能喝井水。他灌了许多,拍着肚皮,一阵“咚咚咚”响,一手丢开水桶,惹得桓温侧目看去。他“呀!”了一声:“给忘了!现在水桶要是坏了,连修补都要自己干!”,赶忙过去捡起水桶,发现没有坏掉立刻对桓温比了比示意。
桓温还等着王坦之述说有什么趣事。
“前段时间去了齐郡,与羯胡的杂碎们干了几次,今次回来我可要成为一名公士,能够获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王坦之一脸的便秘:“好笑吧?”
袁乔有些错愕地愣神。
“蛮好的。”桓温在微笑:“然后呢?”
好笑吗?他们仨个有一个算一个,会是缺一顷地和宅一处、仆人一个的货色吗?
“田在北海郡的密乡,听说是上田,宅子也是在密乡,仆人是一个不知道什么部落的胡人。”王坦之没有掩饰脸上的嫌弃:“谁不知道北海郡马上就要成为战场,有毛病了才会在这边安家?”
“全都是赏赐在北海郡吗?”袁乔已经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还是……?”
“全是啊!”王坦之一脸的怪异:“偏偏一个个还很高兴,没人有什么意见,说是赏赐很合理。”
“说明士卒对此战抱有信心。”桓温比较感慨地说:“汉军闻战而喜,有上古秦人之风。”
“其实也难怪,是赵军太没有用了。”王坦之有什么说什么:“今次出兵齐郡不过一万二,寿光一战击溃一万赵军,抵近纪国又击溃两万赵军,简直就跟纸糊似得。”
“不对吧?”袁乔追问:“那……你们进军没有遭遇埋伏?”
“可能……有吧?”王坦之不太确定地说:“进逼广固城时,于巨洋水西岸的益都遭遇三万多赵军,在那里大大地干了一仗。”
桓温立刻询问细节,可王坦之就是一个屯长,哪能知道太多的东西?
王坦之大概地讲下来,比较重要的就是出征的汉军是背靠巨洋水作战,颇有韩信遗风什么的,就是这一次汉军的器械之犀利可不是闹着玩的,强弓劲弩不说,床弩、车弩、抛石车等等器械,再加上汉军有水军随时能够支援,打起石碣赵军来太轻松,完全就没有什么紧张气氛,搞得王坦之都没觉得自己是被埋伏。
“后面一直进军广固城都没有再遭遇成规模的赵军,比较可惜的是那些该死的胡人竟然放火将广固城给烧了。”王坦之说着说着变成了咬牙切齿:“不但是广固城,看周边数十里内都有黑烟升向天空,该是有众多城池被纵火,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桓温和袁乔相续苦笑,他们算是明白了一点,汉军又试图要解决冀州方向的威胁,而似乎取得了成功?至少是逼得孙伏都玩起了坚清壁野。
其实满搞笑,历来是华夏文明对胡人玩坚清壁野,没想到胡人也有这么干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281章:单腿走路()
“石碣在变得疯狂。”桑虞有其它的渠道,知道更多:“齐郡那边坚清壁野,不迁移便是无分胡汉地杀戮。”
不止是齐郡,靠近青州的兖州方向也是这般状况,大肆不负责的迁徙之下不知道要有多少死伤。
“我们已经派出大批骑兵,主要是集中在兖州方向。”纪昌竟然在笑?他说:“石碣在自毁根基,却是我们的良机。”
天晓得石虎是怎么想的,不管是清理战场或是大肆蹂躏黎民百姓,总之真的给了汉军不错的机会。
“仅是七天不到,我们拦截无数,消灭石碣赵军数量虽少,争夺的人口却多。”纪昌是真的笑得开怀:“有八万之数。”
说来也怪,之前结寨自保的地方豪强可不怎么搭理石碣,今次却有许多豪强自愿离开坞堡或是城寨。他们是按照石碣赵国的指示拖家带口在向其它地方迁徙,某种程度上还充当起了押运的武装力量。
“该是我们大肆清理坞堡和城寨吓住他们了。”桑虞满是不屑地说:“明明知晓石碣在清洗晋人,却是死皮赖脸地黏上去助纣为虐,明显是鼠目寸光之辈。”
“那些助纣为虐的家伙往往比胡人更狠!”蔡优恨声道:“他们更为了解同族的习性,做起事来更为残忍。”
“此些人等,留下一个便是一个祸害。”桑虞杀气腾腾地说:“应当逮住一个便杀掉一个!”
“亦是有主动投奔我们的豪强。”吕议忧虑地看一眼冷笑中的纪昌,又看一眼杀气腾腾的桑虞,说道:“此类家族不少,能够成为助力。难得的是,其中不缺懂审时度势者,愿意配合我们的安排。”
识时务者吗?任何年代都不会缺少这一类人,他们的确是一帮聪明人,往往能够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抓住。
胡人拿坞堡和城寨没办法,导致地方豪强都有骄纵之心,以为有一层乌龟壳就能自保无忧。汉军清洗的坞堡和城寨一点都不少,不像胡人对待有一层乌龟壳的地方豪强没办法,导致的就是豪强出现两极化,一些豪强死命地逃,另一些死命地想要投奔汉军。
“桓温处理宗族进行顺利,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刘彦对地方豪强的态度不会变,他重视的是那些宗族,只因宗族数量太过庞大,宗族抱团也是常态:“若是进入收尾阶段,让桓温和袁乔进入部队,地方交给田朔。”
桓温这一次处理宗族,初始阶段是杀得人头滚滚,基本上是越倚老卖老死得越快,偏偏不是明晃晃地杀,是制造宗族之间的矛盾,使之互相斗殴,等待事态变大时,桓温带着军队华丽丽地出现,杀掉所有领头者,等于是打散了宗族体系,再强硬分开安置,军事管控下再混居,闹事者杀无赦。
“手腕不错,解决事情快速。”纪昌大体上还是满意的,又说:“解决原先的既得利益者,分化中层群体,再施恩低层。这一套措施办下来,会有诸多怀恨在心的人,不过只要监控得当,不会有什么事。”
这年头没有“专1政1铁1拳”这个词,桓温干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军队不乱,敢于闹事的人必定是要被镇压,甚至是但凡露出一点不满都会遭到处置。要是在现代,这样的方法自然不行,可现在是公元前343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手段了。
说实话,一直在监控桓温和袁乔的纪昌,他对这两人,尤其是对桓温的决断之果决和时机选择之正确无比欣赏。
汉部能人不多,导致高层一直没有新鲜血液,在大举扩张的前提下没有人才会形成一个致命的问题,既是随着地盘越来越大内部越加混乱。
一个内部混乱的势力哪怕能够兴盛一时也绝对难以持久,纪昌不喜欢长江以南的那些人,因此一直以来和吕议都是不冷不热的交情,直至桓温的出现才让纪昌发现长江以南也不全是弱鸡。
“难得的是,桓温那样的处理方式是将矛盾引向了宗族本身,对官府或许不满,但他们仇恨自己人更多。”纪昌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如让桓温继续主持后续的安置事宜?”
要是桓温知道自己会因为被欣赏而不能进入军队,他该是要被郁闷死?
刘彦却知道桓温是一个政治和军事都有才能的人,谈不上来是哪一方面比较强,但现在刘彦需要的是将校,更多能够领兵作战的人才!
“那……留下袁乔?”纪昌对刘彦重来不存在什么节操和坚持,苦笑着说:“田优之任劳任怨,亦是有充分经验,可……”
田朔是老人了,但因为所掌握的知识少,可以说能力上真的是有限。
本着一共崛起于微末的事实,一些能力有限的人也不能说抛一边就抛掉,该是给予虚职高养。目前汉部的现实情况却无法那么干,原因是政体不完善,再来是什么位置都缺人。
搞教育体系自己培养人才?需要数量足够并且优质的文士作为老师,要是有数量足够的文士汉部就不会是政体不完善,那么教育就没有基础。
哪怕是有足够的基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绝对不是说假,教育可不是一代人就能够搞定,需要的是持之以恒,而前面的数年乃至于是数十年只会有投入没有回报,可不是说一句加强教育,片刻之间就能得到回报。
“便让袁乔辅助田朔。”刘彦很想叹气,可作为统治者不能表现得颓废,只能是镇定、稳重、装逼。他微笑着说:“先从一些家族中挑选英才,主选没有牵挂的人。”
这么个年头,识文断字的只会是出身于某个家族,平民老百姓难以获取知识,哪怕是有渠道识字也普通家庭也奉养不起。
“也好。”纪昌点头:“前期那批人,用他们的效果不错。”
别说,汉部现在的中层官员或是军官,基本都是某个家族的谁,类似于李匡那种家破人亡的存在绝对不少,他们是汉部这个集体的管理中坚力量,因为诉求与集体没有冲突,也是刘彦麾下扩张意志最坚定和强烈的群体。
刘彦对于目前军力强盛,文治却是糟糕的局面,有着很清楚的认知,但想要解决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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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能这样了。荣誉尝试调整一下,看能不能把更新时间稳定下来。
PS:咳嗽,咳得肺疼。(未完待续。)
第282章:三件大事()
石碣赵国近期的动静很大,若说石虎之前举全国之兵是要吓唬东晋小~朝~廷,后面则真的是动真格的。
冀州和兖州的石碣赵军在干坚清壁野,做得还异常的彻底,等于是制造出人为的无人区,不止是想要让汉军无法就地取得补给,也是杜绝民间的晋人私下投奔汉军。
在石碣赵国的中枢想来,汉部这么一个用四年时间崛起的地方势力肯定缺少底蕴,怀疑粮秣、铁矿等等的物资是贸易而来。他们的第一个选择无法就是断绝汉部的贸易,至少是陆地上的商路应当断掉,给予汉部后勤上致命的打击。
汉部与石碣赵国一些家族的生意其实早就断得七七八八,仅有的几个渠道之中也就与桑家的买卖做得大一些,其余只能是小打小闹。
以前和刘彦做生意的那些人,如冉闵、苻洪、姚弋仲这些巨头,他们不是路线被切断就是成了生死仇敌。
冉闵那边远走关中,他们还拖欠汉部一大笔尾款。目前李农带着乞活军堆在了潼关、晓关之外,冉闵哪怕是想继续与刘彦做生意,能选的路线真的没有。他们关外有石碣赵军堵着,走灵渠下巴地和蜀地又有成汉把控,哪怕是成汉允许冉闵的人走水道,可就成了要进入东晋小~朝~廷的地盘,而东晋对冉闵的定义是叛逆的后代。
苻洪发狠要倾全氐族之力夺回关中,他可算是被冉闵可气疯了,不止是冉闵占据关中之地,还因为冉闵军对关中非晋人正在进行疯狂屠戮。仅仅是四个来月的时间,冉闵军就杀掉至少三十万人,其中杂胡当然是占了大多数,可氐人和羌人也真的是损失惨重。冉闵会屠戮关中的理由很简单,主要是胡人不为他所用,既然不能为所用只能是杀。
姚弋仲也有自己的麻烦,张氏凉国可是“三王同盟”之一,冉闵夺占关中切断了石碣赵国通往西北的路线,塞外又有匈奴人肆虐,导致张氏凉国很轻易就出了金城向陇西一带进军,一路过去可是对羌人侵略如火,一个又一个羌人部落正随着时间在灰飞烟灭。
关中和西北有两个汉家苗裔疯狂地杀戮,摆出的分明就是“非我族裔,必杀之”的态度。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