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东西搬好了,几个人又去厨房检查了一遍。看没问题,这才回来草草地换了衣裳。挤到炕上坐下,谁都不能睡了,就等雨停了好搬到前院沈爷爷那暂住。
“睡吧,没事儿。等你明天一睁眼睛,雨就停了,二哥带你去抓鱼。”周晨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妹妹。这大半夜的把她折腾起来,可别吓着累着。病了就遭了。
“二哥,水帘洞。”周晚晚指着稀里哗啦漏雨的另一半屋子,笑眯眯地,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今天白天,周晚晚和沈国栋又没忍住,把的第一册给看了,睡觉前沈国栋还比比划划地讲了一通水帘洞呢,没想到睡到半夜他们就真住在水帘洞里了。
几个人看着屋里几乎连成片的一道水帘,再听着叮叮咚咚的落水声,衬着东面刚糊好的一片白墙,可不是有点水幕洞天的意思。
“那谁是美猴王?”周晨反应最快,妹妹不怕,还想着玩儿呢,他当然得配合着。
“大哥,我们都是他手下的小猴子!”周晚晚笑盈盈地一指周阳,水汪汪的大眼睛映衬得油灯昏暗的火苗都亮了几分。
几个哥哥心里的慌乱和挫败在妹妹笑盈盈的眼睛里蓦地消失,坚强和乐观忽然就回来了。
黑夜和突发事件的打击让几个少年人的心情跟这个瓢泼大雨的夜晚一样,潮湿而黯淡,可妹妹的天真无邪和奇思妙想如一轮温暖明亮的小太阳,让他们的心情一下子就雨过天晴,阳光灿烂。
周阳做了几个美猴王手搭凉棚左看右看的动作,“今天地方太小,我的金箍棒施展不开!明天洒家给小的们耍一趟棍法看看!”美猴王瞬间变成鲁智深,这孩子把两本书弄混了。
“大哥,你应该说‘俺老孙’!”周晨提醒周阳。
“小二,你该叫‘大王’!”沈国栋又提醒周晨。
……
晨曦微露,暴雨停了。家里的东西也都归置得差不多了,整个屯子还没有醒来,只有几只早起的公鸡哑着嗓子偶尔叫唤两声。周阳几个拿着随身用的东西走出家门。
“小的们,跟上!咱们去山里摘桃子当早饭呀!”美猴王带着他的小猴子们走出家门。
脚下的土路泥泞不堪,前方却有一轮红日马上就会突破乌云喷薄而出,几个孩子欢声笑语地迎着朝阳出发了。
房子修不修,成了摆在几个人面前的大问题。
如果不修,那就得赶紧准备盖新房子。如果修,新房子就不用这么赶着盖,可是准备好的木头和苫房草就得用掉一部分。
商量了半天,怎么都有利有弊,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周阳,家里他是大哥,最后做决定的事都交到他那里,他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办。
周阳也犹豫不定,把目光投向周晚晚。
“砖房子,大哥,我们攒钱,过两年盖砖房子,砖房子不漏水!”周晚晚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能过两年再盖房子,那他们一定能攒够盖砖房子的钱。
这房子一盖就得至少住十几年,她当然希望能让哥哥们住得好一点,而且有了砖房子,以后哥哥们娶嫂子也是一个很拿得出手的好条件呢。
“过两年咱一准儿能攒够钱。”沈国栋对赚钱还是很有信心的。
“砖房没那么多虫子。”刚搬来那天周晚晚让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给咬了一口,手腕上至今还有一个小红疙瘩,墩子看一次心疼一回。
“囡囡今天差点没给浇湿了。”周晨摸摸妹妹的小卷毛,还有点后怕。
几个小的都盯着周阳看,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和信任。
周阳的心中立刻充满力量,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吃好的,穿好的,当然也得住好!
“那就盖砖房子!”周阳最终拍板。
“耶!耶耶!”周晚晚高兴得在炕上直跳,跟几个哥哥拍手庆祝。
大家都非常高兴,又一起拍手庆祝了一次,才勉强压住兴奋之情,商量起盖房子的事。
“咱这回盖四间,敞亮点,住着也宽敞。”周阳本来打算盖三间土房子的,可是既然决定盖砖房子了,那就是要住一辈人甚至几辈人的,当然得多考虑一下。
“那我呢,我住哪?”沈国栋急了,五个人怎么只盖四间?
“沈哥哥学习不好,不让你住新房子。”你这边都有三间砖房了,又不常住在农村,根本没必要给你准备一间婚房吧?
“我今年考试都及格了。”沈国栋觉得及格就是算学习很好了。
“考上初中,每回考试都及格,才算学习好。”这时候的初中可不是义务教育,还挺不容易考呢。
“及格了就有我一间?”沈国栋得要个保证。
“嗯!”周晚晚替周阳点头。两三年以后的事儿呢,先把沈国栋忽悠住考上初中再说。
而且两三年以后,他们应该攒了不少钱了,多盖一间房子也不算什么负担,他想要就盖呗,到时候给小侄子长大了住!
趁着刚下完大雨,地里下不去脚,社员们都在家歇着,周阳赶紧找人来修房子。
既然要等两年再盖房子,当然得把现在住的房子好好修一修。
周阳去生产队借牲口进山拉木头和苫房草,老队长一听他们的房子漏了要修,赶紧吆喝着找人,把队里的壮劳力几乎都找来了,大伙分两拨,一拨去山里拉材料,一拨在家里把烂掉的房顶扒下来。
响铃姐和赵五婶、刘二婶带着几个妇女在刘二婶家给帮忙的人做饭。
三家屯这一带的规矩,家里有什么事儿屯邻来帮忙,不给工钱却得招待一顿好吃的。
现在这年月,鸡鸭鱼肉是供不起,但至少得有一顿饱饭。
周阳他们分家分了多少东西全屯子人都知道,本来都是看这几个孩子可怜,来干活儿也没打算吃饭。可是当周晨把大米、白面、豆油一样一样地搬到刘二婶家厨房时,几个人都愣住了。
周晨当然没把家里的东西全搬过来,就按干活的人数拿来略多的量。
可这是白花花的大米白面啊,这么多年来,屯子里的人谁都没一起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傻孩子!赶紧收拾回去!”赵五婶老母鸡一样把粮食口袋抱起来就往周晨家里送,想想外面人太多,又转回来,“她二婶儿,先放你们家,等下黑儿再给他们搬回去!”
周晨解释了半天,赵五婶几个还是不同意用大米白面招待帮忙的人,“傻孩子,婶儿知道你心实,寻思做点好吃的招待大伙儿。
可你们几个孩子,刚搬出来就过这么好的日子,谁不得在背后儿嘀咕几句啊?就是知道这是人家沈首长照顾你们的,没人敢当面说啥。可咱拿了好东西干啥还让人在背后嚼舌头?
听婶儿的,就做大碴子,管饱就算不错的招待了!这青黄不接的,谁家还能吃上一顿管饱儿的饭呐!”
“婶儿,那菜里多放点儿油,多吃点油有劲儿干活。”周晨从善如流,觉得赵五婶说得很对。
“哎!”赵五婶响亮地答应着,“这几个孩子多好!长得好,还仁义!有良心!”(。。。)
第一七零章 生病()
响铃姐悄悄跑回家,摘了一大筐的菜,根本不用周晨从沈爷爷的菜园子里再摘什么了。
“等姐家没菜吃了,再来吃你们的。”响铃看周晨有点急了,赶紧哄他,“人家沈首长帮了你们那么多,能不麻烦人家就别麻烦了。你们园子里没菜,以后就上我们家摘去,我们家人口少,吃得也少。”
这才是响铃的真正想法。
周晨只能点头。很多事他们既然决定保密,就是对响铃姐也不能说。
只有两间房子,三、四十个大劳力,没用上一上午就把房盖儿换完了。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得等着吃饭,赵五叔牵头,大伙儿又去拉了一车土,把墙都给他们抹上了。
中午饭赵五婶几个人跟周晨商量着做了四个菜,土豆炖豆角,干豆腐炒尖椒,黄瓜炒鸡蛋和炖大豆腐,饭是大碴子捞干饭。
在这个时候,一顿饭有蛋有豆腐,捞干饭,还管够吃,就是谁家娶媳妇做席面,这么实惠的都少。
好几大铁皮水桶的捞干饭一字排开摆在院子里,让大伙儿敞开了肚皮可劲儿吃!
等周晚晚睡好了午觉,周晨乐呵呵地把她抱回家,家里的房子已经修得整整齐齐,新抹的墙面都半干了。
周晨太慷慨了,赵五婶说够了够了,他还是让她又多做出一锅饭,又加了好几块豆腐,就怕大伙儿吃不饱。所以,最后大伙儿竟然吃剩下了饭。
周阳几个把剩下的饭菜留出一点他们几个晚上吃,其他的分成几份,给帮忙做饭的几个人送去。
天气热,饭菜放不住,而且那几个婶子大娘连自己家的小孩子都没让来吃饭,就想着他们兄妹不容易,得帮衬着点。
周阳几个心里特别感激。
沈国栋趴在炕上不动弹,明明没睡觉,谁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连周晚晚叫他他都只是懒懒地哼哼一声。
周晚晚过去一看,吓了一跳。沈国栋发烧了!
昨天基本上是一晚上没睡觉,又是忙活着搬东西又淋雨,今天白天他们跑到山里拉木头和草。路特别不好走,几乎是一路把车推出来的。回来又干了一大上午的活儿,牛一样壮实的沈国栋给折腾病了。
周晚晚吃惊的不是沈国栋生病了,而是她竟然给忘了,她从来没给沈国栋调理过身体。
周阳、周晨、墩子。她都给喝过灵泉水和灵液,又吃过调理身体的药物,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生任何病。
周晚晚却单单把沈国栋给忘了,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他太壮实了,十三岁的孩子长得都快有周阳十五岁高了,平时又横冲直撞的一副跋扈样儿,周晚晚根本就没想过沈国栋也会生病的可能性。
自责又内疚的周晚晚赶紧给沈国栋拿了个枕头,让他躺舒服点,一边给他按摩头上的穴位,一边用意识在空间里给他检查身体。
大家都围过来关心沈国栋。他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只是说不想动,睡一下就好了。
周晨拧了一个凉毛巾给他敷上,又叮嘱他再有不舒服赶紧说话,他们好套车把他送公社卫生所去。
“没事儿,我自个知道,睡一觉就好了。”沈国栋根本不当回事儿。
确实是睡一觉就能好。周晚晚在空间里拿着沈国栋的身体检查结果笑,什么药都不用吃,几个小时后身体就能自愈了。
这家伙身体的底子太好了,从小又吃得好。健康得让周晚晚简直没有用武之地。
无论历史记录还是未来预测,他一辈子大病不会得,小病也很少,几乎是嫉妒死人的无病无灾无疾而终。
而且。他目前预测的自然寿命是100+,是真的不用周晚晚为他做什么。
但是周晚晚还是给他喝了灵泉水和灵液,就让他非常不耐烦地活到一百三十岁好了,到时候成了一个坏脾气的怪老头,看他还怎么拽。
沈国栋躺在炕上两三个小时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囡囡。快来帮沈哥哥按按头!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热呢?”
周晚晚在心里翻白眼儿,装,你就装吧!早就好了还装!
但她还是过去用额头贴了一下沈国栋的脑门儿,“沈哥哥好了,不热了。”
沈国栋目的达到了,从善如流地点头,“那就好,再不好囡囡该担心了吧?”
周晚晚点头,刚才可不是担心了,还内疚自责了呢。
“刚才你按哪里了?怎么那么舒坦呐!”沈国栋又有新花样了。
周晚晚只能过去帮他再按按头。这小子这辈子也就生这一回病了,就让他可这劲儿地折腾吧,以后就没机会喽!
“你哪儿疼?来,我给你按按!”周晨看不下去了,妹妹都围着他转了老半天了,这家伙一看病就好了,还敢折腾妹妹,这么是找收拾呢吗!?
“不用,不用!你手指头那么硬,哪有囡囡软乎乎的小手指头按得舒坦。”沈国栋赶紧躲,也不装了,看周晨要追过来,从窗户跳出去就跑。
周晨眯着眼睛指挥他,“把借来的桌子按家送回去!到人家别板着脸,给人家笑一个!”
“送桌子就送桌子,老子可不笑啊。”沈国栋嘟嘟囔囔地干活去了。
这场大暴雨过后,天气连着晴了十多天,响晴的天气保住了今年小麦的收成,等着新小麦下锅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屋顶修好的第二天,没等周晨周末放假去串门儿,李家大舅舅急匆匆地赶来了,“你姥爷不行了,你们仨去看看吧。”
周晚晚惊呆了。姥爷不是应该快好了吗?怎么会不行了?
兄妹三人放下手里的一切,急匆匆地赶去了宋屯。
李老头正靠在炕上喝粥,而且是自己端着碗喝,门窗大开,屋里再没有了上次来时的奇怪气味。
“都长这么大了!”李老头一个一个仔细地摩挲着三个孩子的小脑袋,眼里泪光隐隐。
三兄妹看着围在炕边抹眼泪的李家众人,都莫名其妙,姥爷这不是好了吗,这是哭什么呢?
“你姥爷这是回光返照,要跟咱们好好告个别。”二舅妈把兄妹三人拉到一边,抹着眼泪告诉他们。
周阳和周晨没有一点经验,听二舅妈这么一说,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周晚晚哭笑不得,看来她虽然延缓了药物的作用,对姥爷来说好得还是太快了。大家竟然宁可相信他是回光返照,也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好了。
李老头可不管家里人怎么想,他连喝了两碗粥,觉得身上有劲儿了,就要试着下地走两步。
李厚华和众人用眼神交流一番,都认为这是李老头最后的日子了,他要干啥就随他吧。
李厚华和李金华搀着李老头,让他试探着在地上走两步。
本以为他迈不动腿的,毕竟在炕上瘫了两年多了,怎么可能说下地就能下地呢。
可是李老头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十几步,最后竟然还要求去院子里坐坐。
李家人赶紧去院子里给他安排,一群人围着他团团转,想干啥就让他干啥,一家人忙活了一小下午。
等李淑华被李国华接过来的时候,李老头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腿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小孙女,叶儿跑前跑后地给爷爷端水打扇子,李老头笑呵呵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精神得很,哪有一点儿要死了的样子。
李淑华的嚎啕大哭憋在了嗓子眼儿,张着嘴看着李老头发愣。
“大闺女啊,你娘把你也折腾来了?来了也好!过来,跟爹唠唠嗑!”李老头口齿伶俐,嗓门老大,除了还有点气虚,跟生病前毫无区别,李淑华的嘴张得更大了。
李老头到底是回光返照还是病好了,谁都说不准,大伙儿只好守着他看看情况再说。
李淑华住下了,周阳三兄妹也不敢回家,就怕李老头忽然病情恶化再看不到他最后一眼。
周晚晚也只能跟着哥哥们住在李家。
晚上的时候沈国栋和墩子借着送衣裳的名义过来了一趟,五个人聚一块儿磨磨叨叨说了好半天家里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可话一句接一句,就是说不完。
“这几个孩子!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李淑华的大嗓门像了李老头,跟尹一妹的悄悄话说得满院子人都能听见。
“谁家过日子靠嘴说?大姨可真让我长见识!”沈国栋可不管你是谁,惹着他了他马上就顶回去。
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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