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几个属下,眼中神情却完全就是惊诧了。
要知道虽然头儿说了没事,可自己几人却始终依旧处于戒备状态,这少年到底是怎么在自己等人眼皮底下就跑到老大跟前的呢?
这时候哪里不明白少年必是个身上有功夫的,而且身手还不错。虽然大街之上不好出手,可也是瞬间占据了有利地形,看情形只要自家头儿一声令下,就立马会把陈毓拿下。
几个人气势实在太强,令得旁边经过的行人纷纷往旁边避开,瞧向几人的眼神明显带了抹畏惧。
陈毓仿佛全无所觉,笑吟吟道:
“徐大哥,是我呀,临河县,陈毓。”
“陈毓?”徐恒神情大为诧异,上下打量眼前少年一番,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小毓儿,真的是你?”
不怪徐恒如此,实在是记忆中的陈毓,就是个苍白瘦弱的可怜娃娃罢了,而眼前少年却是丰神俊秀,怎么看都是翩翩佳公子,根本和记忆中的陈毓没有一点儿相同。
陈毓也知道自己这几年变化太大,笑着从怀里摸出那枚百户令牌:
“徐大哥,您瞧——”
旁边顿时响起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是谁家娃娃,这才多大点儿,怎么就混到镇府司百户的位子了?这样瞧着,还真是自己人,说不得和自家头儿渊源匪浅。
看到自己当年赠送的腰牌,徐恒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身上的冷漠全然褪去,朝着陈毓肩上用力拍了两下:
“好小子,几年不见,倒是出息了,瞧你这一身衣服,这是都考中秀才了?”
说话间,掌上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不怪徐恒这般,属下能看出来的,他自然看的更明白,小毓儿竟是文武双全呢,文的只看秀才服饰就明白,定然不凡,待两掌下去,心底更是诧异莫名,方才自己可是用了足足六成的力道,便是自己几个属下,怕是也得吃痛,小毓儿却依旧没事儿人一般。
又连连赞叹了两声“好小子”,甚而有些技痒,想要跟陈毓较量一番。可惜大街上毕竟不方便。
把着陈毓的肩道:
“正好我也饿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陈毓虽是心悬小七,和徐恒却是数年未见,当下满口答应,当先引领着一众人等往鹿泠郡最大的酒楼而去。
其余属下也忙跟了上去,却是有些不解——两人年龄相差这么大,还以为头儿是跟少年的长辈有交情呢,怎么现在瞧着,倒是两人关系极好?
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早在几年前就相识了,那岂不是说,这叫陈毓的小子当时也就五六岁罢了?
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向冷峻如冰山的头儿是如何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相遇相知甚至分别几年还这么铁哥们的……
再者说,此行可是有要务在身,这么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的,头儿怎么忽然就有雅兴和人喝酒了?
却不知徐恒的喜悦却是由衷的——陈毓可是自己的福星啊,竟然能在鹿泠郡遇见陈毓,怎么瞧着都是一个好兆头啊。
不怪徐恒如此想,实在是自己履历上大的功勋,全都和陈毓有关——
可不就是靠着陈毓,自己才一举斩杀了镇府司追剿了很多年的大匪郑宏,而这只是明面上的大功,暗中破获的那起拍花子案虽是外人不知,自己却明白,分明是连皇上也给惊动了的,即便种种缘由之下,不好明面上对自己封赏,却是又记了好大一份功劳,更是落了镇国公府成家一份大人情。
凭着那样的功劳,自己短时间内就由百户升任副千户的职位。
还以为两人的缘分就止于此了,哪想到之后又发生了方城府的事情——
当初王林求见镇国公成大帅,可是按照陈毓的吩咐以着自己的名义拜见的,结果帮着成大帅逃过一次死劫,连带着那些突然出现想要救回异族王子的劫匪也因为平原之上无所遁形,几乎尽皆殒命……
正是因着这个功劳,自己任命中那个“副”字正式去掉,成为千户。
把个徐恒给乐得,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一纸条,上面就写“信小毓,能升职”。
这可是自己的小福星!徐恒坚信,只要碰见小毓儿,就准保有好事儿!
来至酒楼前面,徐恒一行人已是完全放松下来,只是几人虽是尽力收敛,内在的彪悍气势却是瞒不了人的,令得其他食客纷纷侧目,在座的正好有韩庆府的管家,见此情景不觉心中一凛——
倒没想到那陈毓还认得这等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甚至,有些像亡命之徒的架势。
“亡命之徒?”
听了管家所言,韩庆先是蹙了下眉,下一刻却是眼中却是闪过抹诡谲之色——
镇府司可不是正在全力缉捕几个亡命之徒,虽说鹿泠郡远离京城,却也听说了个中消息,据说那些亡命之徒,可不是来自塞外铁翼族?
至于那个陈毓,又正好是来自方城府。若是运作的好了,说不好不但陈家会万劫不复,就是自己那个好侄儿韩伯霖也会就此前程尽毁!
陈毓如何知道,不过出去吃个饭,竟也能吃出场阴谋来。或者怕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谁让咱也是半个镇府司的人呢?论起耍手段,这世上还有人比镇府司的人更厉害吗?自然不惧任何阴谋诡计。
徐恒也就罢了,早在数年前就领教过陈毓身上这种绝对不是孩子应该有的通透和淡然气质,他的那些属下,却是头一次见到陈毓这样性子的人——
追随在老大身边也有数年,何曾见过这般胆大包天到敢和镇府司千户相对而坐言笑晏晏的人?
几人边吃边谈,正自说笑,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陈毓正好坐在窗前,漫不经心的往外瞟了一眼,却是一愣——
不过片刻功夫,大街上竟到处都是官军,甚而骑马跑在最前面的可不就是大哥顾云飞?瞧官府如此戒备的模样,明显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觉拿眼瞟了下徐恒,怪不得徐大哥会突然现身鹿泠郡。
“不错。”徐恒如何看不出来陈毓想些什么——这孩子五年前就能坑的自己一愣一愣的,猜不出来才怪。
却也没有准备瞒他,“告诉你也无妨,是铁翼族的王子铁赤突然在京都现身,还劫持了如今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朱恩荣的儿子朱庆涵为人质,正一路绕道江南,要往边关而去。
没想到头儿竟果然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几个属下目瞪口呆之余忙起身去房间外帮着望风,心里却是不住打鼓——既是皇上交付给镇府司做的事,怎么好这么容易就说给旁人听不说,对方还是一个少年。
“铁赤?”陈毓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还活着?”
不怪陈毓吃惊,实在是之前不是早听说铁赤已经死了吗?当初成大帅生擒了铁赤,本是打算献俘于圣上,却不料行至方城府时却遭遇了铁翼族死士的攻击。同一时间又出现了山体塌方,虽则两者之间有一定距离,溅起的烟尘也在一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等这起子突发事件结束,战场上已是扔下了一大片尸体。甚而双方殊死搏斗之下,死去的人大多已是面目全非。
众多尸体中,倒也找到了一个和铁赤身形衣着都非常相似的人,彼时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铁赤,唯有成大帅不放心,依旧留下一队官兵,漫山遍野的一点点儿搜索。
甚而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在追捕铁赤一事上懈怠过。却是一直没有铁赤的半分消息,到得最后,所有人都认定,之前那个所谓神似的人,应该就是铁赤本人。
却哪里料到铁赤并没有死不说,还潜藏到了京城?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自铁翼族进犯大周,朝廷便下令关闭了两国之间的榷场,根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头。
即便后来成大帅返朝,换了朱恩荣镇守边关,依旧是坚守国门,不许铁翼族人靠近一步,至于说想要在这么一支铁军的手上逃出去,也根本是痴心妄想。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铁赤无可奈何之下,才会潜居到都城——
这般看来,那铁赤还真真是一代枭雄。还真就被他找到了机会,竟能逮到朱恩荣,既是一路携带而来,明摆着就是要用朱庆涵,逼着朱恩荣打开关门……
“本来以为铁赤出了京城,应该就会一路快马加鞭往西北方向而去,因此沿路早发去照会,还想着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了呢,谁知道铁赤竟是跑到了江南,不是朱公子病了,铁赤带着他就医,我们怕是还发现不了他们竟是绕到这里了。不瞒小毓你说,朱庆涵可是大将军府的独生子,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没救回来,那可真是……”
“大哥莫要忧心。”陈毓放下筷子,凝眉道,“铁赤既是想要靠他叩开关门,自然会力保他的安全,不然,真是带了具尸体去,大将军不活剥了他们!另外,大哥有没有想过,铁赤这会儿玩了命的要赶回族中,莫不是,铁翼族出了什么事?”
第96章 鬼蜮伎俩()
陈毓这句话,倒不是胡乱揣测。
实在是既然能老鼠一般躲在京城五年之久,铁赤必然所谋者大,即便想要回草原,经营了这么几年,必当有自己的人脉才是,徐徐图之岂不更好?
竟是闹出这么大阵仗,甚至不怕暴露行迹、掳掠重臣之子,若非是草原出了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那就是铁赤脑袋让驴给踢了。
“铁翼族出了事?”徐恒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睛顿时一亮,登时坐不住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不独是自己,便是满朝文武,惊闻铁赤死而复生之后,也是全都哗然,再加上之后朱庆涵意外被掳,更是令得朝中大臣同仇敌忾。
甚而很多人还把矛头指向镇府司,言说这样危险的敌人潜伏京城五年之久,镇府司竟是未发现丝毫端倪,真是一群窝囊废。
圣上窝火之余,更是震怒不已,旨意连番颁下,各地衙门都顶着巨大的压力,而作为皇上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的镇府司更是首当其冲。
要是这件事真解决不好,不独自己等人头上的乌纱帽堪危,整个镇府司更是颜面无存。
本来一路穷追猛打,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对方尸骨留在大周朝的想法,这会儿却忽然意识到,铁赤复活并拼死拼活往关外跑这件事,说不好真的另有玄机——
一则铁赤事情发生之后,朝中群议汹汹,甚而连成国公府都备受指摘,声势太大之下,根本不敢有人提出其他看法,否自怕是很容易被戴上和铁赤暗中勾结的罪名;
二则,这时候徐恒才意识到,好像铁赤事件爆出来之前,镇府司就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收到有关边关的信报了。
“可恨!”徐恒脸越来越沉,只觉已然模模糊糊触及到什么——
有人想借铁赤事件把水搅浑,而他们想要对付的人,说不好应该就是镇国公府成家。毕竟,当初铁赤就是从成大帅手里逃脱,这会儿又突然出现在京城——
之前京都就有传闻,说是成大帅恋栈兵权,而铁赤事情一出,马上有新的流言,说是成大帅故意纵虎归山,为的就是重启边衅,好进一步收拢兵权。
还有被铁赤掳走的朱庆涵,天下谁人不知,朱恩荣可是成大帅最得力的大将,这会儿独生子被捉,若是信了这个传言的话,必然会和成家起隔阂。
即便不信,等到儿子来至边关,也必然会处于两难境地,若是杀了铁赤,使得独子身亡,则必然痛断肝肠,若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自己大将军之位不保,还会坐实成家和铁赤勾通的流言,毕竟,天下人哪个不知,朱恩荣根本就是成大帅的左膀右臂。
而更让徐恒心凉的是,自来铁桶一般的锦衣卫,怕是也有魑魅魍魉渗入了进来,不然实在难以解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镇府司完全和北方断了联系。
“好兄弟,老哥我承你的情。”徐恒再一次重重拍了陈毓的肩,语气里有强自压抑的兴奋,“我还有事要办,小毓你自己慢用。”
走了几步又道:
“若是事情顺利,说不好还来得及参加你姐姐的婚礼。”
却是不觉攥紧拳头——小毓不愧是自己的福星,真是这件事办妥了,说不好自己将会迎来仕途上又一次重大转折。
大踏步走出雅间,那几个留在外面望风的属下看徐恒出来忙上前道:
“头儿,咱们是不是去韩庆那里?”
这也是题目中应有之义,毕竟是镇府司办案,自然要先和地方上的下属联络一番。若不是偶然碰到陈毓,说不好几人这会儿已是到了韩庆那里。
“不去。”徐恒却是一口回绝。既是已经意识到镇府司的线人中可能出了内贼,这会儿除了眼前这几个兄弟,徐恒可是一个也信不过。
“先找个僻静点儿的客栈歇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去接触韩庆。”徐恒一字一字道,朱庆涵要救,铁赤到底为什么拼命往关外跑也要查清楚,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可徐恒就是认定,这里面定然有大玄机。
要参加姐姐的婚礼?陈毓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叫来小二结账,却被告知刚才出去的客官已是付了账。
陈毓径直出了酒楼,飞身上马,照旧往仁和医馆而去。
医馆里这会儿恰好没人,陈毓拴好马,一抬头,正好瞧见正往外探头探脑的程峰,忙打了声招呼。
见是陈毓来了,程峰冲着陈毓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里走。
弄得陈毓满头雾水。只是哄小七开心自然有耐心,要去哄一脸皱纹的程峰,还真是不情愿。
当下假装没看见程峰的冷脸,只管闷着头往后面小七的住处而去。
气的程峰牙根都是痒痒的——这个小混蛋!惹了那么大事还跟个没事人一般,没心没肺的程度还真跟小七有得一比。
有心不管,却终究不忍心,只得跺脚道:
“那个韩庆本来就是跋扈的性子,现在一儿一女尽皆受了重伤,我瞧着他可不会同你善罢甘休,你自己小心点儿,可别连累到我这医馆才好。”
韩府?陈毓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意识到程峰话里的意思,原来那惊马竟是有这般辉煌成就吗?至于说韩庆报复自己,自然是要小心些,可也不用太过害怕,毕竟那马可是他们家的,更甚者从他们家跑出来时就是疯的。
转身要往里走,一个有些别扭的男子声音响起:
“大夫,我们有病人想请您出诊——只要大夫愿意和我们去,诊金好商量。”
陈毓随意往那人身上瞟了一眼,虽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人有些违和,只一心悬着小七,也没多做停留,眼瞧着前面就是小七的房间,陈毓上前敲了敲门,待要推门而入,却忽然想到什么:
“不好!”
不及跟小七说话,转身就往外跑,弄得里面正生闷气的小七吓了一跳,本想着不管他,可终究有些不放心,还是追了出去。
陈毓已是来至外面,四处找了一番,哪还有程峰的影子?
“怎么了?”看陈毓的惶急不是装的,小七虽然有些别扭,还是开口问道。
“程大哥,怕是会有危险。”陈毓不及细说,回身就去拉马,“你快回去,我得赶紧找人救他。”
自己虽是身手尚可,可真是对付铁赤那般久经沙场的枭雄,绝难保程大夫万全。
“五师兄被人抓了?你怎么知道?”小七愣了一下,看陈毓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