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春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瞧着陈毓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
“为了显示你们周朝的诚意,你们必须把那三个用卑鄙手段杀死我大东泰武士的暴民全交由我们处置,尤其是最后杀死田太君的那个小兔崽子——”
提到此人,吉春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毕竟,田太家族可是东泰排名第一的武士家族,田太义更是族中最优秀的后辈,而这样一位新一代东泰武士的领军人物,竟是惨死在擂台上不说,还在临死前跟那些周朝病夫磕头赔罪。这样的奇耻大辱,怎么会不让东泰颜面扫地?
而想洗刷耻辱的话,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那杀死田太义的人下场更惨。只是据在场的武士言讲,那凶手虽是瞧着年纪还小,却最是凶悍,更有一些鬼神莫测的手段,真是直接对上,怕是东泰武士依旧会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由周人自己把他们的英雄给拱手送上,震慑效果自然更加非同凡响。
当然,这些暴民都要死,而最后那个年轻人更要为他胆敢招惹东泰武士的冲动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最后那个小兔崽子的家人也必须和挑起事端的仁义武馆一起交由我们处置,明天之前,我要见到……”
吉春眼睛毒蛇似的盯着陈毓,更享受着这种局面翻转所带来的快感,正要说出最后通牒,却不妨陈毓忽然抬头,神情暴怒:
“混账东西,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这么同我说话!城虎——”
家人自来是陈毓的软肋,而东泰混蛋竟敢拿自己的家人来说事?
“啊?”骤然被打断的吉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影子已经鬼魅般闪身房中,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吉春的衣领往地上狠狠一掼,下一刻,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就放在了吉春的颈侧,那模样,只要陈毓一声令下,就让吉春人头落地。
吉春却依旧处于懵懂之中——自己一定是做梦吧,不然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他怎么就敢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对自己这么无礼?
等热热的脖颈触到那锋利的刀刃,顿时吓得“嗷”的一声,一下瘫在地上,开始不停瑟瑟发抖,直着嗓子道:
“严将军,救命——”
变起仓猝,旁边的邓斌也直接被震得傻了。
邓斌瞧着陈毓的眼神,这会儿简直堪称崇拜了——
早知道这小状元是个猛人,今儿才发现,依旧低估了对方猛的程度。先前弄翻一个阮笙也就罢了,这会儿严将军面前,还敢悍然对那东泰摄政王的红人吉春出手,简直已然突破邓斌想象力的极限。
至于旁边的严钊,反应过来后好险没气的当场暴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陈毓,却是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气急败坏的冲着赵城虎道:
“反了,反了!真是胆大包天!还不快滚下去!”
却不妨赵城虎竟是充耳不闻,手中宝剑依旧纹丝不动——
开什么玩笑,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吗,那个吉春口中最后上台的小兔崽子可不就是自家状元爷?
而自家老爷的家人是谁,除了伯爷爹之外,就是岳父成家了。
这东泰混球竟敢一开口就要状元爷的家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竟然丝毫不顶用,严钊真是目瞪口呆,暴怒之下,却也无可奈何,当下狠狠的一拍桌子:“陈毓!你想做什么!怎么敢这么对吉领事——”
力气太大之下,好好的一张楠木桌顿时四分五裂,上面的杯了盏了一下倾翻,碎的一地都是,甚而还有瓷片屑溅到跪在地上的吉春脸上,顿时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随时会被人夺走性命的恐惧中,吉春再次嚎叫起来。
“嚎什么嚎!”却是陈毓终于有了动作,蹦起来,朝着吉春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然后指着吉春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小爷我吆五喝六,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小爷我能以状元的身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他娘的敢威胁我!你他娘的还有理了不成?他们当初比武时的生死文书这会儿还在我县衙里放着呢,当时比武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凭什么你红口白牙一碰说有阴谋就有阴谋啊?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这就给大哥写信,让他派人来把你们全都给收拾了?”
听陈毓提到他那位“大哥”,严钊脸儿都绿了,心说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主?不是文状元吗,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像仗势欺人的二世祖啊。
原来之前还是太高看他了!
却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之前已经隐约听说陈毓之所以会贬到这里,和二皇子有关,现在想来,八成是因为二皇子一力促成了和东泰的结盟,令得太子一派势力大受打击,才会连自己连襟都保不住……
以致陈毓这般迁怒阮笙并东泰人……
邓斌也是敏感的紧,看陈毓那边提到他那“大哥”,严钊这边儿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些,心知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猫腻。
而且同是文人,邓斌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方才提到那什么“大哥”时很有些刻意。心思转了一下,缓缓道:
“不知陈县令的大哥是——”
“也不怕邓大人知道,成国公府少国公正是我那大舅子——”说着不屑的看了一眼瘫在地上脸肿了半边的吉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别逞能,输了就耍阴谋诡计,真真是无耻至极。本县令作为见证人,决不许这样颠倒黑白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别说我大哥,就是严将军,想要收拾你们东泰人还不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什么?邓斌的嘴巴顿时张的老大——面前这年轻的过分的县令,竟然是是有周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之称的成家姑爷?怪不得行事这么嚣张。
更妙的是细论起来,东泰还真一点儿不占理。东泰人之前敢那么嚣张,不过是仗着县令没什么背景好拿捏,为了迎合上峰保住官位,自然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现在陈毓来头这么大还占理,真是不配合的话,严钊也好,东泰人也罢,怕还真是没一点法子。
而且记得不错的话,这严将军可不就是成家的人?
想到这里不由怜悯的看了瘫在地上同样傻了的吉春一眼——
东泰人这次还真是踢到铁板了,不但报不了仇,还得罪了陈毓,十有□□真的就得“滚出”大周了。
第188章()
吉春这会儿果然晕菜了,可怜巴巴的瞧着叉着腰瞪着眼,说的唾沫横飞,一副咬牙切齿随时准备再扑上来补一拳的陈毓,不独再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身子更是不住的往后缩,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才好——
本以为有严钊这么个大杀器亲自出面,在东峨州地界还不是想横着走都行,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县令,还能吃了熊心豹胆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会儿却明白,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即便是严大将军,眼下也是根本就靠不住啊。
毕竟,严钊再如何不可一世,陈毓的身份,都不是他可以随便动的。甚而基于他“成家少国公忠心下属”的身份,明面上还必须站在陈毓的立场上,再不能和之前面对其他下属时那般颐指气使。
相较于被压制了多年的邓斌在一边儿偷着乐,吉春的处境就只能用“悲催”两个字来形容了。
实在是作为东泰摄政王的手下第一谋士,再没有人比吉春更清楚成家对于东泰而言意味着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若然没有成家,周朝这花花江山早归东泰所有。
之所以费尽心力拉拢二皇子,甚而对这严钊也百般奉承,所为的不过就是想要分化成家的力量,即便不能完全摧垮成家,能最大限度的削弱也好。
只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成家在朝堂中的影响力虽然有所减损,却远远没达到东泰人预想的后果。换句话说,除非有足够充足的理由,东泰还真就没把握能在激怒了成家后再全身而退。
而眼下但瞧陈毓底气十足的模样,明显对成家绝对会为他出头有十足的把握。
东泰眼下准备不足,兴兵东进的话并没有足够多的筹码,还真就不敢不管不顾的就此赌一把。
吉春脑中飞快的转着,早已是沮丧不已,甚而对阮笙迁怒不已——
陈毓来头既然这般大,凭阮笙和周朝皇城的联系,当初又吃了那么大亏,怎么可能不想法子打探陈毓的事?怕是早已知道了陈毓和成家的翁婿关系,却是根本连告诉自己一声都不曾。
分明是对自己当初眼睁睁的瞧着他被陈毓坑去所有积蓄的报复。
可无论如何,今儿个这个大亏算是吃定了。甚而从陈毓眼下冥顽不灵的模样来瞧,还必然会逼着自己等人依照那张生死合同去做。
怕是几日内,东泰武士不自己离开的话,这小兔崽子也会采取强制措施驱逐。
在国内没有准备好战争的情况下,无疑陷入了被动之中。这般想着,求救似的瞧向严钊,出气是不要想了,还是想法子善后吧。若然能想法子从周朝多得些利益的话,说不好还能平息摄政王的愤怒。
严钊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半晌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冲邓斌和地上的吉春使了个眼色。
邓斌微微一笑,冲地上的吉春道:
“本官有些内急,吉领事可要同去?”
吉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的跟在邓斌身后就往外跑。
待得两人影子完全消失不见,严钊才转向陈毓,脸上已是换上和煦的笑容:
“这会儿没有了外人,严大哥也不跟小毓你客套了——今儿这事你做的委实太过莽撞了,你自己倒是痛快了,可有想过国公爷那里?”
看陈毓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严钊摆了摆手:
“你我是什么关系?大哥还能害你不成?你年纪小,怕是还不知道国公府眼下的处境……”
口中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番话说得陈毓果然瞪大双眼:
“国公府的处境?我岳父家怎么了?”
严钊听得头上的青筋直霍霍,心说这小子真蠢还是假蠢啊?文人不是最会玩心眼吗,怎么连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只是正扮知心哥哥呢,倒也不好就翻脸,只得耐了性子掰开揉碎跟陈毓分析眼前朝局:
“……不然你以为就凭之前那些子虚乌有的传闻,皇上就会把你扔到这儿来?还不是心有不满吗。还有二皇子,为何会得皇上这般宠信?最大的依仗可不就是推动了和东泰的友好结盟。这次东泰武士之事,即便你此举全都出自公心,可真被有心人知道,拿来攻讦国公府,怕是国公爷他们的处境会更艰难……”
“那该怎么办?”陈毓果然有些慌张,只少年人毕竟面皮薄,“我可不会对东泰人低头……”
语气里明显有不知所措和讨教的意思。
严钊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陈毓一番,看陈毓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些,连带的再一次确定,这个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祸害还真就是个死要面子的蠢货。
想来成家之所以费事巴拉的把人送到自己治下,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个忠心下属帮着收拾烂摊子。
既然摸透了此子的脾气,那就好办事。只是以这小子对东泰的怨气及唯恐被人下了面子的心理,怕是继续留东泰武士在苜平已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只能想着帮东泰谋取最大的利益
和东泰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再没有人比严钊更清楚东泰想要什么——
大周兵器司最新出产的兵器。
虽说眼下阮筠到了兵部,对兵器的去向有一定的发言权,可真正的实权依旧掌握在成家人手里。真想大批量动用武器,势必要得到成家的首肯。
只是以成家对东泰人的厌恶,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事?
之前阮笙倒是送来一批,可满打满算也不过五百把罢了,照样把东泰摄政王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要是能借由陈毓逼得成家多送些武器,可不得把吉正雄开心死?自己能将功赎罪不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一旦两国发生战争,成家一个“资敌”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真可谓一举两得。
“严大哥可想出什么主意了?”看严钊始终沉默不语,陈毓的模样明显有些慌张。
“也罢。”想出了应对之策,也摆足了架子,严钊笑的更加和煦,轻描淡写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应付东泰这样的小国还不容易?那些东泰武士,你看不顺眼打发他们走就是,只要做好善后工作,不要落人口舌说咱们有意破坏两国友好大局便是。这样,咱们兵器司不是刚生产出一批兵器吗,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你就给国公爷写信,要一些过来,然后再卖给东泰算了。也算是向皇上表明成家的态度。”
“好。就按严大哥说的办。”陈毓果然一副很是感激的模样,“那咱们卖给他们多少?五千?不然,一万?严大哥放心,我岳父和大舅子都最疼我了,只要是我说的事,他们没有不答应的。”
果然蠢货就是蠢货。原想着能替东泰敲过来一千就不错了,没想到陈毓竟是如此大方。严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却依旧强压下笑意,不动声色道:
“好,就依照你所说的一万好了。不然,我这会儿把人叫过来?”
两人商量完毕,各自归座。很快,一同出去更衣的邓斌和吉春就从外面回来了。相较于迈着方步满面春风的邓斌,吉春明显很是惴惴不安,唯恐陈毓再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揪着自己打——
虽然也就是个文弱书生罢了,可年轻人正值血气方刚,那拳头真是落到身上,也不是一般的疼啊。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那受得了?
躲躲闪闪的选了距离陈毓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一副随时准备跳起来往外跑的模样——只要自己跑了,严钊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瞧着陈毓追着自己打。
心里更是烦闷不已,自己这几年来在苜平威风凛凛的日子怕是自此要一去不复返了。
看两人坐定,严钊先瞧向吉春,绷着脸道:
“吉领事,既然是比武,又事先签订有生死文书,自然应该依照陈县令而言,生死各安天命,并依照文书约定,失败者承担最终结果。”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吉春的脸却还是一下垮了下来。邓斌虽是依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里却是早已乐开了花——这陈毓简直就是东泰人的克星啊,这才多长时间啊,就不显山不露书的把东泰人撵走了大半。只要东泰武士离开了,剩下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东泰商人怕是只有夹着尾巴走路了。
“当然,”严钊却是话锋一转,“陈县令这般做并不是对你们东泰有什么敌意,甚而陈县令心里,和东泰也是极为亲近的。方才陈县令还同我说,他手里有一批最先打造的兵器,愿意卖给你们——”
“什么?”一句话说的吉春顿时双眼冒光,听说前些时日阮笙终于弄来五百把兵器,试用了之后,果然个个都锋利的紧,把个摄政王给高兴的,当即奖赏万两白银。
自己这会儿真能弄些兵器回去,不说多,也能有五百把,摄政王即便不奖赏自己,应该也不会怪罪了。
却又想到什么,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那个,陈县令,愿意卖给我们多少?”这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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