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医生耐心十足。
但是，再好的耐心被一遍遍的追问质问，女医生也不自觉的额间青筋直跳！
昨天一回来，一个两个全都说芽儿的肚子太大了，老爷子老太太们也有些草木皆兵，非得跟医生要一个绝对的保险的说法！
医院里公认的脾气最温和的中年女医生填写基础的体检结果时，一时焦躁，控制不住手劲，钢笔差点没戳破纸张。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哭笑不得抬头继续解释，“老先生哎，您们就放心吧！这丫头身体状态调养的十分好，并没有出现任何孕期的不良症状！血压心跳都很正常，体重的增加也在正常范围内，唯独腹围发育大了一些，但也是因为她这一胎怀的是四胞胎，要是不大您们才真该担心呢！”
杜家二爷爷、小爷爷和李爷爷他们认认真真的听着，倒是杜爷爷和翟爷爷还想再问问，被臊的老脸通红的杜奶奶和翟奶奶赶紧各自拽了一把，没见都快把医生给问疯了！
见这两位最难缠的老先生偃旗息鼓了，中年女医生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五六个月应该是整个孕期最平稳的阶段了，也是孩子发育最快的阶段，这期间，孕妇通常会食欲大增，平时一定多注意营养的均衡！”
说到这里，中年女医生抬眼看了看怀孕也没见圆润因为肚子大显得格外纤细的芽儿，又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过，她本来就是四胞胎，补太过对孕妇身体是一种很大的负担，但也不能不补，她这是一人吃五人补，不然营养跟不上去的！”
听医生这么一说，被挤到一边坐着的芽儿十分淡定，俩老爷子顿时紧张的正襟危坐，同声追问，“那该怎么补？一天得吃几顿，一顿吃多少？”
收到杜妈和仨老太太歉意的笑容，中年女医生头疼的捏捏鼻梁，只得耐心的接着解释，“这个量每个孕妇的情况不一样，我也没具体的标准！但也不要整天大鱼大肉的吃，这期间营养一定要均衡，蔬菜水果肯定少不了，平时也可以多喝一些奶制品，干果之类的也经常吃一些……”
中年女医生一样样的交代，但见这两位老先生神色凝重，认真的跟小学生上课似的，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笔和笔记本认真做记录，啼笑皆非之余，直接投降，“干脆等会儿我帮你们简单写一份孕期食谱！”
“好啊，那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都得写清楚！”从进了妇产科室，一直表情肃穆的杜爷爷和翟爷爷终于有所缓和。以前没留心过，刚才不听医生说还不知道，刚才听医生这么一讲，才知道怀个孕会有这么多的生理反应，芽儿得多受罪啊！
第一次见俩老爷子这么认真，芽儿拽着翟耀辉的胳膊，笑的肚子疼，见这俩老爷子还要再步步追问，赶紧喊了一声，“爷爷！”
俩老爷子看架势是非得榨尽刚才那一块钱的专家挂号费的所有价值不可了！
中年女医生朝替自己解围的芽儿笑了笑，抹了一把满脑门子的冷汗！赶紧提议进行最后一项B超检查，好把这两位明显踢场子的老先生送走！
但当把人领到一帘之隔的B超机前时，中年女医生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本来吧，B超检查要露出腹部的，应该闲人免进的，有当丈夫一个人陪着进来就好了。尤其是几位老先生，在外面等着就好了，但看这架势，女医生也不费口舌撵人了！
但是，进来就进来吧，别捣乱啊！
刚扫描到孕妇的腹部，B超机前就被惊喜的啧啧出声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围的严严实实，自己这当医生的压根看不到B超结果！
还是翟耀辉冷着脸，隔离了恨不得趴到B超机上的老爷子们，但是心里再次后悔同意老爷子老太太们都跟过来了。
五个月的胎儿，外形上已经发育的十分健全了，黑白的B超图有些模糊，当然跟后世的高清的四维立体彩超没法相提并论，但依旧美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冒鼻涕泡！
杜妈也是第一次见B超这玩意儿，看外孙外孙女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翟耀辉在旁边拦着情绪激动的老爷子老太太们，杜妈恨不得去伸手摸摸！
眼睛不错眼的盯着模糊不清的B超机，翟爷爷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嘿，卫红那丫头家的胖小子皱巴的跟小老头似的，哪有咱家宝贝们长得，瞧那眉眼，跟咱芽儿一模一样！”
芽儿躺在床上虽然看不见B超结果，但也清楚五个月胎儿的发育情况，还眉眼长得像自己呢，蜷缩着身子，还系着尾巴似的脐带，肯定跟跟没毛的猴子似的。
真难为爷爷睁着眼睛说瞎话，从哪儿看出来长得像自己了！
“别笑！”芽儿这一笑，肚子里宝宝们似乎格外活跃，一向温温和和的中年女医生赶紧厉声批评了一句。
医生发火了，老爷子们也知道自己闯祸了，顿时鸦雀无声，听医生检查和言简意赅的介绍孩子的发育情况。
重新坐回来的时候，老爷子老太太们仍旧晕乎乎的，杜妈捂住胸口就怕激动的心跳出嗓子眼，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提前看看外孙和外孙女长什么样，真是高科技啊！
翟耀辉扶着芽儿走在最后，看老爷子老太太们高兴的脚步飘忽，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心有默契，下次再来做产检的话，一定不带他们过来！
中年女医生是妇产科的专家，这些年接诊过成千上万例病例，这是第一次见家人长辈这么喜欢孩子，这么激动的，啼笑皆非之余也不免有所感动！
拿着B超图，中年女医生一边记录检查的结果，一边耐心的跟老先生老太太详细介绍。 本来坐在诊桌前的杜爷爷和翟爷爷越听越心痒，干脆不顾形象的趴到诊桌上，凑过脑袋偷看医生手里拿着的B超图。
虽然听的稀里糊涂的，但是越看心里越美，嘴巴快咧到后脑勺了！
中年女医生挑了挑眉，见三位老太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自己身边了，视线直接看向最为平静和淡定的小夫妻，“虽然是多胞胎，但孩子发育状况十分不错，并不比同龄的胎儿发育差！所以，这也是孕妇才将将五个月，肚子这么大的主要原因之一！但等到了孕后期，孕妇的负担也会成倍增加！从现在起，平时一点要多注意了，但也不用太小心翼翼，平时也可以做一些适当的舒缓运动，有利于将来生产！”
虽然眼睛全黏在模糊不清的B超图上，但老爷子老太太们并没错过医生的这句叮嘱，纷纷点头。
杜爷爷和翟爷爷离得最近，美不滋的数着左中右一字排开的重孙子，突然虎目圆瞪，异口同声的厉声责问道，“不对啊，医生，老子的重（外）孙女呢，这上面怎么少一个啊！上次的检查结果上你不写的明明白白，是四胞胎吗，咋少了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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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刚回京城；今天一大早；老爷子老太太们就火急火燎的催着芽儿赶紧来产检，一来是不放心芽儿；二来完全是为了确认芽儿肚子里真揣着唯一的小女娃；小娇娇！
刚才做B超检查的时候，别看老爷子们咋呼的厉害；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人家医生确实讲的头头是道；什么股骨长了，什么头围了；但事实上；甭看老爷子们激动的如何眉飞色舞；他们看到的也不过是模糊成人形的一团团阴影。
这回趴在B超图上，再听人家医生详细解释，俩老爷子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掰着手指头数都是少了一个！
老爷子这一嚷嚷，女医生心里戈登一声，拿着B超图再三确认，三个胎儿清晰可辨，但最后一个确实看不到！
见女医生表情肃穆，俩老爷子顿时跳脚，就差没直接拍桌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说四胞胎吗？”
“芽儿，你身体没事儿吧？”老太太们和杜妈顿时脸色煞白，一把抓着芽儿上下打量，怎么好端端的少了一个？别是芽儿这些天东奔西跑的忙碌，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了吧！
芽儿拽了拽神色晦涩凝重的翟耀辉，朝老太太们呲牙一笑，又瞪了一眼激动的恨不得择人而噬的俩老头，“奶奶，娘，我身体没事儿！爷爷，别逼人家医生了，B超不是万能的，最后一个很可能在后面被挡住了！”
女医生正认真解释呢，突然就见这俩老爷子身体隔着桌子猛然往前一探，虎目圆瞪，气势凛然，只消一个眼神，惊得女医生差点没带着椅子朝后面倒下去！
要不是芽儿突然插嘴，女医生哆嗦着都想打电话给门卫叫保安过来了！
回过神来的女医生感激的朝芽儿笑了笑，这简直是天籁之音！见那俩老先生不甘不愿的又重新坐回去了，周围迫人的压力顿消，女医生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是啊，老先生，您们就放心吧！我刚才检查时，听胎心音确实是四胞胎！因为怀的是四胞胎，随着胎儿发育越来越大，肚子里的空间会越来越小，剩下那个很可能被三个哥哥给挤到后面去了！”女医生说着，顺手翻开第一次产检自己做的记录，还有那次的B超图，指给眼前这俩难缠的老先生看。
“您们看上次的B超图，那时候胎儿还小，这四个胎囊十分清晰！”
杜爷爷和翟爷爷一人捏着一边，眼睛瞪得溜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比起刚才那份B超图依稀模糊可辨的胎儿模样，上次的B超图真的是模糊一片。
俩老爷子也不好不懂装懂，翻了翻眼皮，瞥了医生一眼，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确信真是四胞胎？”
芽儿忍俊不已，女医生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几位老先生老太太，扶额苦笑，“老先生，我只能说凭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是四胞胎！”
见女医生说的郑重，俩老爷子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再说了，就是不信医生的话，难道还不相信自家芽儿？
刚才这虚惊一场，俩老爷子难得有些汗颜，也终于想起来今天过来检查的另一桩目的，“那能不能看出来男孩儿是女孩儿？”
李爷爷他们跟仨老太太和杜妈相对矜持一些，虽然没催医生，但竖着耳朵，眼底写着满满的期待！
“老先生，恭喜您们，这仨都是男孩！您们瞧，男孩儿跟女孩儿这儿有明显不同……”女医生难得没遵守行医规则，关于性别回答的十分笃定！虽然这心里头隐约没谱，刚才这俩老先生那一句老子的重孙女了，情绪实在太强烈！
而事实上，也果不其然！
“啊？竟然真的能看出来！”俩老爷子先是一喜，接着难掩失望，满脸急切的催问道，“那剩下哪一个呢？是不是重孙女？你看都被三个哥哥挤到后面去了，应该就是女孩儿吧！我们家芽儿给自己把过脉，说有一胎是女孩儿的！”
女医生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灿若夏花笑的格外甜美的芽儿，难怪从头至尾这准妈妈都这么淡定呢，而且，这身体素质调养的实在不像是四胞胎妈妈，原来也是学医的。
本来，还想跟芽儿探讨两句呢，但俩不怒自威的老爷子在自己眼前晃悠，女医生无奈的摊了摊手，“因为被挡住了，看不到，所以是男是女，我实在无能为力！”
俩老爷子写满希翼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肩膀也垮了，忍不住翻白眼，还是专家呢，离了医疗器械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芽儿哪敢任由老爷子在这里胡搅蛮缠，趁着俩老爷子没开口误事，赶紧一边拽着一人的衣服袖口，连拖带拉往外拽，“爷爷，咱们该检查的检查了，该问的也问了，是男是女也不那么重要！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外面已经有好多人排号等着检查呢！”
俩老爷子平时就对芽儿言听计从，如今芽儿愈发身娇肉贵，而确实刚才一家人耽误了医生太多时间，这不，直接就被芽儿拽出来了。
芽儿一边拥着老爷子老太太们往外走，还不忘扭头跟中年女医生致歉和道谢，“医生，今天谢谢您了，下次还要麻烦您！”
见两位‘砸场子’的老先生笑的弥勒佛似的乖乖跟着小夫妻走了，女医生突然失笑，老小孩老小孩，这么热闹的一大家子，等孩子生出来不知道该如何闹腾！
但是，一直回到家，老爷子老太太们仍满脸遗憾，那俩抱重孙女最心切的老爷子为这事儿念叨了一路。
进院子之前，翟爷爷瞥了一眼手牵手走在前面的小两口，再次小声跟杜爷爷他们嘀咕，“哎，检查了半天还是没办法确认！”
“既然B超照不出来，要不咱们找宋老他们帮着把把脉？将近五个月了，脉相也应该十分清晰了！”
相对而言，听了一路，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的仨老太太和杜妈淡定多了，摇摇头，也不搭理没完没了的老爷子们。客厅都没进，直接拐去厨房看王家夫妻准备的午饭了！
不同离京前的春寒料峭，如今已经进入春夏交替的季节，院子里的万物萧条早已经被满眼的绿意取代。
院子里，那株有些年份的石榴树上，已经稀疏有好几枝艳若红宝石的花苞穿插在绿叶之间含苞待放，就连那架葡萄架也是翠扇临风，郁郁葱葱！
屋外，午间的阳光明媚的晃人眼，见几位老爷子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还要念叨自己，芽儿朝帮自己冲牛奶的翟耀辉使了一个眼色，端了一盘子干果，夹了一本书，躲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晒太阳！
暖意融融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洒下缕缕金光，微风吹来簌簌作响，惬意的躺在不知道谁放到石桌前的躺椅上，眯着眼数一数斑驳光点，别有一番闲趣。
翟耀辉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的时候，就见小媳妇犹如午后晒太阳的那只慵懒的猫咪，蜷缩在躺椅上，白皙剔透的小脸上粉嫩娇艳，像是涂了一层胭脂，青丝凌乱，那双澄澈深邃犹如猫眼石的杏眼微眯带着几分倦意，好一副海棠春睡图！
俯身在微微翘起的粉唇上轻啄了一口，用带过来的小毯子帮着盖好饿，这才端着牛奶杯直接喂到嘴边。等芽儿杏眼半睁把牛奶杯子接过去了，这才打开芽儿刚才放到石凳上的书，声音清冽犹如水落深潭的读了起来。
屋子里，翟爷爷和杜爷爷其实想趁热打铁跟小两口商量商量，是不是下午去宋老那里一趟让老先生帮着把把脉，要不然，自己今天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谁知道，小两口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躲到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透过雕花窗棂，见一片绿意之下的小两口惬意的享受着午间的时光，这些天游山玩水颇为乐不思蜀的老爷子们顿时发现，自己似乎有很长时间没这么悠闲过了！
但是，就是有人忍心打搅小两口的独处时光。
杜爷爷见果盘里有两个洗好的大苹果，顺手拿水果刀削了起来，翟爷爷也突然站起来在柜子里拿了好几样芽儿最爱吃的小点心摆到盘子里。
正围着茶几看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打棋谱的李爷爷，一看这俩老头还真准备过去当电灯泡，赶紧把人叫住，“行了，你们俩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还嫌你们这两只大电灯泡不够亮啊！”
别说重孙子了目前连孙子还没不知道在哪里呢的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见杜爷爷和翟爷爷吃瘪，不情不愿的又坐了下来，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害怕笑出声来，赶紧端起手边的清茗□□的品了一口！
暖阳让人醉，刚才晒了一会儿太阳，吃着午饭芽儿的睡意上来了，刚吃过午饭肚子里的食儿还没消呢，就杏眼水汪汪的开始一个劲打哈欠！
突然犯了懒，干脆也不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