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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终于说话了：“梅子，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介绍江涛给我认识，要不然别人给我说媒被家里推掉，我又没本事给自己处一个，得一直留在家给张南张北当牛做马，我爸妈偏心的厉害，早晚会把我卖了，我不想在家待着，这次他们要是不依着我，我就把命还给他们。”
张燕这话故意说给张奶奶听，张奶奶原本不搭理高美霞，把她晾在那，自己一个人坐在堂屋唉声叹气，可算听到张燕说话，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说想去死，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迈着腿往屋里跑：“可别啊，燕你心里有气跟奶说，奶给你出气，奶去打你爸，去打你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张燕见她进来，又不说话了，张奶奶急的不行，高美霞走过来把她劝出去。
“婶子，让梅子在屋里劝她，咱来出来说话，好婶子，你也别气我了，我啥人你还不知道？自从我嫁到咱村，三十年多都是没办过一件孬事，那江涛要是真不好，我能说给燕子？咱们一门里的亲戚，我还害自己人？”
“那要是真好，你咋不把你自己闺女说给他。”张奶奶依然怒气冲冲，虽然她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燕是好孩子，没做那丢脸事，可她气得要命，要不是高美霞多事，传庆咋会跟燕子闹翻，这下可好！一家人变成仇人，让全村人跟着看笑话。
高美霞早知道这事难办，被冲了也不恼，陪着笑脸继续说道：“那不是我妹子先一步给梅子说好了吗，是她婆家的侄子，不然我真把江涛说给梅子，老话说得好，不欺少年穷，江涛这孩子有志气，早晚能干成大事！婶子，到了这份上，我都跟你透个底，当初江涛他爸江海出事，你猜他家欠了多少钱？”
“多少？”张奶奶有点爱搭不理的。
高美霞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惊叹道：“这么多啊！放其他人身上，一辈子都还不起，可江涛呢，好家伙！那不得了啊，他居然还的差不多了，外人不知道情况，只当他家穷死了，嫌弃他家名声也不好没人愿意跟他过，可我儿子跟他玩的好，清楚他挣多少钱，有时候江涛还钱都带我儿子一起，那一把一把的拿出去可心疼死人了，这都是江涛一个人挣的，他大是大了点，可架不住人有本事，谁不想找个有本事的女婿！”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奶奶有点不信，他一个小伙子瘦啦吧唧的，哪挣的钱！
“真的！比钢铁还真，骗你我就是秃头癞子，老婶子，你见识多肯定理解，这说亲呐，得看眼缘！人家江涛看不上别人，也看不上我家梅子，就认为张燕能干，这自古龙找凤，有本事的人说媳妇也只找有本事的，这燕子太好了给人看上，这你可怪不了我，我就是一牵线搭桥的，还不是你家会养人。”
好听的谁都爱听，张奶奶心气稍微顺了点，不怎么给张红霞摆脸子看，高美霞松口气继续劝。
张梅却听得心砰砰乱跳，被她妈给吓着了，想出去问她妈，她咋不知道自己说亲了？
张燕使眼色不让她去，张梅心里跟猫抓了似得坐那，张燕却知道，上辈子张梅嫁的就是她小姨的婆家侄子，两口子过的很好。
高美霞在外面又加了一把劲：“你说你们让燕打工，燕能挣几个钱？给小南说亲当聘礼用，那房子呢，还有小北的呢？我听说她今年的都不愿意把钱交给你儿媳妇，以后能愿意？燕心里怨上了，怪传庆兄弟两口子偏心。”
张奶奶激动了：“那哪能算偏心，谁家不是这样？她一个丫头片子，要泼出去的水，他爸妈养老靠儿子，不得对儿子好一点？”
“理是这个理，但是现在不已经这样了，孩子想左拗不过来，再说了，我跟你都知道燕是好的，村里人嘴碎不知道，以后会乱嚼舌根子，还不如现在让俩孩子把婚结了，燕能干，又嫁个能干的，以后她兄弟真有啥事，她能不帮？”
“说得比唱的好听，结婚！我不管他真有本事假有本事，他家穷的叮当响，咋结婚？反正别人家收多少，我家就收多少，要是聘的起我就给燕做了这个主！”
“婶子，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跟江涛他奶回话去啦，你可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
高美霞嘴巴说干终于说成了，跟张奶奶张燕打了招呼出门，她得赶紧给江涛回话，趁热打铁，千万不能出变故。
亲说成了，张梅也就不担心张燕做傻事，她心里存着事，跟高美霞一块走了。
高美霞出了门，看着旁边的张梅，又想想张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觉得吧，这事好像是燕故意闹大，说实话，这门亲说成高美霞自己都有点稀里糊涂的，真不知道燕咋想的，唉，不管了，反正事情成了俩孩子都能如意就行了。
“妈，我小姨哪个侄子？我咋不知道你们帮我说亲了？”
高美霞脑袋一懵，糟了！光顾着劝老太太，自己说秃噜嘴了。
“哎呦，梅子啊，我头疼的很，这两天给我累的！”
“妈，你不是装的吧？”
“瞎说，哪个过年装病。”
“我不管，没装也得跟我说清楚！”
“梅子，那妈问你，你觉得二猛咋样，你小时候跟他一块玩，他没跟你斗过架吧？现在大了，你见他见得少，不过你小姨清楚啊，觉得他最适合你，以后有她在，也没人敢欺负你，妈也放心点，再说了，你不是跟燕好吗，江涛跟你小姨一个村，你跟燕嫁一块，一辈子都能在一起耍，多好啊。”
最后一句戳破了张梅最后的犹豫，全家人都觉得二猛好，小姨也说他好，那应该……还可以吧？如果能跟燕嫁一块，呵呵，好像很不错！
高美霞瞧她不吱声，知道过关了，唉，她这个闺女，这一根心思通到底，还没个自己的主意，说给别人还不被欺负死，还是放在她小姨旁边放心。
第七章（）
事情顺利的出乎江涛意料，他真心实意的谢过高美霞，又问她张燕咋样了。
张梅忍不住抱怨：“江涛哥，你不知道，燕挨的可惨了，躺床上不能动弹，一动全身都疼，天底下咋会有这种爸妈！”
高美霞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谁为结婚遭这样的罪，唏嘘道：“江涛，我既然给你保了这个媒，我都得负责到底，别的不说，就说你比燕子大十岁，燕子不介意愿意跟你过，现在又做到这份上，你以后可得对她好，一点都不能欺负她！”
江涛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都没求过人，可这会，他心里感激的恨不得给高美霞跪下，大恩不言谢，他咽下感谢的话，红着眼眶保证：“婶子，我一定会对燕子好，啥时候都不会变。”
“那就好！”高美霞满意点头，又问他啥时候订婚。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最近的好日子就是大年初六，这初三都要过完了，时间上太赶，可也没法子，怕生变故只能这样了。
江涛回家筹钱，他奶奶又去请了两个媒人，一个是张燕的小姨高红霞，一个是江涛的堂大娘史桂云。
高美霞这边也忙，张奶奶家张燕家脚不沾地的两头跑，好不容易等到张传庆两口子松了口，她趁热打铁定下日子，又问他们要多少聘礼。
这个不用催着问，张传庆跟李双凤早就考虑好了，订婚拿六千六，结婚拿八千八，他们把闺女拉扯大不容易，得要个吉利点的数字。
这可真够狠的，高美霞无语，加起来一万五千四百块，卖闺女呐！
村里人出去打工，一个月也就五六百，一年不吃不喝只能挣六千左右，可谁家真能不吃不喝光攒钱，挣的能剩下一小半就不错了，在村里盖三间亮堂堂的砖瓦房撑死也就花两万，她娘家嫂子的亲戚在县城里买套楼房才五万多，这个张传庆他还真敢开口，真是狮子的嘴不嫌大！
高美霞这个媒人当得都脸红，她暗暗下决心，这辈子再也不会给谁说媒了，真不是一般人干的事，她敢打包票，张传庆家里别说一万五了，连五千块钱的存款都没有！
江涛家里的情况明摆着，他到哪凑钱去！他跟燕子也不是特别熟，就看上她能干，可能干的女娃子多了去了，又不是张燕一个，高美霞真怕他撂挑子不娶了，剩下燕子可咋办！
她又生气又担心，急急忙忙跑到江庄，臊着脸皮跟江涛说了实话。
江涛没啥大反应，很快就说道：“行，婶子，这个数我答应了，不过明天就是初六，来不及凑钱，能不能把日子改到初八？”
“行！初八肯定行！”
高美霞说得咬牙切齿，这个她都不用去问，咋不行，她算是看透张传庆两口子了，只要给钱，别说初六改成初八，改成初八十他们都能做的出来，吃像真难看，也不怕以后说儿媳妇的时候遭报应。
“那婶子，张燕还在她奶家吗？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在呢在呢，你们马上要订婚，去看看也没啥，但是江涛啊，你上哪去弄一万五千多的钱？你可别做傻事！涛娃子，想想你奶奶，为了她你也不能做傻事！”
“不会的！”江涛笑笑，再三保证自个会好好的，这才把高美霞给送走。
第二天就是初六。
江涛一大早出了门去张家村，手里拎了鸡，拎了鱼，还拎了肉和酒，到地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哄得张奶奶暂时放下成见，留他吃晌午饭，十点多的时候她收拾收拾去灶屋做饭，张爷爷坐在灶前烧柴火，留张燕跟江涛在堂屋说话。
张燕气得头发晕，见到江涛的时候有点无地自容，都怪她有这么一对爸妈，害的江涛跟着自己受罪，她想跟江涛说对不起。
江涛的心思却不在钱上边，张燕左右腮帮子肿成紫红色，走路一拐一瘸，看的江涛直心酸，他感叹自己运气真好，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能碰到这么一个女孩子，愿意不顾一切的跟他同甘共苦，这真是上辈子积大德了。
“燕子，你还疼不疼？”
“不疼，我都习惯了。”
张燕的习惯其实是说上辈子，挨打不知道挨多少，这样的打看着惨，其实只要不打死她，她都能活蹦乱跳的养回来，那个神经病说过：贱人贱命，咋都折腾不坏。
张涛却误会了，还以为是张传庆经常这样打她，安慰她：“我回去就赶快凑钱，早点凑齐，早点把你娶回家。”
他知道张爷爷张奶奶肯定在灶屋偷听，也不敢往深了说，暗暗寻思着，等结了婚，再也不会让她受罪，以前的事他帮不上忙，以后只有张燕打他，没有人可以再去打张燕。
张燕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凑过去小声问他，“哥，要不然咱俩一块走吧。”
“那不行！”江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啥？”张燕心一慌，脸上有点不太好，“你是不是嫌我不孝顺？我就是不孝顺，这钱仍在臭水沟里，我也不想给他们花。”
江涛摇摇头，说：“燕子，我觉得你哪都好，咋会嫌你，你嫌弃我还差不多，我直是想着，不管咋样得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去，我又穷年纪又大，娶你就是占大便宜，不能让你吃亏，别人有啥你也得有啥，不能让你落人话把子。”
“我一点也不在乎，随他们有啥，随他们咋说，我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管不着。”
“可是我在乎！”江涛语气有点严肃，“就当是为了我，咱们得堂堂正正的结婚。”
“你这是瞎讲究，爱面子！”
“是是是，我爱面子，其实我的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面子，婚结的好这是在给你做脸，这事必须得听我的！”
张燕咋会不懂，面上却装作不服，“你大男子主义，啥叫必须，这是欺负人！”
江涛赔笑：“我就大男子主义这一回，往后啥事都你说了算，行不行？行不行啊燕？”
“那我们一人让一步，先把婚定了，过了年咱们一起出去打工，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再结婚。”
江涛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认识的人，确实有几个订了婚在一起打工，这事不算出格，就点点头说：“行！”
虽然吃了一个大亏，白白便宜了家里，但是第一次被人在乎，张燕特别高兴，美滋滋的想：决定嫁给张涛正是太对了，还好她回来的是时候，不然江涛娶了别人，就没她啥事了。
张燕笑眯眯的看着江涛，江涛也笑眯眯的看着她。
张奶奶家的房子是标准的农村房，三间住房，东间住人西间储物，中间当做堂屋，外面再简简单单盖一间灶屋，住房跟灶屋成一个直角，中间一个窄窄的过道通到底，拐个歪就是厕所，堂屋人说话灶屋也能听的七七八八。
张奶奶跟张爷爷一直竖着耳朵听，可俩孩子声音小下去，在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张奶奶等了一会还听不到，借口拿洋葱跑到堂屋转一趟，出了灶屋门，就见俩孩子在那对坐着傻乐，她纳闷，问张燕：“有啥好笑的？还坐那光笑不吱声！”
张燕继续笑，张奶奶看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去了厨房，该说的都说了，江涛不好意思干坐着，跟张奶奶跑到厨房去帮忙。
“咋能让你动手，你是客，等着吃就好了！”
“哎呀奶奶，我是小辈，干活咋地了，还不是应该的，来来来奶奶让让，看看我厨艺咋样。”
还别说，江涛做的饭比张奶奶做的还好吃，吃饭的时候张奶奶夸个不停，张爷爷吃的最多，甚至多喝了好几杯酒。
江涛第一次上门，不好久留，吃罢饭起身要走，张爷爷张奶奶走出来送，被他好说歹说劝回去了。
张燕送他出小路，见路上没人，趁机把准备好的存折从怀里掏出来：“哥，你手里没钱，我这有两千块，是我去年打工挣的，你先拿去用吧。”呵呵，张燕有点小得意，她从外地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来看奶奶的时候，就偷偷把存折包起来塞她奶奶面缸底下，累死爸妈他们也翻不出来。
江涛不要，坚决不接。
张燕威胁他：“这事本来就是我家不好，要不是我爸妈贪心，你也不用为难，还有一天，你去哪弄六千六百块？这钱你要是不拿，那我也不管了，明天就收拾东西去你家住去，啥订婚啥结婚，全都不用办了，反正我也不想给他们钱花。”
江涛真怕她说道做到，吓得不想收也收了，存折还是新的，揣在兜里沉甸甸的，他看着张燕好半天，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燕子，你也太傻了。”
“为啥？我现在肿成猪头很难看？特别傻？”
“不是！”
江涛笑着继续往前走，心情好步子也轻快好多。
真是个傻囡，别的女孩子定亲，巴不得跟男方多要点钱，她倒好，还嫌要的多了，反过来给他钱，要给也别偷偷摸摸的给，通过媒人过一道再给他不是更好，呵呵，这个傻燕，一点也不知道为她自己操心，看得出来，燕子这样做代表着很信任他，他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送走了江涛，张燕回到张奶奶家，给自己擦紫药水，疼的她嗞嗞直吸气，冬天穿的厚实都能打出血，她也真心佩服这对狠心的爸妈。
“燕，你别气你爸妈，他们不得已。”张奶奶得空就劝。
“奶，你说我怎么不气！你打听打听谁家嫁闺女要这么多？我又不是七仙女下凡，值他卖一万五？他们压根没想过我以后咋过日子，哦，江涛没钱肯定得去借，我爸妈拿了钱日子好过了，我呢，不得跟着江涛还债，等我到了江庄，他们一村人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