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的心“咯噔”一下,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这白翎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都下令杖杀那宫女了,白翎儿还想怎样。
白翎儿见那几人停下脚步,转身,对玄宸福了福身,道:“皇上,臣妾以为,谋害太后是大罪,应该让人好好审一审她,看看有没有幕后指使。”
玄宸点了点头,道:“王妃说的有理,将她带到天人阁,好好的审一审。”
天人阁?
听到这三个字,那宫女吓得浑身轻颤不止。
天人阁是宫中专管审问用刑的地方,之所以叫“天人阁”,乃是寓意着,进了那个地方,十个有八个与家人天人永隔……
据说,进了天人阁的人,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甚至那些死了的人,都不得全尸,身上,脸上,没有一处的好地方。
她对痛的感觉反应迟钝,但却不代表那里面的人拿她没办法。
割耳、挖眼、炮烙……
不折磨到她开口,她想死都死不了……
只想了一想,那宫女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上下牙也冷的打起了架。
与其被送到天人阁,还不如直接招了,死的干净利落些!
心中下了决心,她也就在被拉下去之前,开了口。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黄烟姑娘,是黄烟姑娘指使奴婢的,求皇上不要送奴婢去天人阁,求皇上不要送奴婢去天人阁啊……”
云曦身后的黄烟听她招出了自己,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了柱子,只觉后背一阵的凉。
她没想到那丫头这么禁不住吓唬,还没送进去,怎么就开了口。
云曦也没见到那宫女招的这么快,她有些慌乱的四处寻找黄烟的身影,寻了两圈,才发现靠在柱子上的她。
云曦看着她,却不能给她任何保证。
玄宸是知道黄烟的。
黄烟,云曦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是她的贴身丫鬟,更是心腹。
那宫女既开口招了黄烟,也就招出了云曦。
一件“谋害”太后的案子,最终却是一场陷害。
是云曦主使的,太后应该也知道。
她们,是有多么厌恶翎儿,竟要平白无故的陷害于她!
玄宸的手紧握成拳,面色阴沉的看向云曦,眼中满是失望与厌恶。他冷声开口,道:“把黄烟和那胆大的宫女都带下去,杖杀!”
黄烟“噗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声音颤抖的重复着:“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云曦仰头,祈求一般,看向玄宸,泣声道:“皇上,您不能只听那贱婢的一面之词,她是在诬陷!诬陷!”
玄宸起身,走到云曦面前,低头,看着她,咬牙切齿一般,低声道:“朕不追究你,便是给足了你的面子。”
冷笑一声,在云曦不服气的目光中,他继续道:“这后宫,说到底,是朕的后宫。朕,不许任何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玄宸的强势让云曦震惊。
这还是玄宸吗?他不该是对太后唯唯诺诺,对自己也温声细语的男人吗?
他的强势不是装给朝臣的吗?他怎么敢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云曦震惊的功夫,黄烟已经被人架走,玄宸起身,走过云曦身边,对云曦开口,道:“皇郡主云曦,频频对昭王妃不敬,罚跪春晖宫外,两个时辰。”说完,他不忘补充一句,道:“朕一向与你亲厚,但不代表你可以忘记朕的身份,朕是皇帝,说出的话,是圣旨。”
说完,他回头,示意白翎儿跟上,二人带着一种太监、侍女,在“恭送皇上”的呼声中,大步踏出春晖宫正殿的殿门。
白翎儿紧紧跟着他,离春晖宫远了一些,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发现玄宸也松了一口气。
她只以为她提心吊胆,却不想玄宸也提心吊胆。
两人目光对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约而同的回头,发觉粉色衣衫的云曦已经跪在了春晖宫门口。
白翎儿幸灾乐祸的咧了咧嘴,又有些感激的看着玄宸,说道:“要不是你来了,现在,跪在哪儿的人就是我了。”
玄宸的笑有些疲惫,却难掩其中的神采,道:“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是跪在那儿的人。”
第322章 风雨前奏()
玄宸的话令白翎儿心里既温暖,又惶恐,如果他这句话是说给朋友的,她便能还给他百分之百的友情,若他是把她当成喜欢的人,她却不能给出任何回应。
白翎儿又沉默了,玄宸知道,他的话又让她困扰了,继续往前走,被支开很远的侍女、太监也跟了几步。
两人并着肩,一步一步,踏着雪走在路上,一路无话,却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感觉。
沉默了半天,白翎儿突然忍不住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你笑什么?”玄宸回头问道。
白翎儿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这是为何?”玄宸问。
“因为告诉你,你会生气呀。”白翎儿答他,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越不说,玄宸便越想知道,他赌气般的停住脚步,说道:“朕不生气,你快说。”
白翎儿不忍瞧他这着急的模样,心里又太想与人分享,于是,就对玄宸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玄宸美滋滋的凑过脸去,却被白翎儿的话惊得满脸惨白。
“其实,茶盏要脱手的时候,我是故意往太后身上扔的。”白翎儿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老巫婆要陷害她,结果她白翎儿没事,她却被烫了一脸红!
今天可算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够她乐上一两天啦。
正高兴着,却看到玄宸一脸大惊的表情,这下,白翎儿可后悔。
怎么说云清娴也是玄宸的养母,他也该是心疼的。
唉,怪自己没忍住,等回去和采菱她们分享多好?给慕容昭分享也行,怎么就和云清娴的养子分享了。
觉出自己犯了错,翎儿便轻轻拽玄宸的衣袖,想要道歉,可“对不起”的“对”字还没说出口,玄宸那一脸的震惊瞬间瓦解,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大笑,吓了她差点跳起来。
“哈哈!”玄宸忍了忍,终于止住了笑,小声道:“可真有你的,竟然踩老虎的尾巴。”
白翎儿傲娇的扬了扬脸,道:“母老虎的脸都我都烫了,尾巴有什么不敢踩的。”
“哈哈……”二人又是一阵笑,伴着笑声,朝宫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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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到未时,云曦整整跪了两个时辰,才被梅若等扶回了春晖宫的寝宫。
寝宫南墙边的软榻上放了矮桌,上面摆着八种云曦平时最爱吃的膳食、汤品。
云曦被梅若与几个宫女一同搀着进了寝殿,扶到软塌上坐好。
宫女门又是拿手炉,又是送脚炉的,想要把她暖过来。
云清娴又急又心疼,在软榻前走来走去,捶胸顿足道:“那小狐狸精是给他灌了什么药,他这是要哀家的命啊!”
而云曦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没说。
寝殿内端来一桶一桶的热水,云曦被侍女们扶去泡了澡,解了寒,重新换好衣服,才再次到了软榻前坐好。
方才的膳食已经凉了,重做的一份已经呈上来了。
云清娴给云曦的碟子里放了一块奶香豆腐,柔声开口,道:“曦丫头,来,吃点,这是你平时最爱吃的。”
云曦盯着碟子里的豆腐,抬头,看着云清娴还有些发红的右脸,豆大的泪珠抑制不住的,“骨碌骨碌”的滚落下来,一颗一颗的,滚烫,灼着她的脸,烧着云清娴的心。
云清娴的心被什么揪着一般的疼,她对宫女们挥了挥手,声音疲惫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闻言行礼退下,寝殿的门缓缓关上,云清娴忍了许久,眼眶红了红,她的眼中也淌出几滴清泪。
起身,走到云曦那边,站在软榻边,将云曦搂紧,有些哽咽的开口,“不哭,曦丫头不哭,你要什么,尽管和姑母提,哀家能给的,都给……”
云曦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忍不住哭出了声,“云曦不敢要,云曦什么都不敢要了……云曦不好,都怪云曦要对付白翎儿,才害太后受伤……云曦不要了,云曦什么也不要了……”
云清娴注视着云曦,安慰道:“哀家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她停顿一下,缓缓推开云曦,捉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孩子,记住,别人伤你一分,你便伤他万分,且不可随便认输,轻易放弃。”
云曦惶然的看着云清娴,神情越发的茫然起来。
她还能斗吗?昭王向着白翎儿,皇上也向着白翎儿!甚至白翎儿手里还有她们的把柄。
似察觉到云曦的泄气,云清娴有些失望的看着她,道:“一个小小的白翎儿,你便怕了吗?不过跪了两个时辰,把你的骨气都跪没了吗?”
云曦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她不怕白翎儿……
怕白翎儿?
云曦重重的摇头,连连摇头,迷茫的眼神褪去,目光愈发的清明,“怕白翎儿,她也配!”
云曦重新燃起了斗志,也猛然想起了自己搁置许久的计划。
苏羽纤,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除去。
想到这里,云曦来了精神,问道:“父亲几月回来?”
云清娴松开了云曦,缓慢慢走到另一边坐下,道:“过年前后吧。”
云曦轻轻点了点头,拿起玉箸,夹起碟中的奶香豆腐,细细咀嚼,品味其中的香甜滋味儿。
玄宸向着白翎儿,慕容昭向着白翎儿,可是这种向着,是在无关江山社稷的前提下。
而一旦与江山社稷有了冲突,慕容昭首当其冲,会将白翎儿放在一边。
云曦突然觉着那奶香豆腐比往日好吃了许多,该赏小厨房的师傅才对。
见云曦笑得发自内心,云清娴不禁问道,“曦丫头可是有了妙计?”
云曦的眼睛弯了弯,笑意更深了些,道:“父亲就快回来了,苏羽纤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解决了不是?”
云清娴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大事,是该解决了。”她几乎忘了是云曦要多保这孩子几个月的。
见云清娴并没理解透她的心意,云曦轻轻一点,道:“父亲不急,淑妃也该急了。”
云清娴这才猛然想起,这孩子早该解决的,是云曦要留下她,说有大用。
如今,云曦终于主动提起这件事了,这便意味着,这孩子,是要派上用场了吧。
想到这儿,云清娴的唇边也浮起一丝会心的笑意。
第323章 恨意加深()
午膳用到一半,云曦瞧见梅若姑姑进门,眼圈泛红的站到了太后身侧等侍。
汤匙送到了嘴边,云曦却怎么也没心思吃下去。
梅若姑姑方才应该是去处理黄烟的后事了吧,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可遇到这样的事,依旧忍不住要伤神。
云曦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汤匙,只觉鼻尖猛然一酸,眼泪跟着涌了出来。怕太后担心,她别过头去,假装看窗子外的雪景,暗自用帕子擦掉眼泪。
跟了自己七八年的侍女,就这么白白的去了,她应该伤心,云清娴理解她,却又心疼她。
手中的玉箸也放下来,她目光慈爱的望着云曦,轻声劝道:“黄烟那孩子,也是可惜了。只是人都去了,你再伤心也是无用的。眼下你身边的四大丫鬟只剩了两个,哀家改日从宫里挑两个好的,给你使唤可好?”
云曦转过脸来,勉强的笑笑,道:“姑母挑的,自然是好的。”顿了一下,云曦恨恨的低语,道:“只是一想到她们是折在白翎儿手里的,我就……唉!”话没说完,云曦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怪自己轻敌,怨自己大意。
紫烟没了,黄烟没了,青烟的伤还没好全,眼下,她身边能用的也只剩蓝烟一人。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怨白翎儿!云曦正琢磨着如何能出这口恶气。云清娴便似不经意一般的开了口。
“她折了你的丫鬟,你便折了她的,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云清娴说完,目光阴毒的一笑,道:“今日进宫,她都没带自己的贴身侍婢,这说明什么?”
云曦微微一怔,瞬间了然,却又难以置信,“她这是知道自己有危险,怕连累了那几个丫鬟?”她不敢想象这种可能。
自己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白翎儿还能有心思关心别人,何况那些人还是一群身份低贱的奴婢?
云清娴自是清楚云曦的想法,于是,她耐心的解释道:“她身边有两个丫鬟,是从丞相府带到王府的,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若想出这口气。伤了她们,比伤她自己还要命。”
云曦听着直点头,心里也越发的谦虚起来,觉的自己与姑母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云清娴见她听进去了,于是,决定趁热打铁,再戒告她一番,挥手,让梅若等人退下,她低声对云曦说道:“血肉至亲已经足够束缚人的手脚,切不可在凭空给自己增加负累。”
云曦闻言抬起头来,似懂非懂的望着太后。
云清娴隔着矮桌,将手放在云曦的手上,目光严厉,不容躲闪的注视着她,道:“无论是身边的婢女、要好的朋友,或是仰慕的男子,一旦与自己所求之物冲突,就要舍弃,万不可让他们,成为你的弱点,你可懂?”
云曦点头,又摇头,犹豫片刻,她开口道:“云曦所求的,是与昭王在一起,一生一世,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声音低了低,她有些忐忑的继续说:“而不是做云家的棋子,嫁给他,放松他的警惕,再铲除他……”
云清娴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当初安排云曦接近慕容昭的时候,她便知道,云曦会真的动心。
慕容昭是先皇一母所出的幼弟,先皇登基时,他才三岁,被封为郡王,特赐居于皇子所,由先皇亲自教导,直到八岁。后送出宫学艺至十五岁,回京之时,先皇以亲王礼相迎,并在城下宣旨,晋其位为正一品亲王,以名为号,封昭王。随后,慕容昭便成为了众人心中的神话。
谁能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文能立于朝堂,为帝王献良计;武能驰骋疆场,平定叛乱,扩大疆域,立下赫赫战功。
更难得是,是他不骄不躁,从不恃宠而骄,不仅先皇在世时,尊厚位,先皇去世后,更是委以重任,封为摄政王,令其在新皇成年之前,辅佐朝政。
慕容昭可以说是天玺国自建国百年以来,难得一遇的奇才。是天玺国上下男子的榜样,更是女子心目中高不可攀的良人。
而云曦,虽早早的被冠上了云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可她到底年少,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对被众人捧成神话的慕容昭动心。
云清娴曾多次劝过云国定,可云大将军坚持要使这“美人计”,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是一般女子,能够管好自己的心。如今,他只以为慕容昭要上钩了,却不知云曦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偏向了他的对手。
本是一个绝好的棋子,最终却变了颜色。
云清娴这下犯了难了,一边是自己的哥哥,是他的大业,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是她一生的幸福。她牺牲谁,心里都过不去。
云曦心怀希冀的等太后松口,告诉她,她可以求自己所求。
可云清娴最终没有说话,没松口,也没斥责她。
想来,是她为难姑母了。云曦心有不忍,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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