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波本就摇摇欲坠,在看清他身后那幅油画后,更是面色惨白,踉跄了一步,用手撑住沙发才堪堪站住。
“宋少深,你到底要什么!”
画上是一个的*,光洁的后背一览无遗,胸前拥着一身淡紫旗袍,脸埋在旗袍里,像是在羞涩。然而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是在哭。隐忍的哭泣,几乎要肝肠寸断。
宋少深踩着军靴一步步走向她,面容俊美,眸色沉着。他捏住许烟波的下巴,贴在她耳边说:“许烟波,我要你。”
许烟波用尽力气想要推开宋少深,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反而被他重重揉进怀里。宋少深的吻一个接着一个烙在她脖颈上。
许烟波拼死挣扎,带着哭腔说:“放开我,宋少深,求求你放过我。”
“不放!再也不会放掉你!”宋少深一面吻她一面说,“一年前就不该放掉你,一年前你就该是我的女人!”
许烟波挣扎不开,眼泪纷纷绽开。她哭得隐忍,就像一年前一样的绝望。连因为这份绝望,宋少深不忍心再欺负她,平白从心底升起一种怜惜。这一个他一用力几乎就要折断的女人,这一个让他心心念念了一年的女人。走南闯北多年,他什么女人没有见过?就连百乐门鼎鼎有名的交际花霓清歌也束手就擒,甘心为他化作柔骨。可是他放在心头,不肯凋谢的,唯有一朵叫做许烟波的花。
“烟波,许烟波。。。。。。”宋少深半抱着她坐到沙发上,偏头吻去她面上的眼泪,眼中带着令人震惊的痴迷狂热。“你说你叫江许如,我翻遍了上海,找到了无数个江许如,却独独找不到你。许烟波,我从没有想过,你竟然敢骗我!江许如?好一个江许如!”
第88章 番外 烟波上(二)()
许烟波遇见宋少深,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到上海五年,许烟波给江尚寒写了无数封信,可是江尚寒从未回应。江尚寒只是很隐秘地将那些信藏在一方小匣子,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心理在作祟,不珍惜却又不肯丢掉。许烟波十五岁那年,父母相继病故。二哥许浅阳带着她回到北平,要将二老的骨灰葬进许家祖坟。谁料当贼猖獗,见兄妹二人衣着不俗,竟然起了贪财之心。
许烟波被掳,撕票或者交赎金。许浅阳自幼在英伦读书,思想中的法制观念强得几乎可笑。一方面他准备赎金,一方面又报了警。然而他忘了,这里不是英国,这里是中华民国,战乱的年代。警察局和绑匪本就暗中勾结,见许浅阳只身一人孤立无援,竟然动了杀心。
宋少深听见有人喊救命,带着军队如神兵一般赶到时,许浅阳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却还是拼尽力气喊:“救救我四妹!求你们!”
宋少深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匪勾结,当下就喊:“杨副官!”
“是,司令。”杨副官得了令,上前一脚踹开了里屋的房门。
映入宋少深眼帘的是一个少女光洁的后背,她拥着自己的淡紫旗袍,护着胸口,脸埋在衣服里面哭得隐忍绝望。
宋少深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宋明珠,更是怒从心起,拔出腰间的枪就崩了一个绑匪的脑袋。宋少深上前抱住许烟波,许烟波刚开始还要挣扎,在看见他身上的军装时却忽然放下所有防备。抱着宋少深的手臂,她终于嚎啕哭出声来。
宋少深抱着她,一个充满杀意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警察,那警察本就在发抖,被他一看更是吓得跪倒在地:“我们还没有碰她!大人看在这份上饶了我吧!”
收回目光,宋少深抱起许烟波走出去。那警察刚放下心瘫软在地,却听见宋少深轻飘飘一句:“别留活口。”
一个不留。
在这样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许烟波却不由自主安心睡去,似乎所有疲惫苦痛,都有这个男人为自己一一过滤。
宋少深拥着她,她淡紫的旗袍还办褪办穿,光裸的后背靠在他臂弯里,带着少女特有的腻滑酥软。宋少深忽然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一言以蔽之,温香软玉。
宋少深本来可以把她送到住处就走,心头却一阵阴错阳差,竟然带她回了北平宋家别院。
宋少深刚把许家兄妹安顿好,宋明珠就领着江尚寒进来。江尚寒进来就看见宋少深衣领衣领上染着一小块胭脂,开玩笑说:“宋司令好兴致,来北平也不忘了带上红颜知己,是哪一位红粉佳人能有幸被宋司令看上?”
宋少深不想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刚才旧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回家,于是扯了个谎,不咸不淡地说:“你也认识,是霓清歌。”
“原来是百乐门的霓小姐,”江尚寒似笑非笑,“霓小姐可是百乐门的台柱子,多少人一掷千金博红颜一笑,宋少果然厉害。”
宋明珠冷笑:“什么小姐,不过是个舞/女。能被人买的,就是再价值□□,也低贱了。”
宋少深皱眉,“明珠!”
“知道了,”宋明珠撇撇嘴,,“一个月后就去英格兰了,我上去收拾东西。”
宋少深点点头,看她上楼,又朝江尚寒说:“明珠去英格兰念一年书,结婚这件事,等她回来再说。你未婚妻那里,也该趁这个时间处理好。”
江尚寒微笑,“许烟波从来不会是大问题。”
他从来自信满满胜券在握,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落于下风。许烟波自己死心塌地要喜欢他,他可从没有说过要非她不娶。
何况精致夺目,优雅高贵的宋明珠珠玉在前,比许烟波更适合自己。
宋少深还在沉思,就听见楼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担心许烟波摔了,他对着江尚寒说:“你先坐,我上去看看。”
“我这就告辞了,还有一些军文没有看。”
宋少深上楼打开房门,就看见许烟波跌倒在地上,刚换上的丝绸睡衣皱皱的汗湿了,贴在身上。她挣扎着要起身,却使不上力。只能双臂环膝,坐在地上隐忍抽泣。
“二哥。。。。。。二哥。。。。。。”
宋少深的军靴一步步踩近,他在这个女人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哭。平心而论,许烟波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并无惊艳,却足够清雅。出奇的,她一双眼睛盈满泪光,就没来由地让他动了心。宋少深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的,竟然是这般小家碧玉的女子。
待她哭泣稍稍平息,宋少深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许烟波的双眼还带着湿润的雾气,在这样影影绰绰的光影中,她却清晰将面前的男子看清。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头发很短,精神地梳齐。他是极好看的男子。薄唇淡的几乎没了颜色。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感受到他指腹上大大小小的薄茧。和江尚寒一样,这也是一个经常用枪,适合军装的男人。
“我救了你,”宋少深轻轻开口,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以身相许吧,你叫什么名字,嗯?我叫宋少深,你记住。”
许烟波被他眼中炽热的情感吓得一个激灵,潜意识里,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纠葛。于是她动了动双唇,颤抖着说:“江许如。”
江许如,她说她叫江许如。她是江尚寒的未婚妻,她本身就该姓江,不是吗?宋少深,她对这个名字太陌生,却又太如雷贯耳了。上海滩十里洋场,多少名门闺秀幻想着他一身西装,开着车来迎娶自己过门。这样的英伟男子,她一个小小的许烟波,如何高攀得起?
“很好听。”宋少深说着,俯身向前,将一个吻印在她唇上。许烟波闪躲不及,被吻个正着。“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许烟波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他,“不,不行!我已经有婚约了!”
“退掉。”不容争辩地开口,捏着她下颚的手劲蓦地放大。他是军阀出身,生来就习惯了命令别人,强势霸道就像一团炽热的火,即使许烟波是冰,他化了她也要和她一起燃烧。
宋少深抱她到床上,替她把被子盖好,一边转身一边说:“给你准备了麦片粥,我去拿,你喝一点。”
许烟波靠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被角,眼里依稀雾气弥漫,带着浅浅的哀怨。“宋少深,你不可以这样!
“我可以。”宋少深头也不回,很笃定。“江许如,是我救了你,你就该是我的人。我看上了你,所以你,你一定也要喜欢我。”
宋少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麦片粥重新上来,一看许烟波又在哭。他眸色一深,坐在床沿,舀起一勺粥就往她唇边送。许烟波侧头躲开,眼泪不值钱地,坠落。
用指腹一点点抹去她的眼泪,宋少深心中疼惜,面上却仍旧波澜不惊。“江许如,”他说,“你哥哥还在隔壁,你不吃,他是不是也不必吃了?”
许烟波蓦地睁大眼睛,“宋少深你!”
“我救他,是因为你。”宋少深斯条慢理,像是一只蛰伏的兽。他再次舀起一勺子粥送过去,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带着淡淡的奶香。
许烟波认命启唇,一口香甜的粥下肚,她又想起江尚寒,心里涩得泛出苦味。
被绑匪绑去的时候,她用贴身里衣里藏着的金镯子,写了一封信央求店小二给江尚寒送去。只是他到底没有来,他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死也好,她活也好,都和他没有多大的干系。
“宋少深,”许烟波低眼,顺从喝了粥。嘴上却是不肯屈服,她说:“宋少深,我不会喜欢你。”
宋少深终于被这一句不会喜欢你激怒,冷笑一声说:“江许如,不喜欢我?我允许你了吗?有婚约?我一枪崩了他你信吗?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一句话激起许烟波心头所有反抗情绪,她抬起手一把挥落他手里的粥碗,麦片粥洒在床上,一被子狼藉脏污。
许烟波含着泪控诉:“宋少深,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宋少深把脏污的被单扯到地上,握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压/倒在床上。“江许如,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道理!”
“宋少深你这个混蛋!你下/流!”许烟波奋力挣扎,丝绸的睡衣哪里禁得起大力拉扯,嘶啦一声,肩头就被扯破,露出圆润白皙的香肩。
宋少深哪里肯放过她,一口啃在她肩上,带着说不出的旖旎和淡淡的恨。“江许如,江许如。”他呢喃着扯/开她的衣服,伴随着哭泣和求饶,纽扣纷纷落到地板上。
“江许如,你是我的女人。”宋少深刚伸手要解自己的衣服,外面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哥,哥?你在里面吗?你在干什么?”
是宋明珠的声音。
宋少深一怔,看见身下的小女人一头一脸的眼泪,终于不甘心地将火压下来,不轻不重咬了她耳垂一口,而后重重倒在她身边,沙哑着说:“这次先不碰你。”
许烟波蜷缩着身子,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虾米。背对着宋少深侧睡,她咬着手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许久,她听见宋少深起身,开门出去。
她对着空气哭问:“江尚寒,为什么你不来?”
第89章 番外 烟波上(三)()
许烟波在宋家别院休养了足足半个多月,所幸宋少深并没有再失控,甚至一直对她很好。她知道宋少深喜欢自己,他并不想伤害自己。唯有宋少深问许浅阳名字的时候,许烟波惊出了一身冷汗,抢白回答说将江许阳。许浅阳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变故发生那一天,阳光正好。许烟波坐在后院小秋千上,身上穿着一身鹅黄旗袍,脚上一双珍珠色高跟鞋。并未十分姿色,却自有一股上海女子的温婉风韵,举手投足间碧玉小家,温玉柔花。
“明珠!”身后有人熟悉的呼唤,许烟波瞬间手脚冰冷,头皮发麻。坐在秋千上,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江尚寒。
许烟波忽然心又冷了一层,她消失这么久,他竟然从未担心过,一门心思地追他的宋大小姐拼他的江山。痴心错付,真是一场笑话。笑话,她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江尚寒没有找到宋明珠,只看见一个女人穿着旗袍坐在秋千上,背影竟然有几分眼熟。江尚寒走近,试探问:“这位小姐。。。。。。”
许烟波如遭雷击,一下子站起身就往屋里跑去。脚却踩了石头,高跟鞋一扭,眼看整个人就要摔到地上,幸而宋少深来找江尚寒,看见她要摔跤,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她。语气颇有几分着急:“摔着哪了?说话!”
许烟波不想让江尚寒看见自己,只是把头埋进宋少深怀里,用力摇头。甚至连开口说一句话都不敢。她忽然,非常不想看见江尚寒那张脸。
说到底,还是怨恨了。
宋少深看她这样,一把横抱起她就往屋里走,“杨副官!叫家庭医生!尚寒,明珠她去咖啡馆了,不在家里。”
江尚寒站在两人身后,竟然连插一句话的空隙都没有。他从未见过宋少深这样心急,更从没想过,一向不羁的宋少深,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竟然会这样——情深意重。许烟波靠在宋少深怀里,隐隐绰绰露出小半个耳垂。江尚寒只觉得血液都停止流动,她耳朵上那一枚红色梅花胎记,分明是这样熟悉!这个女人,她竟然真的来了北平!她竟然,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别的男人家里。枉他,还一直以为她心如磐石无转移。
念头纷纷升起,又坠落。江尚寒目送两人走进房门,竟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该做什么。许久,他笑。不过是一个自己不要的女人而已,又在为她费什么心思?他该去找宋明珠了,江尚寒强迫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少深将许烟波抱到卧室,立刻就有警卫员小刘抱了大摞军文进来。宋少深为她垫好靠枕,就做在床边看公文。许烟波凝神看他,忽然之间心脏就跳动得很平稳。他像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能够沉淀所有负面情绪。也许是看见了什么坏消息,宋少深皱起眉头。许烟波看着他,几乎入神入迷,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他不该,是有烦闷的男子。
“报告司令,薛医生到了。”杨副官一语惊醒梦中人,许烟波飞快缩手。沿着下唇很有几分懊恼。
宋少深似笑非笑扫她一眼,阖上军文沉声说:“进来。”
薛医生背着药箱,“谁受伤了?”
宋少深微笑,“江许如,我未来的夫人。”
“原来是宋少奶奶,”薛医生恍然大悟,“宋少奶奶哪里不舒服?”
许烟波不回答他,只是看向宋少深,带着柔软的祈求。“少深,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累了,你让他们出去,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好吗?”
少深?
宋少深心间一动,目光忽然变得非常温柔。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少深,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在她言语之间,竟然变得那么动人。
“你们下去,”宋少深挥手让小刘过来把军文抱走。门合上。宋少深伸手轻轻抚她的面颊,一个吻落在她唇角。“许如,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吗?
许烟波眼里有伤痛,“少深,我认了。我愿意嫁给你。”不待宋少深欣喜,她接着说:“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父母刚刚去世,我要回家守孝半年。我才十五岁,一年,再等一年,十六花嫁,若一年后你还是坚持,就来上海,娶我。”
宋少深眯眼不说话。没有她的二十四年他都等了,何况一年?不过三百六十五天,他愿意给她这个时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