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行,此事不要让老夫人知晓,那些人若是再来,你还是想办法打发走,实在不行就派人来通知我,另外你查查近段时间府里可有进来生人,若有先查清他们的底细”
“行,我这就去查,稍后再来告知小姐”
启东正欲跨出门去,猛然忆起公子最近的异常举动,便停下脚步对着楚韵儿道:“小姐,公子他最近古怪得很”
楚韵儿面色一愣,近期因为一心忙着阮家外面商铺的事,府内的大小事宜她都交给了启梅,更是无暇去探望阮锦安,再者屡次被拒门外,楚韵儿以为阮锦安是因为那日马车上表白被拒而不愿见她,为了避免尴尬,双方沉寂一段时日也行,便没再去打扰阮锦安,此时想起,似乎有好些时日都未见到他,便内疚的问道:“古怪?怎么个古怪”
“公子现在是足不出户,而且作息时间完全颠倒,白日把自己关在房内,只在夜间偶尔出来,而且公子似乎变了,哪里变了,启东也说不清”
启东不轻不重的话语如数把重锤敲在楚韵儿心间,令她极度不安,怀水城出现吸血人,阮锦安昼伏夜出,不正常的巧合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一百零六章 锦翠园生变()
阮锦安住在阮府东面的锦翠园中,他不爱苍翠撑天的绿竹,也不爱高风亮节的丝菊,却独爱幽香清远的春兰,满院的春兰素洁脱俗,一如他沉稳内敛、温文尔雅的个性,令人如沐春风,百看不厌。
楚韵儿不是第一次来锦翠园,今次却犹觉得不同寻常,阮锦安好静,以往来时,锦翠园的下人们就算忙里忙外也不会造出声响打扰到他,可是今日却安静的没有一丝人气,一个下人也没看到。
“启东,锦翠园的下人们呢”
“小姐,下人都让公子调到他处了,如今的锦翠园就剩下公子和我”
“调走了,为什么”楚韵儿惊愕不已,像阮锦安这种过贯了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早已习惯了下人们打理生活起居,将下人调走了,那谁帮他打理日常生活琐事?
“公子说,人多太过吵闹,他要安心休养,所以全调走了”
解不开的疑惑盈绕在心间,愈来愈多的不安让走进锦翠园的楚韵儿心烦意乱,她加快了脚步,迫切的想快点知道阮锦安到底怎么了,希望真相不是她所推断的那样。
就要靠近锦翠园的正屋时,二爷突然伸手拦住了楚韵儿的去路,愈渐阴沉的脸上,深遂的双眸闪着凌厉的光芒直击向前面紧掩着的正门。
“韵儿,危险”
楚韵儿诧异的看着突然提高警觉的二爷,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沉到让她感觉她将永远失去这样东西,失落、恐慌充斥着她的心,只要打开那道门,就能知晓阮锦安是否安好,此时,她却又有些害怕打开那道门,怕揭开那道门后掩藏的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真相。
“小姐,我去叫门”启东岔岔不平的怒道。公子如此黯然神伤,将自己完全封闭,不就是为了小姐吗?日久天长,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二爷,难保小姐不会喜欢上公子,现在,小姐只不过就是来探望公子,他竟拦着小姐,危险?什么危险?公子又不是豺狼虎豹。
“启东,等等”楚韵儿急忙出声阻止了欲上前敲门的启东,现在不知道阮锦安变异到何种程度,难保他不会见人就伤。
“二爷,我想看看他”楚韵儿乞求的看着二爷,哀怨的眼神楚楚可怜渐渐溶化了二爷面上的冰冷。
二爷握着楚韵儿的一只手,将她隐在身后,自己大踏步走近了锦翠园的正门。
“呯”的一声巨响,锦翠园的正门应声而裂,将猝不及防的楚韵儿与启东吓了一跳。
启东正欲呵斥二爷时,却被不经意间瞧去屋内的一眼惊得目瞪口呆。
楚韵儿也从二爷身后探出头看向屋内,同样大惊失色,黯淡无光的室内凌乱不堪,桌椅歪倒,餐具、家居摆设碎了一地,门倒地的瞬间掠起的微风将碎裂成条状的幕帘搅得一阵狂飞乱舞,仿佛有鬼魂正逃得无所遁形。
阴风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袭向门外,犹似冬日里的寒气扑面,让楚韵儿与启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锦翠园怎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零七章 锦翠园生变(二)()
二爷握着楚韵儿的手小心的踏过地上凌裂的碎片,穿过重重账幔,步入内室。
长久未打扫,室内弥漫着刺鼻的霉烂味,入目一片灰暗和萧瑟,楚韵儿皱着眉头小心的搜寻着每个角落,越往里走越觉得冷嗖嗖的,内室虽没有外面凌乱,却阴森森如义庄里的停尸房,直叫人毛骨悚然。
正对面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映入眼帘,阮锦安并不在床上,但重重账帘掩映的墙角却有一大团蒙着被子的物体,细看之下,那被子正不受控制的频繁抖动。
楚韵儿试探性的喊道:“安哥哥,是你吗”
墙角的身影似被惊吓得一怔,接着抖动的更厉害了。
猜测到那定是久未出门的阮锦安,楚韵儿心下一疼,靠近了一点,用哄小孩子的口吻继续道:“安哥哥,你出来好吗?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床上还是没有回应,楚韵儿上前几步欲掀开被子,却被二爷拉住了手,二爷抬起另一只手,大袖一挥,墙角的米色锦被“哄”的一声飞起落在了楚韵儿脚下。
“安哥哥”
没有了锦被的隔绝,阮锦安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他茫然失措的抬起头,惊慌的看了一眼二爷,便抱着头害怕得往墙角缩,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嵌入墙壁中。
尽管早已作好心里准备,楚韵儿还是被阮锦安的现状惊得如坠无间地狱,她惊才风逸、温文尔雅的安哥哥如今顶着蓬乱的脏发、青黑的眼圈、露着寸长的獠牙瑟缩着身躯躲在黑暗之中,他看向二爷的那一眼饱含惊恐和畏惧,更有一种弱者见到强者的臣服。
泪渐渐滑出眼眶,楚韵儿无力的倚在二爷身畔,心如刀绞,阮锦安定是那夜被僵尸所伤才会中了尸毒,若是她再多关心一点阮锦安,多来看看阮锦安,早日发现他的不妥之处,兴许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结果,时至今日,她要怎么办?怎样才能挽回这一切?
“安哥哥,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楚韵儿泪流满面,低低的哀泣着,满心的自责与愧疚使得她泪如泉涌、心如刀割。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要趁夜去寻二爷就不会遇上劫匪,也不会遇上被道士追杀的僵尸,更不会害得阮锦安如今生不如死。
“公子,公”听到楚韵儿悲泣而奔进内室的启东不可置信的看着瑟缩成一团的阮锦安,这是他家公子?他家公子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二爷,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除去尸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楚韵儿紧抓住二爷的手臂,哀声问道。
二爷定定的望着楚韵儿,抬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刚擦拭完,又有泪珠夺眶而下,他皱着眉头凝视了一瞬,冷冷道:“吸灵气”韵儿为了其它人而哭,他很不高兴,尤其还是只低级的僵尸。
闻听此言,楚韵儿眼前一亮,复又上前一步对着阮锦安道:“安哥哥,你听到了吗?只要不吸血,你就还有救”
撬窗逃走()
像是沉寂了半个世纪,阮锦安才缓缓抬起头,似是视线不够清明,他搜寻了一圈,暗沉的眸子才定格在楚韵儿身上,望向楚韵儿的瞬间他警觉的看了眼二爷,这是动物对于危险表现出来的本能。
干裂的双唇轻轻蠕动,显然是许久未进水食,声音嘶哑,且因为嘴角有獠牙抵住了下唇,他模糊不清的道:“韵儿我没救了,你走吧,不想让你看见我”说完他又将头埋进了双膝中间。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楚韵儿语声哽咽道:“安哥哥,你还有救,吸灵气也能补充灵力”
“不不”阮锦安激动的摇着头,口齿不清道:“我忍不住忍不住”
“安哥哥,你一定要忍住,你若是有什么事,让奶奶怎么办”
犹如被雷电击中,阮锦安突然止住了身体的颤抖,他抬起头,双眸痛苦的望着楚韵儿,眼角有泪水涌了出来,空洞无神的双眼似恢复了一丝神彩,满含悲伤与祈盼。
楚韵儿莞尔一笑,强忍住又要决堤而出的泪水柔声道:“安哥哥,你一定会好的,但你要听我的,这段时间先得委屈你了”
带着满腹的悲痛和忧虑,楚韵儿带着启东和二爷退出了锦翠园,外面艳阳高照,锦翠园却阴云密布,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楚韵儿吩咐身后的启东说:“启东,公子这里的情况切记保密,不可对任何人讲起,连老夫人都不行,你再去找些木头来,订上所有的窗户和门”
锦翠园成了阮府的一大禁地,下人们虽不解,却也只敢在私下里议论,都怀疑阮家大公子得了见不得人的怪病,再加上楚韵儿严惩了几个当众嚼舌根的老婆子,下人们慑于楚韵儿的威信,便不敢再议论有关锦翠园的话题,阮府内一时平静异常,就连阮老夫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夜无事,本以为终于找到了挽救阮锦安的方法,却不想启东一大早就风风火火的闯入了秋水居,此时楚韵儿刚起,事实上因为担心阮锦安,楚韵儿一夜少睡多醒,她正疲惫的坐在梳妆台前,任启梅替她梳理着已长及腰际的发丝。
“小姐,小姐,公子出事了”启东着急的在外厅大喊。
“启梅,让启东进来吧”朦胧的双眸突然变得清明异常,楚韵儿平静的吩咐道。
启东几步跨入内室,见楚韵儿正在梳妆,忽觉自己行为太过莽撞,神情一顿间,想起公子的事十万火急,便急道:“小姐,公子不见了”
楚韵儿霍然转身,无法置信的看着启东。
“公子撬开了一扇窗户,夜里逃走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楚韵儿不言不语的转过身,铜镜中人满面倦容,愁眉深锁,纵使心急如焚也不能乱了阵脚,她要替阮锦安好好照顾阮府,可是阮锦安会去哪儿?他若是开始伤人或是碰到道士该怎么办?募然想起二爷能感应到同类气息,或许她得亲自出门,但愿一切都还来得急。
怀水河被污()
“启东,从今日起,阮府内大小事宜交给启梅,外面商铺的事就暂由你打理,锦翠园上锁,对外宣称公子去外地打理商铺了,我得出门一趟,稍后我会亲自去跟老夫人说,就说我去协助公子打理生意上的事”
“是,小姐”启东和启梅齐声应道。
楚韵儿转过身,看着恭敬而立的两人道:“你们二人在际府生活了多年,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公子都待你们不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你们二人齐心协力打理好阮府,照顾好老夫人”
“小姐,尽管放心,阮府是我们的家,公子是我们的亲人,只希望公子能早日回府”
“好”
午后,楚韵儿准备妥当,正欲出门之时,启东又带回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一个猎户找到了前段时间城内被盗走的家禽尸体,据说那些尸体都完损无缺,都是被咬破了脖颈处的血管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让人们不能接受的是,尸体全扔在了怀水河里,要知道,怀水城全城的人都是吃这条河的水,想想每天吃着、用着泡了尸体的污水,就恶心得想吐。
怀水城南边的一处高山上有一条瀑布,水质清新甘甜,百年前城中人自组了一个小队自瀑布下方挖掘了一条渠道,贯穿整个怀水城,日久天长便形成了怀水河,百年来,怀水城中百姓皆是用的怀水河中的水。
此时,瀑布下方的浅潭边,围聚了不少人,楚韵儿也在此观察多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心惊,也让她惶恐不安。
本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园,如今却脏污不堪,深红色散发着恶臭的潭里飘浮着上百具鸡鸭牛的尸体,山上流下的水混着丝丝血色和黑色的波纹缓缓流进怀水河,最后进入怀水城中百姓的腹中。
“哼,缺德的贼子,将尸体扔在这处,将水污染成这样”
“哎,往后得走几里路到山上打水了”
“难怪这几日怀水河中的水味道不对,原来是这里的原因”
“哎,有钱的大户人家自家都打了井,只是苦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啊”
“看,那是我家失踪的牛,这是我家唯一的家产,全靠它养活一家人,可恨的贼子”
百姓们义愤填膺的指责和咒骂声声入耳,似重锤敲击在楚韵儿心间,令她面红耳赤。
穷苦百姓家的牲口承载着养活一家人的重任,不少人惊见自家失踪多日的牲畜,难过得失声痛哭,哭声悲泣,扰得楚韵儿更加无地自容。
难以想象,这里的一切全是阮锦安所作,一直不愿接受事实的楚韵儿此时才真正豁然大悟,阮锦安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在何处祸害百姓?再见他她该怎么做,让二爷收了他吗?那是于她有救命之恩、又待她如亲妹的安哥哥啊。
“听说城南有户人家生了怪病,不吃不喝,见人就咬,一直找不到病因,我看说不定就是吃了这脏水的”
身后一人特地压抑的话语如一道狂风将楚韵儿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吹得踪影全无。
避难()
近日,怀水城陷入一片死寂,更多的人出现了疯癲嗜血之症,由于发病之时六亲不认,极度凶猛残暴,不少人只得将染病之人捆绑囚于密室中。
晚间,染病之人经受不住饥饿的折磨和鲜血的诱惑,只能疯狂的大吼,一时间夜晚的怀水城像是困住万兽的牢笼,嘶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不但扰得人无法安睡,还让人害怕得毛骨悚然。
“啧啧,韵儿啊,你听听,这是人在叫吗?”阮老夫人斜躺在软榻上,面色惊恐,还透着多日未眠的疲乏。
楚韵儿继续着手中的按摩,边笑道:“奶奶,城中已有道士介入,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解毒方法的”
“是吗?真是造孽哟,幸好,府中饮的是井水,菩萨保佑,安儿此时去了外地,正好逃过一劫”
闻言,楚韵儿手中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为了不让阮老夫人问及阮锦安的事,忙岔开话题道:“奶奶,我已勒令府中上下禁止出入,阮氏所有商铺暂已停业,愿逃往外地的家仆都发放了足够的响银并送其出城,要不,奶奶也去外面避避吧,等过了这阵再回来,另外也可趁机四处游玩一下啊”
“这怎么成?安儿还没回来呢”阮老夫人两眼一瞪,嗔怪道。
“奶奶,我不走,我在此等安哥哥回来”
“不行,怎么能把你一个姑娘家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楚韵儿一语未完,阮老夫人便责怪道。
“奶奶,你忘了,我有表哥,表哥他能以一敌百,他能护着我”
“”
经过再三劝说,阮老夫人最后终于同意了离开怀水城,条件是楚韵儿等到了阮锦安便立刻去与她会合。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楚韵儿还是欣然答应,只要阮老夫人安全了她便少些愧疚,最终她决定让启东和启梅跟随着阮老夫人,而她则留在怀水城,一边寻找阮锦安,一边帮助解决怀水城当前的困境。
阮老夫人已经走了两日,走时带的钱财不多,这些黄白之物带的太多不但成为累赘还可能遭来他人窥探,楚韵儿抄写了一份清单交给启东,上面标注了西岳国部份城市中的阮氏商业,所剩银两不多时可立时去取,还嘱咐启东若是安定了下来便在附近阮氏商铺中留下详细地址,待她日后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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