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安慰道:“等我这两天先逛一逛,回头天天陪你。雪姐姐别恼,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买。”
哄好了玉雪,兄妹三一道出了门。
小厮已从马厩里牵了马等在仪门处,云画便与云朝商议,换了她的小白作坐骑。云朝平时也是极宝贝小白的,可看云画一脸的可怜相,只得答应下来。
云画喜滋滋的翻身上马,小白不耐烦的把他给掀了下来,还好有云朝的护卫在边上,及时接住了他,这才没伤着,倒把云朝和云歌吓了一大跳。
正心有余悸呢,就听不远处有人哈哈大笑,几人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顾少谨那二货?
顾少谨幸灾乐祸道:“燕二,你怎连一匹马都驯服不了?也太没用了些。”
云画没好气道:“你一早上跑咱们家来做甚?”
顾少谨便讨好的冲着云朝笑:“燕十三,你可不能不理我,昨儿晚上咱们可是说好了一处玩的。你才来金陵,对金陵城不熟,我倒正好可以作向导。”
这小子有个好爹,云朝正有事想问他呢,便笑回道:“那就有劳了。”
几人便说定去莫愁湖,云朝也想看看古代的莫愁湖是什么样子,是否有后世的那些名景。
一边走,一边与顾少谨说话:“你可知道,沈家子被关在府衙,沈家人是什么反应?”
顾少谨道:“能是什么反应?自是一早递贴子求见知府大人,要求府衙把人给放了。”
“放了没?”
顾少谨斜了云朝一眼:“你说呢?明珠郡主的贴子抓的人,没郡主允许,府衙岂敢放人?没你的允许,沈家那小子,只能在府衙里关着。我爹不过一个知府罢了,如何敢帮郡主殿下拿主意?”
云朝笑道:“那就先关着。”
顾少谨道:“燕十三,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云朝挑眉:“我要说什么?”
顾少谨不置可否,顿了顿,方道:“我有一件事,想求十三郎。”
云朝难得见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愣了一下,复又笑起来:“你先说说看。”
顾少谨道:“我与周三不合,金陵城的衙内没有不知道的。可那小子仗着有个好爹,连我这个知府公子都得退一射之地。我想收拾他,却一直找不到法子,十三郎,不如卖我一个人情,把他送衙牢里关几天,如何?”
云朝默了默,便冲顾少谨一笑:“顾大少倒是坦白,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顾少谨腆着脸道:“我可没有资格和殿下谈条件,不过嘛,这周三忒不是个东西,我就是看不惯他失了咱们衙内的格调,想给他个教训罢了。关了他,金陵城空气都清新上几分,殿下难得来一趟金陵,若不叫这金陵天清月明的,岂不是对不起殿下?”
这小子马屁拍的倒清新。
云朝白了他一眼:“少忽悠我,瞧着我傻不成?说实话,兴许我一时无聊,不定就帮你一把呢?你若存心忽悠我,呵呵,你懂的。”
第994章 节()
顾少谨微一沉吟,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瞒十三郎的。我和周家是生死之仇。”
云朝挑眉,就连云歌和云画都露出惊疑之色。
顾少谨脸上再没笑意,沉着脸道:“当初我姐姐不幸落水夭折,查出来的,是叫韩家姑娘给推进水里的。韩家倒是光棍,迅速处置了韩家姑娘。可我姐姐的死,韩家姑娘虽是凶手,却也只是明面上的凶手罢了。真正欲置我姐姐于死地的,却是周家的贱人。是她在后头挑拨的韩家姑娘动的手。偏人家只躲在后头,没有真凭实据,她又做的隐晦,我明明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偏又拿她没办法。我不甘心,我姐姐死了,周家那贱人却还心安理得的当她的官家小姐。这个仇不报,我如何对得起我姐姐的在天之灵?”
“周家姑娘为什么要害你姐姐?”
顾少谨冷笑:“为什么?因为我姐姐与燕状元有婚约,我姐姐死了,周家贱人便有了嫁给燕状元的机会,那等心思歹毒的贱人,燕状元如何会看得上她?哈,当初听说圣上赐婚,燕状元与殿下有了婚约,我可是在家里大醉了三天。三天之后,我特意跑到周家看了那贱人一回。看她痛苦,我就开心了。”
云歌和云画都不知道,原来顾家姑娘的夭折,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儿。
云歌忍不住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少谨恨声道:“我如何会拿自己死去的姐姐玩笑?周家一门子就没一个好东西,欺行霸市,鱼肉乡邻,金陵城哪个提起姓周的,不是恨的要死?”
云朝不解道:“周大人不过是一府通判罢了,你爹还是知府呢,虽受通判监督,可品级却比周通判要高,周家如果真有罪,你爹一个知府还治不了他?”
顾少谨道:“那姓周的老匹夫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入了转远使严大人的眼,有严大人保驾护航,我爹若无绝对的把握,是不能拿他怎样的。”
这话有理,转运使管的是一路的漕粮税赋,对地方行政是有管理权的,正是知府的上峰。也难怪顾知府有顾忌了。再说,他的品级虽比周通判要高,但通判这个官位的设置,本身又是监督知府执政的。
云朝想了想,问道:“我听说转运使严大人现在兼的是广陵知府之职?”
顾少谨点头。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姐姐果是被周家姑娘害死的?周家多有违法之事?”
顾少谨正色道:“不敢欺骗殿下。”
“你果真想给你姐姐报仇?”
“是。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云朝笑道:“倒不需要你付什么代价。不过,报仇之事,却不在我,得要看你怎么做了。我确实可以帮你一把,把周三送进牢里,不过接下来,却是你和顾大人的事,而不是我的事了,你明白吗?”
顾少谨道:“谢谢殿下。不过,等我准备好了一切,大概还是要借殿下手,推上一把的。”
云朝道:“我既答应帮你,这个当然没问题,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和你父亲的能力了。顾少谨,我既然答应出手了,你们父子可别叫我失望。”
顾少谨抱拳作辑:“我父子定不负殿下。”
云朝一笑:“负不负我,倒没什么要紧,不过打蛇不死,定受其害,我想信你们父子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当然,你父亲的手,最好也是干净的,否则别怪我不顾情面,连你父亲也一起拉下马。”
顾少谨心中一禀。
不过他父亲为官还算清正,便是有些小错处,但大面上是没问题的,顾少谨心中略安,为官的,真正手上干干净净的又有几个?有些小错,上位者还不至于真去计较,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想必明珠郡主自己也懂。
顾少谨道:“殿下的话,少谨定铭记于心。”
四人一行在莫愁湖玩了一大半日方回,又约好第二天去栖霞山,云朝回去后,便让翡翠给府衙递了状子,让顾知府把周三给逮进了牢里。接下来,便看顾知府能不能借着她状告周三的名头,查清周三做的那些恶事,然后拨萝卜带坑,借着周三的事,把周通判一起拿下。
不过这是顾知府父子头疼的事儿,却不是云朝该操心的了。
云朝又给京城写信,其中便有给她未来嫂子卫芜的,在信中云朝托了卫芜,让她的父兄照顾远去张掖上任的八叔燕展映。
给各人的信都写好,云朝又想了一会儿漕帮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刘总兵查的怎样了。还有,叶良辰他爹叶帮主,到底是活是死。如果叶帮主活着,漕帮不至于大乱。若是叶帮主死了,哪怕有刘鋕在后头撑腰,以叶良辰的年纪和阅历,想要掌控漕帮,怕是难的很。再就是没了消息的王四崇,也不知这莽小子如何了。
云朝叹了口气。
又想到大概也就这两天便能收到清江府那边的消息,这才争作起精神来。
她担心的其实倒不是漕帮如何,有刘鋕在后头,漕帮再乱也有限,秋粮进京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耽搁的,到时候不管多乱,转运使和刘鋕都会下死力镇住,顶多付些代价罢了。
云朝担心的是,那些借着叶良辰而刺杀她的人,不知道是受的谁指使。
事情过了这些天,想必京城也快要得到风声了。
这回,不知道谁会因她而倒霉呢。
云朝这边担心,刘鋕却正头痛。
他动用禁军和漕兵,迅速的镇压了漕帮内部的权力之争,又救出了叶良辰的爹,漕帮帮主叶志明,在叶志明的配合下,运河的则序也恢复了正常,叶志明在他的支持下,用不了多久,便能排除异已,拿回漕帮的控制权。就连失踪的马帮少帮主王四崇,也被找了出来。
他头痛的不是漕帮之乱。而是漕帮之乱背后的势力争夺。
而所查出来的证据口供,无不指向三皇子刘玠。
到了这个层面,刘鋕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查下去了,他惟一能做的,便是收手。
他也得对上头一个交待。可这些证据,能交上去吗?
第995章 节()
当然是不能交的。
交上去,又怎么收场?
漕帮的事不论,对于朝庭而言,漕帮再重要,若朝庭真想再建一个漕帮,也不过是费些工夫罢了。难的是,这件事情所涉及的,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郡主,偏这郡主还是亲王府的郡主,父兄都是实权人物,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的父兄,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刘鋕叹气。
他也想糊弄过去算了,然而他虽未明面上投靠刘瑜,事实上已经算投靠了。他也罢,儿子刘琛也罢,搭上了刘瑜的船,还指关刘瑜送他父子前程呢。
何况刘瑜的侍卫总管刘直逼的紧,他所查出来的证据,不得不交。
刘鋕心一横,皇子他是得罪不起,可刘瑜他也得罪不起,两害取其轻,这证据他可以不给朝庭,刘瑜那里却不能没有交待。至于后头如何处理,那都是老刘家的事,他管不着,由得刘瑜自己费神去。
刘鋕便把证据和抓住的人,都交给了刘直派来的人,他自己则一心只梳理漕帮之事。
过了几天刘瑜便收到了刘鋕派人送来的证据和抓住的人。
刘瑜原本是早该回边关的,结果因事耽误了,索性在京里过了中秋节,才要走,又遇上了云朝的事情。
拿到刘鋕送来的东西,刘瑜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便直接进了宫。
他倒是没有去寻天启帝,而是去了皇子所。
刘玠等三个皇子还未下课,刘瑜便等在刘玠的书房里,吓的服侍刘玠的内侍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黄昏时,刘玠回来,看到刘瑜,大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位秦王府世子堂兄,平素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亲近的,这皇子所,他几乎极少涉足,单独来找他,除上那一次因为明珠,还从来没有过。
想到明珠,刘玠的心一突。
才要见礼,刘瑜手上的东西狠狠的砸到了他的脸上。刘玠愣在那里,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可脸上顿时便出了汗。
“阿瑜哥,你这是?”
刘瑜冷笑:“不敢当三殿下一声哥,倘若你真心把我当成兄弟,又如何会如此对琯哥儿?你想要她的命?”
刘玠惶恐道:“我没有!”
“没有?混帐东西,先看看地上的那些证据,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身为男子,自该顶天立地,自己做过的事,你不敢认?”
刘玠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纸张,也不必拿起来细读,便知道自己做的事,这位堂兄皆尽知晓。根本不容他分辩。
可他又不得不辩。
刘玠一下子跪到地上,对着刘瑜道:“不管我做了什么,也不管阿瑜哥你信不信,总之我没有想过要害琯哥儿。”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你有没有做过,我心里清楚的很!”
证据确足,容不得他分辩,可是刘玠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明珠的命,他是派了人去刺杀明珠,但明珠难道就不是自己的妹妹?他难道真的会害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引起刘瑜的愤怒,从而牵怒刘玦罢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明珠是那样的警醒,他的人还没到,明珠就有了防备,在第一时间,便把事情交给了刘鋕。一步错,步步错,刘玠此时,早就处处被动。漕帮的事情他已经不作他想,只盼着自己能躲过去,可没有想到,刘瑜插手,连他拿派人去刺杀明珠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阿瑜哥,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到害明珠。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用琯哥儿挑起我的怒火?然后迁怒冀王?你脑子呢?堂堂皇子,玩这些见不得人的内宅手段,也亏得你姓刘,无知的东西!皇伯父请来的大儒们,翰林院的学士们,教你的就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错了,阿瑜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害琯哥儿,我没有想要她的命。是我想利用她,是我的错,阿瑜哥,这件事情我自会与琯哥儿赔罪,你别把这事告诉父皇。你再给我个机会。就当我求你了。”
刘瑜深深的看了一眼刘玠。
他只刘琮一个亲兄弟,偏因刘琮母亲的原因,兄弟违和,这辈子大概是亲近不起来的。他也知道刘琮对他又怕又敬又爱,不是不想亲近他这个兄长,可是他有那样的一个母亲,刘瑜如何会同他亲近?
齐王和赵王府的堂兄弟们,因为他一直在边关,相处的也极少,又因他恶名在外,那几个兄弟对他也是惧怕有余,亲近不足。
而宫里的这几个,冀王刘玦已经领差事,不便与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弟弟亲近。刘珉孤傲,见面不过点头的交情,刘璃又太小,和他也讲不到一处去,惟一能和他说得上话,交往多些的,也就是这个刘玠了。
却不想,他能把主意打到琯哥儿的头上。刘瑜如何不怒。
皇伯父还在壮年,刘玠已经不肯安份了。
刘玠图的是什么,刘瑜哪有不清楚的?
默了默,刘瑜道:“你若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话,这件事情,我可以当成没有发生,在皇伯父面前,也不会多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玠心下一松,忙道:“阿瑜哥你说,我必做到。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刘瑜一笑,看着刘玠,道:“你没做之前,就知道自己是错的,我要的,也不是你知不知错,而是你犯不再犯。我的条件很简单,此次我回边关,你与我一起去吧。”
刘玠呆在那里。
阿瑜哥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打包带去边关?为什么?
刘玠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倒是愿意跟在阿瑜哥身边,可……可父皇未必会答应。”
刘瑜冷哼了一声:“皇伯父会答应的。你放心,我既开了口,就有办法把你弄走。就是冀王兄那里,也不会有意见。以后十年,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吧。”
刘玠:……十年?
十年相处,他若是表现的好,是不是还有机会得到刘瑜的支持?
第996章 节()
更重要的是,在刘瑜身边,十年时间,他若是争气,定能在军中树立一定的威望。这对他而言,不但算不上是惩罚,甚至是一个机会。
再则,男儿哪个不想建立一份盖世军功?
刘玠没想到自己还因祸得福,忙点头道:“阿瑜哥,我听你的。我愿意跟在你身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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