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南望着顾天锦一张清俊如刀刻的面庞,心中微微一沉,能不能得到南魏陛下的青睐,就看现在了。
只见谢子南上前一步,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恭敬,整理好情绪,谢子南连忙拱手道,“回陛下,泉州是东陵一道天然的屏障,越过泉州,此后的双阳、宛城等地都是平原之上的城池,若要继续进攻东陵,从泉州进入是最简单的。可是如今永州郡王却以此为推脱,按兵不动,依草民拙见,永州郡王怕是想要折回雁门关,反攻南魏。”
说完这一段话,谢子南心中暗惊,额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密汗,嘀嗒嘀嗒的落在谢子南身前的板砖上。在圣阳宫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谢子南,顾天锦微微耸肩,缓缓伸出右手,声音低沉的说道,“继续,既然夜暮染有反心,阁下觉得朕应采取何种措施?”
听了顾天锦的声音,谢子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既然他猜中了顾天锦的心思,想要解决夜暮染这个麻烦就比较容易了。
“陛下,草民以为,既然永州郡王不想回朝,那陛下不如将郡王留在泉州,下旨让他……永远留在泉州。”谢子南不紧不慢的说道。
顾天锦闻言一愣,随即抬头戏谑的看着谢子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意外的勾了勾唇。
“永远留在泉州?阁下的意思是……封侯?”说到这里,顾天锦的声音渐冷。
在南魏,除了皇室子孙可以封王得封地,其余的将领或是有功之臣只有封侯才会有封地,否则,只能有头衔和俸禄,没有实权。如夜暮染这样的人物,百年也不过只有一个而已。
而此时的谢子南听出了顾天锦语气中的冷意,当下连忙抿了抿唇,急切的补充道,“陛下息怒,草民所言并非陛下所想,草民的意思是让永州郡王作为驻守泉州的将领。毕竟泉州天险之地,不能无人驻守啊。”
顾天锦闻言缓缓躺下身子,眼神不停地在谢子南身边游走,暗自想道,这谢子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一来,就算夜暮染想造反也是师出无名,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在泉州呆着。
“你说的倒颇有几分道理,可是若夜暮染驻守泉州,西楚这边该如何是好?”要知道,西楚可是刚在西北丢了七城,如今看着南魏大军与东陵对峙,南魏军中又是一片狼藉,恐怕不想浑水摸鱼都难。
谢子南听了顾天锦的问题神色微变,西楚……
“回陛下,西楚不会越过雁门关,陛下请放心。”
顾天锦闻言一愣,随即淡淡问道,“为什么?”
谢子南唇角微勾,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轻声道,“因为,南魏驻军会一直守在雁门关。”
顾天锦闻言皱眉,“可是南魏的大军不是……你是说……?”
只见谢子南点点头,沉声道,“正如陛下所想,定能逼回西楚大军。”
谢子南的意思顾天锦算是明白了,将之前守卫西北的大军调到雁门关,至于西北那边,只要北漠不出什么幺蛾子,这场小小的战争,历时两月有余,他顾天锦就是最大的赢家。
第二百零五章 东陵皇后(七)()
“可是,若北漠发兵,朕岂不是损失惨重?”沉吟半晌,顾天锦不由得开口质疑谢子南的计策,调遣边境大军可是国之大事,万不能草率行事。
谢子南闻言不紧不慢的看向顾天锦,轻声道,“陛下放心,北漠没有那个胆小。”
顾天锦不由得愣了愣,笑问道,“为何?”
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这谢子南为何如此笃定北漠不会横插一脚?
谢子南闻言一顿,随即扯开嘴角,冷声道,“北漠不敢南下,因为……定涵宫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闻言,顾天锦不由得抿了抿唇,皱眉道,“你想向天下公布南魏与定涵宫的关系?”
“没错,只有这样,陛下才能稳操胜券,到达震慑夜暮染,安抚四方,坐稳南魏江山的目地。”谢子南淡淡道。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
顾天锦闻言伸手抚了抚额,谢子南的计策乍看之下确实不错,可是这其中却包含了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若北漠不惧定涵宫,那西北的城池就会遭到掠夺。
虽然这些年来北漠确实安分守己,可是那极北之地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难保北漠不会想要南下夺一些栖身之所。
“你的提议朕会仔细考虑的。”顾天锦沉吟半晌,淡淡道。
谢子南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那……草民告退。”谢子南看着顾天锦撑着额头叹气的模样,自觉的说道。
听了谢子南的声音,顾天锦缓缓放下右手,一双深邃的瞳孔望向谢子南,点头轻声道,“如此也好,对了,既然你是沈千城的徒弟,朕可以给你一个官职……就兵部侍郎如何?”沈千城,朕可是够给你面子了。
谢子南闻言一怔,随即低头,拱手道,“陛下,如今草民一事无成,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为何?”顾天锦微微挑眉。
“陛下,不如陛下试一下草民所献的计策,若是有效,再封草民的官职可好?”谢子南恭敬的说道。
看着殿下一脸认真的谢子南,顾天锦神色微变,没想到还是个老实人。
“如此……你的计策还有些许问题,待朕与大臣们商量之后再做定论。”顾天锦沉声道。
谢子南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的点了点头,轻声道,“陛下所言极是。”
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顾天锦不由得暗自点头。
谢子南告退之后,顾天锦唤来徐一德,轻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便重新开始批阅奏折了。
东陵明城,沈千城正坐在轮椅上欣赏一轮明月,晴月便慌慌张张的从院外跑来,极速走到沈千城身前,咽了咽口水才开始说话,“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沈千城闻言一惊,沉声道,“你说什么?”现在天色已晚,那东陵皇后怎么会这个时候出宫?
听了沈千城的声音,晴月有些惊慌的回道,“皇后娘娘是……微服私访的,如今正在大殿,王爷在接待。”
看着晴月一张一合的嘴唇,沈千城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伤神啊。
“走吧,既然皇后娘娘来了,我这夜的明月也不要想赏清净了。”南黎川亲自登门,自己不去都不行了。
沈千城在晴月的推行下来到王府大殿,刚到门口便看见了一身红衣锦袍的华贵女子,看着她自带媚态的面容,沈千城微微敛眉,这古代的女子还真是会长。
“千城,这是皇后娘娘。”苏陌白看着被晴月推进的白衣女子,轻声提醒道。
沈千城微微颔首,不急不缓的问候,“草民沈千城,见过皇后娘娘,不日前草民受了些伤,不能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赎罪。”
本以为南黎川会为难自己,没想到她竟是轻声一笑,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轻声道,“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本宫深夜叨扰,还望姑娘莫怪。”
沈千城眸光一闪,“皇后娘娘言重了。”
看着沈千城不卑不亢的模样,南黎川缓缓将目光移向苏陌白,淡淡道,“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沈姑娘说,还望镇南王见谅。”
闻言,苏陌白眸光一沉,一双深色暗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南黎川,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南黎川诡计多端,苏陌白怎么可能让受了重伤的沈千城与南黎川单独相处。
“王爷,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了,您就先回避吧。”看着两人对峙不下的气氛,沈千城不禁出声。
听了沈千城的声音,两人同时将目光移向了沈千城,南黎川是一抹浅笑,苏陌白则是皱着敛眉。
“本王……”
“王爷,正好我也有些话要与皇后娘娘谈。”接过苏陌白的话,沈千城淡淡的说道。
看着沈千城平淡无波的眼眸,苏陌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缓步踏出了大殿,连告退都没有同南黎川说一句。
不过看着南黎川并不介意的模样,沈千城微微低头,轻轻勾了勾嘴唇。
“都说皇后娘娘生的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着南黎川沉默不言,沈千城不由得淡淡开口。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女子,南黎川不禁愣了愣神,沈千城从未穿过白衣,如今受了伤脸色自然不好看,脸色已经快与衣衫成一色了,难怪南黎川如此惊讶了。
经沈千城一阵夸耀,南黎川不由得微微回神,随即轻声回道,“哪里,定涵宫主才是天姿绝色。”
沈千城确实是难得的清丽佳人,可若说绝色,特别是在南黎川这样的美人口中说出,难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既然皇后娘娘知道我的身份,敢问皇后娘娘所为何来?”沈千城轻声问道。
看着沈千城一双清丽透彻的琥珀色眼眸,南黎川不禁微微眯了眯双眼,这就是主上费尽心机寻找的妙惜文巫师,这就是……天姿国色的凤飞舞的女儿,定涵宫的新任宫主。
“公子曾说宫主聪慧过人,不知宫主能否猜到本宫的来意?”南黎川缓缓将目光移向远处,不咸不淡的反问。
第二百零六章 东陵皇后(八)()
沈千城坐于轮椅之上,神色自若的看着眼前美艳过人的南黎川,夜风吹来,沈千城的衣袂轻轻飘起,两人之间沉默如冰,一时竟有些诡异之感。
时间默默流淌,沈千城不开口,南黎川也识趣的不言半句,只是她珠帘后的那一双蕴着潋滟的凤眸,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皇后娘娘是丹凤楼主南嘉的胞妹,前些日子丹凤楼不是才集结武林人士攻打了我定涵宫吗?皇后娘娘此次前来,莫不是为了灭本宫的口?”沈千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与己无关。
听到这里,南黎川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她毕竟是在高位呆惯了的人,自然有些反感沈千城的犀利言辞。
“宫主这次可猜错了,黎川来此,只是受人之托。”南黎川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
沈千城闻言一愣,受人之托?南黎川贵为东陵皇后,谁能请动她来当带口信的?难不成……
“莫非……是清绝公子有话带给本宫?”沈千城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看着沈千城从容不迫的提起莫清绝,南黎川有些讶异的张了张嘴,主上不是来信说这个女人与公子有瓜葛吗?怎么她瞧着不像啊……
“是公子让黎川带话给宫主,公子说了,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希望宫主莫要忘了与他的约定。”南黎川缓缓说道,一双凤眸紧盯沈千城那张苍白的面容,想要看出什么情绪,可是,沈千城一直神色淡淡,让人看不透,想不明。
沈千城心中微叹,莫清绝让自己不要违背约定,可是他自己却三番两次背信自己。
看着沈千城面色如常的模样,南黎川有些不耐的勾了勾唇,过了半晌,只闻南黎川低沉的声音传来,“宫主伤势可好些了?”
沈千城闻言抬头看向南黎川,浅笑道,“已无大碍,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
南黎川凤眸微闪,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子走向沈千城,半掩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危险,她清冷阴寒的声音缓缓响起,“定涵宫主,你住在镇南王府,不怕主上迁怒于苏陌白吗?”
沈千城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就算你们主上有逆天的武功修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吧?这也是你们丹凤楼选择在这时候进攻定涵宫的原因吧?因为你们知道,定涵宫的士兵名册……已经被花弄影拿走了,定涵宫的优势也就没有了,是吗?”
看着沈千城一张一合的嘴唇,南黎川只觉得背脊发寒,眼前的女子仿佛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透明不染纤沉,人心潜藏的秘密,在她眼里一览无遗。
这种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知道你内心最深的秘密,以此威胁你。
“而且……本宫相信皇后娘娘不会将本宫安然无恙的消息传给你们主上的吧?就算会,也是说本宫的性命是苏陌白所救,与莫清绝没有半点关系吧?”
随着沈千城的声音再次响起,南黎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双凤眸忽明忽暗,不敢直视沈千城的双眼。
看着南黎川脸上不出所料的神色变化,沈千城微微挑眉,淡淡道,“所以……皇后娘娘是清绝公子的人?”
南黎川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一改常态满脸严肃的看向沈千城,沉声问道,“宫主所言可有依据?”
沈千城从容不迫的抬眼看向南黎川,不怎么在意的说道,“本宫瞎猜而已,皇后娘娘不必在意,如今本宫重伤在身,实在是帮不了清绝公子的忙,自然也不会给娘娘添乱,所以此次,娘娘算是白来了。”
沈千城话音落下,南黎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过了半晌,只见南黎川眼中流光一闪,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了难得的灿烂笑容,抿了抿唇轻声道,“如此自然最好,不过宫主也要好好养伤才是,毕竟……如今的定涵宫,还需要宫主主持大局,否则……”定涵宫只能退居江湖了。
当然,这句话南黎川没有说出来,而是以沉默代替。
听到这里,沈千城浅笑一声,轻轻点头,算是承认南黎川所言。
沉吟半晌,沈千城落落大方的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看着南黎川脸上凝固的笑容,淡淡道,“不知皇后娘娘可识得此扇?”
南黎川闻言一愣,随即沉声道,“云中念……怎么会在你手里?”
“不知皇后娘娘可知此扇有何用处?”莫清绝给自己的折扇,不可能只是用来把玩,这几日她认真查探许久,都未曾发现其中的玄机,这才向南黎川开口询问。
看着沈千城手中展开的云中念,南黎川只觉得喉咙微涩,“他居然将云中念给了你……云中念……是何等尊贵之物……”
听着南黎川口中断断续续的声音,沈千城不由得拧了拧眉,沉声道,“此扇出自苏州,是上好的檀香扇,自古以来最宜作为兵器,简单易携,又不惹人注意,扇起扇落杀人于无形,不知此扇是否是兵器一类?”
云中念做工精细,图上所画是一副山水图,气势磅礴,沈千城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脑海里却始终想不起来。
听了沈千城的一番言语,南黎川脸上瞬间变幻莫测,最后只剩一抹浅笑,只见她缓缓走向大殿之外,脚步止于门边,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轻声道,“云中念是拜月皇后所持的兵器,内含乾坤,宫主若要将此扇为己所用,还需谨慎研究才是。”
沈千城闻言一愣,随即淡淡的看向南黎川那张蕴在月光下的容颜,白的不自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沉重。
“是拜月皇后的折扇?拜月皇后……”沈千城话音一顿,她想起来了,拜月皇后早年也是随那先皇东征西战的人,会些功夫是很正常的。
看着沈千城皱眉收回话音的模样,南黎川轻轻勾了勾唇,神色有些古怪的打量了沈千城一眼,然后缓缓抬步朝外走去。
第二百零七章 风平浪静(一)()
“定涵宫主,此扇是我前朝至宝,还望宫主好生保管。”
南黎川离开之时留下的话语不停的回荡在沈千城的脑海里,前朝至宝……莫清绝为何如此草率的给了自己?
就在沈千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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