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莫清绝回答,沈千城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转移了目光,感受着午夜时分那股刺骨的寒气,不紧不慢的取下脸上的蓝色面具,缓缓将那面具举过头顶,让月光反射在面具之上,泛出点点蓝光,荡漾人的内心。
“公孙月萱,我记得曾经有人硬闯苯教总坛被雨渊月一掌打入悬崖,那个人好像就叫公孙月萱吧?没想到竟然是丹凤楼的人。”沈千城淡淡道。
微微侧首看向沈千城认真的眉眼,莫清绝轻声道,“是她。”
闻言,沈千城缓缓将右手收回,拍了拍面具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原来如此。”
榆林城内,顾天锦走在士兵之后来到了东方彦所在的房间,东方彦毕竟是一朝太子,还是不能怠慢了。
顾天锦一进房门便看见了房间里摆设整齐有序的物品和饮食,随意扫了一眼,轻轻松松的便发现了东方彦有些沉闷的身影坐在屏风之后。
见此情形,顾天锦挥手屏退左右,不紧不慢的抬步走上前去,整个房间内,没有丝毫声音,只有顾天锦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让人心中生寒。
“难得魏皇有空还能来看看本殿。”
听着那阴冷的声音响起,顾天锦轻轻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踏入屏风之后,看着东方彦带笑的面容,轻勾薄唇,“太子殿下哪里话?来了榆林两个月,朕总要处理一些广陵的公务吧?若是有所怠慢,还望太子不要见怪。”
东方彦眉梢微扬,淡淡道,“陛下言重了,本殿不敢。”
如今他尚在顾天锦的掌控之中,他哪里能翻起什么浪来?
听着东方彦阴阳怪气的声音。顾天锦一掀衣袍坐在了东方彦的对面,自顾自地拿起手边的茶杯倒了一杯茶,轻声道,“不知殿下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
闻言,东方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尚可。”
东方彦不情不愿的声音尽数落入顾天锦的耳朵,可是他依然毫不退让的反问道,“这样就好,可是不知道西楚的将军们什么时候能尽数将西楚大军撤回西楚,如此朕也好早早的送殿下回国。”
就在东方彦脸色铁青的时候,顾天锦眉梢微抽,再次补充道,“对了,还有顾天麟,若是见不到顾天麟,朕也不会轻易护送殿下回去的。”
只见东方彦微微勾了勾唇,沉沉的点了点头,“陛下放心就是。”
看着东方彦成竹在胸的模样,顾天锦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东方彦向来不愿服输,今日怎么这般听话?
“陛下今日前来想必还有别的话要对本殿说吧?”淡淡的望了顾天锦一眼,东方彦沉声问道。
被东方彦这么一问,顾天锦挑了挑眉,轻声道,“殿下是聪明人,朕也不拐弯抹角了,西楚常年侵扰我南魏边境,如今更是出兵攻打南魏,置魏楚两国邦交于不顾,此战之后,不知西楚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闻言,东方彦拨动茶叶的右手微顿,随即笑道,“陛下快人快语本殿佩服,此战之后,我西楚自不会再对南魏动手,毕竟,西楚也没有过多的兵力攻打南魏了。”
顾天锦暗自挑了挑眉,对于东方彦的话,顾天锦是不可能全然相信的,只是他最近接到密报,听说北漠的军马有所调动,想来是与西楚有所摩擦,这东方彦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会与北漠周璇,哪里有空与南魏再做挣扎,所以这么看来,自己倒是捡了个便宜。
“这样自然是好,毕竟西楚与南魏并没有不可调节的仇恨,对了,前几日永宁公主到这太守府来做客的消息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顾天锦摸了摸鼻子,轻声道。
东方彦眉梢一抽,沉声道,“她在哪里?”永宁公主东方玉心可是东方彦唯一的嫡妹,从小就倍加疼爱,一听她被顾天锦抓了起来,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顾天锦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就在不远处的客房里,公主千金之躯,朕自然不会怠慢的。”
东方彦稳了稳心神,轻声问道,“不知陛下还想要什么?”
顾天锦闻言脸色微微好转,手指轻叩桌面,淡淡道,“五年之内,西楚不得犯我南魏分毫,不知殿下可能做到?”
五年,是东方彦能够承诺的最大期限,也是南魏调养生息的最佳时间,五年之后,西楚敢不敢动南魏还两说。
顾天锦能看得出来其中的道理,东方彦不会看不出来,所以当下东方彦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五年之约,换他与东方玉心的性命实在不算亏,虽然顾天锦不一定敢就这么杀了他,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顾天锦会不会在护送自己的途中安排几个刺客?到时候顾天锦还能干干净净的脱身。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南风重伤(三)()
过了许久,圆月已经爬上了北方的天空,乌云似有似无的遮住那皎洁的月光,东方彦一双鹰眼缓缓眯起,沉声道,“好,这次是本殿棋差一招,本殿认输,本殿承诺,五年之内,不会进犯南魏分毫。”
闻言,顾天锦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此甚好。”
反正那一天到晚念叨着要嫁给自己的女人真的很让人糟心,能用她来换取一部分利益还是很划算的。
“无痕在哪里?”过了半晌,看着顾天锦想要起身离开的模样,东方彦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言,顾天锦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东方玉心字无痕,所以便淡淡的回道,“殿下不必着急,永宁公主很好,过两日殿下自然能与公主相见。”
她每天变着花样的戏弄身边的侍女侍卫想偷跑着去见顾天锦,顾天锦躲她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算计那东方玉心啊。
有的时候顾天锦都在思考东方玉心和东方彦究竟是不是亲兄妹,毕竟两人性格实在是太迥异了。一个热情似火,一个阴狠毒辣,也或者是因为他太不了解他们吧,思索半晌,顾天锦撇了撇嘴。
看着顾天锦不容置喙的模样,东方彦的眸子暗了暗,沉沉的点了点头,顾天锦这是吃准了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看着东方彦微沉的容颜,顾天锦也没有心思坐在这里与他打马虎眼,所以当下顾天锦快速站起身,道了一声殿下好生休息后便踏雪离开了这庭院。
东方彦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直到顾天锦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之中,他阴鸷的双眼才缓缓抬起,满眼红丝,让人平生恐惧。
“你去帮我找一下无痕在哪里,我要确定她的安全。”东方彦空荡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
随后只见一名鹅黄衣衫的女子缓缓从里间走出,看着东方彦阴沉的脸色,缓缓启唇。
“想不到你对你妹妹还挺关心的啊。”鹅黄衣衫的女子正是林月见,在顾天锦来这之前她便已与东方彦见过面了,只是无人知道她是如何躲过那重重防守进入这里的。
林月见的话语让东方彦微微一愣,随即沉声道,“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看着东方彦阴沉的面孔,林月见眸光微沉,随即轻笑道,“帮,太子殿下的忙,在下自然是要帮的。”
“只是。。。。。。”林月见话音一转轻轻地扫了东方彦一眼,欲言又止。
东方彦轻飘飘的瞥了林月见一眼,沉声道,“什么事?”
林月见掩唇一笑,轻声道,“只是在下听说这永宁公主似乎对南魏皇帝很是爱慕,日夜思念啊,不知道永宁公主愿不愿意同殿下回宫啊。”
闻言,东方彦眉头轻皱,伸出双手轻点桌面,过了半晌,东方彦的声音还未传来,林月见便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沉默着不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东方彦有些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林月见当下一笑,没再说话。
“对了,你来西北究竟为了什么?不要说什么来协助我,那个人没那么好心。”过了半晌,东方彦忽然轻声说道。
闻言,林月见凤眸微闪,轻轻地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来西北是为了找你拿钥匙的。”
“你说什么?是他让你来拿的?”东方彦不由得惊呼道。
事前自己根本没有向天下透露过自己是西楚的统帅,所以除了那个人有那个本事知道以外,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在西北,如今那个人派林月见来拿钥匙,难不成是时机已到?
“四方钥匙都得齐了吗?”未等林月见回答自己的问题,东方彦便沉声问道。
闻言,林月见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了命令,来此拿西楚的钥匙而已。”
看着林月见不露声色的面容,东方彦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快速走近林月见,沉声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林月见眉眼微挑,似是轻嘲道,“我有那么无聊吗?”再说了,她林月见也要有那个胆子才成吧。
轻轻扫了林月见一眼,东方彦缓缓将目光移开,轻声道,“我可以把钥匙给你,不过你要带我离开这里。”
林月见眉梢轻扬,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能带你出去,若是顾天锦知道了,我曼城就危险了。而且,我武功有限,恐怕也不能带你出去。”
人有亲疏之别,林月见不可能为了东方彦的事情就置曼城的安危于不顾,再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将东方彦带出去。
看着东方彦神色不善的模样,林月见再次道,“你不是已经和南魏皇帝达成交易了?你西楚大军已经尽数撤离,你现在逃走,若是再被抓回来,顾天锦会怎么对你?”
到时候顾天锦一定会加大交易的要求,西楚士兵在晋州一战之中已经死伤无数,东方彦不可能再攻打南魏,到时候只能任凭顾天锦宰割。
听了林月见的回答,东方彦的脸色渐渐好转,不过仍是不怎么好看,一双鹰眼盯着顾天锦坐过的位置,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顾天锦,咱们来日方长。”
听了东方彦的话语,林月见眉梢微扬,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
郑家村外,破庙之前,文兮站在小道之上,凉风从她的耳鬓扫过,墨发轻扬,白衣飘舞,沉重的小脸透着空灵的美丽。
见过沧澜之后,文兮心中一直如阴云绕梁,不可纾解。只见文兮缓缓拿出别在腰间的玉箫,轻轻吹奏起来,随着文兮的吹奏,只闻一阵凄凉哀转的箫声缓缓传来,让人闻之泪下。
文兮对沧澜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沧澜收留她,给她讲法,她自是万般感激,哪里会生出那么一份不可说的感情?
可是造化弄人,世间情爱更是让人无可奈何,就算沧澜的心是佛祖的,沧澜的心是冰冻的,她也不免动心,不免沉沦,此刻想来,真是心中极苦,难以诉说,唯有箫声,能让人暂时抒发心中的不快与苦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南风重伤(四)()
此时破庙之内,南嘉与帝岚轩两人相约去了村里喝酒畅聊,沈千城与莫清绝也离开去了河边密谈要事了,所以偌大的破庙之内只剩下沧澜一人盘坐休息。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飘荡起隐隐约约的箫声,沧澜耳力极佳,加上对音律的热爱,所以当下便忍不住缓缓站起身,推门而出。
望着破庙之外修长的白色身影,听着那缠绵凄凉的箫声,沧澜只觉得,那箫声不似平常所听那般潇洒飘逸,倒像是那空灵的月光压抑了整个村庄的呼吸。
文兮吹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所以直到沧澜来到她身后之后,文兮还是没有发觉。
“没想到文施主箫声如此动耳,在昭安寺的时候无缘倾听,今日算是弥补了。”听着身后温和的声音,文兮手指微僵,随即缓缓将玉箫放下,不紧不慢的转身看向沧澜,看着沧澜那清明的双目,文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大师过誉了,小女子学艺不精,怕是浊了大师的耳朵。”
温和的望了文兮一眼,沧澜缓缓上前,双手合十,轻声道,“文施主真是在笑话贫僧,贫僧虽对音律有所了解,但也不似文施主这般精通,今日得闻文施主的吹奏,实在是贫僧的缘分,何来浊耳一说?只是文施主这箫声之中多带凄凉之感,实为流光一瞬,离愁一身啊。不知文施主可有什么烦心事?”
文兮看着沧澜那两波碧波深潭里蕴着关切,她微微扯开了嘴角,不怎么在意的说道,“烦心事?佛门之中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敢问大师,这求不得该作何解啊?”
许是文兮的目光过于热切,一时之间竟让沧澜的神情都不由得微微一僵,随即才缓缓地点头诚恳道,“文施主可是为情所困?有道是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文施主还是要看开一些才好。”
看着沧澜诚恳认真的模样,文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她喜欢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僧啊,她要如何放下?她怎么放得下?
“人人都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小女子愿意等下去,即使等到。。。。。。海枯石烂,天地并和。”
听了文兮毫不避讳的承诺,沧澜心中一怔,温和得毫无波澜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抹震惊,随即抿唇道,“文施主是个痴情之人,贫僧愿文施主心想事成。”
沧澜的双目清明,犹如星辰,他心思通透,不似一般出家人,可是他为何就是看不透她的心呢?
看着沧澜素色袈裟下单薄的身影,文兮微微勾唇,不紧不慢的将玉箫别在了腰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痛而不言,另一种是笑而不语。文兮你这是两种都占齐全了。”只见沈千城从小河边款款走来,脸上的面具已摘,一张清丽的容颜在月光之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沧澜看着沈千城柔和的面庞,微微一怔,随即双手合十,叹道,“原来是沈丞相的千金,是贫僧眼拙了。”
沈千城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自己以前做了十年的丞相千金,而沧澜又是国寺住持,祭祀祈福自然是免不了与之相见,所以沧澜认识自己是很正常的。
“大师别来无恙。”既然已经认出来了,沈千城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沧澜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听了沈千城略带深意的声音,沧澜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越过沈千城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纤尘不染,隽永修长的身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寒风撩起莫清绝白色的衣角,他清亮的黑眸深深的望着沈千城的侧颜,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轻声道,“春来花自青,秋来叶飘零,万事都应顺其自然,你说是吧?暮云。”
听着莫清绝淡淡的声音,沈千城轻轻地点了点头,既而转向文兮,轻声道,“我们走吧。”
文兮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自然地站到了沈千城的身后,见此情形,沧澜双手合十,温声道,“两位施主一路小心。”
沈千城轻轻地望了沧澜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莫清绝,沉声道,“多谢大师,有缘再会。”
看着沈千城远去的背影,莫清绝眸光一紧,面具之下的神情有些木然,一双黑眸也是沉郁得紧。
看着如一株孤树沐浴在月光之下的莫清绝,沧澜不由得微微上前,轻声道,“镇南王天之骄子风采照人,却为了沈小姐屈尊降贵不顾危险穿越长海雪原,贫僧今日见了沈小姐的连珠妙语,算是理解了镇南王的做法。”毕竟之前,苏陌白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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