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樊城府衙内,曹彰正给荀攸磨着墨,不远的曹昂则在案上模仿着荀攸的书法。却看三人,荀攸神情沉凝,不起涟漪。曹昂也显得十分平静。倒是曹彰面容一直暗暗在抽动。
忽然,府衙外有人快步赶了进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回禀副军师还有两位公子,江东军已从城下撤走。”
“嗯。好。眼下城中防备准备如何了?”荀攸听话,略微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在郝将军指挥下,一切有条有序。尤其城中百姓,得到了酬劳后,动作比以往起码快了数倍不止。”那来报的将领禀道。
荀攸听了,放下了笔,然后甩了甩手,那人会意,遂是转身离开。
“有了这郝伯道在,老夫倒成多余了。”荀攸轻叹了一声后,呐呐而道。曹昂也停住了笔,笑道:“副军师说笑了,若无副军师的支持,伯道只怕步步艰难。”
“那也要郝伯道有这个能力。好了,在曹魏如此危急之际,竟能有如此奇才出世,实乃天佑我曹魏也。大公子能提拨此人,胜于千军万马也。”荀攸不紧不慢地谓道。倒是一旁的曹彰有些不服气,囔囔道:“那郝伯道确实有些能耐,但哪能和副军师相提并论。”
“呵呵。那是三公子还未真正见识到这郝伯道的本领。嗯,今日便暂且到此为止,两位公子先回去吧。”荀攸悠悠一笑,遂是发出了逐客令。曹彰早就不耐烦了,这下一听,连忙答应,唯恐荀攸反悔似的,把手头物件一方,脚底抹油似地便跑了。
曹昂见曹彰这般性子,摇了摇头,拱手作揖向荀攸一拜,遂也转身离开。
“大公子啊,这郝伯道之才,堪比曹之荀文若,马之郭奉孝,孙之周公瑾。有此人在大公子身边,将来比能助大公子成就一番功业。但这驭人之术,得用得妥当。荀文若当年与魏王有着同样的志向,相互利用,故而走到了一起,此为利也。至于马纵横和郭奉孝则因士为知己者死,此为忠也。” 富品中文
2568江东有鸟,一鸣惊人(57)()
“至于孙伯符和周公瑾,两人感情真挚,甚于血肉至亲,此为情也。不过说来也是可笑,这三位堪比立国之士,如今皆已毙命。可见当这国士者,往往都不如当主君的命长啊。”荀攸悠悠而道,话中有话,对曹昂来说,除了是一份警示外,也是一份教导。曹昂听在心里,遂转身毕恭毕敬地朝着荀攸作揖一拜。说来,当初荀彧曾为曹昂的先生,曹昂在荀彧身边曾经学习过一段时日,如今荀攸这番话,或许也是念在旧情。
接连两日,樊城上皆是高挂着免战牌,俨然一副死守不出的态势。孙权来到樊城外,得知此事后,倒也不着急,接连数日,整顿大军,江东军连营数里,共六万大军就扎据在城外。
孙权不急不慢,却是打算以军中雄威震慑曹魏军,这日大军摆定,孙权策马赶出,纵声向城上曹魏军喊道:“尔等在这樊城中的兵马不过数万,不久前又失去了统帅,已是乌合之众。死守樊城,怕只是徒增伤亡,何不速速投降,本将军愿善待俘虏,绝不滥杀无辜。”
孙权话音一落,城上的曹昂立即举弓搭箭,震色喊道:“孙仲谋你杀我曹魏大将军,此仇不共戴天,城中数万将士无不想取你首级,以祭奠大将军在天之灵。废话少说,尽管率兵来攻,否则曹某手中宝弓可不认得你!!”
曹昂喝罢,立即拽弓便射,霎时只听一声弓弦声乍起,一根飞矢如同疾电一般朝着孙权射了过去。孙权一沉色,却无动作,也不惊慌。须臾,正见孙权身后一人冲出,正是潘璋。潘璋挥戟一劈,将射来的飞矢打落,与此同时孙权身后又有一人驰马冲出,正是凌统。凌统手持宝弓,一连射箭,射得乃是连珠箭手法,刹那只见一连数根飞矢连成一线,赫然射向了城上的曹昂。曹昂却也不慌,这时正听一声怒吼,不远处的曹彰拽一大弓,搭上一破甲箭,猛然射出。只见那破甲箭气势如虹,一连穿破了凌统射来的那几根飞矢,连声爆响迭起,令孙权也为之色变。
“竟然尔等不识好歹,那就休怪孙某无情了!!”孙权碧目怒光闪烁,厉声喊罢,遂拨马而退。潘璋和凌统也紧随着孙权退回了阵中。
于是不久后,只听擂鼓声赫然响荡,江东数里连营,每隔五十丈设一战鼓,这下一起响荡起来,声势震天动地,响彻数十里地。
此时,在樊城上的曹魏军将士,还未厮杀,却已经被这一阵阵可怕的声势吓得心惊胆跳。曹昂一肃色,立即鼓舞士气,曹彰脱了战甲,**半身,敲鼓嘶吼。于是曹魏军将士的士气也渐渐高涨起来。
于是随着吕蒙一声令下,前军先动,大批的江东军将士一拥而上。曹昂震色,遂是投眼望向了郝昭。郝昭会意,手中旗令挥动,城中三军立即各做准备。不久,眼看江东军迫近,霎时城上乱矢齐飞,江东军忙以盾牌抵挡,并以冲车作为突破,意图冲开城下的栏栅。郝昭见状,却是早有准备,连声喝令之后,城上的曹魏军将士立即火速准备起来。不一阵后,只见冲车纷纷逼近,这时只见城上的曹魏军将士用绳子系上石磨,纷纷甩起掷击,于是只见石磨如雨,密集乍落,江东军的冲车纷纷被石磨击中。话说江东军的冲车远不如鬼神军的金虎冲车,尤其是防御上,这下一架架冲车遭到石磨的砸击,霎是纷纷瘫毁。
“什么!!?”在阵前一架高大的战车上正在观战的孙权,眼看此状,不由碧目圆瞪,眉头紧皱起来,又见城上有一员年轻而陌生的将领指挥,速问左右。左右很快答道,此人正是不久前口出狂言的郝昭。
“嗯!?这人莫非是真有本领不成?”孙权听罢,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却愈是怀疑起来。说来孙权一开始听得郝昭这番话时,只不过认为是其激将法,这还是以郝昭前番的表现,认为其是有本领之人的前提下。后来,孙权又细想,却又不把他当那么一回事了,毕竟真的有这本领的人,皆是旷世奇才,这类人就算有这本领,也不会如此地张狂,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然,眼下孙权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不信,毕竟这般旷世奇才,如凤毛麟角,纵是眼下这自古以来皆是罕见,英雄妖孽辈出的乱世,起码也是数十万人甚至百万中才能见到一个。
于是,孙权带着怀疑,并派人传令吕蒙,让吕蒙继续加强攻势,却是不信邪,想要一举压制住曹魏军。吕蒙得令后,遂从中军调遣出一架架对楼战车,打算借助对楼战车,以箭矢削弱樊城上曹魏军的攻势,借此逼近樊城。
却看樊城的攻势正烈,乱矢如骤雨狂风一般,江东军前阵的盾牌手被逼迫得难以前进半步,只能以盾牌抵挡。就在此时,却见江东军中,一架架大型的对楼战车正往驶来。曹昂神容一凝,速是望向了郝昭。郝昭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向其投以一个安心的眼神。不一阵后,只见数十架大型的对楼战车逼近,就在那数十架对楼战车上的江东军弓弩手准备时。蓦然只见城上泛起道道火光。郝昭一声令下,令旗挥动,霎时大片的火矢朝着那一架架对楼战车射了过去。霎时间,在对楼战车上的江东军弓弩手都慌乱起来,很快那一架架对楼战车更是燃烧起来,在附近的江东军将士吓得连忙四处躲避。
眼见此状,吕蒙连连色变,不得不说,彼军的准备实在是太充足了,而且早已准备好各种应付的方法。就在这时,又听城上一声喝令,郝昭一声令下,城上投枪骤落,前军阵前的江东军将士纷纷中枪,死亡不少。
“撤!!”孙权看得眼切心惊,愈加怀疑那郝昭到底实力有多么地厉害,疾声下令。随着孙权令声一落,已然士气低落,慌乱起来的江东军将士连忙纷纷后撤。眼看着江东军撤军,城上的曹魏军将士无不大喜,振奋不已,纷纷高呼起来。
“哈哈哈哈哈!!!痛快!!实在太痛快了!!!大哥,眼下江东军混乱,正是我军追击的好时机。这么多的江东军在城外,我等趁乱杀出,必能将之重创!!”这时,只见曹彰一脸亢奋地冲了过来,疾声向曹昂喊道。随着曹彰话音刚落,又见几员曹魏军的将领赶了过来,一齐向曹昂劝道。曹昂不由犹豫起来,却也有意追击。不过当他把目光投向正往赶来的郝昭时,郝昭却一脸的冷漠道:“不可!!其军虽乱,但其中军、后军皆是齐整,一旦我军贸然杀出,很容易就会遭到江东军的反击。待时将士们慌乱后撤,若是江东军趁着我军逃回城中时,一鼓作气,奋起抢入城内,樊城必将危矣!!”
郝昭疾言厉色地一番话后,让曹昂、曹彰以及一干曹魏军的将领皆是纷纷色变。曹彰却是一脸不信的模样,喊道:“郝伯道你未免太过小心翼翼了吧!!彼军被我军杀得铩羽而去,哪还有这心思想到要抢入城内。”
“说得对,就算他们抢入城内,注定将会有一场持续许久的激烈大战。我就不信孙仲谋等人做好了这个准备!!”曹彰话音刚落,一员将领便是接话喊道。
郝昭冷笑一声,道:“我军之前屡败于江东军手中甚至我曹魏眼下落至此险境,皆因小觑了孙仲谋。更别说,眼下孙仲谋得到了吕子明等霸王军的良才上将。”
“你!!”曹彰见郝昭态度如此坚决硬气,丝毫不给自己脸面,不由面色一恼。这时,曹昂却一举手,神色也坚定起来,颔首道:“伯道所言是理。众人听令不可追击,继续守备城门,直到彼军撤走!!胆敢违令的老子第一个斩了他!!”
曹昂此言一出,曹彰还有一旁的曹魏军将领都是不服。殊不知曹昂都是干脆,见众人没有领命,猝是拔出了倚天宝剑,厉声道:“谁敢不从!!斩!!”
曹彰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兼之郝昭前番立了功绩,今日调拨又是显出本领,虽然冷傲,但以眼下局势来看,自军恐怕还真的少不了他。曹彰所想,其他那些曹魏军将领似乎也是想到,因此纵是有些憎恶郝昭那冷漠高傲的态度,还是只能忍住不发。
曹昂默默观察,心里却在暗叹,他很清楚郝昭这般做全都是为了他。毕竟他的名声和威望是远远不如曹仁的。也正因如此,此番他奉命前来,曹操甚至将有着‘王者’征兆的倚天宝剑给了他,正是为了助长他的威望。可他却也清楚,仅仅如此还是不够的。所以作为心腹的郝昭,不断以高调和出格的姿态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2569江东有鸟,一鸣惊人(58)()
而在众人高度的注视下,郝昭可谓是步步为营,在这情况之下,他不能走错任何一步,有任何一次的失败,否则他必将遭到众人的群起而攻,甚至再无翻身之地。但当郝昭成功了,众人却又会因为憎恶郝昭,而把功劳记在他曹昂这位统将的身上。毕竟他曹昂大公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兼之本就是他府中幕僚的郝昭又是他提拨上来。
这便是君与臣的区别。郝昭对于他曹昂可谓是以国士之礼而待,为此甚至赌上了一切。
曹昂不敢想象郝昭眼下肩上重压之巨大,但他却也很庆幸和感激,眼下除了信任他,暂时再无其他报答的方式。
因此,曹昂眼下态度之坚决,也表明了自己愿意与郝昭捆在一块。两人可谓是荣辱与共,一旦郝昭失败了,他曹昂肯定也会因信错良人,判断有误而遭到众人指责。
话说就在曹昂做出姿态的同时,另一边,却见江东军渐渐撤出了曹魏军的攻击范围。这时,孙权却早已暗中传令,吕蒙也早有预料,在未得到孙权命令之前,暗中命中军和后军准备。君臣倒也是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江东军隐隐早已凝聚了一团可怕的杀气,别看前军慌乱再撤,中军和后军的江东军将士却是在虎视眈眈。
只不过令孙权和吕蒙失望的是,曹魏军除了一开始的躁动之外,再无其他稍微过激的反应,而且不久后便是俨然一副守备的姿态。
孙权皱紧眉头,看了樊城好一阵后,不知为何一股烦躁袭涌上心头。但很快孙权便压了一下,传令三军撤走。
当夜,在江东军大帐内。孙权坐于虎皮大座上,神色沉凝,一言不发的样子,倒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威严感。突兀,只见在左侧的丁奉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囔囔喊道:“主公,今日强攻不成,全因攻势还不够强劲,我军人数众多,兼之又是士气雄壮,将士们无不想在战场立功,助主公早日拿下荆州,打下帝王之根基。末将相信,只要主公下定决心,众将士众志成城,齐心协力,要破这樊城还不是如囊中探物!!”
丁奉话音一落,数员将领立即纷纷站起,振声应和。孙权倒是神容笃定淡若,不过这时却有了反应,目光朝着吕蒙处投了过去。吕蒙会意,遂是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承渊所言是理,我军士气雄壮,兼之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不过!”
吕蒙猝是话锋一转,这让本是有些亢奋的丁奉不由神色一变。只听吕蒙接着又道:“从今日一战来看,彼军不但决心坚定,并且做好了死守的准备。兼之城中几乎都是曹子孝的旧部,皆想替其复仇雪恨,一旦两军拼死搏杀,绝不会手软。更何况诸位别忘了,如今那鬼神已然撤军,豫州并无威胁。曹老贼如今虽在整顿大军,但却不知何时便会引兵杀来。而且曹老贼素来用兵神速,一旦发兵,我等始料不及,必遭重创!!依末将之见,与其贸然地强攻死拼,倒不如步步为营,一来我军可在进攻樊城的同时,却又做好防备,二来,我军却也可以持续有效的攻势,不断地损耗其军兵力和防备,待其虚弱时,再发以猛攻,一鼓作气将樊城攻克。”
吕蒙此言一出,原本那几个附和丁奉的将领不由都纷纷色变,不敢做声。丁奉皱紧眉头,虽然听出了其中的利害,但心思却还是更偏向早日攻破樊城,向樊城尽快地发起强攻之势。
“嗯,子明所言,更贴合实际。眼下我军虽占据优势,但曹老贼根基雄厚,更曾雄霸天下数十载,绝不可掉以轻心。”孙权此言一出,也算是敲定了接下来战事的走向。丁奉有些不忿,但也没有造次,旋即坐下后,便是一声不吭。这时,作为军师的顾雍也张了口,笑道:“眼下对于樊城的战事连连失利,一些将领一心要为主公立功,未免会有些急躁,这也情有可原。但也正因如此,诸位方才要沉着心思,否则正入敌军下怀。诸位却想,曹魏军良才猛将多如牛毛,偏偏却让一个名不经传的郝伯道来当这跳梁小丑,口出狂言。就是想要激起诸位的怒火,急于攻克樊城,来证明江东军的强大。可实则其军早就做好死守的防备,樊城固若金汤,我军以肉身而搏固城,纵依仗浩大的兵力最终胜之,怕也损伤惨重。这日后又如何与曹老贼的大军厮杀?我等不应该仅仅局限于一个荆州,当为未来更大的布局而准备。”
顾雍侃侃而言,慢条斯理地谓道。众人听得仔细,气氛逐渐转好。吕蒙看在眼里,不由暗暗颔首,心想着这顾雍能够取代侍奉孙氏三代的张昭成为孙氏谋士席上的第一人,确实是有他的本领。
顾雍似乎察觉到吕蒙投来的目光,转往向其报以一笑。吕蒙回以敬色,点了点头。这时,孙权张了口,向顾雍问道:“不知军师可有计策?”
顾雍闻言,沉色颔首,遂道:“敌军似乎积累了不少箭矢,攻势凶猛,并又以火箭对付我军敌楼。主公可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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