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阴间远远甩在背后,他一个人踏进了喜殿,火红的云柱,圣洁的云中花,都簇拥着一个正在穿喜服的女子。
女子面对繁琐的服饰一头雾水,正在试,露出半个香肩,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一个人,而且好笑地看着她,见她一直去拉那件衣服,而且怎么也提不上去的时候,他明白了,原来她是那么胖啊!
“咦——”只听某人咬牙切齿,可还是穿不上那件衣服,沉重地叹了口气,干脆往下一拉,露出全部的后背,看得人心火直冒。
他一愣,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要去阻止。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阻止不了了。
“好紧。”某人自言自语,不经意地回头,忽然看见熟悉的人,傻了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件精美的喜服松松垮垮地披着,雪白的香肩若隐若现,她这个样子怎么叫人回话?不得已,只能是帮她把衣服拉拉好后,才后退一步,正经地看着她迷惘的眸子。
“我来抢亲的。”他淡淡道。
“抢亲?”闻言,青儿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直接往他的身上一扑,还蹭了蹭他身上的味道,笑嘻嘻道:“快抢啊!”
她的矜持呢?他有点后悔了
不过,既然她如此配合,那他也只好顺其自然,“顺手”就把自己的娘子带回家了,有时候他问:“为什么你那么放心跟我走?”
“不为什么,就凭我掰着手指头在数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认为,这是定数。”
“你吃定我了?嗯,蛮好。那么你会吃定我多久?三生三世够吗?”
“我要让你这块冰融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三生三世哪儿够啊!希望下次遇到你,你可以温润如玉,而我秀而不媚,才子佳人,即便我们谁也想不起谁,我也能再次爱上你!”
所以说姻缘这种东西,牵扯了几生几世的恩恩怨怨,可不仅仅是一本姻缘簿能够解决的了。
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能共枕,可偏偏有人不听不信,硬是要撮合,谁劝都不听,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打!
此时,子莫插着腰,面露凶色,要不是脸太干净了,就真有一个市井小徒的样子了,可要给他抹灰他不干,口口声声道:“我那么白净的一个人,夫人何苦把我抹的跟碳一样黑?”
“这样不是有震慑力嘛!”我捏着两块煤炭,正儿八经地忽悠他,脸上忍不住挂着笑。
“夫人,虽然你开心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东西抹在脸上,好久都洗不掉!”子莫躲到了房梁上,“为了威胁那只犬神做这么大的牺牲,我可不干!”
闻声,被捆仙绳绑住的夜卿悠悠飘过来一个白眼:“聒噪!”一本姻缘簿还是不松手。
“被绑着还不乖乖听话?还是不松手你又不识字,要书来有何用?还不如感知一下白儿的位置!”
我刚要伸手夺书,夜卿瞪着我:“汪!你这女人,我又没有逼迫你嫁给我主人,为什么要来抢我的书?而且我早就说过了,要是可以感觉到白儿的气息,我早就不呆在这个地方了!”
我无奈地寻了个位置坐下,脑袋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倒是真像一个孤魂野鬼,在这天地间飘来荡去,虽然很是自在,可是漫无目的也是一种折磨。
“娘子”
身后同样无事可做的鬼车正悠闲地品茶,他唤我,并向我递来一杯香浓的茶。
“真日子要是每天这么过,可真无趣。”我闲不住,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就是我的死敌,可偏偏,阴间还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
“不如,随我去人间看看店铺?听说江南一带新开了会馆,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他这么说,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当下就拍了桌子决定,一定要去看看的!
午后就是很好的时间。虽然午时三刻是阳气最重的时候,可是有鬼车在身旁,就相当于随身一把保护伞。他身上的阴气是普通厉鬼的十倍不止,一点小小的阳气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簇小火苗。何况人间入春,万物刚生,阳气比较薄弱,就是我一个人上街也是可以的。
可是鬼车还是不放心,怕我被满街的花样子吸引,一个不注意就跑了,特意往我手上递了一把伞,叮嘱道:“时刻跟着我,要是被人群冲散了,就在原地等着我,或是找一个高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耐烦地让他走在前面,好让我在后头自在地看着满街繁华。
只不过不下雨,太阳也不大,只有我撑着伞的样子最是怪异。百姓纷纷把头偏向我这边,然后嘀嘀咕咕,有贼眉鼠眼的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过我想,等我露出鬼身的时候,这帮心怀不轨的人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娘子!”鬼车回头见我落在了后面,上前抓住我的手,也拿过了伞,松了口气道:“好在街上人不多。”
这条街上当然人不多了!
他就怕我们被挤散,特意挑了一处王公贵族最喜欢出没的街道,因为这里时常有马车经过,来往的人并没那么多,而且十里桃花遍地开放,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花香。
和他并肩在伞下,我才发现,周围的苍蝇怎么那么多?时不时就有姑娘上前拿着瓜果点心,热心肠地冲上来道:“公子,请享用!”
而他淡淡微笑回应道:“不了,多谢,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意被拒绝了,可是她不拿回自己的东西,而是看到一旁安静的我,直接把东西塞到了我手里,羞红了脸跑开了。
我一阵发懵,鬼车道:“娘子,怎么处理它就交给你了。”
我转头看他一眼,随即做了个决定,既然是别的姑娘送的瓜果点心,那就吃掉吧!怎么说也是一份心意不是?
只是鬼车不喜欢人间食物的烟火味,尝了几口还是拒绝了。
忽然,他看见有画师在树下作画,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睛一亮,抓着我就跑,画师愣着不动,只见我们一阵风就到了他面前,有生之年,他还从没见过跑得如此快之人!
“二位有何指教?”画师画画,自然是以为我们要谈论他的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孽缘()
我吃着我手里的果子,抬头看了一眼画师,刚想说没什么要指教的,鬼车先开了口:“画上花鸟栩栩如生,真是一幅好画!”
“哈哈我这也就是随便画两笔!”
“可否借用一下纸笔?”
“当然,请用。”画师大方地让出自己的地盘,转身走向别的地方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奇地问。知道他花鸟画的更是逼真,看到人间画师画的画,虽然形似了,可是没有神。
难道他要趁着画师不在,添上几笔?
反正与我关系不大,我也悠然地待在一旁吃着味甜的果子。
可见他扯下人家画师画了半天的画,放在一旁,又换上新的,对我道:“稍等,要花着时候。”
“作画吗?”我顿时失了兴致,画画这东西仿佛有剧毒,虽然画皮的时候画的好好的,可是一画其他的东西,物不是物,人不是人,简直是毁天灭地的一只神笔!
“来,我教你。”他道。
我摇摇头,赶紧逃命似的地跑到了别的地方,继续啃着剩下的几个甜果子。
清风徐来,漫天桃花大雪一般,簌簌的。
“放开我!你放开我!”远处几声悲愤的哭喊声非但没有人过去帮忙,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跑去围观,而且听到几声邪笑,让人浑身难受。
我道:“那边有女子遇难,我过去看看!”
鬼车点了点头,继续提笔作画。我也真是奇怪,他到底在画什么?都没见他抬头看过。
人群拥挤,我只在人群外面看着,透过那一具具污浊的肉身,能看见最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无非是有公子哥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民女不从,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听那民女边哭边道:“我已经是三岁孩子的娘亲,我要我去作甚!”
公子哥哈哈一笑,摸了她的下巴道:“小娘子,为人母都那么有味道,不错!跟我走,你的孩子本公子养!”
“滚!”民女挂着眼泪,冲出人群,可是很快就被随从抓住了,又给带了回去。
公子哥摇着头,吊儿郎当地走到她面前道:“跑什么呢?除非你上天入地,否则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一根又粗又大的麻绳把那女子绑了起来,我正要变个样子再上前劝说,可是,那女子一看到我,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公子,那姑娘更漂亮!你去找她!”
我一愣,这姑娘这么说,我顿时不想趟这趟浑水了,救她?呵
用别人的安危来换自己的,也亏是她这么做,看她还在别人手里擒着,要是哪个妒妇,我不介意上去做些让她后悔的事!
“姑娘?拉个姑娘?”那公子哥笑眯眯地在人群中寻找,而我已经变成了普通妇女的样子,只是个黑脸,带着一点麻子的普通人。
“骗我?哼,带走!”
“没有,真的有个美如天仙的姑娘,就在人群里,不信,我指给你看!”
“哦?”公子哥信了她的话。
而她也很准确地在人群中指出了我,可是听见周围人的嘲笑,她再一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我大喊:“你怎么变了样子?”
我眨眨眼,无所谓地看着她:“我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民女顿时哭天喊地,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会儿说自己的孩子还不会说话,这回又要强行改嫁给他人,她的命太苦了
“带走!带走!”公子哥乐呵呵地命人强行拉她走。
我跟着他们走了几步,忽然有人拉住我,一回头,被眼里的美人惊艳了一番。尤其是他得到了桃花的垂怜,淡淡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锁骨,说不出的妖娆妩媚,偏偏他还是有阳刚之气的,两种气息混在一起,着实叫人呼吸不得。
“怎么了?”他微微一笑,摄人魂魄的一笑,“被美到了?”
我摸了摸嘴角,没有流口水,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转念一想,我的心思他有什么猜不到的,只有他的心思我才猜不到。
“刚才那女子被人带走了,我想我们要不要跟过去,适当的时候帮她一下?”
“可是,刚才她陷人于不仁不义,你当真要去救她?”原来他已经在旁边都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虽说心里头不是那么乐意,可是多行善事才能积累功德,才能更快投胎去,不是?
可是这种想法不能被鬼车知道,他一旦知道了,肯定要生气,或者不让我这么做了也有可能。
所以我坚定地道:“没错!我见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一定要过去帮帮她!”
“这样啊那就不用过去了。他们两个是三生怨侣,即便是今天帮了她,明天她也会以各种方法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而那个男人也始终会和她捆绑在一起。”
我不理解,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之前在人间就遇到过他们两个,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第二世,一个是面小生,一个是骄横大小姐,还是这样强抢,只不过第二世是强抢民男罢了。”
这种叫做孽缘。鬼车说的。
“来,看看画像!”他兴喜地拉着我回到刚才的画之前,像个要糖果的孩子。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到画上,赫然一个“我”,柔顺的青丝垂在双肩,眉清目秀,唇边点点泛红,仔细一看,嘴里在吃着什么,手上拿着咬了半个的青果子,在漫天桃花雨里
就这么吃着果子
“额就画了这个姿势啊?”
“因为那时,你正好在吃果子啊!”
“嗯”算是我的错。
恰好这时,那个画师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捧花,见我目光看着他,他的脸上浮上了红晕,把花递给我:“姑娘,请收下,鲜花美人,最配了!”
“多谢!”我冷静接过,却感觉有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我得意地笑了,抬头真的就见鬼车黑着脸看着我,仿佛在问我为什么收下花?
这不废话嘛!
画师只是送一束花,要是不收,岂不是怪我多想,小人之心了?
忽然,鬼车冷笑着把画师拽到自己画前,对他道:“你看这画如何?”
画师显然被惊艳到了,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鬼车稍稍得意,淡淡道:“那你可要努力了,恐怕以你现在的水准,是永远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的!”
说完,他微微一笑,拉着我的手修炼消失在傻了的画师眼里。
“你这是做什么?”我闷闷道,画师也没有存什么坏心眼,他却这么重伤他的心,依我看有些过了。
“你在帮他说话?”鬼车眯了眯眼,“他动了心,同为男人的我会看不出来吗?必须要在他真正动心之前就扼杀掉他的想法,否则呵,他就等着受相思之苦!”
这么说,他还是在帮那个画师咯?好,他说的有理,我说不过他。
半路都没有言语,要是鬼车还看不出来我的闷气,我就真的不想理他了。
路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又轻声问道:“怎么了?”
“刚才你是吃醋了?”我问。
“怎么了?”他还是这么问。
“想知道,要是你吃错了,我也告诉你我在吃醋,然后我们打平了,我就开心了!”我勾了勾嘴角。
“你吃谁的醋?”
“青儿。”
或许是我的回答太令人目瞪口呆了,他一下子没了话,于是我道:“她比我更早遇到你,这就是我吃醋的地方,要是我能更早遇到你就好了!”
“嗯,如此说来,我吃的醋更多了呢!”
“啊?”
“我可是你的娶的第三个夫君!之前那两个,不用我说了?我吃的醋,岂不是要比你多多了?一点都不公平,你开心了,可我不。”
我忙道:“可我们的孽缘,让我们怎么都结为夫妇了!你怎么着,都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鬼车淡淡一笑,停了脚步,我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与他四目相对,顿时心虚的很。
“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浑话!什么吃醋,重要吗?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啊!
“你不觉得,你畏夫吗?”他掩藏不住眼睛里的笑意,世人只听说男子畏妻,只知道妻尊夫,不是畏夫,而他眼里的我的确是畏夫的。
他这么说,我也觉得了,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乐来,我就立刻改口,立场在哪儿?
“这样不好吗?”
“挺好的。”
然后我又说起我们的孽缘来,我又问了之前问过他的问题:“我们的前世发生过什么吗?或许也和那两个人一样,也好几世的缘分也说不定啊!”
可是他摇摇头,因为现在的他,就是他的第一世,又哪里来的好几世缘分?是我想多了。
人间散心散够了,我们回了阴间,一踏进凤鸢阁的大门,子莫马上冲上来大喊大叫:“你们竟然不带我一起去!你们怎么可以不带我一起去呢?你们为什么不带我”
“子莫,下次再说!”我回道。
子莫板着脸道:“下次下次我才不要去,除非只有我们两个!而且只有我们两个,我要你听我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年()
他要这么说的话,那他只能是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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