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纯眼角一抽,深深地扎了口烟,丢掉烟头:“上师法力高强,曹纯佩服,既然先生愿意听,那我便仔细讲讲吧。”
曹纯对秦昆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自我被明公安排至此后,掘墓摸金,有些年头了,当然也遇见了一些奇闻异事。”
“与这玉有关的,当属九龙鼎。”
秦昆好奇:“九龙鼎?”
不远处,一声巨响传来,墓门打开,里面的冲击木机关猛然撞了出来,王乾倒飞而出砸在墙上,曹纯目瞪口呆,眼看是活不长了,没一会,王乾安然无恙站起道:“秦黑狗,下一层的入口破开了。”
“他他他他……胖上师安然无恙?”曹纯嘴里能装得下一颗鸡蛋。
秦昆示意:“边走边说,将军继续。”
秦昆走在前面,旁边是曹纯,曹纯发现秦昆异常淡定,瞟了一眼活蹦乱跳的王乾,索性继续道:“九龙鼎其实不叫九龙鼎,但上面所绘九只奇珍异兽,与龙相似,所以才会冠以这种名字。”
“鼎上难道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九只奇兽?”秦昆问道。
曹纯苦笑摇头:“曹某一介武夫,并不清楚它们的名字,可能是吧。”
曹纯说完,继续道:“那九龙鼎,相传是大禹定鼎九州时所铸,本来是九个,后来商汤灭夏后,集九鼎重铸为一鼎,暗指九州归一,埋在殷墟龙脉下护佑殷商,属镇国神器。周天子灭商后,在殷墟没能找到九鼎,则用八卦镇国。到了秦时,嬴政也没找到九鼎,只能铸十二铜人,仿十二地支,镇压国运。一直以来,历代统治者都对九龙鼎情有独钟,直到董卓烧毁洛阳后,明公才发现了线索。”
秦昆问道:“关于九龙鼎的传说是谁告诉你的?”
曹纯道:“乌角仙人,左慈。”
秦昆恍然大悟:“请继续。”
曹纯声音压低:“历代方士一直以为,九龙鼎是埋于殷墟的,但没人想到,它却埋在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中!董贼大肆毁坏前朝遗冢,掘墓摸金,却意外挖出了此鼎,彼时西凉人不知道此鼎珍贵,所以逃回长安时,但那座鼎并未带走,落在明公手里。”
明公,指的正是曹操。三国时期掘墓摸金以董卓开先河后,曹操紧随其后,这恐怕就是曹操第一次捡漏了。
秦昆一怔:“孟德公得到了九龙鼎?”
曹纯点点头:“可惜宝鼎腐锈,不见辉煌模样,再无镇压国运之用。明公托人回炉重铸后,只得数寸铜锭,便打造成了佩剑倚天剑。”
曹操两把佩剑,青釭剑杀人,倚天剑镇威!倚天剑竟然是青铜鼎所铸,难怪不用来杀敌。
曹纯说罢,话题又转了回去:“不过,在宝鼎重铸之前,我们在鼎内积土中发现了许多玉石,应该是先生所说的长生玉。”
长生玉……在九龙鼎中?
秦昆呆在原地,不对,长生玉不是徐福找到的吗?
“明公请来乌角仙人左慈品鉴,没想到左慈全部偷走,明公大怒,却没能杀掉左慈。后来有方士告诉明公,说这玉暗含通天神力,可沟通神明,祈求神恩!”
曹纯说完了,秦昆却一头雾水。这其中一定是出现了一些误会。
二人说着,进入了第二层主墓室。
细长的墓道上,几只眼球在火把的照射下,反着亮光。
“先生……前面……好像有妖物……”
曹纯看到秦昆发呆,开口提醒。
秦昆瞟了过去,发现是五只僵尸,它们望着秦昆一行人,浑身皮肤干瘪,身上泛出铜锈一般的绿色。
绿僵?
僵分五体三智,五体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
三智为下智丧尸、中智游尸、上智伏尸。
这僵尸是绿僵无疑,只是低级怪物,谈不上刀枪不入,凭这警惕的反应,这些绿僵至少也是中智游尸,这种实力弱还有脑子的,半点威胁都没。
身后军士们从怀里掏出黑驴蹄子,将秦昆曹纯护住。驴属阳,黑驴蹄子都是自然老死的驴,一生沐浴纯阳之气,阳气确实充足,但克制绿僵有些勉强。
“让一下。”秦昆绕过军阵,走上前去。
面对四五只僵尸,秦昆浑身威煞抖开。
对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绿僵就发现自己的双腿抖的不行,这是本能上的反应,无论此刻他是僵还是人,本能反应是根本无法控制的。
怎么回事?
绿僵不明所以,眼中惊恐更甚。
秦昆在逼近,绿僵在后退,身后军士无比惊愕。
秦昆离绿僵不过半米的距离,五只绿僵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住秦昆。
秦昆对他们道:“都靠边站好,今天我等只取墓中财物,放你们一条生路。”
没等绿僵有所反应,秦昆一脚忽然踏出,前方挡路的绿僵被踹在腹部,倒飞而出。
砰
绿僵砸在墓室石柱,坚硬的骨骼根本挡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力,摔在地上时已经晕死过去。
这一脚,只是警告。
秦昆再瞟,剩下的绿僵紧贴石壁站好,像是犯错的学生一样,头撇向一边。
秦昆当先穿过绿僵,曹纯挂着苦笑紧随其后,其余军士对秦昆敬若神明,那些绿僵不仅不敢直视秦昆,连看他们一眼的胆量都没。这手段,太硬了啊……自己随将军下墓多年,居然还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候?
有大胆的用棍子戳了戳绿僵,绿僵拨开棍子,发出低吼。
军士新奇:“嘿,还是个害羞的种。”
二层主墓室,棺椁有七个,还有一条带着脚印的通道,通往殉葬坑。军士们经验丰富,撬开棺椁旁的石板,从地下挖出金银,无比兴奋:“将军,大丰收!”
盗墓多年,他们早就有了经验,有尸魈看守的地方,定然有大宝藏!
金银成箱摆出,那些棺椁里的家伙,气的在抖,王乾挨个贴上符纸:“都消消气,取点金银而已,又不是毁你尸骨。”
棺椁在抖,军士在挖,王乾站在殉葬坑的门口放哨,几只绿僵乖乖地走了回去,秦昆坐在居中的棺椁上抽烟。
看着这帮摸金的家伙挖的眉飞色舞,秦昆提醒道:“拿了棺外的陪葬品,棺材就别打开了。积点德。”
“好的上师!”
秦昆在指点,王乾也安排好了一切,二人伸了个懒腰,这么多金银应该满足曹纯的要求了。
一箱箱金银抬走,此行任务估计该结束了。
“秦昆,该走了。要打声招呼吗?”王乾低头,看了一下正在消失的脚。
秦昆点点头,朝着曹纯道:“曹将军。”
“上师有何吩咐?”
“摸金掘墓虽可解一时之急,万不能当做正事来做。举头三尺有神明,积点阴德总没错。”
“曹纯受教。”
“那么,后会无期。”
曹纯一愣,发现秦昆、王乾二人笑意盈盈,慢慢消失不见。
……
三仙岛,村外。
秦昆、王乾打了个激灵,二人依旧是洗脸的姿势。
二人眼神渐渐聚焦,发现棕熊急切地晃着爪子。
“怎么了?”秦昆问道。
地上,棕熊早就写好了字。
“什么?”看到地上的字,秦昆猛然抬头,看向三仙岛的最高处。
一艘巨大的蓬莱船,已经开走。
虎啸震天,那船是睚眦所化,以一个精美的弧度准确落入大海。
王乾抹去脸上的水渍:“遭了,睚眦玉没了!”
正说着,另一艘蓬莱船也开启。
船上雕着螭吻,从山头飞下,落入海中。
船上之人大笑:“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摩尼教自东土大唐取宝,满载而归,各位唐人,后会无期!”
笑声带着嘲弄,引起众怒。
空旷的大海上,黑气如丝,凝结成一个道士的脑袋,正是公孙飞矛!
公孙飞矛此刻如魔神一般,怒发冲冠:“你这不是在羞辱唐人,是在羞辱我!”
脑袋之下,黑气凝结出半截身躯,公孙飞矛所化的黑气魔头,将近百米。
太极魔?尸解仙?
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随着那尊魔头双拳砸下,木屑纷飞,巨浪滔天,船上传来凄厉的呼喊,继而没了声音。
人死,船沉,两块螭吻玉重新化作流光落回三仙岛。
公孙飞矛嗜血的声音笼盖四野:“还有谁挑衅我大唐天威?”
岛内鸦雀无声。
第一一七四章,九阴玄女()
海上,那尊魔头轻蔑地瞥了一眼沉船的位置,慢慢消散。
公孙飞矛发飙了。
看到这一幕的秦昆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公孙飞矛人在哪他都不知道,相隔这么远竟能杀人立威?!
那副睥睨的模样,让秦昆心中燃起一股热血,仿佛与有荣焉。
“胖子。”
“在。”
“长生玉可能被瓜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你有一样重要的任务。”
王乾头一次郑重地看向秦昆“让我保护大小姐他们,你准备去抢玉是吧?”
以王乾的精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秦昆的想法,秦昆一笑“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也会安全。我们约定一个信号,凑齐一块玉后,发信号给你们,汇合后咱们立刻离开!”
“切,嫌我们拖累你就直说。”王乾拍拍肚皮,“以符宗名义起誓,必不所负。”
“嗯。”
“秦黑狗……”
“嗯?”
“注意安全。”
秦昆一笑,大地之力源源不断顺着腿部灌入,从现在起,每时每刻,他都必须保持警惕。对手不是鬼,是人,而且不是普通人。能来这里的,至少也是一流的驱魔人、捉鬼师。超一流更是多如草芥。
他们对付鬼的手段千变万化,对付人的手段更是血腥狠厉。
秦昆不能有一丝松懈。
匿尘步用出,匕首紫陆握在手里,秦昆一步跨出,气息彻底消失在山林之中。
……
紫烟亭,坐落在瀛洲北麓山顶,与蓬莱山隔着一道云海。
此刻,一位执剑文士隐藏在草中,他知道周围还藏着六人。
他们望着亭中两位和尚,并没有发起进攻。
两位和尚都很年轻,一个油腻、五官不显,但组合起来却有一股莫名的俊秀,另一个更是相貌平平,举手投足却透出一股高雅的禅意。
“阿弥陀佛,妙善小友佛法精湛,贫僧佩服。”禅意和尚拈花一笑。
“阿弥陀佛,没想到空闻祖师修的花鸟禅也别具一格。”俊秀和尚袖管挽起,双手合十。
他看到对方所坐木桩枯木逢春,发了新芽,周围草坪花香四溢,鸟语萦绕,一人筑一景,极其罕见。
空闻和尚摸了摸黑茬的脑袋一笑“小友误会了,花鸟禅,烟雨禅,都是佛门水墨禅,哪比得上小友的佛魔两面花。”
妙善正笑着,脑袋忽然转了过来,作修罗状,修罗煞气自七窍而出,妙善逼视空闻和尚“祖师得狻猊玉,为何不赶紧离开,偏偏在这里驻足不前,不怕被劫吗?”
“阿弥陀佛,贫僧命中有此一劫,早劫晚劫,避免不了。小友乃我佛林寺后人,不会也是劫玉的吧?”
妙善嘴中出现獠牙“我需要它。”
空闻和尚逗着指尖小鸟,不经意一瞥“我敢给你,你敢要吗?”
狻猊玉,被空闻放在亭中桌上,对面的妙善眯着眼睛,却迟迟不敢拿走。
良久,修罗变回和尚,妙善苦笑一叹“祖师通佛法、通人心,弟子自愧不如。”
妙善起身便走。
周围的人虎视眈眈,他得到狻猊玉又如何,能杀出去吗?
大家都在等待有人先出手,自己有心挑战祖师,但入局后才发现,这趟浑水,他根本不敢往下蹚。
空闻和尚大笑“佛门大无畏,你一点也没学到。”
一句话,妙善佛心蒙尘。
妙善口中鲜血喷出,步伐踉跄,空闻和尚目送妙善离开,对着空旷的四周道“还有施主敢来紫烟亭一叙否?”
草丛里没有声音。
“那……各位要不要一起上呢?”
草丛里,依旧没有声音。
空闻和尚一笑,手指忽然点在虚空,墨痕自空中氤氲绽开,一丝丝墨色如若实质,爬满山头,那些潜伏的人发现自己手脚忽然沾到墨色,怎么也摆脱不了。
这……这是什么法术?
空闻和尚双手合十“各位不来叙话,也不来斗法,不如就留在这里,赏赏画吧。”
眨眼间,几位潜伏在周围的家伙,已是画中人。
……
蓬莱山腰,一处草庐琴室。
琴前,一个络腮胡子在闭目养神。
公孙飞矛,受道术反噬了。
他眉头皱的很深,黑气顺着血管爬在脸上,表情僵硬,甚至有些狰狞。
琴室前,站着三个人。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
一个面色煞白的道姑。
一个斜眉入鬓的青年道士。
三人呈品字形。
公孙飞矛呼吸急促,身上阴阳二气不能平衡,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琴室旁一棵老树下,一个怀抱哭丧棒的青年靠在那里,微睁着眼皮,看向三位道士。
“飞水星君雷海泽,好久不见。”
仙风道骨的道士一笑“原来是扶余山的封魔匠。”
封魔匠陈愚。不管公孙飞矛重伤与否,他都是公孙飞矛的靠山。
扶余山鼎鼎大名的封魔匠,如雷贯耳。这人封印了三秋之乱放出的近半鬼王,声名赫赫。那位面色煞白的道姑、斜眉入鬓的道士全都看了过去。
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就是陈愚?
陈愚看着三人问道“星君寻气前来,是来找公孙老狗的麻烦?”
“只为夺玉,陈愚,你挡不住我们。”
陈愚微睁着双眼“能感觉到。那位道姑身上的气息,强的过分了。”
面色煞白的道姑一笑,阴魅顿生,单单微笑时那一眼,能将人迷到骨子里。
“玄起茅山气有方,三清灵官坐神堂。赤血元丹养木魅,九阴玄女杀贪狼。茅山,云轻鸿见礼。”
明代,茅山真传,九阴玄女云轻鸿。
“云轻鸿……”陈愚呢喃着这个名字,“陈某今日看来凶多吉少。”
陈愚说着,依旧拦在公孙飞矛与茅山三位真传之间,低声一叹,“也罢,七星宫的老倌说我此行有去无回,还真应了他的邪。来吧!”
“雷师祖,徐法承,你们退后。莫让扶余山觉得,我们以多欺少。”
雷海泽、徐法承作壁上观。
云轻鸿向前移步,摸出一支枣木杖,枣刺划破她的手指,九颗血珠滴下,云轻鸿身后九只虚影出现。
阴气澎湃,同时一股木行之力笼罩四周。
轰轰轰轰轰轰——九股强横无匹的阴气冲天而起,头顶顿时乌云密布!
九只虚影凝为实质,尽为木魅!
“吾名……芭蕉。”
“吾名……重枣。”
“吾名……血槐。”
“吾名……桃夭。”
“吾名……灰竹。”
“吾名……邪柳。”
“吾名……苦楝。”
“吾名……杨梢。”
“吾名……桑豪!”
陈愚轻笑“木魅化魂,生前必沐无数鲜血,只有灌血长大的树木才会成精。人血的滋味好喝吗?”
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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