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光景切换太快,每次出现哪怕是一瞬间,眼前已经闪过亿万瞬间。
想吐。
秦昆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耳孔爆气出现,化作气膜,不再去听。鼻子封闭,不再去闻。
身体全部隔离,不再去感触。
没有那么多与外界的交互,脑海里也把刚刚景象全部忘掉,不再去想。
无论出现在多么危险的因果中,不再有任何动作。
然后意识也独立起来,不受因果烦扰。
秦昆此刻有种错觉,现在的状态,和茅山丹会斗法时,中了妙善的《灭灵经》类似。
什么都没了,但什么都存在。
诸天因果,我即一切,我在哪都存在。
诸天因果,一切即我,存在都是虚幻泡影。
一轮淡淡的金光从隔绝周围的爆气中呈现。
佛光?
又是无数因果纷乱闪逝,因果中的人有的发现了秦昆,纷纷咂舌“是神仙?我……我眼花了吗?”
有些人看见了一身金光,看见了盘坐闭目的秦昆,那是一团气,很近又很远。
这种人纳头便拜,但秦昆只出现一瞬便没了。
诸如这种景象,数不胜数。
一切都没了,地水火风都没了。四大皆空。
一切都接触不到了,不听闻,不感受,没思想,没行为,没意识。五蕴皆空。
一切欲念都消失了,六根清净。
看破一切,佛法最高境界。
空。
虽说大道相通,但我是佛吗?
一丁点意识出现,境界不降反增。
因为我不是佛,所以我不能继续保持这样。
所以需要涅槃。
整个人化作气团,金光之中出现紫色。
紫金色的气团外显,秦昆整个人消失,颜色一分为二。
一团金色,一团紫色。
紫中带金,金中带紫,化为太极轮。
紫金道丁出世。
刚刚纷杂的画面又一次接踵而来,令人眼花缭乱有作呕的感觉。
坐忘。
秦昆盘腿,忘掉这一切。
这不是空,不能一切都没了,丁点的意识,是存在的凭证。
心斋。
丁点的意识不必感受到一切,只需要知道心还在跳,人还活着,秦昆发现自己来到最开始的房间。他在临江市最早的家,70平的水泥地打磨的光滑。
老电视,老沙发,一切都是那么朴素,令人心安。
在这里,没有任何杂念,也不愿想任何事情。
打开电脑,时间是六年前,比得到骨灰坛纹身还早一年半,手心没有骨灰坛纹身,甚至这次来‘三仙海国’,可以开启的弹性空间也不见了。
秦昆靠在沙发上,虽然时间退回去了,自己的年纪和外貌却没变。
点了一根烟,秦昆身上虚弱,意识更加虚弱,这里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自己虚构的?
秦昆准备去找王馆长,去找南宗的人,他需要印证一下这个世界。
但刚出小区门,看到一袭倩影。
小区门口,一个穿着风衣的少妇,拎着菜进来,看见秦昆的一刹那,菜篮子掉在地上,瓜果滚落。
秦昆可以看到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而且捂住嘴巴。
“你死了啊……你明明死了啊……”
少妇上前抓住秦昆手腕,摸着秦昆心跳,然后将他一把抱住。
“你死了啊……你明明死了啊……”
少妇泣不成声。
秦昆僵硬,刘恬?
“我们这时候……就认识吗?”
眼神空洞,秦昆脑海深处,有一段被封住的记忆,如茧一样裂开,他吃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来到刘恬的家。
熟悉的布置,秦昆曾在这里快活了好久。
在他遇见刘恬之前,刘恬有两任丈夫,据说全被她克死了。秦昆从没见过刘恬的婚纱照,今天却看见了。
婚纱照里,是一个壮硕挺拔的男子,眼睛带着野性,压迫力从照片透出,秦昆确定,这张照片就能辟邪,因为照片里的人,正是自己。
而婚纱照不远,是一个遗像,也是自己。
秦昆眼神呆滞地躺在床上,刘恬也要印证她处于真实,还是在做梦。大被掀开,刘恬光溜溜地钻了进来,发疯似的索吻,秦昆感受到一股湿滑包裹,荣登仙境。
原始的仪式,不知进行了多久,刘恬终于瘫软,小猫一样躺在秦昆身边,幸福又甜蜜。
“你是他吗?”
刘恬托腮,美目望着秦昆,摸了摸秦昆扎手的下巴。
秦昆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们结婚吧。”
登记,结婚,拍婚纱照。
民政局的同志看见一模一样的男方名字和一模一样的男方照片,以为恶作剧,直到秦昆的死亡证明被提供,才一脸惊愕地盖了章。
“蜜月去哪?”
刘恬有钱,但是不多,秦昆也有钱,但是取不出来。
感慨着这个世界,蜜月去哪呢?
有了刘恬,秦昆又不想去找生死道的人了,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如果这是他对刘恬的亏欠,他愿意陪陪对方,而不是印证所谓的真假。
“你想去哪?”
刘恬搂着秦昆,忽然脸红,在他耳边道“随便吧,去一个地方,我们做一次。”
秦昆麻木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刘恬揉着太阳穴“你的出现,太不真实了。我不敢相信,我们去各地留下点回忆好不好?最好留下个孩子。”眼神渴求。
三亚、江淮、魔都、岭南。
风景很美,打卡的方式……也很美。
岭南南越国秦汉风景区,度假酒店内,秦昆看到山腰复原的遗寨,看着山间悬挂的瀑布,怔怔出神。
鬼气。
钱要花光了,这里是最后一站。一路上都是刘恬养他,秦昆没法再去分心管一些琐事。这时候生死道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要陪好刘恬就行。
度假酒店内,刘恬给秦昆端了早餐,准备上楼,忽然一个婆婆叫住了她。
“孩子,你身上有巴蜀太极屏,可是故人之后?”
度假酒店要做特色风景区,婆婆是度假酒店内秦汉村寨摆摊的婆婆,听到她发问,刘恬笑道“我太爷爷确实说过这个叫太极屏,辟邪驱魔的。”
刘恬拿出一个太极面具“婆婆认识?”
婆婆点头一笑“画皮仙的东西老身还是认识的。老婆子姓张,名月鹿。与你太爷爷有旧,叫我一声鹿婆婆不会吃亏。”
刘恬捂着嘴“啊……鹿婆婆,你的名字……似乎是星宿啊?”
二十八星宿,南方朱雀,张月鹿,主祭祀婚姻。
婆婆一笑“九野五巍,都是这个名。这不是我们本身的名字,算是道号。”
婆婆说罢,忽然压低声音“昨日和你一起来的那名男子呢?”
刘恬收起笑容,有些警惕“婆婆问这事做什么?”
“那男子,不似人间出世。婆婆可否去看看他?”
。
第一一五七章,无为()
刘恬回来时,一个人。
“死鬼,吃早饭啦。”
秦昆从发呆的状态回神“哦,好。”
“刚刚有个奇怪的婆婆要见你,我看她神神叨叨的,没让她上来。”
刘恬说着,给秦昆泡了一杯热茶。
秦昆看到房门被打开,刘恬浑然不觉,似乎也没听见声音,门口,一个鹿眼老太婆走了进来。
“亲爱的。”秦昆对刘恬道。
“在呢。”
“行李箱几件衣服脏了,帮我拿去洗衣房洗了。”
“懒死你!”
刘恬亲了秦昆一口,动身照办。
落地窗前,秦昆吃着早饭,看着窗外景色一言不发。那位鹿眼婆婆走了过来,狐疑盯着秦昆,半晌才道“只手原可斩佛仙,山鬼委任陪九天。巽坤长女,张月鹿。敢问阁下名号?”
秦昆继续咀嚼食物,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手“有什么事吗?算了,有什么事都别找我。我的事比较重要。”
鹿眼婆婆忽然抬手,五指张开瞄准秦昆。
秦昆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忽然听到一声不存在的朱雀鸣叫,秦昆打了个激灵,发现身上出现一根红线。
刘恬从洗衣房回来,拿着秦昆脏鞋又走了出去,秦昆看到,红线的另一端,系在刘恬身上。
鹿眼收回五指“那是画皮仙的重外孙女。”
秦昆一怔。
画皮仙的重外孙女?晁老道的女儿是临江的裁缝婆,他的重外孙女……那就是裁缝婆的孙女……
刘恬???
秦昆抬头“你想说什么。”
鹿眼婆婆苦笑“阁下虽和那位丫头红线相系,但婆婆居然看不透你的姻缘?你到底是谁!”
姻缘而已,我的因果线都断了,你怎么看得到?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秦昆回答。
鹿眼婆婆拄着拐杖,坐在秦昆旁边“你身上有宝相佛气。还有紫金胎光。还似乎和我五巍山有联系。你是修佛、修道、还是秘门中人?”
秦昆摇摇头。
鹿眼婆婆看到对方气质巍峨,即便坐在那里,便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动,于是眉头一挑。
“一身艮术能修到你这种程度,历代都不曾有过。当年搬山金刚杜行云修的只是搬山之力,而你居然直接修成了山。何其可怕?”
搬山金刚四个字果然让对方有所触动,鹿眼婆婆叹了口气“也罢。你不愿说就不说了。你帮我一个忙。我为你保住那丫头腹中的胎儿,如何?”
秦昆豁然站起。
“胎?不可能!我虽不精通岐黄术,但气脉总是能辨别一二的。她没喜脉!”
“你错了!”鹿眼婆婆大声道,“你非同凡人,受孕女子喜脉不显非常正常。胎儿要孕育出生,需要极多天地灵气。而且需要一定年份!”
喜悦?惶恐?
秦昆心情瞬间平静,使劲摇着头“不可能。”
鹿眼婆婆冷笑“南越地宫有只鬼王,占我地盘。阁下若能将其除去,我愿尽己所能保你胎儿。”
秦昆瞪着鹿眼婆婆。
鹿眼婆婆凛然不惧“这也就是我能帮你。放眼华夏,谁比我更精通此道?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那个丫头一定会死。”
鹿眼婆婆的衣领忽然被拎起,她双脚悬空,浑浊老眼看着秦昆笑道“紧张?还是有愧?这都是命!”
“我不信命!”
“由不得你!”
鹿眼婆婆打开秦昆的双手,“实话告诉你吧。那丫头死了一次,阳寿已尽!一年前听闻画皮仙走阴截魂,把她从阴曹截了出来,给了太极印遮蔽天机。这次怀胎,天机肯定遮不住了。此事败露的话,晁震也会被酆都缉拿!”
秦昆失神。
鹿眼婆婆复杂地看着秦昆“你也无须有愧,即便没有这胎儿,她也隐瞒不了多久,酆都的阴差迟早会来的。说了,这都是命啊……”
鹿眼婆婆走了。
直到刘恬回来,才发现秦昆失神地站在原地,忙问怎么了。
秦昆没有回答。
“亲爱的。”秦昆道。
“嗯?”
“我如果哪天不在了……”
刘恬浑身一颤,眼泪涌出,秦昆立即收声。
刘恬收住情绪,忽然反问“如果我哪天不在了呢?”
秦昆一愣。
刘恬擦去眼泪,勉强一笑“骗你的。以后不许开口吓人。”
秦昆看不到刘恬的命数和生机,忽然明白了,她当初离开的原因。
……
……
蜜月归来,返回临江。
一个月不到,秦昆出了几次大活,买下了自己那间破房。
某天秦昆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是个年轻人,说要租房子。
“喂?房东吗?我姓秦,听说你这里有个房子闲置,想要租出去?”
秦昆这套房,刘恬也不知道,出租的事,刘恬更不知道。
电话那头,应该是21岁的自己。
秦昆道“什么时候来?我的房不能看,直接租,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呃……不是吧,你也太坑了。”
秦昆道“月租300,70平。三年不用交水电物业,爱租不租。”
电话那头立即道“我租!”
这么便宜,傻子才不租!
秦昆给了对方一个福利院的账号,让他每月把钱打过去。同时将钥匙放在了房门口的地毯下。想起自己当年从地毯下摸出钥匙的心情,无奈一笑。
晚上,刘恬回来的时候,发现秦昆有心事。
“怎么了死鬼?”
桌子底下,秦昆的脚在变淡,变虚化,他对刘恬一笑“记不记得咱们去南越国度假酒店,那个婆婆。”
刘恬想了想,当然记得,这都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
“嗯。怎么了?”
秦昆唏嘘“那婆婆其实偷偷找过我,她告诉我你是鬼啊。”
刘恬一紧张,客厅安静的可怕,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她是死了,上一个秦昆死后她殉情,但魂魄被爷爷带回来了,不知道为何没死成。
刘恬抬头,眼神复杂。
秦昆忽然笑道“别怕,因为那婆婆说,我也是鬼啊。”
刘恬一愣。
秦昆用这个似真似假的谎话,骗了刘恬,他伸出脚,刘恬捂着嘴巴,发现秦昆的脚在消失汽化。
“死鬼……你……”
秦昆吻住她额头“其实你还能活一阵子的。但我不能陪你了。”
手中的阴气凝成一根针,秦昆拟出封魂针的模样,刺入刘恬后脑。为了保证自己的合理出现,自己必须消失。这是悖论,也是逻辑。
刘恬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缺了点什么。家里新的婚纱照没了,之前的遗像又被摆在桌子上。
是梦吗?
头好痛。
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睡着?
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事,都是幻觉吗?我明明记得……嘶……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恍恍惚惚的一个月,刘恬失魂落魄。
仿佛什么重要的宝贝不见了。
情难自已,每天都是这种难过,刘恬准备喝酒麻痹一下自己。
酒吧里,刘恬在流泪,一个搭讪的男子被泼了一脸酒后,再也没人敢惹她。
人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为何难过。
那种莫名的悲伤,连酒精都麻痹不了自己!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喂,甜甜。”
刘恬在吧台上捂住眼睛,泪水不断涌出“太爷爷……”
“怎么了?不开心吗?”电话里的人关切道。
“没有,好像什么东西没了……”
电话沉默,老人操着蜀地口音一叹“莫伤神,好好活着……”
老人想要安慰,也有些词穷,最终叹息一声,挂掉电话。
刘恬踉跄一笑,整个人都是迷茫的,到底什么东西没了呢?这种感觉好讨厌啊……
打车回来,走到小区门口,一个有些痞的年轻人叼着烟走了出来,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年轻人的轮廓好熟悉。
刘恬视线模糊,朝他招了招手,年轻人吐掉烟头,一脸惊喜,发现一个香喷喷的女人倒在了怀里。
“我滴妈呀,刚住进来一个月,就有这种好事……”
年轻人浑身僵硬,深深嗅了一口女人的味道,荷尔蒙飙升。
“姐姐,没事吧?我可是正经人,你勾引人犯罪啊。”
听到对方口花花,刘恬又哭又笑,情绪不能自已“扶我回去。”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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