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老沫吧,不要太短。”
打老沫?!
在过去的剃头匠眼里,发型无非两种,‘打老沫’或是‘耪草’,前者是剃短发、光头,后者是修长发。
镜子里,老头一笑,捏起的剪刀换成了剃头刀:“小伙子,行家啊。我以为只有我们那一代知道打老沫是什么意思。”
“以前一个自家前辈,提过这茬,记住了而已。刚看你店里还有剃头挑子,说出来试试。”
老头掂着秦昆的头发,啧啧道:“这头发,打老沫可惜了。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剃短?”
“习惯短发。”
“那为什么留长?”
嘶
剃个头还有这么多为什么?
秦昆想了想:“烦恼丝嘛,留长是懒得剪,该剃掉的时候总该剃的。”
老者开始修剪发梢,自言自语道:“剃了也不是没烦恼了,留着吧。”
头发只修短了一些,还是有点长,老头用发绳将其系好,秦昆头皮扎紧,感觉很奇怪:“老板,没见过你这么不尊重客人意愿的……”
“客人的意愿,也不一定适合他们。小伙子这么英武,这小辫留着好看!”
“老板……扎小辫看着有点野啊……”
“小伙子,你看着更野。”
得,这老头铁定了心觉得小辫合适自己,自己也没辙。
还好,刮脸的意愿是完成了。
给了钱,秦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点奇怪。
打底长袖,一件薄外套,扎着小辫,咋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手掌一翻,灵侦总局配发的墨镜出现,戴在脸上,秦昆转头:“你要的是这种效果?”
“对对对!”
秦昆看到60多岁的老板还有一颗古惑仔的心,苦笑着点了根烟,走出理发店。
“小伙子!”
背后,老板叫道。
“怎么了?”
“我年轻时候,和你一样帅!”
秦昆挥了挥手,吞云吐雾而去。
上山的半年,秦昆感觉性格出现了很大变化,有些喜静。山上虽然每天都在叮叮当当的打铁,但是单调的声音也是另一种安静。
不用去想今天有什么事要处理,不用去想该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不用去想很多很复杂的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闲云野鹤,不过如此。
时值徐法承、莫无忌等人入世两年后,秦昆‘出世’了。
电话声响起,是葛战打来的。
“昆啊……”
“葛大爷,想我了没?”
“混账东西!”
电话那头,葛战一下子精神了。
“哈哈哈哈,我好着呢。”
“什么时候回来啊?”
华天枢将秦昆下山的事,可能传了出去,秦昆想了想,忽然道:“葛大爷,暂时不回去了,我想四处转转。”
“胡闹!你怎么能……”
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魁山老宅。
左近臣捂住电话,对着葛战摇了摇头。
葛战盯着左近臣,半晌,对电话里说道:“好吧,注意安全,江湖险恶,我辈虽出身秘门,但偷袭被杀的例子,历代都有。‘万术真人’无云子都曾被悬首在江宁城头,陪天狗也不是无敌的。国内虽然安全,国外盯着你的人也多……”
葛战说的,自然是他结仇的黑魂教和日本了,黑魂教麾下有黑伞佣兵,日本阴阳寮肯定也有自己的世俗武装,如果被下黑手,也难以防备。
人到老了,就是爱操心,秦昆道:“我知道了,注意身体,给旁边的左大爷带个好。”
葛战一怔:“你怎么知道左近臣在我身边?”
“敢打断你说话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就算其他几个老天师,也不会让你突然改了话头。”
葛战:“……,狗精狗精的。”
秦昆黑着脸,挂掉电话,这是夸人的词么。
……
电话挂掉,葛战看向左近臣:“日本阴阳寮的天皇武装进来了,黑魂教的血斑鸠也进来了,我们真任由他这么晃荡?”
左近臣冷哼道:“躲在临江就安全了?”
“起码有个帮手。”
“谁能帮他?”
“你不帮?”葛战声音高了八度:“我帮还不行吗?!”
左近臣蔑视道:“你当年怎么不帮杨慎?”
“你还敢提!”
“醒醒吧老匹夫,陪天狗的路,得靠他们自己走,那都是注定好的,你一介凡夫俗子,怎能左右命数?”
葛战大怒:“聒噪!你个西洋鬼子,去欧洲躲了30年,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左近臣见道理讲不通,也动了肝火:“来!冥顽不化的老匹夫,左某怕你不成?!”
魁山老宅,立即剑拔弩张,景三生哆哆嗦嗦站在门口,身后是楚道、余月弦,再往后就是韩垚、李崇、柴子悦了。
“景师伯,怎么办?”小辈们鹌鹑一样问道。
景三生看了看楚道,楚老仙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看了看余月弦,余黑脸在往身上贴金刚符。
景三生深吸一口气,撕下金刚符贴在自己身上:“大家退后,别被伤到,我过去劝劝……”
“滚”
众人离远,看着景三生刚进去,就被一股巨力踹了出来。
屋子里,窗户玻璃被一股气浪震碎,一声龙吟咆哮而出:“姓左的,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我大威天龙的厉害了!”
……
……
夜晚,月明星稀。
小城的好处就是生活节奏慢。
坏处就是治安了。
有些时候,小城的气氛比大城更浮躁一些。
秦昆住在一个招待所里,楼下两拨喝多的人打了起来,他非常无语。
这是一个巷子,约架的好地点,争执似乎因为一个女人。
出手的总共十二个人,五打七,全是一帮社会青年。
拳脚夹杂着脏话不绝于耳,引发争斗的女人则靠在墙边,看到为她流血的雄性动物,痴痴地笑着。
女人姿色一般,却细皮嫩肉,有点可爱,她看着血泊中倒下的两人,眼底掩饰不住的欢喜。
“兴致不错啊。”
女人一怔,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
背头小辫,身材壮硕,肌肉轮廓勾勒分明,却没健美先生那种突兀感。
“你是谁?”
女人笑容一收,喊出了声。
第一一一二章,武越省()
约架的雄性动物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凌厉地看向秦昆。
“小子,你谁啊?”
其中人多的一方,那个为首的男子质问道。
男子寸头,个子不高,气势很足,龇牙来到秦昆面前,撞了秦昆一下。
满身的酒气,熏得人头疼。
秦昆推开对方,一耳光抽在对方脸上。
“给谁耍酒疯呢?”
“你!”寸头被打的七荤八素,捂着脸道,“你死定了,给我打!”
“我艹你大爷!敢打我们老大!”
他手下能打的还有五个人,全部围了上来。
秦昆一脚踹出,第一个小弟倒飞出去跪在地上,粪门没夹住,嘴也没夹住,连拉带吐。
秦昆一怔,打了半年的铁,用大力习惯了,一时半会没收回来,急忙道了句‘对不起’,那小弟羞愤欲死,撅着屁股流黄,目光杀人似的瞪着秦昆,可惜站都站不起来。
见到是个练家子,第二个人抽出腰后的刀子刺了过来,秦昆也拿出匕首,尖端一挑,对方的刀子脱手而出,那个小弟看到一把泛着紫光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大大大大大哥出来混搏一个面子,可不兴杀人的!”
秦昆一刀柄敲在对方脑壳上,那小弟捂着脑袋痛哭流涕,半晌没缓过来疼痛。
两招?俩人就解决了?
周围人被震住,闻到一股臭气,看到一个哭,一个拉,表情难看。
为首的寸头男子面色更难看。
“有种留个名号!”
秦昆道:“先别急,我想问一下,你们两拨人,是为了争这个女人打架?”
另一拨人道:“我可不是,刚就聊了一下他的妞,就给我拍桌子瞪眼。瞪给谁看呢?”
另一拨人划清界限,秦昆目光转了过来。
寸头僵硬道:“你难道也是为阿蝶?这位朋友,如果是这样,今天我们认栽。”
寸头男子找了个台阶,索性很光棍说道。
开玩笑,秦昆一脚踹飞他小弟,刚刚一招匕首玩的人眼花缭乱,他再笨也看得出,这是个有来路的家伙,不似他们这帮普通混子。
秦昆道:“那倒不是,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她?
“她是阿蝶,玉皇ktv的公主,今天刚坐台的,怎么了?”见到没人回答,为首的寸头男子,硬着头皮说道。
秦昆转头:“给他们看看,你的真实身份。”
女子死死盯着秦昆,忽然间感到一股危险,她想躲开秦昆的目光,可惜迟了,一道青光刺入眼中,阿蝶捂着眼睛痛呼。
一群男人怔住,发现阿蝶身体里走出个白影,白影的脸颊爆皮严重,似乎得了很可怕的皮肤病,白影叫声凄惨,露出焦黑的牙齿。
所有人汗毛都炸起来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啊!
待阿蝶松开捂眼的手,他们才看到,眼眶中的眼球被捣的稀烂,剩余的部分聚成一条虫子一样的眼珠,伸出眼眶外。
“鬼啊——”
刚刚还血气方刚的男人们,立即翻墙逃遁,为首的寸头男子跑的慢了,被秦昆拽住。
“别急,这不你争的女人么?”
原先的尸体被秦昆推来,寸头男子被迫抱住,裤裆里出现腥臊,苦着脸道:“大大大大大哥!我不争了!”
“把你小弟们叫回来,这尸体送到殡仪馆去。”
原先的阿蝶,早就凉透,身上出现了尸斑,僵硬地靠在寸头男的身上,脸上青紫的笑容近在咫尺,和在包房里敬酒时的骚魅判若两人。
“是是是!”寸头男后悔在ktv里还占了她那么多便宜,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怖。
秦昆拍了拍对方脸蛋:“尸体送回去,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那女鬼我帮你解决,如果不按时送回去,将其火化,女鬼迟早会回来找你。”
秦昆编了个瞎话,寸头男已经被吓蒙,涕泪横流保证:“大哥,我送送送!我送!千万别让那个女鬼回来找我!快快快,她要跑了!”
顺着寸头男指的方向,秦昆看到白影要跑,这才不紧不慢追了过去。
“急什么?”
秦昆的闲庭信步,和女鬼的拼命逃跑是一个速度,甚至更快。
街道十字路口,女鬼慌不择路,看到一个小便的男子,就要扑上,秦昆手掌出现一个碗,轻轻一拨,碗扣在手心。
咣——
女鬼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覆碗阵!
“那男子阳气那么重,似乎还是童子身,你才区区野鬼,贸然上身,会被烧的渣都不剩。”
“臭道士,被你抓住,也会死的渣都不剩!”
“知道我是道士还跑?徒费工夫。”
女鬼咬着牙,吐出一道白雾,周围温度,瞬间降低到冰点。
呦,还是个冻死鬼?这年头,少见啊。
秦昆无视白雾,走了过去。
“这样吧,我最近脾气变好了,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带我转转这周围,找一找不守规矩的小鬼,让你多活几天。二是直接入我十死狱,消业轮回。”
“我凭什么选择!”
“就凭你没得选择。”
女鬼冷静下来后,才觉得面前的青年有些可怕过头了。
不怕鬼,而且还有捉鬼的办法,其他道术没见他用,但似乎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没犯忌!那具女尸,从殡仪馆借来用用!”
“嗯,我以前最不喜欢你们这号的鬼,影响工作进度。”
女鬼眯起眼:“敢问上师名号?”
秦昆浑身威压忽然弥漫,女鬼冷汗涔涔,经不住压力,双膝跪地。
“你也配问?”秦昆俯视道。
女鬼流着冷汗:“上师饶命,我生前也是ktv工作的姑娘,被绑架后,关到冷库里冻死”
“案子破了吗?”
“破破了”
“那就别提冤屈。”
“可我恨啊!我恨这些男人!我要挨个报复他们!”
“说完了吗?”
“没有!”
“你要报复的人,应该已经被处理了,不要找其他借口。”
女鬼咬牙,忽然站起,朝秦昆扑来:“找其他借口怎么了?他们也算好人?值得保护吗?连报复都不允许,我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凶狠的表情,狰狞而决绝。
尖啸灌耳,秦昆屈指一弹,声音断掉,女鬼从额头开始,化为齑粉。
“总比烟消云散要强。”
四月,下旬,秦昆搭车来到了本省省会。
车子左转右转,拐到一处老居民区的砖墙大院。
武越省灵侦科。
院子不大,里面的依稀的几人看到秦昆进来,带着狐疑的目光。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迎了上去。
“秦先生”
“田组长。”
组长是灵侦总局地区负责人的称呼,并不是级别。
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是这里的负责人,‘肥熊’田志兴。
“听冯阎王说,秦先生最近在武越省游玩,难怪手下几个分队长告诉我,一些棘手的灵侦旧案,都顺利解决了。”
田志兴平日可不像表面这么温和,敢直呼冯阎王绰号的,没几个本事差的。来这里前秦昆就听过,田志兴曾是云丘观的外门弟子,玩的最拿手的就是桃木剑,他年轻时在当地小有名气,后来几年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成了武越省的负责人了。
“顺手而已。”秦昆客气道。
鬼事见的多了,秦昆愈发懂得这些坐镇一方的负责人的重要性,他们或许只是二流的捉鬼师,但相比起拿捉鬼当义务的其他秘门,这些事对他们来说更是责任。
“来来来,秦先生里面请。”
田志兴的办公室不大,手下也怪模怪样的,一杯绿茶泡好,田志兴双手敬来。
“田组长太客气了。”秦昆接过茶水。
田志兴笑嘻嘻道:“陇西卢序曲、羊城方昊、雾州蒙义军、包括小阎王冯东,都对秦先生赞不绝口,至于冯阎王,介绍秦先生时更是以兄弟相称。秦先生能来武越省转转,是我的荣幸。”
他提到的都是秦昆打过照面的几位负责人,秦昆一笑:“这次来找田组长,也是讨些任务。”
讨任务?
猎魔榜网站上,有各地的任务,秦昆不自己去领,反而来管他讨,那可算是武越省的业绩了。
田志兴搓着手:“哈哈哈哈,秦先生这是要送份功劳给我?”
要帮大忙显然不现实,秦昆道:“算是吧,我准备北上,沿途还有两个城,如果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疑难的事,可以让我去试试。你们帮我筛选一下,提供资料给我,这功劳算你们的,如何?”
田志兴激动道:“你们听见了没?秦先生要助拳了,今年,负责北面两个城的是谁?”
一个晃着铁佛珠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我。木崖观慧澄,见过秦地师。”
这是一个还俗和尚,认识秦昆,秦昆还礼,开口道:“慧澄大师”
中年人苦笑:“大师不敢当,秦地师折煞我了,我俗家姓颜,现任二队队长。”
“颜二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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