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矗立着铁柱楼阁,除了承重柱是铁质,其余都是木制结构,秦昆、左近臣一行人被云丘观弟子引了进去,大厅首座,坐着一位魁梧过头的铁塔老者。
“左缪君,几十年没见,老夫以为你早死了。”
“华贪狼,你活着才让老夫意外。”
首座旁有个椅子,铁塔老者指了指道:“坐。”
左近臣走上前,坐在下首位置,老太太坐在左近臣对面,朔月坐在老太太下面。
秦昆拎着大包小包,看到首座旁边空出来的椅子,意外道:“这是给我坐的?”
铁塔老者冷哼:“不然呢?还得老夫请你不成?”
第一一零七章,太乙九炼,积弊已深()
正厅,首座。
秦昆惶恐坐下。
两张椅子中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脉枕。
“伸手。”
秦昆伸手,铁塔老者号主秦昆脉搏。
粗糙带茧的手指,很有力道。
秦昆眨着眼睛:“大爷,您是……大夫?”
“我是打铁的。”
“……,那您号脉做什么?”
“这不是号脉,这叫‘寻筋’。”
秦昆不再说话。
铁塔老者顺着手腕向上,一路摸向肩颈,继而二指扣住秦昆腋下,弄的秦昆瘙痒,秦昆缩着胳膊笑道:“大爷,你能不能正经点。”
铁塔老者瞪了秦昆一眼:“听左缪君说,你有‘识障’?”
一句话,总有那么多听不懂的字,秦昆一直觉得和这种老头打交道可累,而且显得自己很无知,还不如和葛大爷在一起,挨上三拳两脚的,浑身也自在。
“识障?源意识被干扰过,是这个意思吧?”秦昆尽量保住风度,不耻下问道。
铁塔老者没理会,他将秦昆拎起,转了个身,两只拇指摁在秦昆的脊骨两侧。
“忍住了,小黑狗。”
说着,拇指如剑,摁了下去。
秦昆嗷地一声,虎吼震耳欲聋,他筋脉紧绷,立即觉得自己脊骨受制,骨刺刺入肉里,挤压的人非常难受。
“你做什么?!”
秦昆龇牙咧嘴,忍住没转身,四个字如雷音爆喝,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铁塔老者并未松手,反而自言自语道:“你先天意识受后天意识压制,本能怠惰,老夫自然是帮你唤醒它了。”
说罢,拇指用出全力,秦昆觉得一节脊骨似乎被摁的塌陷下去,承受不住的剧痛顺着神经袭上后脑,整个头皮连带后背上半部全部麻痹,虎吼再次响起,但声音与先前截然不同。
“疼啊再不放手,我就忍不住了!”
汗流浃背,浸湿衣衫,秦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反击,给这个老头毒打一顿,那股疼痛折磨的他比鬼上身时还要难受,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忍不住,就出手啊。”
铁塔老者二指上推,第一节脊骨似乎被摁塌,和推骨牌一样,接着是第二节、第三节……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老者一路推了上去,脊骨如爆豆一样出现接连不断的响声,在第六节脊骨被摁下后,疼痛叠加之下的秦昆终于忍不住了。
“松手!!!”
“休想。”
“那我不客气了!”
秦昆抖出巨力,猛然挣脱,老者上前一步跟上,手如铁钳,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疼痛再次袭来,秦昆忍无可忍,手肘砸向老头脸颊,劲风袭来,老头伸出一指,戳向肘侧。
筋被戳到,去势一缓,老头退了半步,肘风擦过脸颊,险之又险。
看到秦昆转过身来,道了声‘刚好’,两手拇指摁在秦昆膻中穴两侧。
嘎嘣
秦昆感觉整圈胸骨被推后,身体里一股新出现的气脉从丹田贯穿而上,一声龙吟夺口而出。
龙叫如牛,苍凉悠远。
秦昆喘着粗气,被老者抬手一掌打在下颌,一道长长的匹练如神龙吐雾,直冲屋顶。
气息绵长,胸口却像风箱一样在慢速起伏,秦昆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疼痛消失后,体内新出现的气脉随着呼吸,变得一冷一热,非常难受。
只听那个老头说道:“左缪君,你们的当家黑狗我要留一段时间,你有意见吗?”
左近臣笑道:“华贪狼,莫不是山上缺个打铁童子?”
铁塔老人道:“正是,这么好的身板,不用用可惜了。”
左近臣点点头道:“比起杨慎、无云子、马永江等人,秦昆确实适合在你云丘观磨砺。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扶余山当家的因果可不是你想结就能结的,你得征询一下秦昆的意见。”
秦昆一听,要自己打铁,哭笑不得:“左大爷,打铁倒是没问题。但王乾出门未归,楚千寻又去了巴蜀,我还得在白湖镇老街看店啊。”
左近臣不说话,铁塔老者反而开口:“你以为刚刚虎啸化龙吟,是因为你的识障破了?”
感受到身体变化,秦昆诧异道:“难道不是吗?感觉一下子气都顺了。小子还得谢过前辈助力。”
毕竟现在晋级超一***神力大有寸进,再加上刚刚铁塔老者的手法,似乎让秦昆浑身多了一条气脉一般,现在的他对老者格外佩服。
铁塔老者微微一笑:“要破识障,唤醒先天意识,可没那么简单。你修炼太乙九炼已久,积弊颇深,阴灵意识不断影响你的识海灵台,你的精神、体质虽然比普通人强大的多,但识海、灵台长时间蒙阴,万般危险只能凭借脑子判断。这,可不是本能啊。”
秦昆一愣。
铁塔老者说完,抽出黑布,蒙住眼睛,拿出棉花,堵住耳朵,取出面巾,挡住呼吸。
“拿出你的玄音杵,今日若能打中老夫,便放你下山。如若打不中,随我在山中打铁半年。敢是不敢?”
这么托大?
秦昆环视周围,左大爷饶有兴趣,江老太太慈眉微笑,朔月好奇凝视。
瞅着铁塔老者老神在在的模样,秦昆单手在虚空一握,一根带孔铁杵落在手中。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地师,秦昆!”
铁塔老者挺直身子:“云楼罗帐月下松,星辰北斗各不同,荒山野岭打铁匠,紫薇垣中显神通。我本以剑入道,不属捉鬼师之流,承蒙杨爷看中,引我去了茅山,得了敕号。北斗神鳌,华天枢,见过扶余山当家,请赐教。”
秦昆从未听过这个绰号,但感觉来头不小,茅山所赐的敕号里,能有个‘神’字,绝对代表这老头在某方面极其精通。
“左大爷,这不是超一流吧?”秦昆小心问道。
“不是,华贪狼的捉鬼水平,和鸿鹄是一个级别。”
才和崔鸿鹄一个级别?
秦昆松了口气。
左近臣话锋一转:“但论打架,你拉来葛老匹夫试试,三百回合内,他敢说赢?如若给葛匹夫和华贪狼一人一把剑,你看葛匹夫能不能握住五十回合。”
秦昆心脏一紧,葛战三百回合都拿不下对方?用剑的话五十回合都撑不住?
这太夸张了。
书里经常写什么三五百回合不分胜负,那都是瞎编的。真正入场后,两方攻伐起来,五十回合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水平,一百回合的争斗已经非人类了,超过二百回合的,不是人间少有的猛人,就是书里杜撰的故事。
左近臣的话明显是在说,葛战和这个铁塔老者,只能打成平手!甚至拼兵器还得略逊一筹。
这么高的评价秦昆不得不小心,但看到铁塔老者如此托大,秦昆气不打一处来。
让我打铁,没问题,能感觉到你为我好,但说我打不中你,也太小瞧我秦某了。
“华老爷子,得罪了!”
秦昆说着,抡起玄音杵抢攻而去。
第一一零八章,打铁的秦昆()
音波震荡。
华天枢袖中落下两根铁筷子,他捏起铁筷,往玄音杵上一戳,迎头而来的铁杵轨道偏移,擦过身子。
秦昆一笑,忽然收起玄音杵,近身抢攻。
开玩笑,玄音杵攻击起来声音这么大,不被你发觉才怪呢,我才没那么傻。
华天枢感受到侧身有危险,铁筷再次夹去。
秦昆只觉得手背刺痛,急忙缩回,不远处的华天枢无语道:“让你用法器是怕伤到你,这若是剑,你的半个手掌就没了。”
秦昆揉着红肿的手背惊惧,好快的速度!
刚刚他一瞬间他两招并用,华天枢先戳开玄音杵,后击中他的手背,几乎一气呵成,这也太夸张了,自己一瞬间也考虑不到这种变招啊。
一把太刀落在手中,正是法器鬼月丸。
“秦师兄,不要太过分!”朔月大声道。
用玄音杵,万一有失手还能挽救,刀都上了,一旦收手不及,可会铸成大错啊。
“无妨。”
华天枢袖中,又滑出几根筷子,凌乱地握在手中,筷子从指缝钻出,整个拳头像是长了铁刺的海胆一样。
“来吧。”
秦昆刀锋一转,用上了刀背,力量自脊骨入大臂,大臂入刀身,斜下一斩,被铁筷打开,再次横斩,华天枢拳头一转,和铁刺一样的筷子也开始旋转,将来势打消。
秦昆没放弃,偷偷抬脚,迅速踩下,华天枢后撤一步,秦昆踏地,手肘撞去,华天枢手臂回防,铁筷刺在秦昆肘侧,疼痛至极。
连啃这老头两次,秦昆都没看到一点机会,自己还受了伤,觉得非常诡异,正的招数不行,秦昆不信邪,一记横斩被挡下后,右腿猛然横扫华天枢的小腿。
“卑鄙!”
朔月大叫,秦昆红着脸,现在才不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他非常好奇,这种猝不及防的阴招对方有没有什么应对办法。
事实证明,鳌这种神龟,是极难啃下的,华天枢一脚后滑,一腿抬起,凌空踏在秦昆膝盖上。
秦昆腿部被踏住,太刀鬼月丸一收,双手抓向华天枢的脚。
这老头收脚极快,还不忘反阴秦昆一下,脚收走了,握着铁筷子的拳头伸往秦昆抓来的方向,秦昆双臂僵住,猛然站起,抓向对方胳膊。
“倒是有韧性。”
华天枢手肘一挑,打在秦昆手腕,忽然欺身一步,学着秦昆的招式手肘化刀,反击而来。
从主动一下子变成被动,秦昆也不慌张,双掌托住对方手肘,膝盖抬起,朝着华天枢下肋顶去。
二人交手极快,朔月揪心,看着师伯马上被打到,捂住嘴巴。
但华天枢手肘忽然二次用力,在秦昆的膝盖即将撞过来的时候,将秦昆顶开。
妈蛋就差一点点!
秦昆豁出老脸了,被撞开的一刹那,膝盖之下,小腿弹起,正是他的绝学,撩阴腿!
裤裆下有劲风袭来,凉丝丝的,华天枢脸色一变,急忙弃了铁筷,双掌朝下挡去。
巨力传来,手掌连带手臂发麻,华天枢整个人弹了起来。
嘶——
好恐怖的力量!
随脚这么一踢,就有如此大的力道,如果我先前不是用了铁筷,让他吃了亏,否则徒手相搏的话,或许还会被他压住。
华天枢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太托大,许诺徒手相搏,否则的话,今天丢人的可就是他了。
华天枢弹起,落下时秦昆本来准备再来一脚,最后收起攻势。
“前辈神通广大,小子认输。”
秦昆的内心是波澜的,果然是神鳌(ao),这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居然这么难对付,自己一身力量无法用出,非常憋屈,刚刚无论是哪个回合,感觉对方都在玩四两拨千斤的游戏,即便是近身肉搏也不敢使全力,如果撞在那铁筷子上,可太难受了。
华天枢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卸下眼罩面巾,拔出耳朵里的棉花。
那双本来很深邃的眼睛,现在透着好奇:“你的脊骨与常人有异,应该是练了龙术才对,但似乎不会其他的近身道术?”
秦昆点点头:“我只有两膀子力气,没什么技巧,碰见你这种玩兵器玩的溜的,还真是难受。”
华天枢看向左近臣:“你们不教他的?”
左近臣喝了口茶:“每代黑狗,都是得天授法,我们哪有资格教他。”
华天枢指着秦昆道:“可这么好的璞玉就放任他自己顿悟?暴殄天物啊!”
左近臣耸耸肩:“华贪狼,这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得干涉当代黑狗的修炼。”
华天枢渐渐明白,开口赞叹:“果然是扶余山。老夫佩服。秦当家的,论实力,你与老夫只差经验,论实战,今日老夫只是占了兵器便宜,按照先前的约定,要走要留,随你的便。”
秦昆道:“前辈,你刚说我太乙九炼积弊已深,凡事都得靠大脑判断危险与否,我承认是有这种感觉。如果跟着你打铁,你会把我原来的本能意识唤醒吗?”
华天枢傲然道:“自然,老夫保证,不出半年你就会发现,身体比大脑更能判断世间的危险。”
九月,深山小观。
秦昆选择了留下。
他很好奇华天枢说的唤醒本能,所以想试试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近臣住了几天,直言深山湿冷,苦熬不住,返回了桑榆城。
秦昆便开始了为期半年的打铁生涯。
从踏入生死道开始,秦昆全凭系统给的功法在进步,和现实中的秘门中人没什么接触,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新奇的同时也比较珍惜,乖乖地按照华老头安排的方式,开始了新的生活。
华天枢也不住在云丘观里,而是在深山结庐,一个小院,门口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进观的,另一条听说是下山的。
小院坐落在山腰,后方的石壁也被凿开,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铸剑炉,炭火烧了一百七十年未熄,山洞深处有淬剑之水,旁边是铁胎,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捶打铁胎九千下。其他的流程,我会指导你。”
打铁就要千锤百炼,秦昆第一次学习,就很快上手,作为一名力量型选手,捶打九千下这种任务,秦昆觉得非常适合他。
华天枢口中的打铁,和锻造还是两回事,打铁就是纯粹的打铁,枯燥而又漫长。
力量秦昆是有的,20斤的铁锤握在手里,平均两秒一锤,九千下就是五个小时,但如果一天只需要打铁五个小时的话,还是蛮惬意的。
头几天,秦昆还有些不适应,肌肉在长时间的捶打中会大幅度增长,为了防止左右不一,秦昆还会换着手来。
四五天后,慢慢习惯了打铁,也挨过了最初的枯燥期。十三块铁胎,每个都像是小西瓜,这是最低级的铁胎,杂质极多,每天在敲击下,体积都会大幅度缩小。
一个礼拜后,那些‘小西瓜’变成了铁饼,华天枢开始了提了第二个要求。
“每天的捶打,需要在三个小时内完成。”
“华前辈,你能告诉我,这跟锻炼本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照做就是了。”
“为什么非得这样做?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锻炼本能?”
“本能需要带脑子吗?”
“似乎不用。”
“对,我们先从不要带脑子开始,继续吧。”
第一一一零章,打铁的秦昆(三)()
“秦昆。”
一个雪停的日子,吃饭时,朔月专门带了一坛酒过来,华天枢将其温好,递给秦昆一杯。
“怎么了华前辈?”
两碗饭吃完,秦昆抿着温酒,喉头舒爽。
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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