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你要不要再加一件衣服,现在挺冷的。”
“舅公,能不能麻烦你在门厅帮我拿件外套出来。”江景?o嘴上虽然说得客气,但一个年轻小伙子让一个近百岁的老人去跑腿,苏宓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她道:“院长,我进去帮你拿吧。”
“站住!”江景?o喝住苏宓的同时,还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苏宓的手臂。苏宓已经半个身体进入了花园,此时她尴尬地站在门中间。
“儿子,怎么那么没有礼貌,居然还敢劳烦你舅公帮你拿衣服。”一把冰冷的极有金属感的老妇的声音响起,苏宓寻声望去,一个身形消瘦,面容威肃,目光严冷的老太太站在了江景?o最初出现的地方。
这老太太看模样大概也就五十多岁,她的头发后梳,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打理得油光整齐,没有一条不规矩的发丝。这形象一点也不像苏宓在现代社会见到的那些风趣的小老太太,反而像是她活着的那个年代的利落地打理着大家族事务的主母。
面对这样一位老太太,一股害怕和熟悉的感觉迅速地缠上了苏宓。她挪了一下脚步想向前问好,结果却被江景?o死死拽住,他的手顺势下滑,宽大温和的手掌紧紧握住了苏宓柔嫩的小手。
“母亲。”江景?o恭恭敬敬地朝里面的人叫道。
苏宓诧异地转头看向江景?o,他恭敬顺从的模样也是苏宓第一次见到。她十分好奇:现代的人称呼自己的母亲不都是叫“妈妈”或者“妈咪”的吗?为什么他们家会这么严肃传统?
“这位是我医院里的职员,也是——儿子的女朋友,之前没有带她来拜候您,是儿子疏忽了。”江景?o依然低着头说话,但手却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苏宓。
苏宓好奇立刻转为惊慌,她刚想开口说话,不料江景?o此时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甚至捏得她有点生疼。这个信息是在叫苏宓不要乱说话。
苏宓抿紧嘴唇,最后还是顺从了江景?o的意愿,学着他的样子,低头道:“伯母您好,我叫苏宓。”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交了这样一个女朋友?”江老太太没有理会苏宓,只和自己的儿子说话,只是语气里更像是一个在审问犯错的下属的领导,而不是一位母亲。
“我们刚开始不久,儿子想着等我们感情稳定些了,再带来给母亲过目。”江景?o终于都抬起头来,用着和江老太太几乎一致的冰冷的语气对答。
这对母子太奇怪了!苏宓被这种奇怪的气氛影响着,开始对不远处的那位威严的老太太感到畏惧起来。
“苏小姐,你很怕我吗?”江老太太终于将目光转移到苏宓身上,她故意拖长的尾音和一声哼笑,好像有一股奇怪的魔力,勾引着苏宓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她。就在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就在苏宓看到她那对深不见底的眸子的时候,就在看到她眼中突闪过一丝冷酷的时候,苏宓的头突然剧烈疼痛。
这痛十分诡异,像是苏宓自己魂身的痛楚,这种感觉仿佛像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怪力挤压着。但更诡异的是苏宓感觉到这具假肉身也疼痛起来,仿佛她的假脑袋里有真实的神经,不断地传递着疼痛的信息。
发现苏宓的异常,江景?o立刻转到苏宓身前,两只手都扶着苏宓的脑袋,眼神慌乱着急:“你怎么了?”
苏宓虚弱道:“我突然头疼……”
江景?o的指尖抵住苏宓的太阳穴,轻揉按摩,慢慢地帮苏宓退去痛感。“现在好点了吗?”
仰脸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眉眼和刘仲鸣一模一样,就连关心自己的表情也丝毫不差,这样四目相对的感觉让苏宓觉得好像回到了生前的生活。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好了许多。”
“走,我们出去聊。”江景?o低声道。
再次变成恭敬模样,江景?o道:“如果母亲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儿子想和苏宓出去一趟。”
“去吧。苏小姐,?o儿今天身体不适,你不要缠着他带你去别的什么地方玩太久。改日找个时间来家里吃个饭。”江老太太说完抬起手,示意江景?o过来取挂在她手臂上的外套。
江景?o松开苏宓的手,就在他们母子低头交语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的福伯悄悄上前两步,极小声对苏宓道:“下次别再找上门了,对你没好处。”
待苏宓反应过来,福伯又迅速地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仿佛他从来没有动弹过一般,只是这样迅速的动作一点也不像之前看到的腿脚不便的样子。
江景?o,江老太太,福伯,他们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实在太奇怪了,而且他们每个人的表现似乎都是各有不满和猜疑。除了富贵家门的斗争之外,似乎很难解释他们之间彼此的态度,只是江景?o是独子,不应该有什么家门斗争啊……
苏宓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糊糊涂涂地被江景?o牵着离开了际华国际生活区。
“我不是说晚上去接你吗?干吗那么心急地跑来我家!”江景?o的一声怒吼,彻底让苏宓从疑惑中醒来。他又恢复了恼怒和嫌弃自己的模样了……
第一〇三章 峰回路转的一天()
苏宓低下头不敢看江景?o,她感觉到了他的怒气,但却不敢抬头去求证他脸上的表情。换做别的女孩,突然被别人强行认作自己的女朋友,不是气急败坏的话大概也会顺水推舟要对方干脆确定关系,但是苏宓的沉默却给这种情况直接来了个第三种结局——
男方气急无语。
江景?o深深滴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低头看地的苏宓,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你这么凶我,但我一点也不生气,真的。”苏宓抬起她诚恳的眼眸,“我知道说那些话一定有苦衷的,如果需要我配合你去拜见你母亲,我愿意帮你。”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见她,时机到了,我一定会让你们见面的。”江景?o垂下头,若有所思道。
苏宓好奇道:“什么时机?”
然而换来的只是一个沉默的摇头,他拢了拢衣领,突然想起苏宓还没回答自己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家来,于是又重复问了一遍。苏宓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才说明是害怕他责怪陆琪琪,又听说他身体不适,才没有打招呼就跑了过来。
看着苏宓窘迫的样子,江景?o也不忍再责备她,但还是忍不住说:“难得你还有空操心别人的事……鬼喝活人酒能喝醉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害怕?”
“有一个鬼界的前辈告诉我说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真的不严重,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所以你千万不要责怪陆琪琪,”苏宓一边摆手一边真诚地看着江景福,“她就是对离少太上心了,才会故意来捉弄我的,但我真的没有生她的气。”说到后面这一句话的时候,突然又有一股奇怪的酸酸的感觉出现,但苏宓并没有太在意。
“以后在外面不要随便喝别人递给你的酒水,不对,我不在场的时候你最好都不要有其他东西下肚了。”
好熟悉的台词!苏宓见江景?o虽然酷酷的样子,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显得很真诚,她突然觉得心里喜滋滋,笑盈盈地点头。江景?o头往一边摆了摆,说:“走,陪我吃饭吧。”
错有错着地换来了和江景?o半天的小约会,苏宓感觉这就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礼物。眼前的这个真实的男人让她一再地想起刘仲鸣,一样的细心温和,一样的礼貌周到,工作之外的江景?o竟然也有这么随和的一面,这是苏宓所料不及的。
尽管江景?o说中午这餐代替了已经约好的晚饭,苏宓也没有意见,就一直那么浅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若不是想起江老太太最后交代的那句话,苏宓还真想厚着脸皮求江景?o带自己到处逛逛,只能依依不舍地和江景?o告别。怀揣着心中的小鹿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公寓,把袁夕颜还在六道堂一事给抛到了脑后。
打着圈圈旋转着进到自己房间,苏宓纵身将自己摔到软软的床上,一手抓起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手机,滑动开屏锁,进入短信页面,却只有昨天晚上移动平台发来的扣费信息,没有江景?o口中的什么约会短信。
“奇怪了?”苏宓又退出信息页面,打开**,依然没有江景?o的消息提示。
就在苏宓奇怪地戳着手机屏幕的时候,乔天离的人头像突然亮了起来,随后庞龙又欢快地唱起了“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喂?离少,你什么时候帮我把手机铃声换一换啊?这曲子难听死了。”苏宓一开口就抱怨了起来,在她刚得到手机的时候,乔天离就将她机子里的所以铃声音乐全删除了,换上了咦哇鬼叫的什么哥特维京音乐,经过苏宓长时间的抗议斗争之后,乔天离终于投降,删除了那些音乐,但却固执地留下了这首“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苏宓撅着嘴,她至今还记得乔天离当时一脸坏笑的模样。
乔天离疲惫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苏宓的话题:“你在哪里呢?”
“我在家里啊。”
“喂!我不是让你去找阿茂了解及认识你昨晚上的恶劣行径了吗?怎么还窝在家里!”
“我去找了他啊,他说我只是喝醉而已,不严重。”
“就这样?”乔天离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不相信。
“啊,对了!颜颜!颜颜她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带走她?”苏宓终于从船上弹了起来,坐直身子,脸上痴呆喜乐的表情迅速消退。
“小女鬼的死有可疑,耗费了财爷和冯阿姨很多精力,终于提取出她死亡那一刻的记忆了。”乔天离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疲惫,但苏宓明显能感觉到他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此时苏宓已经开始坐在玄关处换鞋子:“我马上去六道堂。”
“不用了,我现在要去你那边,你就在家里等我。”
“为什么?”
“小女鬼之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因为她死在手术台上,被打了麻醉药,在昏迷的状态下终止了生命。”乔天离顿了顿,苏宓仿佛还听到他开车的声音,“我大概知道她死在哪个手术台上,我现在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接着就是“嘟嘟”的电话结束的声音。苏宓呆呆地坐着,她开始回忆袁夕颜跟她说过的生前死后的所有细节,但却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有动过手术……到底她为什么会在手术台上长睡不起?而且至今尸身都没有找到……
半小时后,苏宓和乔天离在丽荟小区门口会和了。只见乔天离又穿上他的长款风衣,在微寒的傍晚,凉飕飕的寒风直往他衣服缝里钻,但他没有因此而发抖起来,脸上只有深沉的表情。
“离少,你的车呢?”
“我们走路去。”
“走路?”
“颜颜死的地方就是伊美整形医院。我现在要借你的身份进医院去调查。”每一次乔天离摆出严肃的模样,苏宓就不敢再和他斗嘴,但在这一刻,她却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提问:“怎么可能是伊美?”
“只怕除了伊美是案发现场外,还有更可怕的真相在等着你。”乔天离眼神一冷,大步朝伊美整形医院的方向走去。
第一〇四章 医院里的密室()
尽管排斥着乔天离口里说的话,但苏宓还是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她小步追上,两人并肩来到伊美整形医院的大门口。
“江景峯此刻应该不在医院吧?”乔天离突然止住脚步,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已经亮起饰灯的医院门厅。
“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听说请了假。”关于今天和江景峯一起度过愉快半天的这件事情苏宓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乔天离知道,于是她故意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把那张邪恶的手术台找出来!如果他在的话,那更方便我教训他!”说这话的时候,乔天离紧紧地攥着拳头,好像恨不得马上就揍江景峯一顿才能解气一般。
苏宓见他散发着不同以往的不友善的气息,多少有点胆怯,但还是赶忙跟了上去。礼貌地应付完同事们关切的问候后,苏宓带着乔天离直接来到了自己工作的画室。
乔天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让苏宓带他来画室。他径直走进画室,看也不看里边的环境,就直接走到了一个竹藤支撑的架子旁边,移开竹藤架子。
从外面看,这个竹藤架是一个没有后背板的空架子,却没想到只是加了一层涂色和墙壁一模一样的板子在混淆视听。而被移开的架子后面露出来的是一个长宽约六十厘米的方形灰色格子。
苏宓大吃一惊,“离少,你怎么知道这里?”
“是小女鬼的真实记忆告诉我的。她的记忆被人篡改过,昨晚我问她说这里有没有密室暗格什么的,她还说没有,结果今天我们合力找出她的记忆,才知道这里有条密道。”乔天离说完后。轻轻地将灰色格子往上推了推,结果一块很薄的钢块缓缓上移,最后露出一个漆黑的小洞口。“你先进去。”
乔天离话刚落音,苏宓便鬼使神差地钻了进去,一点也没有思考或者反驳。待苏宓往里爬行了大约两米远,乔天离才将架子移过来挡住洞口,然后也爬了进去。
幸好需要爬行的路程并不远,苏宓只觉得爬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密道便开始呈下行的方向,她不得不使出更多的阴力来控制这具肉身。不至于让自己狼狈地摔滑下去。
密道的空间高度越来约高,到最后人终于可以直立起来行走,一束灯光从身后打来。乔天离拿着手电筒,道:“想不想知道颜颜生前最后一刻经历了什么事情?”
“想。”
“她那一天痛经,在班长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巷子,但就在她离家大约三十米远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密道有扩音的效果。乔天离低沉的声音在在苏宓听来,比往日似乎更加洪亮大声。他缓缓地将他们从袁夕颜的记忆中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
袁夕颜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着斑驳的墙壁,此时的小巷格外安静,不说行人就连平日里到处闲逛的那只小黄狗也没了影子。小腹的绞痛让袁夕颜痛苦不已,她强忍着这股撕裂般的痛楚慢慢地挪动脚步。可是步子实在太沉重了。走了不到十步,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般的晕眩还没让她搞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
黑色的迷雾渐渐散去,袁夕颜感觉到眼前有一股强烈的光亮,逼得她不得不撑开沉重的眼皮。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家。眼前不是有她绘的蟠桃宴图的天花板,却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各种精密仪器。
袁夕颜的神志渐渐苏醒过来。她终于确定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因为她看到了带着口罩身穿手术服的医生,还有他手上的刀子。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要动手术,我没病。”袁夕颜嚷道,并挣扎着要起身,但是她的肩膀却被眼前的医生紧紧压住。
“不要动,我会给你打麻醉,日后你会感激我的。”冰冷的声音透过口罩传了出来,袁夕颜整个人愣住了,尽管她此时有些呆滞,但双眼仍是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颤声问道:“你是江老板?”
袁夕颜只看到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清澈眼眸,只是在最后一刻,轻轻的一个闭合动作仿佛在告诉她说“是我”。
拐了一道弯,乔天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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