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强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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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强梁-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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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

    “五万两!”

    大堂的几位陪审官听得何通判与台下原告一问一答,不由脸色怪异地互看一眼。与何通判同坐台上的洪推官脸上一热,拉过惊堂木一拍,道:“谭钟氏,你的冤屈本官与何大人都知道了,暂且退下。”

    “是。”谭钟氏便由两名衙役引着退到一边。何通判眼光如刀,追着那红色的背影,心里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何通判与她商定的是一口咬定谭家的家产至少值八万两,这个数乃是何洪二人与建昌商会的会长张振东核对过的,这谭钟氏昨日也答应得好好的,没料到今日上堂,她却私自改了口。

    何通判转而看向如老僧入定的被告许梁,冷笑一声,问道:“许主簿,对于谭钟氏的指控,你有何话说?”

    众人的焦点又落到了许梁身上。

    许梁深吸口气,拍拍官袍,起身离座,站到堂中央,朝台上的何洪二人一拱手,满脸沉痛地道:“想不到下官一心为公,拳拳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临了临了了却还惹人非议,遭人忌恨。”

    许梁眼圈都红了,他朝周边的建昌陪审官一拱手,道:“何大人,洪大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下官做事,向来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谭家通匪一案,刚陆大人也说了,那是已有定论的事情,下官就不重复了。至于谭家到底抄出了多少家产,下官有没有私吞,这些光凭这女子的一面之辞,说了是不算的。那查抄银两,物件,一件件都有帐可查的,倘若下官没记错的话,抄查的现银是两万一千多两,还有许多田产,房契,店铺未能变现。至于这女子所说,那完全是随意猜测,子虚乌有!请两位大人明察。”

    其实许梁呈报给王知县的查抄银子加物件完全是不只这个数的,只是许梁知道王知县呈报给南康府的数目大致是两万一千多两,心知这时候无论如何得与王知县统一口径,不然,胡乱开口,那将会将整个建昌县拉入危险的境地。

    王知县和陆县丞从许梁开口起就很紧张,眼睛一直就盯着许梁,待许梁一口气说完,不由双双暗松了口气。

    谭钟氏听了,顿时就急了,站出来叫道:“何大人,这人说谎!谭家建昌第一大家,岂止区区两万两……”

    “三夫人!”许梁噔地一转身,打断谭钟氏道:“本官知道,谭家被抄,三夫人您受连累颇深,这滋味本官当年也受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成天受人白眼,挨人欺负……三夫人所受的这一切,多少都因本官而起。”

    许梁眼泛泪花,声音哽咽,对着谭钟氏满面愧色:“三夫人所受一切,本官虽未亲临,却是感同身受。如今,你受奸人蒙蔽,跳出来诬告本官贪墨渎职,本官……本官虽然心中万分委屈,但是!本官绝不会怪你!哪怕事后证明你是诬告,本官也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只是三夫人哪……你状告本官,得拿出确切的证据啊,可不能听信别人的谣言哪,不然,本官的名声……可就生生毁了啊!”

    许梁这一番话,越说越动情,越说越委屈,最后都快泣不成声了。听得王知县,陆县丞,江典史等人纷纷侧目,以手掩面,也不知是感动得还是恶心得。

    台上何洪二人听得却是脸色铁青。何通判啪的一声,又一拍惊堂木,森然冷喝道:“许主簿,单凭谭钟氏一面之辞,自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本官却还查到其他人证。”说完,何通判得意一笑,朗声道:“来呀,带建昌商会会长张会长上堂问话。”

第一百零九章 张会长的苦衷() 
建昌商会会长张会长一身锦袍,随在一名衙役身后踱进了县衙大堂。眼光巡视着堂上和两边坐着的众官员,目光转到许梁的时候,停顿了那么几秒。

    只见建昌主簿许梁一整刚刚还在抹泪的神态,转身朝张会长惊喜地叫道:“啊哈,张会长多日不见,本官很是想念,昨儿个本官还特意到府上拜访,不巧张会人居然不在府内,嘿,本官有幸见着了张会长的那一对孙子孙女,模样着实喜人哪。”

    张会长听到许梁亲自去了家里,脸上就更显纠结,苦涩地道:“有劳主簿大人挂念了。”

    堂上洪推官见张会长和许梁一问一答,高声打断道:“张会长,上前答话。”

    “张会长你身为建昌商会会长,而谭家谭志成身为副会长,那想必张会长对谭家必有所了解?”

    “回大人的话,了解说不上,大概知道些。”张会长道。

    “嗯哼,”这时何通判正色问道:“那你便向几位大人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呃,”张会长瞪眼道:“谭家原本乃是建昌的大户人家,名下良田,商铺宅院几十间,府上仆役成群,谭家老大膝下育有两男三女,大女儿年前就出嫁了,嫁到了九江府的孙家,出嫁那天场面还真阔气,老夫都去了喝了好几杯……”

    “停!”何通判越听越不对味,皱眉道:“谁让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本官问你,既然你对谭家如此了解,那谭家总共有多少产业,值多少银两,你可有数?”

    张会长听了,脸色就更苦了,不安地看眼边上站着的许主簿。

    “本官问话呢,张会长!”何通判喝道,心里暗骂这老家伙故意装糊涂。

    你倒是敢快把咱俩商量好的词给说出来呀!

    张会长沉默片刻,回想起昨夜那送饭进屋的皂吏的话,当时那小杂役进屋的时候还是毕恭毕敬的,哪知道他随手关了门之后就立马变了脸色,狠着脸色对自己说,外面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建昌还是原来的建昌,府里的人总归要走的,现在你的家人暂时在我手里,说话小心点。

    张会长虽然一大把年纪了,眉毛胡子都白花了,但人老成精,那杂役一说完,张会长就听明白了。

    建昌商会幕后的龙头谭家都被许梁说弄倒就弄倒了,自己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子,膝下儿女一大堆,就算自己敢拼,儿女们怎么办?

    许梁手里可是有五六百兵勇的主,连不可一世的谭家都铲平了,何况一个名不符实的张会长?

    张会长暗叹口气,又权衡了一番,这才挤出点笑,道:“通判大人说笑了。老夫身为建昌商会会长,了解谭家的一些情况,那是因为张谭两家生意往来多年,走得近了些。可就算如此,老夫也只是知道些皮毛,钱财乃是商人的根本,谭家岂能轻易示人,咳咳,谭家乃是建昌大户这个老夫是知道的,可具体会值多少银子那除了谭志成本人外,恐怕就没人知晓了。”

    张会长这番话说出来后就闭目养神了。

    何通判呆了,目瞪口呆。洪推官也愣了,眼光直直地盯着张会长。

    “张会长,张会长,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昨天你还跟本官说……”何通判不死心,又问。

    张会长猛地睁眼叫道:“何大人,昨天老夫与何洪两位大人喝得十分痛快,已然醉了,期间倒底说了些什么,全都记不清了。”

    “你……!”何通判眼珠子鼓得比死鱼眼睛还要大些,险些就将吞到肚子的粗口骂了几出来。

    “张会长,你再好好想想?你的供词对本案至关重要。”洪推官深吸了口气,探身问道。

    只见张会长立着的身子颤动几下,叫苦道:“两位大人,老夫所说全是实情,咳,老夫年纪大了,过了年都快八十了,往日出入都得人侍候,今日在堂中站了许久,越发有些眼晕了。大人哪,若是没旁的事,老夫想先行告退了?”

    何通判恶狠狠地眼光瞪着抹额头,擦虚汗,身形微晃的张会长,烦燥地一摆手道:“行行,没你事了,下去歇着吧。”

    张会长千恩万谢地下去了,临走还担忧地看向许梁,得到许梁安心的眼神答复后才退了下去。

    谭钟氏就站在堂边上,原本以为在建昌久负盛名的建昌商会张会长来了,那必能替谭家申张正义,洗清冤屈,哪知道张会长总共在堂上就呆了那么一盏茶的功夫,东拉西扯说了一堆废话,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未提到,就又退下去了。

    眼见堂上何通判和洪推官两人在那大眼瞪小审不下去了。谭钟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扑倒在堂下,叫道:“青天大老爷,那个张会长岁数都快敢上民妇的爷爷辈了,他记不住倒也可能,可是谭家的的确确至少有四万多两的家产哪,请大老爷给民妇做主,民妇所说句句属实。”

    何通判皱着眉头尚未答话,听得堂边上建昌知县王贤右手一拍桌子角,喝道:“大胆妇人,公堂之上,上官未曾问话,岂可咆哮公堂!”

    王知县这一声喝问大大的别与他以往和和气气的模样,倒把许梁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只见王知县此刻面红脖子粗,像是要与人干架一般。

    王知县离了椅子,一指堂外,振振有词地喝道:“方才人家建昌商会张会长已然说得清清楚楚了,谭家是建昌富户不假,那平头百姓,小康之家,勤俭些的家里存个千把两银子也能称得上富户,谭家家产,查出多少便是多少,数目都已经呈报朝庭了,岂能任凭你个未曾主事的谭家小妾信口胡说!”

    王知县又转向何洪二人,拱手道:“两位大人,眼下只有谭钟氏一人的口供,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单凭这一点,就诬告建昌主簿许梁私吞银两,下官认为,不足以取信。”

    何通判看眼堂下跪着,泫然欲泣的谭钟氏,犹豫道:“这个……洪大人,你怎么看?”

    洪推官打量眼王知县,若有所悟,沉吟道:“既然王大人也认为单凭谭钟氏的供词,不足以给许大人论罪,那么,供词不采纳也罢。嗯,谭钟氏可以带下去了。”

    谭钟氏抬头震惊地看着洪推官,又用乞求地眼光看向何通判。

    何通判却看向他处,拂袖道:“把谭钟氏带下去。”

    谭钟氏大哭,被两衙役夹带下去。

    许梁哈哈笑出声,道:“下官就知道何洪两位大人必能替下官洗清嫌疑的,如今好了,罪名洗清了。”说罢,转身便要重新落座。

    “慢着。”洪推官叫道:“许大人,本官这里还查得一事,与许大人有关。”

    “哦?”许梁现在真是烦死这个不拘言笑的洪南星了,闻言皱眉道:“大人请讲。”

    “据本官查明,许大人当初来建昌上任的时候,只带得一仆人,盘緾不足,最初的时候还是借住在城南的一个小草屋里,如今半年时间不到,许大人豪宅美妾都有了,名下还有一个梁记皂膏,出入侍卫拱立,尽显富家子弟风姿,如此生活,着实叫人眼热,本官和何大人有些好奇,许大人这钱哪来的?”

    “不错,”何通判此时眼光灼灼,盯着许梁道:“许大人如今是正九品朝庭命官,单以许大人的俸银来讲,就算许大人从你爷爷那辈做官起,怕也难堆起这么大的开销。许梁,本官希望你能解释清楚?”

    许梁听了,仰天打个哈哈,未几大笑,笑得下来了。

    “许大人可是觉着本官问得好笑?”何通判脸色一沉,问道。

    “下官不敢。”许梁止住笑,连连摆手道:“两位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下官就略为解释一下,现在下官住的这宅子,其实并非是下官的,乃是建昌县衙所属,是县尊大人眼见下官住处简陋,特允许下官居住的。”

    “不错。”王知县点头道:“这事户房也是有记载的。”

    “至于这日常花费银两嘛,”许梁又道:“那就更好说了,两位大人兴许不知道,下官的未婚妻冯素琴目前经营着一家皂膏店,取名梁记,那个,近来生意不错,进帐倒有些,下官的银两都是从梁记那取来的。”

    “本官可是听说梁记是你许大人家的产业?”何通判冷笑道:“我大明律令,朝中官员,一律不得从商。”

    “大人说得是。”许梁点头道:“这梁记说是下官的产业也不假,不过从始至终,都是由冯素琴在打理,下官从未插手过,是以下官算不得从商。就像何大人家一般,下官听说何大人家中有良田几十亩,店铺六七间,但都是家中子弟在打理,何大人并未亲自经营一样。”

    “呃……”由于说到了何通判自己身上,何通判倒不好多说什么。

    问话陷入了僵局。洪推官嘴唇抽动,想问什么却终又什么都没说。

    许梁轻轻一笑,轻巧地坐回了座椅上。端起桌上茶水轻抿一口。

    “青天大老爷在,在哪里呀,草民要申冤哪……”堂外一声喊叫,一道青色地身影跑进了大堂,进了那大堂的门槛,朝堂上打量眼,倒头便拜。

    噗!许梁看清了那人的脸,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 说死人的坏话() 
跑进大堂的男子,约摸六十多岁,佝偻着背,又黑又瘦,他的瘦并不如寻常人的瘦骨如柴,是精瘦的代表,干巴巴的脸上布满了老人斑,粗布短衫,草鞋拖地,正是与许梁有一面之缘的恒丰镇的老孙头,那个说要与儿子同期续弦的老头。

    “堂下何人,起来说话。”何通判打量眼堂下跪着的男子,说道。

    “诶,谢大人。”老孙头站起身,低着头,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就朝周围乱转,见着了堂边上坐着的建昌知县王贤,县丞陆澄源,正要再打量,只听上头何通判叫道:“堂下何人,报上姓名,状告何人何事?”

    老孙头连忙朝堂上看去搓了搓手,挤着笑脸道:“草民姓孙,人家都叫俺老孙头,草民听说南康府何大人今儿个在县衙里审案,因家有冤屈,就来呈报青天大老爷,肯请大老爷为草民做主。”

    “老孙头,本官正是何通判,你有何冤情,尽管道来。”何通判这场审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找来的两名原告证人都不听招呼,眼睁睁地看着许梁左推右挡,把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心里头极其不是滋味,原想灰溜溜地收场,现在听说有冤案,顿时又来了精神。

    既然办不了许主簿,当回何青天也是可以的。

    “草民的大女儿,原本今年该有十八岁了,不料两个月前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被人掳去卖了,草民告到县衙,请求官府帮忙找回女儿,不料一个月过去了县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在草民已然绝望的时候,一天县里居然着人送来十两抚恤银子,说是女儿失踪找不回来了,先拿银子,不要到建昌城来闹事……”

    “哦,还有这等事?”何通判惊道,探头问道:“你可知是谁送去的银子?”

    “是个差爷,具体是哪个草民就不清楚了。”

    “那这银子你可收了?”

    老孙头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梗着脖子,瞪大眼睛叫道:“我家大丫辛苦养育了十几年,岂是几两银子就能弥补的?!这抚恤银子不明不白,草民当然不能收。”

    “好!”何通判大为赞赏,点头道:“那如今你可是再向本官申请寻找你那失踪的女儿?”

    “呃,”老孙头摇头叹息道:“我家大丫都失踪这么久了,十有**恐怕是找不回来了。草民此来,是想请大人严惩那些不顾咱们百姓死活的贪官,还咱们建昌一片朗朗晴天。”

    何通判兴趣就更大了,激动道:“看来你还是知道些内情的,你说,建昌是哪位贪官,不顾百姓疾苦了?”

    边上洪推官眼见何通判兴趣上来了,而堂上坐着的可不就是建昌县里数得着的官儿么?要这么位不着调的老家伙点明哪个是贪官,这不把建昌一地的官儿都得罪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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