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他!”
杨总督受身边几位参谋这么一怂恿,眼神终于有了些焦聚!挣扎着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几位参谋见状,忙紧跟在杨总督身后,进了书房。
朝庭选派到陕西任职的十几名官员尽死于非命的消息传回到京城里,崇祯皇帝得到锦衣卫的奏报,当时便将养心殿内的一张桌子掀翻在地!
“太放肆了!”崇祯破口大骂:“许梁这厮是铁了心要造反了!”然后看着周延儒。温体仁和刚从九边巡查回京的徐光启等内阁大臣,气呼呼地叫道:“调集重兵,朕要诛杀此獠!”
三位内阁大臣垂着头,安静地听着,却不敢接话!
崇祯气呼呼地叫了半晌,却没有听到大臣们附合,不由看着三人,悖然大怒道:“你们聋了吗?朕的旨意你们听见没有?!”
温体仁和徐光启便拿眼光去瞅首辅周延儒。
周首辅暗叹一声,抬头看着气疯了的崇祯皇帝,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北边和辽东局势紧张,辽东和边军不能动用。京营有拱卫京师的重任,轻易不得调离咳咳。陕西巡抚许梁拥兵近十万之众,朝庭若一味用强,战事一旦开始,非一朝一夕可以结束的。而一旦战事拖延,拖住了朝庭大量兵力,辽东和边防必定空虚,一旦鞑子和蒙古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才臣以为。许梁宜抚不宜剿”
“什么?”崇祯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首辅叫道:“你再说一遍?”
周首辅十分明智的闭嘴了。
“宜抚不宜剿?!”崇祯皇帝气极而笑。指着周首辅的鼻尖咒骂道:“许梁在陕西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私募军队。擅杀官员,逼迫世袭藩王,缴械京营官兵,如此胆大包天之徒,你们还要朕加以安抚?”
周首辅垂下了头。
崇祯便气呼呼地直直地盯着他。
这时内阁大臣徐光启便小心地出声说道:“皇上,老臣以为首辅大的所提的安抚之策绝非出于首辅大人的本意!而是如今国事艰难,北边的鞑子,蒙古人虎视眈眈,西北的民军势力渐涨,朝庭实在没有能力再对许梁用兵。安抚许梁实乃权宜之计,一旦北方安定,民乱平息,到那时候,朝庭腾出手来,必定头一个收拾了许梁!”
“皇上明鉴,老臣也是这个意思。”内阁大臣温体仁虽然恨许梁入骨,然而周延儒和徐光启两人说的又全都是实情,温体仁不得不附合两人的提议。
然而如果就这么放过许梁,温体仁又十分不甘心,想了想,便紧接着补充道:“不过,这安抚许梁也当有个章法,既能限制许梁的势力膨胀,又不致于激怒他。”
内阁首辅周延儒和次辅徐光启便盯着温体仁,崇祯皇帝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温体仁。
“温爱卿有何良策?”崇祯皇帝沉声问道。
此时,司礼监秉笔王承恩已命两名小太监将被崇祯皇帝掀翻的桌子重新复位,崇祯皇帝便重新坐回到龙椅上,一只肘子撑到桌面上,盯着温体仁。
“皇上,许梁此人有不臣之心已是照然若揭。”温体仁正色说道,“然而此人年纪虽轻,却是极为谨慎小心。在没有绝对的把握面前,许梁应当不敢公然造反。从这几次许梁做的事情手法上也可以看出来,许梁暗中杀害陕西官员,又刺杀朝庭选派任职官员,这些事情他都只能在暗中下手,不敢摆到明面上。由此可见,许梁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臣服于朝庭的。”
崇祯皇帝皱了皱眉,每每想到一年前还每个月往宫里送红利银子的许梁,竟然也会有不臣之心,崇祯皇帝这心里便堵得慌。
“皇上,朝庭不妨利用这一点。暂时维持着这种局面。”温体仁接着说道,“一方面不宜再往陕西派官员了,免得激怒许梁。另一方面。要严格控制陕西省内军队的粮饷供给,那些忠于许梁的游击。守备军队的粮饷,朝庭一个子儿都不拨付,让陕西省自行解决。”
“嘿嘿,陕西连年干旱,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许梁即便发动全陕西之力,要维持编陕西十万军队的给养,必定千难万难。”温体仁侃侃而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而一旦许梁陷入到了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的麻烦事之中,他便无暇发展势力了。”
崇祯皇帝似乎是听懂了一点,若有所思的道:“温爱卿的意思,是要朕先放他一马?”
“咳咳”温体仁连咳两声,拱手道:“皇上,是先维持当前的局面,麻痹许梁!”
崇祯皇帝沉吟半晌,点点头,朝三位阁臣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三人见状,朝崇祯皇帝拱手施礼。悄悄地退出了养心殿。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单手拄着下巴沉思着。司礼秉笔王承恩在一旁小心的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怕惊扰了崇祯皇帝想事故。
然而崇祯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即便王承恩做得再好,崇祯都看不顺眼,烦燥地摆手,喝道:“你也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承恩听了。便欠了欠身,将手中最后一沓奏折仔细码好。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了。临走之前,将养心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也带了出去。
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的养心殿显得空空荡荡。崇祯皇帝看着空空荡荡的养心殿,蓦然回想起天启七年的时候,天启皇帝病故,传位给当时还是信王的自己。登基的那天,养心殿内也是这般空空荡荡,崇祯皇帝也是挥退了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一个人悄悄的吃从信王府夹带过来的油饼。
油饼吃完了,崇祯又开始担心当年权势滔天的魏公公会加害于他,于是又叫了满屋子的太监宫女进来,把养心殿弄得热热闹闹的,就是为了防止魏忠贤下黑手。
那时候,整个皇宫都是魏公公的人,崇祯便暗暗发誓,要撑过去,干掉那个死老太监。
崇祯当年一个人的时候犹丝毫不惧魏忠贤,如今崇祯坐拥大明江山,难道还会担心一个小小的陕西巡抚?!
哼,不可能!
崇祯眼中恢复了些神采,双手使劲搓了把脸,使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于是,崇祯决定再看会奏折,他随手拿过最上层一本奏折,见封面上写的是三边总督杨鹤的名字,便咕哝一声:“这杨鹤又想说什么?难道又是要银子?”
边说着,崇祯皇帝便翻开奏折看了看,看到一半便气愤的砸到了地上,怒骂道:“混蛋!杨鹤这厮事情办砸了,还有脸告御状!”
崇祯皇帝坐着气呼呼地生了半天闷气,气顺了些便开始翻下一本,却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的奏折。却是报喜的奏折:延绥巡抚洪承畴半个月前率手下官兵阻击了一股上万人的民军,杀敌三千余人,余者皆降,民军投降后,洪承畴二话不说,紧接着把投降的民军挖个大坑,全部活埋了。
崇祯皇帝看得心神一振,奏折上“尽坑之”三个字眼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意穿透纸张,直射出来。崇祯皇帝的眼前,那个星眉朗目,衣袂飘飘的洪承畴仿佛就跪在自己面前,掷地有声地禀报着半个月前的捷报。
崇祯皇帝目乐落到地毯上,一眼便看见刚刚被自己砸到地上的三边总督杨鹤的奏折,臆想中洪承畴的身影便砰然碎裂。皇帝脸色顿时就阴沉下去,看着地上那份奏折,表情十分厌恶。
崇祯四年六月初六,陕西连着下了两天的小雨,整座长安城的空气里似乎都带着点泥土的味道。干旱几年的陕西居然下起了小雨,还连下了两天,十分难得。
陕西巡抚许梁便坐在屋檐下,捧茶赏雨,心情有些糟糕。
他的身后,课税司提举罗百贯,巡防司提督铁头这两名巡抚衙门的左膀右臂小心地陪站着,作为许梁的心腹,他们都明白许梁不高兴的缘由。
三边总督杨鹤任职两年,素无建树,坐视西北民军坐大,罪责难逃,已被锦衣卫索拿进京候审。
这是好消息。接着是坏消息。
延绥巡抚洪承畴,接替杨鹤,任三边总督。
许梁身后的茶几上面,安静地摆放着一封文书,正是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召集西北高层到固原城开会的通知。
许梁闹心的地方便在这封文书上。他万万没有想到杨鹤倒台之后,接替他的人会是洪承畴,三边总督是封疆大使,与辽东督师类似,地位十分尊贵。而辽东督师的人选,是内阁大学士孙承宗。
洪承畴与孙承宗比起来,实在太年轻,任巡抚够资格,任三边总督,资历不够。
然而偏偏就是他了!
许梁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差错,三边总督怎么会落到洪承畴头上。
许梁纠结着要不要去参会。杨鹤主政时,许梁这个陕西巡抚与固原总督府的关系很僵很僵。如今换了洪承畴当家,以许梁和洪承畴之前的关系,许梁原本是应该去固原恭喜一番的。然而青衣卫的密报上写得十分清楚,崇祯四年四月的那场陷阱,虽然许梁没有中计,然而洪承畴也掺和了一脚,这是铁打的事实。
许梁心里不舒服的地方便在于此。
“百贯,阿铁,你们说我该不该去固原呢?”许梁出声问道。
罗百贯和铁头交换个眼神,罗百贯的铁头的示意下便迟疑着说道:“大人,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洪大人先前虽然也与杨鹤搅和在一起过,但那是因为杨鹤是三边总督,洪大人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说到底洪大人没给咱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大人能够当上陕西巡抚,洪大人也多少出过一份力。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许梁听了,沉吟一会,终于叹道:“是啊,忘恩负义的事情,我还真做不出来啊。”
“通知下去,此次固原大会,陕西高层全部参加,不得缺席!”(。)
第六百二十三章 督抚合作()
固原城里的守卫力量比平时增强了一倍不止,主要街道,四处城门都已安排重兵把守,城门限制进出。
三边总督府的大门已重新刷上大红的油漆,府门内外都已洒扫干净,一尘不染。总督府里新换了主人,洪承畴是个有些讲究的读书人,对于总督府的规矩与前任也大不一样,体现在总督府衙众人的眼里,便是洪总督此人特别爱干净,看不得一点灰尘。
洪总督的人也特别干净,身上官袍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皱起的痕迹。
开会那天,西北的高层都来得挺早,洪总督亲自陪坐着,与一众西北高官闲聊。时间快到约定的开会时间,某些人却还没有到来,洪总督眼里便有些失望。
“陕西巡抚许大人到!”
随着一声声音宏亮的叫唱,总督府大堂上的诸位红袍高官都不约而同地探首望着大门外。
便见陕西巡抚许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陕西按察使邓水清紧跟着走了进来。
许梁一眼便落到了上首三边总督洪承畴身上,大步上前,拱手恭贺道:“下官陕西巡抚许梁恭喜洪大人!”
洪承畴全身似乎都放松了不少,探手朝左首第一个空位,和气地说道:“许老弟客气了,快请就座。”
许梁客气一声,就座之后,便感觉堂上许多官员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许梁淡淡地笑着点头回应,目光转到了名身穿银色锁子甲的武将身上,见那名武将审视在看了自己一眼,嘴角微微一扯,鼻孔间轻哼一声。显得有些不屑。
许梁微微皱眉,见那名武将眼生得紧,似乎并不是西北的将军。
“诸位!”三边总督洪承畴见人都到齐了,便拱拱手,正色说道:“本官承蒙皇上信任,被委任为三边总督一职。本督可谓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西北局面如此糜烂不堪,民军四起,匪患横行今天本督把诸位召集起来,一来是跟诸位大人认认脸,二来嘛,也就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洪总督徐徐说着,底下诸位官员听得不时点头。许梁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在什么位子说什么话!身为三边总督的洪承畴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个人气势。比之于延绥巡抚时候的洪承畴又大不相同。
洪承畴沉稳了许多,言语之间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地方封疆大吏的威势。
“在这之前,本督要向诸位引见一员骁将!”洪承畴说着,指向那名身披银色锁子甲的武将,微笑道:“这位是辽东参将曹文诏!奉皇上旨意特意从辽东赶到西北来,帮着本督剿匪平乱的。”
曹文诏便微微地点头。
洪承畴微笑着说道:“来来,曹将军,本督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西北的高官。”说着。洪承畴便把在座的西北高层,一一向曹文诏做了介绍。
曹参将对于其他官员。都是淡淡的点头,待介绍到陕西巡抚许梁时,曹文诏拱拱手,似笑非笑地道:“别人可以不知道,但陕西巡抚许梁许大人的威名,本将军远在辽东。便已经是如雷贯耳,今日有缘相识,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
许梁盯着曹文诏,淡然道:“曹将军客气了。”
洪承畴诧意地看曹文诏一眼,笑着岔过。又接着介绍下一位西北高官。
过了一盏茶功夫,洪承畴把西北高层向曹文诏都介绍完了之后,便轻咳两声,双手拄着桌面,沉声说道:“诸位当知道,西北民军作乱已久,为首者当属王左桂,王嘉胤和神一魁三人,另外四小姐李婷和闯王高迎祥手下也聚集了不少人马。今日咱们就要群策群力,商议出一个把几路民军各个击破的办法出来。”
洪承畴目光在几位西北高层脸上扫过,被洪承畴看过的官员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几位西北高层隐隐约约的,便不时看向坐在左首的陕西巡抚许梁。
洪承畴顺着来便看向了许梁,微笑着温和地问道:“许大人,你是陕西巡抚,西北民军六成以上都聚集在陕西境内,如何破敌,许大人有什么办法没有?”
许梁哂然一笑,看了看满屋子的红袍高官,道:“总督大人说笑了,下官虽然身为陕西巡抚,但下官年纪轻,见识不足,抓几个小毛贼还凑合,对付这些动不动就聚集几万人走街窜巷的民军嘛,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洪承畴皱着眉头看着许梁,显然对于许梁如此避重就轻的回答是不满意的。然而今天许当能到场参会,洪承畴已是大大的惊喜,一时间也不敢奢望过多,便微笑着点头。
嗤!不料许梁刚说完,堂上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屋内诸位官员顺着声音便发现了笑声的来源:辽东参将曹文诏。
洪承畴愕然地看着他。
许梁不悦地问道:“曹将军为何发笑?”
曹文诏迎着许梁的目光,昂首答道:“本将军听到巡抚大人发表一番如此精彩的言论,本将军十分警佩,故而发笑。”说罢,曹文诏朝三边总督洪承畴拱手,朗声说道:“总督大人不必忧心,西北民军皆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值得一提!本将军来西北时,尚有一千辽东铁骑随行,总督大人给曹某三个月时间,曹某必定平息西北民乱。”
曹文诏斜眼看着许梁,紧接着说道:“至于陕西巡抚衙门嘛,只需要恪守本职,管好地方毛贼便可。民军的事情,完全不用劳烦巡抚大人出手。”
唰!堂上诸位官员登时都看着许梁,注意着许梁的神情。曹文诏的话,明眼人一下便能分辩出来,这是渺视许梁呢。
洪承畴一脸担心的看着许梁。朝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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