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乃是大明朝的世袭国公,世受皇恩,自第一代成国公朱能算起,到如今的成国公朱纯臣,成国公这个爵位已经传了十二代了。
将领一听,惊得浑身一抖,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抬眼见朱十三脸嘲讽的笑意,不由怆惶地跳下马来,惊惧地打量着朱十三,恭敬地拱手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成国公府的人。不知这位大人是成国公府的什么人?”
朱十三自得地一笑,道:“在下不才,忝为国公府的管家。”
将领脸上恭敬之色更甚,一脸后怕地道:“原来是朱管家!末将失敬了。”说着,看了看煤场的情形,随即一付了然的表情,朝朱十三谄媚地笑道:“朱管家,今日这是?”
朱十三看向燕七一眼,将燕七的焦急神情尽收眼底,冷然一笑,语气轻描淡写地道:“让将军见笑了,此间是国公府的产业,在生意上与人闹了些纠纷,原本都是小事情,不想把兵马司给惊动了。不过我想些许小事,国公府便可以处理了,就不劳烦兵马司了。”
将领也是个眨眼眉毛动的角色,听得此言,心知朱十三不想兵马司插手此事,于是干脆地拱手,道:“如此,倒是末将多事了。朱管家请便,若需要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尽管差人来报,末将随时听候调谴。”
“多谢将军了。”朱十三乐呵呵地道。
那将领带着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燕七等人,一挥手,带着上百名官兵,又列队撤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巷道尽头。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待官兵都走干净了,煤场中剩下的人不约而同的分成了两派,燕七带来的人,尚有五六十号人,却一个个的都惊惧地缩着头,悄悄与对面拉开了距离。燕七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京城附近的人,对成国公的名号,有种天然的畏惧感。
反观朱十三这边,虽然仅有敞衣壮汉和十几名手下,此刻却如同打了大胜仗一样,扯高气扬,气势汹汹地瞪着燕七等人。
朱十三的目光不经意地朝许梁的马车处看了一眼,对于这辆静悄悄地出现在煤场附近的马车,朱十三还不清楚它的来意。
随即他将目光落到燕七身上,居高临下地问道:“这位是燕掌柜吧?朱某已经自报家门,燕掌柜你看这架还要接着打下去吗?”
面对朱十三的问话,燕七却是暗自叫苦。查封一个广宁煤场,居然惹到成国公朱纯臣的头上。这让一向胆大的燕七也是束手无策。
燕七嚅动着嘴唇,往许梁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朱十三随即明白过来。大步上前,走到马车面前五六步远处,壮汉和十几名手下也围了上来,与守在马车周围的十名青衣卫对峙。
燕七见状,快步跑到马车前,朝车内拱手道:“大人,这广宁煤场是成国公府的产业,咱们得罪不起。”
朱十三眯着眼睛打量着马车内,隔着车帘看向马车内的目光有如实质。
“原来马车里的这位才是正主。在下成国公府的管家朱十三。不知阁下是?”
许梁在马车内感慨道:“查封个煤场,居然查到了成国公的头上,这种结果着实令人惊讶。朱管家,既然这煤场是成国公的产业,那这架再打下去也就没意思了。明天晚上,我在客来居做东,宴请成国公朱大人,还请朱管家带传一声。”
朱十三听了,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我家大人乃是世袭国公,岂是想见就能见的!阁下是何人,报上名来!”
“明晚成国公见了本人,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话音刚落。朱十三身边的壮汉怒目一睁,吼道:“藏头露尾的鼠辈!待我一板凳砸你出来!”
说罢,壮汉虎吼一声。扬起手中的长条板凳,带起一阵风声。朝着马车门当头砸落。
燕七见状,大喝:“不可!”
马车周围的青衣卫怒喝:“大胆!”离得近的两名青衣卫便抽刀格挡向那壮汉。
然而那壮汉虽然长得粗放。身形却并不显得笨重,电光火石之间,居然躲过了两名青衣卫的朴刀,手中的长条板凳划起一道弧光,朝马车门当头罩下!
燕七怒叫一声,急扑过来
朱十三见了,已准备闭上眼,不想看见接下来车毁人亡的血腥画面。
忽然,壮汉身形一顿,砸车门的动作瞬间定格了,随即身形不断地颤抖,一股异味的液体顺着裤裆流到地面,湿了一滩,然而壮汉一动也不敢动,满头满脸,汗如雨下,惊恐至极。
朱十三目光一凝,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见壮汉的板凳距离马车门仅一寸的样子,却再也不敢前进半分。而在壮汉的面前,一柄寒光闪闪的朴刀便横在上面,刀尖挨着壮汉的眉心,微微颤动。
快!太快了!朱十三心里惊呼,这柄朴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朱十三都没有看清楚,只隐约看见华光一闪。
许梁的声间幽幽地从马车内传出来:“你若收手再晚一步,你这颗脑袋便要被切成两半了!”
随即,许梁将刀收回马车内,忽然从马车内拋出一物,落到朱十三手上,淡淡地声音传出来:“朱管家,记得带话。燕掌柜,撤。”
马车走了,燕掌柜和他的一众手下也跟着走了。朱十三却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手中一块金牌。
朱十三看了许久,才抬头,略有所思地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此时十几名手下已经在忙着救助伤员,那壮汉挪到朱十三跟前,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看着朱十三,一脸后怕,干嚎一声:“十三爷,这人是谁?功夫也忒吓人了,吓死我了!”
打架居然打到了成国公朱纯臣的头上,许梁也是郁闷至极。大明朝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宁惹阁老,莫惹国公。成国公在整个大明朝,便是块金字招牌,而且是世袭罔替,经过上百年的发展,成国公一脉虽然在朝堂上不显山不露水,但其潜在的隐形影响,尤其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瞧。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内阁大臣尚且有个年限,而成国公却是永远的,只要大明朝不倒,成国公便不会倒。再说这当代成国公朱纯臣,万历三十九年承袭爵位,崇祯三年二月初刚刚加封太傅,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许梁却打到他老人家头上了。
拋出去崇祯皇帝御赐的那块金牌,许梁也是无奈之举。成国公地位太高,如果不搬出皇帝的面子,以许梁一个小小的光禄寺卿的身份,是绝对请不动这位国公爷的。
一路回到东江别院,许梁便闷闷不乐地进了书房。王启年听闻许梁回来了,便从光禄寺衙门赶过来探听战况,结果在随行的青衣卫口中问清楚了战斗的整个过程之后,一双眉头便皱了起来,紧接着去了许梁的书房,坐到许梁面前,看着许梁一脸愁容。
“大人,这事难办哪。”王启年叹息道。
“是啊!”许梁的表情很无奈,捶着桌子骂道:“你说那朱纯臣堂堂世袭国公,家资无数,富可敌国,吃饱了撑的还要掺合到蜂窝煤的生意上来?”
王启年道:“大人,现在不是探究成国公为什么要与咱们抢生意的时候,而是该考虑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何善后,才不会得罪了这位国公爷。”
许梁揉着额头,不断地叹气:“难哪。京城里出了一个广宁煤场,若不加以查封,那中华总商会保障商号专利权的宣言便成了一句空话!而且此例一开,往后谁还肯相信中华总商会?商会的信誉何在?”
王启年陪着叹气。
许梁又苦恼地道:“可要是坚持把广宁煤场给查封了,虽然能暂时保住商会的声誉,得也就把成国公府给彻底得罪了。京里的勋贵向来错综复杂,同气连枝,得罪了成国公,也就间接地把京城的勋贵们都得罪了!这这往后,中华总商会还怎么发展?我梁记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唉呀,想想都头疼哪!”
王启年沉思着,过了一会,才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许梁,拱手道:“主公,事到如今,既然万万不能与成国公府做敌人,那便只有想方设法与国公府交上朋友。如此一来,坏事变好事,皆大欢喜。”
许梁听得眼前一亮,拉住王启年的手,着急地问道:“启年此话怎讲?”
王启年道:“蜂窝煤的生意,需求量大,利润薄,走的是大产大销的路线。主公的西山煤矿原本就是和王郎中,余郎中和孙巡抚合伙办的,既然如此,那不妨再把成国公府也拉进来当个合伙人!有钱大家赚,有难大家当,岂不挺好?”
许梁听了,愣愣地想了一会,拍掌笑道:“此计甚好!”说着,便吩咐王启年道:“启年,你给王郎中和余郎中下个贴子,就说今晚我在客来居请他们二位喝酒!”(。)
第五百六十章 国公入伙()
夜幕降临,灯笼初上。客来居的雅间内,许梁和王贤,余大成三人已经在屋里枯坐了小半个时辰。一壶茶水喝得三人都没了耐心。
吏部郎中王贤第三次打开窗子,往街道上张望着,见没有成国公府的马车经过,不由又失望地坐了回来,朝许梁说道:“许老弟,成国公地位尊崇,别是他老人家摆谱,今天压根就不打算来了吧?”
许梁盯着眼前的茶壶,沉吟着,摇头道:“成国公虽然尊贵,但我用陛下的金牌去请他,他不敢不来。”说着,安慰王贤和余大成道:“再等等吧。人家是国公,天生就有迟到的权利。”
王贤和余大成两人相视苦笑,闷闷地坐着。
这一坐又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客来居的掌柜亲自上楼,小心地询问是否让厨房开始上菜;许梁等人相视一眼,许梁苦笑道:“上菜吧,今晚就当咱们三兄弟小聚一回了。”
余大成也恼火地道:“上菜,上酒!”
掌柜的听出三人情绪不对,也不敢多话,陪着笑脸便下去安排伙计上菜了。
其实酒菜早就备好了,在厨房里温着呢,不一会功夫,三四名伙计便端了上来,饭桌上转眼间便摆满了六七道美味佳肴。
王贤一把抓过温热的酒壶,给三人各倒满了一杯。屋中三人相视苦笑,各自一饮而尽。
正当三人放下心思,开始全力对付桌上的菜肴的时候,忽然雅间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随即一名华服中年人昂首走了进来。见了屋内的情景,嘿嘿嘲讽道:“这客人尚没有赶到。这主人家就开始吃喝上了?”
许梁,王贤。余大成三人抬头,见了这名华服中年人,不由惊得慌忙起身离座,迎上前去,齐齐拱手道:“见过成国公!”
许梁低头的时候,趁机抹干净了嘴角的酒渍。
成国公朱纯臣昂然受了三人的见礼,绕过三人,在上首那空着的坐位上坐下,才招呼三人道:“三位免礼了。”
许梁等人虽然苦笑这位爷架子太大。却也不敢在成国公面前造次,各自规规矩矩地回坐了,许梁坐下之后,才看见当天那名叫朱十三的国公府管家正微微躬着身形站在成国公身后,朱管家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审视着屋内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到许梁身上。
成国公扫了一眼许梁等三人,一一指点道:“光禄寺卿许梁,吏部郎中王贤。兵部郎中余大成!呵,三位都是青年干吏!不知道今夜约本国公到此的,是哪位大人?”
王贤和余大成便将目光投到许梁身上,许梁起身。朝成国公拱拱手,道:“让国公爷见笑了。广宁门一场冲突,下官委实不知那会是国公府的产业。多有得罪。”
成国公盯着许梁看了一眼,哂然一笑。道:“我当是谁呢,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纠结两百余人打进我的煤场!原来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光禄寺卿哪。”随后,成国公稍稍往后扬头,朝身后的朱管家淡淡地道:“十三,这回你总该知道那马车里的高手是谁了吧?”
朱管家听了,朝许梁拱拱手,道:“许大人好身手。”
许梁讪然道:“朱管家,咱们又见面了。”
成国公看了许梁一眼,道:“好了,本国公时间宝贵,许大人把我请到这来,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许梁陪着笑,朝桌上满桌子的菜示意了一下,道:“国公来的正是时候,这是厨房刚端上来的菜品,国公尝尝,咱们边吃边聊。”
原本这是一句客套话,不料成国公听了,却瞥了一眼桌上,冷嗤一声:“吃饭就免了吧,本国公从来不吃别人动过的东西!”
这话说得就太伤人了!王贤和余大成听了,都气红了脸色。许梁语气一窒,也有些怒气上涌,缓缓坐下,吸了好几口气了,平复了下心情,许梁才又看向成国公,讪讪地道:“也是,国公吃惯了海味山珍,客来居的菜品自然是看不上眼的。那咱就不谈吃饭的事,我想和国公您谈谈如何解决广宁煤场的事情。”
成国公犹不自知他的话说出来有多伤人,用轻蔑地眼光看了许梁一眼,反问道:“这事还有什么可谈的?你的人打了我的人,还砸坏了不少东西,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许大人只要把我府里近百名下人的医药费给付了,其他的事情,本国公宽宏大量,也就不予追究了!”
许梁听了,不禁仔细地看了成国公许久,缓缓坐下,才道:“国公爷好不讲道理,那蜂窝煤乃是梁记的专有产品,那是受到中华总商会的保护的,而整个京师,只有西山煤矿一家有权经营,国公爷私自开办了广宁煤场,侵犯了西山煤矿的利益,中华总商会派人前去查封,那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即便打伤了些人,砸坏了点东西,那也是难免的,又何来赔偿医药费之说?”
成国公听罢,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瞪着许梁,摇头道:“许大人真会说笑,天下的买卖天下人做,我成国公府开办煤场,与你西山煤矿,与中华总商会何干?许大人别忘了,那是我成国公府的产业,得罪了成国公府,许大人可要惦量惦量后果!”
许梁盯着成国公,忽然轻轻一笑,道:“国公爷的威名,我许梁自然不敢轻易得罪的。只是,国公难道忘记了那块金牌?”
许梁提到金牌,成国公和身后的朱管家的脸色终于变了,成国公腾地站起,从怀里摸出那牌金牌,惊疑地看向许梁,问道:“你,你手里怎么会有金牌?”
王贤和余大成二人也紧盯着成国公手里的金牌。惊奇地看向许梁,虽然二人与许梁关系密切。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许梁手里竟然会有御赐金牌。
许梁脸上堆起淡淡地笑容。暗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平等商谈的场面嘛,自成国公进屋起,许梁的气势就完全被成国公打压着,现在才有了点翻身的意思。
许梁伸出双手,朝皇帝方向拜了两拜,便示意成国公归还金牌。
成国公虽然心中惊疑,面对御赐的金牌,却也不敢妄言妄动。再看了金牌一眼,便双手捧着交还给许梁。
许梁小心地将金牌收起,轻轻坐下,给了王贤和余大成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成国公,道:“国公爷,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成国公惊疑不定,缓缓坐下,盯着许梁。追问:“这金牌是怎么回事?”
许梁惊奇地问总算这:“以国公爷的聪明,国公爷难道还不明白?”
成国公细想了一阵,心有所悟,朝头顶指了指。探询地问道:“你是说上面那位也参与了这些事情?
许梁高深莫测地样子,微微点头,幽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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