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孙承宗昂首挺胸地往许梁面前走来,斥骂道:“怎么?得知老夫要进宫揭穿你的阴谋了。你想在此地杀人灭口?”
许梁看着孙承宗,轻叹一声,侧开了身子。拱手道:“阁老要进宫,本官怎敢阻拦?杀人灭口之事更是想都不敢想。阁老请便!”
说罢。许梁一挥手,令拦在道上的青衣卫散开。放任孙承宗过去。
孙承宗一脸冷笑,大步走过,经过许梁身前时,他嘲弄地道:“许梁,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许梁垂头闭目,默不作声。
孙承宗只当许梁屈服了,如同一位得胜的将军一般,高昂着头往午门方向大步走去。那辆马车,却是留在了身后。
许梁目送孙承宗走了五六米远,忽出声道:“孙阁老,一会你见了皇上,替我向陛下说一声,请他做好调兵平乱的准备!”
此话一出,孙承宗生生顿住脚步,僵硬地回转身体,睁大眼睛看着许梁:“你说什么?”
许梁拍拍身上的官袍,道:“没说什么。此处距离午门尚有一段路要走,要到达养心殿见着皇上,怕还得一段时间。孙阁老老胳臂老腿了,可得加把劲了。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孙承宗被许梁说懵了,吃吃问道:“来不及什么?”
许梁一脸遗憾地长叹一声,道:“原本本官等在这里,是想劝阻阁老进宫的。只是见了面,才知道阁老心意已决。阁老是朝庭柱石,本官又不忍心伤害你。可一旦阁老在陛下面前弹劾本官,说不得我许梁脑袋就得搬家,可我年纪轻轻,又十分怕死,没办法,本官只好行此下策了。我放阁老过去,阁老入宫,我出城。阁老弹劾我,那我便带着城外几万梁军反出朝庭。”
孙承宗颤抖的手指点着许梁,骂道:“你,你果然心存祸心!”
许梁幽幽然道:“本官听说,陕西民军首领王子顺,苗美等人已经杀到了山西境内,本官带着我梁军精锐,杀出京城,前往山西与王子顺他们汇合,然后带着他们造反,成功了,便是皇袍加身,改朝换代,失败了嘛,临死前见到皇上,便对他说,臣原本是忠臣,之所以走上造反的道路,全是被武英殿大学士孙承宗逼迫所致!”
孙承宗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许梁,怒道:“你造反便造反,与老夫何干?”
许梁悲愤地指着孙承宗,道:“想我几万梁军,在陕西尽忠职守,未曾有丝毫差错,却无端被三边总督杨鹤裁撤。挥下几万梁军将士生活了无着落。恰逢朝庭在京城募兵,我许梁身为他们的老上司,替他们找条活路,接着拿起武器保家卫国,这有什么错?是你孙承宗疑神疑鬼,疑心我许梁对大明朝,对陛下的忠心,不计后果地诬蔑我许梁要谋反,我许梁为了挥下数万将士的性命,不得不被逼造反!孙大人,你且说说,我许梁若反。与你有没有干系?”
孙承宗呆了半晌,瞪眼气道:“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梁见孙承宗已然停下了脚步,心中一喜。暗道这老头已然上钩了。便接着劝解道:“其实思来想去,本官对阁老的行为十分不理解!阁老这一进宫,不但辽东军的粮饷没了着落,还逼反了一支原本要为国效命的军队。相反,阁老若是相信本官,不但为朝庭争取到了一支忠诚可靠的军队,而且为辽东军挣来十万两银子的粮饷,更重要的是,还挽救了无数无辜的百姓!”
孙承宗心中惊疑不定。听着许梁在那里一套接着一套的劝解之词,不由惊叫道:“这怎的又与挽救百姓扯上关系了?”
许梁耐心地道:“阁老您想,我许梁若被逼带兵造反,一路杀往山西,数万大军席卷过去,沿途遭殃受苦的是谁?还不是咱们京师里的老百姓嘛?唉,去年鞑子兵入侵,百姓便深受其害,多少家庭妻离子散!难道孙阁老就忍心让这一幕再次上演?”
孙承宗听罢。犹豫了好一阵,看了许梁好几眼。
许梁又劝道:“阁老心中所虑,无非担心京城募兵结束,京外再多一支梁军出来。危及朝庭的安全。其实阁老这纯粹是杞人忧天,太多虑了!即便募兵成功,无非相当于把原本的梁军从陕西移防到了通州。以区区几万梁军,便能对朝庭构成什么危险?去年皇太极率十万鞑子兵攻入关内。都没能攻破北京城。以梁军的战力,难道能与凶悍的鞑子兵相提并论?阁老放心。本官和诸位梁军将士,对朝庭,对陛下,那绝对是赤胆忠心!”
孙承宗沉吟良久,长叹一声,道:“罢了!此事容老夫再想想。”
许梁听完,又是一番指天划地地表态忠于朝庭,忠于崇祯皇帝,这才把孙阁老劝回兵部衙门。
许梁回到东江别院,便把铁头叫来,严肃地命令道:“即日起,青衣卫全部出动,朝庭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传令南苑的梁军将士们,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铁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肃然应下,着手去安排去了。
连着几日,朝庭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倒是山西境内的民军越发壮大了,王子顺等民军,接连攻破数座城池。而北边的后金方向,又有军情传来,后金小股刺候出现在锦州城外,没准皇太极又要有大动作了!
更惊人的消息自陕西传来,原本被密秘押解进京的民军首领四小姐李庭,突然回到陕西,她这一回去,便带着挥下已经归降朝庭的民军,举旗造反,一路攻克巩昌府城。受李庭的影响,周围的上天龙,王左桂,高迎祥,黄嘉胤等民军首领,相继起兵造反,陕西顿时烽火遍地,狼烟四起,各地求援的急报一封接一封地往京城里传。
朝野震动,天子震惊,内阁值房的灯火彻夜未熄。
这一日散朝之后,一身疲惫地孙承宗在金銮殿上叫住许梁,嘶哑着声调问道:“许梁,你来告诉老夫,老夫可以相信你吗?”
许梁啪地一声,立正站好,像宣读誓言一般大声说道:“孙大人,下官对朝庭,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孙承宗缓缓点头,道:“好,老夫便信你一回。你准备好银两吧。”
许梁大喜过望,激动地看着孙阁老追上其他五位内阁大臣,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待许梁回到光禄寺,把沈从良,王启年,季忠几个人叫过来,询问了些衙门事务,其实光禄寺除了朝庭有重大活动外,不然整个衙门闲得蛋疼。下面的四署两局的大小官员,在许梁的默许之下,基本上都在干着各自的私活,整座光禄寺,除了许梁要求的光禄寺少卿,寺丞,录事,银库大使等人必须坐衙之外,其他人,基本上很少看到人影。
是以,许梁询问衙门事务,也就是问问衙门里银库的存银还剩下多少,又有什么好的路子可以给大家伙创收等等众人都喜闻乐见的话题。
闲聊了一会,便有一名青衣卫自衙门外飞跑进来,朝许梁拱手道:“大人,兵部传出消息,戴风将军即将调任通州总兵官,司马求道将军任参将。”
许梁腾地自坐椅上坐起,抚掌道:“看来是孙阁老动手了。来人,传令燕七速入城见我!”
一个时辰之后,许梁带着燕七站到了皇宫养心殿外,耐心地等着崇祯皇帝的召见。
两人等了一会,便听得养心殿内一阵脚步声响,随即看见内阁的六位内阁大臣相继出了养心殿,成基命和徐光启两位阁老一边往外走,还一边皱眉叹气。徐光启看见许梁,会意地一点头,便走了过去。
孙承宗在许梁面前微微地顿了一下,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许梁。
许梁微微一点头。孙承宗便又看了旁边燕七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跟着几位阁老回内阁值房了。
秉笔太监王承恩自养心殿内出来,朝许梁说道:“许大人,还有这位燕会长,陛下宣两位晋见。”
“谢王公公。”许梁客气地道。
两人随着王承转进了养心殿内,许梁打量眼案台后的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顶着两只黑眼圈,正皱紧了眉头翻看桌上的军报,看一封,眉头便皱紧一分。
许梁和燕七大礼参拜,高呼道:“臣光禄寺卿许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将手中的军报合起,扔到桌上,靠着背后的龙椅,问道:“许爱卿,今日急着入宫见朕,又有什么事啊?”
许梁暗道:为什么要用又呢?难道我很惹事?
“臣听闻西北民乱四起,烽火遍地,辽东鞑子屡犯我大明边境,又有南下的趋势。臣忧心如焚,恨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平乱!只可惜臣才疏学浅,人微言轻,不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崇祯皇帝摆手道:“爱卿有此决心,朕心甚慰。”
许梁又拱手道:“有道是主忧臣辱!臣不能为陛下建言献策,却终日想着为陛下为朝庭尽点绵簿之力!”说着,一指身旁跪着的燕七,道:“陛下,臣身边这位,是中华总商会北京分会的会长,燕七。燕会长与臣乃是同乡,情同手足,臣入仕,燕会长经商。臣想着如今朝庭正是用兵用钱之际,便说动燕会长为朝庭捐献白银两万两,以充国库,为我大明御敌将士壮行!”
崇祯皇帝睁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等等,爱卿方才是说,要向朝庭捐钱?”
许梁拱手道:“陛下,是臣说动臣的这位同乡,向朝庭捐钱。”
“捐两万两?”崇祯皇帝再问。
“是。”许梁道,说着,给燕七递了个眼色。
燕七便跪地拜倒,道:“草民燕七参见吾皇,草民有心为大明尽一份力,奈何家资不够丰厚,凑来凑去,也只勉强凑齐了两万两白银,愿献给吾皇,还望吾皇接纳。”
“呵呵呵!”
一串笑声自龙椅上传来,许梁和燕七听了抬头看去,只见崇祯皇帝一脸喜色,呵呵笑着,自龙椅上站起,绕过书桌,居然几步走到许梁和燕七面前,弯腰伸手,热情地将许梁和燕七扶起:
“许爱卿,燕会长,快快请起!”(。。)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官升正三品()
崇祯皇帝很高兴。
如今朝庭正是缺钱的时候,几位内阁大臣在崇祯皇帝面前啰啰嗦嗦列了许多平乱安民的策略,都是在最后即将决定实施的时候被迫中止。中止的原因:没钱。
而眼前的这位光禄寺卿许梁,很实在,直接拉着老乡给朝庭捐钱,还一捐就是两万两的巨款。
捐钱这种事情,在崇祯朝是有先例的。崇祯三年三月初七,工部尚书南居益就曾上书朝庭,希望朝庭开纳。随后苏州,常州,松江,镇江四府富户,便向朝庭捐银九千八百三十八两。当时崇祯皇帝高兴之下,特意下旨奖赏捐钱的富户。
四府富户捐钱总和才九千多两,许梁和他的同乡,两人就捐了两万两,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许梁和燕七是被崇祯皇帝亲自送出养心殿的,这等殊荣,令许梁和燕七都震惊了一把。
次日,朝会上,崇祯皇帝在即将散朝之时,突然命秉笔太监王承恩当堂宣旨:中华总商会北京分会会长燕七,赐忠义牌匾,赏南珠十对,宫庭玉器若干。光禄寺卿许梁,忠心体国,赏银千两,官升一级。
此圣旨一经颁出,群臣都惊讶地看着上前领旨谢恩的光禄寺卿许梁。几位内阁大臣除了孙承宗,徐光启之外,周延儒,成基命等人都显得极为惊讶。
宣旨宣读完毕,内阁大臣曹于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陛下!老臣有话说。”曹阁老拱手道,瞪一眼许梁,道:“陛下突然擢升光禄寺卿许梁。即便许大人有捐银之功,但老臣以为。此等功绩并非匡扶社稷之功,轻易擢升品级。有失妥当。”
崇祯皇帝脸色微沉,不悦地道:“曹爱卿,朕记着许梁已被罚俸一年,许爱卿在受罚之下,依然能想着为朕分忧,此等品格着实令朕欣赏。”
曹于汴摇头道:“陛下,朝庭用人,唯贤唯能,倘若许大人仅凭向朝庭捐银之功。便官升一级,这等做法流传出去,未免让天下士民笑话!”
这时,徐光启站了出来,道:“曹大人此言差矣。陛下奖赏许梁,乃是奖赏许梁为国分忧的品格。而非单单指捐银的事情。倘若我大明的官员,个个都如同许大人这般,能够时时想着为国分忧,那么。陛下大行赏赐,本官以为,也未尝不可。”
“徐阁老你这是片面之辞!”曹于汴叫道。
许梁对这曹老匹夫已经是反感至极,似乎只要有许梁的好事。曹老匹夫总会跳出来搅和了。当即朝曹阁老冷然笑道:“曹阁老若也能如下官这般,向朝庭捐上两万两银子。下官第一个为曹阁老上书请功!”
“你!”曹于汴顿时面红耳赤。他虽然不愤于许梁如此轻易提升品级,但却也不舍得拿出两万两银子来献给朝庭。当即拂袖斥责:“老夫不与你理论。”
上方崇祯皇帝早就不耐烦了,摆手道:“朕意已决。诸位就不必再议论了。退朝。”
诸大臣中,虽然也有几个人对于许梁的升官有些愤愤不平。但大部分人还是抱着羡慕的神情上前来向许梁道喜。
许梁一一应付着,追上徐光启,真诚地道:“徐大人对下官的维护,下官铭记于心。”
徐阁老捋须笑道:“旁人不清楚中华总商会的底细,老夫却是清楚的。许梁你能拿自己的钱来捐给朝庭,这等义举,本就应当嘉奖。老夫也是就事论事而已。”
许梁便腼腆地笑道:“下官的这点小心思,到底是瞒不过阁老。”
徐阁老道:“许梁做事,但求无愧于本心即可,至于旁人的非议,勿需理会过多。”
许梁施礼道:“下官受教了。”
徐阁老看着许梁,很是赞赏,道:“今夜把孙元化和余大成两人叫上,你们都到老夫府上来,老夫摆酒,替许梁庆功。”
许梁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惊喜地道:“那就多谢阁老了。”
回到光禄寺,衙门的人得知许梁已经官升正三品了,一群人围着许梁道喜。光禄寺少卿沈从良乐呵呵地建议道:“大人升官,这是咱们光禄寺的大喜事,我提议,今晚咱们全衙门的人都客来居去,替寺卿大人摆酒庆贺。”
“好!正该如此!”其他的属官高声呼应。
银库大使季忠便取笑道:“少卿大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咱们寺卿大人升官,这么大的喜事,在客来居摆酒哪里够档次?依我说,咱们干脆到京城最贵的福满园去吃一顿!”
沈从良被季大使说了一顿,也不着恼,当即顺口说道:“好,那就去福满园!”
众属官听了,个个激动地响应。许梁见状,便打断了他们,道:“诸位的热情本官十分感谢。只是今晚不成,今晚本官另有要事。”
众官员听了一愣,沈从良便道:“既然许大人今晚有事,那便明晚吧?”说着,便看着许梁。
许梁见众属官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爽朗地道:“那好,就明晚!福满园二楼雅间,酒菜随你们点,本官请了!”
“喔,寺卿大人就是爽快!”诸属官皆笑道。
入夜时分,许梁的马车停在了徐光启的家门口,许梁下了马车。门口一名青年人便迎了过来。
“许兄,你来得倒挺快!”兵部郎中余大成拱手笑道。
许梁道:“余兄到得比我还要早。”
余大成道:“今日是徐阁老摆酒专门为许兄庆贺,我都是沾了你的光。”又指了指屋内,道:“阁老和孙兄在里面,许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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