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卫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将信妥善地放入怀里,郑重地朝铁四爷拱手,急步出了许府大门,跨上马背,急驰而去。
许梁大醉一场,直到下午时分,才清醒过来。草草地喝了两碗稀粥,许梁出了房门,正要再去地牢里看看高子林的情况,便见一名青衣卫走上前,脸色严肃,“禀大人。高子林昨夜子时咬舌自尽了!”
许梁一愣,意外地道:“死了?”
“是!”青衣卫道。“属下按照大人您的指示,一刻不停地用鞭子抽他。换人不换鞭,一直抽到晚上掌灯时分,鞭子都抽断了三根。昨夜牢里的弟兄们巡牢的时候,发现高子林已经咬舌自尽了。”
“这样就死了,倒便宜他了!”许梁道,又看向青衣卫,冷冷地吩咐道:“将高子林的尸首,剁碎了扔到外面去喂野狗!他死了,我让他连鬼都做不成!”
青衣卫听了。浑身打了个寒战,恭敬地拱手称是。
不久,便有青衣卫将戴风一大早领兵出征,清剿民军首领过天星的事情向许梁禀报了,许梁明白戴风是要去捉拿高子林的手下王左桂,心中微暖。
许梁在许府里随意地走动一阵,忽然发现府里有些不对劲。自已醒来起床之后怎么没见着楼仙儿?
叫过一名丫环询问,才知道楼仙儿去了了了的房内。
许梁便踱过去,想看看这两个女人成天挤在一块做什么。
走到房内。却没有见着了了,连那名丫环冬梅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居然也没见着楼仙儿。
许梁打量眼房内。意外地发现,了了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而且柜台上也没有女子常用的饰品一类的东西。
看样子,好像了了没住这间屋子一样。
许梁猜到了种可能。急忙走向许府正门口。朝值守的门子问道:“你们可曾看见了了小姐和她的丫环冬梅?”
“老爷,两个时辰前小的看见三夫人陪着了了小姐和冬梅姑娘出门去了。”门子恭声答道。“而且,小的看见冬梅姑娘背着包袱。像是要离开许府。”
许梁暗道,果然如此,问道:“她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北门!”
许府原本就靠近北城门。了了要离开许府出城,应当走最近的北城门。
许梁便出了许府大门,沿着街道,往北城门方向走。
下午的平凉城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闲汉在街道上溜弯,沿街的货郎,小商贩也停止了吆喝,木然地坐在摊位后面,眯着眼睛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一间茶楼里,说书的先生正说书说得起劲,声音传到街上来了。
将到北城门,一抬头便见便见楼仙儿和许府的一名丫环低着头朝前走来。
“仙儿!”许梁叫道。
楼仙儿闻声抬头,见到许梁,不由惊讶地跑了过来,拉着许梁的手,惊奇地问道:“相公,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又朝四周看看,没有到着暗中保护的青衣卫,不禁又嗔怪道:“相公,你怎么连个侍卫都没带着?”
许梁道:“先别管我了,我问你,了了是不是出城去了?”
楼仙儿听了,神情一黯,点头说道:“恩。了了知道相思染没有解药之后,心里特别内疚,她说要访遍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为相公寻得奇人异士,世间良药,为相公解毒!”
许梁听了,又惊又怒,“胡闹嘛这是!她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正该好好调养,怎么可以出远门!”
“起初我也是这么劝了了妹妹来着,”楼仙儿道,“可是了了她执意要走,我也劝不住,那便只要送她出城了。”
楼仙儿仰头看着许梁,认真地道:“相公,虽然是了了害得你中了相思染的奇毒,但仙儿看得出来,了了还是很在意你的。”
许梁烦燥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行,我得把了了追回来。”
楼仙儿拉住许梁,摇头说道:“相公,你不要追了。了了妹妹是认真的,你就是把她追回来,她也还是会走的。”
许梁怔了怔,没好气地瞪着楼仙儿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直觉!”楼仙儿煞有介事的道:“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直觉!”
许梁又是一怔,转而看向北城门方向,怅然若失。
“呃,对了。”楼仙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给许梁,道:“了了妹妹临走之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许梁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楼仙儿道:“了了妹妹说,这是闻香教在西北的势力分布以及教内的接头暗语。她说,相公可以凭借这些东西,将闻香教在西北的势力一网打尽!”
许梁认真地看了看,见上面果然写着一串名单,什么堂主,香主,护法之类的。不禁惊喜万分,道:“太好了!有了这份东西,我要让高子林和他的闻香教彻底在西北消失!”
当下,许梁也暂且放下追回了了的心思,拿着这份如获至宝的东西,与楼仙儿一道回到许府里。
许梁径直进了书房,将那张纸细细地看了一遍,在这份名单上,许梁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像闯王高迎祥和大梁王五大梁,黄嘉胤等名字,赫然在上面。闯王和大梁王在闻香教中的地位颇高,皆是堂主一级的人物。许梁又仔细抄了一份,妥善放好。这才朝屋外值守的青衣卫道:“来人,去请平凉推官黄大人过来。”
平凉推官黄道周很快就从知府衙门赶了过来。
许梁将那材料递给黄道周,待他看完,许梁直接问道:“道周,凭借这份材料,本官要将闻香教在西北的势力一网打尽,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黄道周吃惊地道:“大人,这份材料看起来真实性很高,大人是从何得来的?”
许梁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说,能不能将闻香教一网打尽吧?”
黄道周沉思片刻,缓缓点头道:“从材料上看,闻香教在西北的势力分布颇广,若要一网打尽,便要出其不意,防止走漏消息,最好的办法同时动手。只是这样一来,需要的人员兵力数量便很多。大人,光凭咱们平凉府的兵力是不能够做这件事情的。”
许梁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不禀告巡抚洪大人,让他给各州县下令?”
黄道周道:“洪中丞是必须要禀报的。如今西北是三边总督杨鹤说了算,那咱们还得取得杨总督的同意。”
“杨鹤?”许梁皱了皱眉头,暗道,杨鹤这老匹夫向来不待见自己,如果去求他,杨鹤未必会同意。
但是黄道周说得很对,西北不是许梁的西北,而是三边总督杨鹤的西北。许梁能在平凉府内一手遮天,但其他各府县,却不会买许梁的帐。
看来,自己还得去趟固原!
许梁想通了,重重地道:“好,那本官便去禀报杨总督,请杨总督下令清剿闻香教!”(。。)
第四百六十九章 高明的手段()
对于三边总督杨鹤的态度,许梁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是以,为了更有把握,许梁去固原之前,先去了趟西安,将自己的想法禀报了陕西巡抚洪承畴。
洪承畴对于许梁的想法很是赞同,欣欣然与许梁一道,前往固原城,拜见三边总督杨鹤。
果不其然,杨总督见着陕西巡抚洪承畴的时候,脸上还是笑吟吟地,再看见洪巡抚身后的许梁,杨总督脸上的笑意就如同突然降温结冰了一般,冷若寒霜。
许梁尴尬地捏了捏鼻尖,心中腹诽不已:老子这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咋的?每回见到我,杨总督便摆他那副臭脸色。
尽管心底将杨总督府上的所有女性都问候了个遍,许梁还是强按下蹭蹭冒起的火气,规规矩矩地将在西安府对洪巡抚所说的话,再对杨总督说了一遍。末了,许梁还尽可能的陪着笔脸,恭敬地说道:“总督大人,天启年间,闻香教便曾在山东作乱,为害朝庭。而今从下官掌握的情况来看,西北的闻香教势力,业已形成规模,为害不浅。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还请总督大人下令,全力铲除闻香教!”
许梁说完,便与洪巡抚静静地等着杨总督回应。
老实说,杨总督心底,对许梁的反感,那真不是一点半点。西北地面上的官员都知道,他杨鹤来当这个三边总督,那就是奔着替朝庭招抚西北各地突然冒出来的民军首领们去的。上任的第一天,杨总督便向西北的官员郑重地宣布了自己的施政纲领。
很显然,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平凉知府许梁。压根就没听进去。
招抚民军才是重点,许梁在这件杨总督视为头等大事的事情上面。非但一点都不上心,今天反而拉着陕西巡抚洪承畴。巴巴地跑到自己的总督府来,讨要命令,要在清剿西北地面上突然冒出来的闻香教?!
不指望你替本督在招抚事业上出人出力也就罢了,你还跑来给本督添乱?!
太不像话了!
杨总督强忍着对着许梁和洪承畴的面,当面骂娘的冲动。表情不咸不淡地瞟了眼许梁,慢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口茶水,咂吧着嘴,这才缓缓说道:“洪巡抚,呃。还有这位许知府。眼下西北地面上的民军招抚工作正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各地民军首领也是最多疑,最脆弱的时候,西北地面上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很可能引起民军首领对朝庭的不信任。为了招抚大计,本督认为,维持目前西北平静的局面,是十分重要的。”
许梁和洪承畴均是一愣,呆呆地看着杨总督。两人万万没想到。等了许久,便等来杨总督如此的回应。
洪承畴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许梁在心底再一次证明了,眼前的杨总督是个彻底的水货。杨总督不待见自己。那是非常正常的。许梁与杨总督的认识水平,什么世界观,人生价值观。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呃不。是根本就不在同一座三维坐标系中。
认识的巨大差异,许梁认为自己与杨总督没办法愉快地交谈。
失望。极度地失望。
这便是许梁的心情,他嘴角摆起一个唾弃的弧度,干脆将头扭向一边,看着大堂外面青砖红瓦。
连那长了青苔的青砖模样都要比杨鹤那老匹夫顺眼得多。
“啊,当然了,闻香教身为祸乱我大明已久,官府清剿闻香教也是职责所在。洪巡抚和许知府能够主动地开展调查,并掌握了重要经索,对于这些,本督也是很欣赏的。”杨鹤见洪巡抚已脸露不快之色,他不想与陕西巡抚闹僵了,便干巴巴地补充道:“只是,凡事总归有个轻重缓急嘛,闻香教要清剿,但不是现在!”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洪巡抚沉声问道。
“呵呵,”杨总督自顾自地笑了笑,朝洪巡抚点头说道,“闻香教的事情,先放一放嘛,待本督完成了圣上交给我的招抚民军的任务之后,本督便授意你们两位,全力追查闻香教!”
对于这位么上司,洪巡抚感到很无奈。两人失望地离开总督府,洪巡抚带着歉意朝许梁说道:“国忠,我没想到杨总督会是这种态度。清剿闻香教的事情,只怕一时半会还无法开展。不过你放心,有机会我去再向杨总督提出来的。”
许梁冷笑一声,对杨鹤已不抱任何幻想了。他看着洪巡抚,迟疑着说道:“洪大人,您也是陕西巡抚,整个西北的事情你解决不了,但陕西一省的事情,你还是能做主的。要不然咱们便先将陕西省内的闻香教势力一锅端了?”
洪巡抚听着,意动不已。沉吟良久,洪巡抚微微摇头道:“还是不太妥当。作乱的民军大部分都在陕西省境内,如果陕西省内官府大张旗鼓地清剿闻香教,必然会惊动那些暂且消停下来的民军。这对于杨总督的招抚大计,殊为不利。等等,再等等吧。”
许梁听了,无奈地看着洪巡抚,对于洪巡抚的妥协,许梁深感失望。
许梁失望地回到平凉府,平凉推官黄道周便紧跟着进了许梁的书房。
“怎么样,杨总督同意了吗?”黄道周问道。
许梁看了他一眼,失望地摇头,撇嘴道:“咱们的这位高高在上的杨总督说,招抚民军是大局,要维持西北地面的稳定,不准许咱们对闻香教动手!”
黄道周一愣,随即缓缓点头,道:“杨总督这么说,从他的角度来说,倒也没有错。”
许梁瞪眼叫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黄道周尴尬地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
“那这事便就这么着黄了?”黄道周问道。
许梁感到很累,舒服地靠在太师椅子上,闻言无奈地摊手说道:“杨鹤老匹夫不同意。洪巡抚胆子也忒小,也不敢搞动作。也就是说西北地面上老大和老二都不让干。咱们这样排老幺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黄道周眨巴着眼睛。沉吟一阵,道:“正常法子看来是行不通了。除非咱们获得朝庭的授意,让杨总督和洪巡抚也没办法抗拒,不然的话,还真只以不了了之了。”
许梁也听明白了什么,问道:“道周你是说,咱们直接向圣上写奏折?让皇上颁圣旨?”
黄道周摇头,肯定地道:“在皇上和朝中大臣们的眼里,杨总督和洪巡抚的话显然比府台您的话有份量。他们二人不同意。咱们上再好的奏折也无济于事。”
“那就是没办法了?”许梁惨叫一声,揉着眉心道。
黄道周看看许梁,沉思一阵,忽然诡异地一笑,朝许梁道:“也不尽然。”
“嗯?你有办法?”许梁惊讶地问道。
黄道周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幽幽然问许梁道:“府台,下官听说,您跟锦衣卫关系还挺密切?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跟你有些交情?”
许梁点头。忽然醒悟过来,惊喜地叫道:“啊,你是想让锦衣卫介入?”
黄道周点点头,道:“不错。锦衣卫刑侦天下仕民。文武百官,监察天下一切不法和乱象。闻香教臭名昭著,我想骆指挥若知道了西北闻香教的消息。必然会感兴趣的。况且,清查异教。这原本就是锦衣卫份内的事情。”
许梁猛地一拍头,暗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抬出锦衣卫来做这件事。不但能够堵住杨总督和洪巡抚的嘴,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如果是锦衣卫要对付闻香教,这与我平凉知府许梁,应当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许梁与黄道周相视一笑,笑得很奸诈的样子。
一天之后,锦衣卫西安千户所的总旗官段志刚悄悄地进了许府,许梁将段总旗拉进书房,如此这般地说清楚了,段总旗便又悄悄地从许府的侧门溜了出去。
将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许梁的心情总算晴朗了几天。在等待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回音的日子,许梁心情很好,每日总要到知府衙门里去晃一圈,还特意抽空领着许府三夫人楼仙儿到新修好的水坝上面去泛舟游玩,当天就在水坝附近的农户家里津津有味地吃了顿寻常的农家饭菜。
总之,这几日所有见着平凉知府许梁的人,都知道许大人的心情很好。
只有许梁和楼仙儿知道,许梁的好心情其实大半是装出来的。其实许梁很紧张,因为他自知与锦衣卫的关系已经疏远了,骆养性会不会听自己的,甘心走上前台当这把被人使的枪,许梁一点底气都没有。
如果锦衣卫也滑不溜手,就是不接招,那许梁也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许梁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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