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今日自己风头也出了,收场的台阶也有了,真是面子里子都备齐了,当下点头道:“许典史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再斩一批,就结束了吧。”
众人听得神色一喜,纷纷出声恭维道:“将军英明!”
待于千户带着一帮子武将下了城头,许梁招呼十几个衙役将城头上面清理干净,一通忙活完,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了。
许梁一进家门就去看铁头做皂膏,此前冯素琴已经划出了专门的制作皂膏的房间,称之为皂房。许梁进了皂房,见里面七八个新招的伙计正在忙活。许梁看得暗自点头,突然,许梁诧意地走到正低头搅灰水的一名粗布短衫的妇人面前,惊道:“冯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妇人闻言抬起头,却是冯素琴的母亲,冯梨花。
冯梨花见是许家当家的到了,忙在短衫上擦干净了手,脸色尴尬地说道:“许大人,民妇听说你这里正招人手,民妇身上还有一把子力气,便央求着素琴进来帮工。”
“呃,素琴她要你来的?”许梁听了气道:“太不像话了,您快歇着,我去把素琴叫来,好好说说她!”
“哎,许大人!”冯梨花拉住许梁道:“您别去怪素琴,是我压着她这么做的。”说着她朝不远处另一个正在过滤石灰水的十三四岁,颇为清秀的小姑娘说道:“不仅是我,我弟弟的女儿,冯敏儿也过来了。”
许梁听得一个趔趄,转头看去,那个正红着脸远远地向自己福了一礼的小姑娘不是原建昌典史,冯道林的女儿又是谁?许梁曾去冯府祭拜过,对这个小姑娘也是有印像的。
许梁啥话也不说,转身就出了皂房去帐房里找冯素琴。
冯素琴见许梁气冲冲地进来,慌忙放下手中的算盘,站起身,怯生生地看着许梁。
许梁见她这般模样,再想到冯家的处境,气便消了大半,瞪她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沉声说道:“怎么,有胆做,没胆认了?”
冯素琴捏着裙角,慢慢地挪向许梁,边走边说道:“许梁,你听我解释。”
许梁不说话,待她走近了一把揽过来。
“呀!”冯素琴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惊叫一声,人却顺势坐到了许梁大腿上。
“许梁,你听我说。”
许梁一手掩住冯素琴的诱人小嘴,理解地道:“素琴,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冯素琴惊喜地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许梁点点头,“她们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在那里帮着做事吧,只是,你要特别注意伯母的身体,别累着了。”
“嗯。我会注意的。”冯素琴顿觉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抬眼感激地看着许梁道:“许梁,谢谢你。”
“呵,”许梁打蛇顺杆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个谢法?”
冯素琴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想了想,吃吃地道:“嗯,我保证将皂房经营得好好的。”
许梁翻白眼道:“这个不算。”他朝自己左脸上一指,戏谑道:“这,亲一口。”
“啊?”冯素琴俏脸泛红,心虚地看一眼帐房门外,见没人,做贼似地嘟起小嘴,眯了地朝许梁左脸上点去。
许梁见状心中大乐,一扭头张着嘴就迎上去。
“唔?”冯素琴惊得睁开眼,感受到许梁两唇的火热,羞得满脸通红。
好一个长吻。
第三十七章 改良梁记()
两人长吻完,又相拥着温存了一会。
冯素琴心情大好,起身找出这些天她整理的梁记资料,献宝似地拿给许梁看。
许梁接过来,翻看了一下,看了几张,不感叹自己眼光独到,找的女子天生就是经商的料子。许梁在那天只说了一遍,冯素琴就基本上理解了,并根据许梁的意思起草了采购部,生产部,销售部和财务部的职责和工作流程,又写出了梁记皂膏的生产流程,虽然有些地方写得与许梁的本意有些出入,但总的来说,非常出色。许梁边看,边在上面改动一番,回想起后世在车间的工作思路,又补充了些内容进去。然后递给冯素琴道:“这上面大体上没有问题,我又改动了些,你一会找家书社,给印出来,每个部门一本。”
迎上冯素琴亮晶晶的眼睛,许梁不由夸道:“素琴,你做得非常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冯素琴听了心上人的夸奖,心里头犹如喝了蜜一般甜。
她难为情地说道:“人家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主要是许梁你说的法子管用,人家只是稍稍记录而已,只是,”她担忧地说道:“许梁,我按你教的法子算了下我们这阵子的营利,我觉得,我们皂膏卖四文钱一个,并不赚钱。”
许梁大为惊讶,“怎么可能,四文钱已经有些高了。你怎么算的?”
冯素琴抽出一叠帐本递给许梁道:“喏,我都记在上边上,自我们开始做皂膏起,到现在,我们梁记一共卖出去三千二百块皂膏,扣除材料费用,我们还亏了四十三两七钱银子。”
许梁一把拿过帐本,仔细地翻看起来。待看完,他长出了一口气,对冯素琴说道:“素琴,你上面的记法没有问题,我看还是我们的生产上出了问题。”
说道,许梁一指帐本上一串数字,指点道:“你看,我们其他的花费都没有什么,主要是油,盐,石灰,柴火这四块,特别是这盐,消耗得也太吓人了。”
冯素琴点头道:“是啊,我也发现了,”她不解地道:“只是我们生产上就是按要求做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许梁道:“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来,这样吧,反正这阵子衙门里也没什么大事,我这几天就亲自到皂房去看着。”
出了帐房,许梁不由骂了句:“他妈的,照这搞法,老子岂不是要破产!”
许梁想起在许府里养伤的黄子仁,便拐进了他的房间。
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抬眼看去,只见冯道林的女儿冯敏儿红着脸低着头端了个空碗从黄子仁房内出来。她见了许梁,福了一礼,便要出去。
“哎,等会。”许梁叫住道:“冯……敏儿?这怎么要你来送药,春儿和夏儿呢?”
“许大人,”冯敏儿红着脸,细声细气地回道:“素琴姐姐说,春儿姐和夏儿姐白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忙,敏儿年纪小,干不动重活,便来服侍黄公子。”
“哦,”许梁听了,打发小姑娘出去。
黄子仁躺在床上,见了许梁,挤眉弄眼地道:“许大哥,你这府里姑娘可真不错,连个丫环都这么水灵。”
许梁笑骂道:“那小姑娘可不是我府里的丫环,人家是冯府千金小姐,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欺负人家。”
“哪儿,我哪能呢。”黄子仁摇头道,眼神躲闪。
“哎,你这伤差不多快好了吧?”许梁坐下问道。
“嗯,还行吧。”黄子仁道,他看一眼许梁,笑嘻嘻地问道:“我听那小姑娘说,你这府里还生产皂膏?是肥皂吧?”
“嗯。”
黄子仁坐起身,两眼放光地问道:“怎么样?挣了多少钱了?”
许梁两手一摊,愁眉苦脸地说道:“赚个屁的钱,刚我从财务那出来,从生产到现在,一毛钱都捞着,反而还搭进去四十多两银子。”
“啊,”黄子仁失望地道:“那还有什么搞头。”
“是啊,”许梁道:“我打算这几天花点时间仔细查找下原因。哎,你反正没什么事,也帮着参谋参谋。”
黄子仁笑道:“哥,我哪懂那玩艺儿,你还是饶了我吧。”
许梁笑骂道:“少来,你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亲生儿子,当年黄董事长商界奇才,你难道就没继承他点优良基因?”
黄子仁还是笑:“屁的优良基因,当年人家都叫我黄世仁,人见人怨的角色。行吧,我成天躺床上也难过,我便跟你去看看。”
接下来三四天,许梁拉着黄子仁没事就在皂房里转悠,看到什么问题就记下来,回去之后偶尔两个人也讨论下,要说这黄子仁前世虽然不学无术,到底是商人家庭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对商业运作也不全是一窍不通,偶尔还是能说出一两个绝妙的点子。
时间转眼就过了五天,许梁把四个部门的人都叫齐了开会。
依旧是一个张桌子,许梁和黄子仁坐在上首,冯素琴等四个人分坐两侧。许梁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几天前财务部做了个核算,核算结果是,我们的梁记皂膏非但不赚钱,反而亏得利害。”
春儿和夏儿,铁头显然也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一脸严肃地看着许梁。
许梁接着说道:“这几天我和子仁兄到各个部门转了圈,发现了些问题,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要告诉大家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
“主要问题出在生产上,我们的生产流程要改一改,首先是灰水的溶解次数,过去我们一桶水只溶解一桶草木灰,现在要改成一桶水溶解三桶草木灰之后才进行过滤。”
“其次是反应油的选材,春儿,以后你采购油,只要是油就成,不必要是那种清亮的好油。越便宜越好,采购回来之后混合了煮沸一遍就可以用。”
“再次是这次的重点,我们的食盐的重复利用问题,以后盐析之后的盐水,要重新烘干,回收食盐,再次利用,绝对不允许用过之后就把盐水直接倒掉。”
“最后,便是我们压模和烘烤的方法,”许梁展开张画好的图纸,指点着说道:“铁头你去找木匠师傅,将这两种模具每样做八副回来。以前我们的压模是用做豆腐的格子,压成之后还要切割,现在我们要用新的模子,一步到位,再者我们的烘烤都是一筛一筛地烘,这样费时费力费柴火,以后我们要用这种重新设计的烘箱,底下放炭火,烘箱内可以连着码十层筛子,一次就能烘十筛!”
将这一通发现的问题说完,最后许梁说道:“我准备再设一个部门,管理部,主要负责梁记人事架构,员工薪酬和综合管理事务,”他转向冯素琴,说道:“素琴暂时兼任管理部和财务部部长职务。”
许梁说完主要问题,又由黄子仁讲了一番采购和销售环节上的技巧。
新的梁记改良方案出台后,冯素琴等人都没什么反对意见,都是大力支持,许梁一宣布散会,各人就按要求重新开展工作。
黄子仁看着冯素琴四人神色匆匆地出了屋子,不由羡慕地说道:“梁哥,要是我手下也有这么一批忠心的手下该有多好啊。”
新订制的压模和烘箱第三天就送来了,试用之后效果很好,几乎跟后世的烘箱没什么分别。许梁见了很满意。
又过了三天,许梁从衙门一回到家,冯素琴便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好消息,梁记开始赢利了,经过这一阵子时间,各个环节的改良都取得了显著效果,据冯素琴账本统计,这些天来梁记一共卖出了近六千块皂膏,净赚了五两三钱银子,钱虽然不多,但终归是赚钱了。
许梁听了,大喜之下,又跑进皂房将各个生产环节的操作方梁细化一遍,写成操作手册,让铁头组织皂房里七个员工特意培训了一遍。
待许梁兴冲冲地跑去找黄子仁房间,想要告诉他这个喜讯,不料却是扑了个空,房内冯敏儿端了满满一碗药正愣愣地要出门。
“哎,敏儿,黄子仁呢?”许梁问道。
“黄公子,他走了。”冯敏儿见是许梁,微福一礼,神情落寞地走了出去,出了门,回到厨房里,将那碗药水一倒,从怀里摸出张纸条出来,细细地看了一遍,眼神似喜非喜,似忧非忧,她呆坐了会,又将那张纸小心地折好,放回怀里,一整衣衫,神情自然地走出了厨房。
许梁在黄子仁房间呆呆地站了会,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第三十八章 陆御史的回马枪()
时间转眼到了天启六年十一月。
关于建昌动乱彻查结果也渐渐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建昌县衙。许梁穿越到了这大明朝,发现这古时候官场的动向,也跟后世一样,正式文件没下来,民间的说法就一大堆,千奇百怪,越传越玄乎。
有传王知县要被撤职的,有传葛主薄要被流放的,更有甚者,居然传言许典史欺上瞒下,冒领战功,要被押进京砍头!传得是有鼻子有眼,连后续安排都有了,什么京城礼部,通政司要派人下放建昌,接替建昌空出的空缺。
传到后来,居然传出此次的查案副钦差,督察院监察御史陆澄源要到建昌当知县,国子监监生江渚南要当建昌县丞。
对于所有五花八门的传闻,许梁对陆御史的传闻最不感冒。
十一月十七日,朝庭的大动作终于揭晓。
江西巡抚赵大州,被撤职查办。
小小的一个建昌县动乱,居然会搞到一省巡抚,堂堂二品大员的身上,许梁感到很吃惊。
建昌县衙里,王知县把葛主薄,许典史一齐叫进了内室,喝退了左右,坐在那里对着两人唉声叹气起来。
“县尊,出了什么事情?”许梁和葛主薄被向来乐观的王知县的叹气声搞懵了,惊问道。
“唉,”王知县叹口气,朝南一拱手,道:“圣上已经下旨,命锦衣卫锁拿抚台大人回京。”
“呃,果真如此啊!”许梁和葛主薄对视一眼,一时没明白,这赵巡抚落难,跟你王知县有什么关系。
王知县见两位一脸茫然,解释道:“两位可知道,赵大人可以算是本县的恩师?唉,”王知县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赵大人这回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跟咱们建昌不无关系。”
“啊?这是怎么说的?”葛主薄手一抖,半杯茶水抖到了桌上,惊问道。
“此次钦差前来查案,我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原典史冯道林身上,吏部杨所修杨主事将查案结果呈报上去,不知怎么的,就有人上折弹劾赵大人,说建昌县之所有有如此大难,就是因为有冯道林瞎指挥,冯道林之所以能够瞎指挥,是因为有人当年保举了秀才出身的冯道林当了建昌县典史,这个保举之人,便是抚台大人!”
许梁惊得面无人色。通过王知县的话语,许梁看见里面一个早就设好的阴谋,江西布政使司黄维中指使自己将责任推到冯道林身上,原来这后手在这,一切都是为了将火引到江西巡抚赵大州身上。黄维中是那下套之人,而自己,便是那刽子手。
“可是,”葛主薄疑惑地说道:“赵大人乃当朝二品大员,单凭这点,充其量也只能说是赵大人被人蒙蔽,识人不明啊,断不可能就依此撤职查办啊。”
王知县两眼直直地看着葛主薄,半晌吐出一句话:“弹劾的折子后面还说了一件事情,冯道林原来是熊廷弼的小舅子,赵大人之所以要保举他,是受了熊廷弼的指使!”
葛主薄听了,呆呆地坐了回去,嘴里喃喃地道:“原来如此,果真如此,好狠,够绝!”
许梁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县尊,这熊廷弼是何许人也?”
王知县一字一顿地回道:“熊廷弼,原兵部尚书,蓟辽总督是也。”
许梁脑中嗡的一声响,惊得目瞪口呆,兵部尚书,蓟辽总督?冯道林还是他的小舅子,那么,那么,冯素琴该是他的什么人?!原来如此,难怪许梁打第一眼见到冯素琴,便觉着她不像一般平民百姓,知画,样样精通,原来,冯素琴就是原兵部尚书,蓟辽总督熊廷弼的掌上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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