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强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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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强梁-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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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人,人生际遇相差怎么就这么大?贼老天,你待我不公哪!如此对我,我不服!

    许梁心里无声地呐喊,伏倒在桌边失声痛哭。呜呜咽咽地哭了一阵,将那桌子好酒好菜都弄得凌乱了。许梁抬起头,擦干了眼泪,恨恨地想着,即便是死,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人生的最后一顿上好的伙食,便将掉到地上的筷子拣起来,仔细地擦了擦,正要伸筷子,只听得隔壁刘公公长长地叹息一声,出声道:“许兄弟,咱家与你相识一场,这最后的晚餐咱家陪你吃如何?”

    许梁怔了怔,心中一暖,哽咽着道:“好啊。”说罢便朝牢外喊来常牢头,要把刘公公请到自己这牢里来吃喝。

    常牢头想了一阵,见许梁肯求地眼神,想到这人虽然命运不济,但对自己也着实不差,便痛快地将刘公公放了出来。

    刘公公一身脏兮兮地白衣裳,带了自己牢里唯一的一张小板凳过来,在放满吃食的小桌一侧坐了。

    许梁看了看,转身扯过自己床上的那床棉被,铺开来垫在凳子上,便与刘公公吃喝起来。

    “想不到许某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顿晚饭,竟是与刘公公一齐过的。”许梁感叹着。看眼刘公公,想到至今自已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眼神一暗。道:“公公,今夜过后。你我便将永别了,我与公公相处多日,却至今不知道公公的名讳,想来真是遗憾。”

    刘公公沉默一会,缓缓说道:“许兄弟,非是咱家故弄玄虚,而是咱家这名号实在不宜为外人道。许兄弟你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反倒凭白惹来一身麻烦。”

    许梁自嘲地苦笑道:“公公你看我现在都快上刑场的人了,还怕他娘的什么麻烦?”

    刘公公一愣,道:“说得也是。也罢,我便告诉了你罢。咱家便是刘若愚,曾经是内直房领事太监,当年也在魏忠贤,李永贞两位公公手下当过差。只是如今,嘿嘿,这位个老混蛋死得不能再死了,咱家却还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中苟延残喘。”

    许梁听得愣了愣。脑中对刘若愚这名号却没什么深刻的印像,但想到此人居然被关到锦衣卫诏狱中,想必原先定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便故作恍然地道:“原来公公真名叫刘若愚,失敬失敬。”

    刘公公嘿嘿一阵苦笑,看着许梁道:“许兄弟你明儿先走一步,咱家兴许后两天便跟着去了,黄泉之下咱俩说不准也能再次凑到一起,再坐下来促膝长谈。”

    许梁道:“却不知阴曹地府它卖不卖酒?”

    刘公公哈哈笑道:“要说酒,最好的便是京城下水巷子里的烧香春,地府的小鬼酿的酒再好也及不上烧香春的万一。”

    两人双双大笑。笑着笑着,两人便相继痛哭流泪。

    许梁伤感一阵。见刘公公哭得比他还利害,不由奇道:“公公。我伤心是因为明儿就要上刑场了,心里亏得慌。你又不急着上刑场,为何也这般伤心?”

    刘公公抽着衣袖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道:“兄弟,你亏得慌,咱家更亏得慌。咱家原本是南直隶定远人氏,祖上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家父官拜辽阳协镇副总兵。论身世,咱家也是世家子弟,咱家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拜魏忠贤和李永贞这两个老混蛋所赐”

    刘公公边哭边向许梁倾诉,将自己的痛苦经历向许梁诉说一遍,令许梁哭笑不得的是,刘若愚进宫当太监,居然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怪梦,这才自宫了进宫里做太监了!

    刘公公说完,许梁陪着哭,也说起了自己的痛苦经历:“公公,你知道吗,与我相比起来,你那都不算什么!您老好歹还是世家子弟,生下来便是大富大贵,后来在宫里虽说跟着魏公公名声差点,可这世上的宝贝,那些金银玉器,好吃的好玩的,您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尝过?你再看看我,原本我在一个小公司班上得好好的,事业刚刚起步,便被一个不知深浅的纨绔子给陷害了,侥幸拣回条命,在这大明朝庭里左右折腾,折腾来折腾去,名堂没折腾出来,倒把自己折腾到诏狱里来了。现在,我年纪比你轻,却死又要比你死得早我这苦命啊,公公你能体会么?”

    刘公公哇地一声上前与许梁抱头痛哭,拍着许梁的背叫道:“兄弟,你的命当真比咱家还苦啊”

    两人呜呜地又哭了一阵,坐回去各自吃了几口酒菜。刘公公愣愣地坐着,凄凄惨惨地看着许梁。

    许梁也看着他,各自神伤。

    刘公公开口说道:“许兄弟,今日一别,只有来世再见了。咱家给你唱首歌罢,为你壮行。”

    许梁抹着眼角,缓缓点头,嘶呀着道:“好。”

    “人生百年,如梦如幻,有生有死,壮士何憾”刘公公沙哑地嗓音开始轻唱,低沉的调子,悲伤的语气,随着歌声,在牢里萦绕。

    许梁听着,心里的酸楚便涌泛上来,呛着鼻尖,咸咸的,如泪的味道。

    刘公公唱了一遍,许梁轻声问道:“这什么歌?听得我心里更难受。”

    刘公公两眼无神地盯着屋顶,道:“天启三年的时候,咱家到辽东去监军,一场大战之后,边军死了几万人,那残存的将士便远远地望着战场上满地的尸首,唱这道歌。这歌声,几千人轻唱起来,连咱家这般冷眼旁观的人都听得泪流满面,从那以后,咱家便记住了这歌,想到许兄弟你就要走了,咱家便想起了这首歌,便要唱给你听听。”

    刘公公眼含热泪,挤出笑脸鼓励许梁道:“许兄弟,你死则死矣,却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这边军的歌,便是为你而唱。”说罢,刘公公便又开口轻唱起来。

    唱到中间,许梁跟着调子接了过来,两人的歌声虽然不太谐调,但却悲壮。

    “保我国土,扬我国威,生有何欢,死有何憾,北地胡风,南国炊烟,思我妻儿,望我家园,关山路阻,道长且远”

    外边守着的牢卒听得牢内的歌声,怕弄出事情,悄悄地进来查看,一牢卒见许梁和刘若愚两人又哭又笑地在那放声高歌,想上前制止,却被常牢头拦住,常牢头转手将几位看热闹的牢卒拉了回去。

    许久之后,歌声停了。常牢头便带人进来收拾东西,将刘公公押回他自己的牢内,常牢头走到低垂着头的许梁身边,蹲下来轻声问道:“许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要小的带给你的家人?”

    许梁抬头,两眼无神,喃喃道:“话?什么话?老子马上就要死了,人死如灯灭,人走茶就凉,死就死罢,还用得着捎话?!”

    喃喃地自语一阵,忽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常牢头的手,道:“我不要你带什么话,牢头,你去找纸和笔来,我要给我娘子写信。”

    常牢头为难地道:“许大人,您是钦犯”

    许梁抓着常牢头的手稍稍用力,肯求道“常牢头,许某这一生,旁的倒不担心,唯独对我那娘子放心不下,我担心我死后,她会跟着寻短见。你便当回好人了,帮了我这忙。你放心,我不在信上乱写,这信大可呈给上面的大人们审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常牢头还在犹豫。

    许梁又道:“常牢头,只要你帮我把这信交给我家娘子,一笔丰厚的赏银是绝对少不了的。”

    常牢头神情一动,点头,转身出去找来纸和笔,交给许梁。

    许梁便在那小桌上,右手握了毛笔给冯素琴写起信来。半个时辰之后,许梁放下毛笔,将一沓写满了字的纸交给常牢头,道:“拜托了!”

    常牢头前后翻看一遍,见上面确实没写什么违规的东西。便皱着眉头将那一沓信纸收起,用大信封封好。出了牢门,常牢头不敢私自做主,便去找了锦衣卫千户徐长青,将信呈给徐千户审查。

    徐千户皱着眉看完了信,虽说一眼看上去上面确实没写什么暗示性的内容,但许梁是钦犯,身份特殊,徐千户也不敢大意,便亲自去找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然而不巧,骆指挥外出去了。

    。。。

    。。。

第一百一十章 转机() 
第二天,五月初九,天色阴沉。

    徐千户一早便拿着许梁的绝笔书信找到骆指挥,将那信呈给骆指挥看。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见了那厚厚一沓的书信,翻看了头两页,便瞪着徐长青笑骂道:“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粗人字写得难看,现在看来,这许梁这字,比咱们也好不到哪去嘛。”

    徐千户便笑,道:“谁说不是呢。大人,这人马上就要押出去问斩了,这信您看要是没问题,咱便争取赶在他人头落地之前给送出去。”

    骆千户想到自己原本是收了许梁的钱,夸下海口说要保他一命的,结果还是被都察院的曹于汴横插一脚,许梁的命还是没能保住,心里隐隐地有些对不住许梁,便点点头,将那书信粗略地看了起来。

    忽然,骆指挥脸色一变,抽出其中一张纸,盯着上面一行字逐字逐字地看着。徐千户好奇地瞄了眼,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娘子,相公我听说那李家小姐将五本羊皮金刚经的去向曾经说给了你听,相公死后,别无所求,只想你设法找来一本,烧了寄给我看看,以解我心头之惑。”

    字很寻常,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许梁想看金刚经嘛。徐千户暗想着,不明白骆指挥为何如此在意。

    骆指挥猛地将书信揣到怀中,朝徐千户叫道:“快去,设法将那监斩的人拖住。”又朝外面大喊道:“来人,备马,我要进宫!”

    皇宫里早朝刚散,京中六部的大人们相继出了宫门,各自上轿准备回衙门再用早餐。登基不久的大明最高统治者崇祯皇帝却依然在乾清宫中处理奏章。

    任谁都不会相信,敢登基伊始就把阉党彻底整趴下的皇帝今年其实才十八岁。此时这位年轻的皇帝正坐在宽大的书桌旁。皱紧眉头翻看奏章,连看了三本,崇祯皇帝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皇帝大人如此神态。宫内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的七八名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位年轻天子。御膳房送来的早点被搁在一边。早已凉了。

    这时,宫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名中年太监轻步走了进来。他见崇祯皇帝仍在看奏章,脸色疲惫,不由有些担心,上前伸手摸了摸那早膳,见早已凉了,轻挥手让两太监取了重新温热。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崇祯身边。轻声道:“陛下,您歇歇吧,老奴着人再去热了早膳,陛下将就用一些罢。”

    崇祯抬头,对那中年太监笑道:“原来是承恩哪,你来得正好,与朕看看,这封折子朕处置得妥不妥当?”

    原来这名中年太监正是崇祯皇帝极为信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王公公连忙摆手笑道:“陛下折煞老奴了。陛下乾坤独断,老奴哪敢多嘴。”

    崇祯皇帝呵呵轻笑,用手指头虚点着王承恩。“你呀。”忽见王承恩手上还捏了份奏折,不由问道:“你手上拿着谁的奏折?”

    王承恩将手中的奏折放到皇帝面前,谦笑道:“这是通政司刚刚收到的陕西平凉知府洪承畴的奏折。”

    皇帝“唔”了一声。边打开边道:“这个洪承畴又写了什么,不会又向朕开口要钱吧?”

    王承恩道:“老奴方才在路上翻看了下,好像是关于那个镇原知县许梁的事情。”

    “许梁?”皇帝想了下,想起佥都御史张年运关于许梁图谋不诡一案的结案折子来,便打开洪知府的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边看,皇帝的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放下折子,想了一阵,道:“去将张年运的折子找来。”

    王承恩听了。弯腰在书桌后一个大箱子里翻了一阵,翻出一份折子。展开放到皇帝面前。崇祯皇帝将两份折子摆到桌上,对比着看了一遍。便靠坐在椅子上沉吟不语。

    “承恩,这事你怎么看?”忽然,皇帝幽幽地问道。

    王承恩斟酌着用词,看着皇帝的脸色,小心地道:“依老奴看,张年运张大人乃是正真之臣,经他办的案子向来少有出错的。”

    “唔。”皇帝轻唔一声。

    “然而,”王承恩又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情与往常又有些不同。这次的事情不在京城,而是远在几百里外的镇原小县,张年运大人足不出京便审好了案子咳,这个,现在许梁的顶头上司平凉知府洪承畴又上折说情,依老奴看,真实情况,当以洪知府的较稳妥些。”

    皇帝听了,睁眼审视地看着王承恩,道:“承恩你这么说,未免偏坦许梁了?”

    王承恩表现得很坦然,轻笑道:“陛下,非是老奴偏听偏信。其实说起来,老奴对这许梁倒也并非一无所知。”

    “哦?”皇帝这倒意外了,“你认识这人?”

    王承恩摇头,道:“陛下说笑了,老奴这些年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未曾远行,如何能认得许梁。陛下可还记得,老奴有个侄子,现在在吏部做事?”

    “嗯,吏部文选司郎中王贤?”皇帝道。

    “正是王贤。”王承恩道:“王贤早几年在江西建昌当知县,这那时候许梁便是刚到建昌当典史。两人同在一个衙门做事,彼此也较为投缘,老奴对这许梁的印象便是由我那侄子说起的。据王贤所讲,这许梁虽然年纪轻轻,做事却颇有章法,在建昌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巡防营将周边鄱阳湖的水寇剿得干干净净,至今建昌县的百姓安居乐业,全靠许梁当初的功劳。”

    皇帝听得缓缓点头,又将眼光投到那两份奏折上。王承恩便陪在一旁不说话。他久随皇帝,深知皇帝本人自主意识极强,极不会被旁人意见所左右,似方才这等替许梁表功的话语,王承恩也是下了极大下的决心才当面说出来的。

    这时,一名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在殿外求见。”

    皇帝听了,挥手道:“宣他进来。”

    骆指挥调匀了气息,放缓脚步,走进来,朝皇帝见礼。皇帝待他起身后,便笑问道:“骆爱卿,这一早的进宫可是有事?”

    骆指挥便将路上想好的说辞恭声说道:“启禀陛下,臣刚刚接到安长千户所传上来的紧急情报,特来向陛下报告。”

    听说是紧急情报,皇帝的神色便严峻起来,沉声问道:“什么情报,讲。”

    “是,”骆指挥道:“五月初一,陕西庆阳守备军营发生哗变,营中官兵围攻庆阳知府衙门,庆阳知府已被乱兵绑走了。”

    皇帝听得神情一变,骂道:“怎么回事?这庆阳守备贺人龙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带的兵?”

    骆指挥惊讶地道:“启禀陛下,原庆阳守备贺人龙贺将军早在半个月前就让三边总督武之望解职了。眼下的守备将军是另有其人。”

    “那他人呢?”

    “兵变发生的时候,新任守备将军已被乱兵砍死。”骆指挥道。

    “混蛋!”皇帝气得不轻,狠狠地拍着桌子。王承恩见状便劝道:“皇上您消消气,当心伤了龙体。”又朝骆指挥道:“骆大人,好好的守备军营怎么会突然哗变?”

    骆指挥道:“据说是守备营连着四个月没发军饷了。原本贺人龙将军在的时候,还能镇得住场面,可在个把月前,贺人龙因在马岭围剿流贼李家军时畏敌不前,被武之望大人解除了兵权。”

    王承恩疑惑地道:“贺人龙,人称贺疯子,咱家听说他可是剿流贼的急先锋,怎的畏敌不前了?”

    骆指挥听了,心里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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