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笑着说着,忽的脸色一变,冷然道:“不过,这待遇可不会持续太久。本官给你楼家一个月的时间,一月时间之内,我家夫人完好归来,仙儿姑娘自然也是毫发无伤,如若不然,堡主和大公子下次见着仙儿姑娘缺胳膊断腿的,可不要太过惊讶!”
“你敢?!”楼堡主和楼船暴怒,喝叫道。
“本官敢不敢,两位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许梁冷笑着,拨转马头,挥手喝道:“回镇原!”
城下梁军军阵在变换阵形,前队变后队,有序撤离楼家堡。楼家堡城楼上,楼堡主脸色铁青地看着,抓着城垛的手青筋暴突,显然已是怒到极点了。楼家大公子楼船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声说道:“父亲,后天韩王世子就要来堡上迎娶三妹了,眼下三妹落在许梁手里,这该如何向韩王世子交待?”
楼堡主猛地一回头,怒瞪着楼船,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楼堡主暴喝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你没见过女人吗?**至斯,连个妇人都不放过,也不怕吃相难看?”
楼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低眉顺目,任楼堡主唾沫飞溅到脸上,风吹自干。楼老堡主吹胡子瞪眼睛将楼大公子好一顿臭骂,骂得累了转身气冲冲地往城楼下走,在下台阶时被台阶边战死民壮的尸首绊了一下,险些跌下台阶去,楼老堡主连踏七八步稳住身形后,更是气得抓狂,仰天大叫:“啊!!!我楼家堡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第一百八十四章 钦定逆案()
许梁率军自沔县回镇原,路上走了两日,营主万文山便找到许梁报告了三回。原因据说是楼仙儿太闹腾,偏生梁军上下隐约知道这楼仙儿似乎是自家大人的旧识,还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里面,是以万文山虽然听命将楼仙儿主仆关了起来,却也不敢太过为难。
楼仙儿自离开沔县起,就一直叫嚷着要见许梁。万营主请示了两回,许梁都没怎么想好怎么面对她,也就一直拖着。眼见万文山一脸苦色地又过来请示,许梁还在沉吟,边上戴莺莺哼哼两声,说话了:“许梁你还是去见见这对主仆吧,不然,咱们这一路怕是没法清静了。”
许梁尴尬着,想想楼仙儿的尖嗓门这两天整个梁军队伍都不陌生了,便来到专门用来关押楼仙儿主仆的马车前,士兵开了车门锁,打开,许梁探头朝里看了看,看清了车内的情景,不由瞪了眼陪在身后的万文山,朝车内乐道:“本官记着你俩好歹也算个阶下囚啊,现在怎么看着倒像是许某的座上宾?”
车内楼仙儿衣衫整齐,用白晳的手指尖捏着面前的点心往嘴里送,嘴里吐字不清:“唔唔,你要是再不来见我,我就不仅仅是白天喊喊了,连晚上也喊,让你们都睡不安稳,哼哼。”
许梁不由哭笑不得,摆手道:“行了,以后也别喊了。说吧,急吼吼地找我有什么指教?”
楼仙儿咽下嘴里的点心,刚要说话,见手指头上粘了点,又将手指头放嘴里舔两下,小巧的雀舌在唇边卷两卷,又隐了回去。就这么个动作,看得车门外一干梁军将士口干舌燥。
楼仙儿可不管这些,她问道:“哎,许梁,许大人,你不会真把我当人质吧?”
“你本来就是人质。”许梁道。
楼仙儿急了,瞪眼道:“我们可是朋友,而且本小姐还救过你一命!你要是欺负我,便不算好人,你这叫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无耻至极!”
楼仙儿说得郑重无比,生怕许梁忘了两年前她曾给许梁送银子治病的恩情,又将那点往事简单而郑重地描述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许梁。
陪在许梁身边的万文山在楼仙儿讲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急忙借故闪人了,是以,车门前暂时只有许梁一人。
许梁无奈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月的时间之内,还得委屈你们一下,当回人质,等我将素琴找回来,自然会让你们离开。”
楼仙儿苦着脸又求了两遍,许梁铁了心了,硬是没松口,又嘱咐她别再乱喊了,便准备抽身走人。
侍立在马车边上的梁军士兵见状小心地请示道:“大人,这马车还上锁吗?”
许梁身形一顿,斜了士兵一眼,把士兵吓得脖子一缩,待许梁走远了,士兵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上锁。
马车内,楼仙儿气鼓鼓地坐在软垫上,转眼见马车侧面坐着的丫环绿儿正伸手抓点心吃,没好气的一把夺过来,数落绿儿道:“就知道吃吃吃!还有没有点当人质的觉悟?老实坐着!”
绿儿委屈地缩着头看着自家小姐,待见楼仙儿数落一阵,一转手便扔了块点心进嘴里,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队伍进入平凉府境内,由万文山营主率军回鸡头山大营,许梁领着青衣卫的侍卫和戴莺莺,铁头,胡成功,楼仙儿主仆等一干人等自回镇原县城。
进入镇原县境,见道路两边的田地大都已经翻土准备播种,陆续见着赶牛翻地,田间除草,斩山开荒的百姓,想起离开镇原时县丞黄道周所说的,要大力劝农耕,眼下看来,进展倒不错。
一行人到了镇原城下,早得到消息的黄道周,贺诚,邢中山等人赶到城门口迎接。寒暄之际许梁倒看见三个绿袍官服的生面孔,黄县丞趁机向许梁介绍这三名官员的身份,原来是新到任的镇原主簿,巡检和驿丞。
三人恭敬地见礼,许梁微一点头,便当先入了城。
回到许府大院,一帮原先的属下便紧跟着过来,在许府议事厅里,黄道周先汇报了些许梁离开后镇原的政务进展情况,黄县丞讲得有条有理,诸事处理皆十分恰当,许梁听得满意地点头,待黄县丞少歇,许梁便问道:“新来的那三位是怎么回事?”
黄县丞道:“新任的主簿郭天叙,是从平凉知府衙门派下来的,据说是洪承畴大人的门生,巡检刘勇和驿丞陈圳,是从安东中卫指挥使衙门出来的,来历倒不是很清楚。”
“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许梁奇怪地问道,按理,似这等往一县衙门增派佐贰官和杂职官,是应该向自己这位知县大人通气说明的。
黄县丞听了,便苦笑道:“大人离开后第三天,行文便到了县衙,第四天这三人便一齐到镇原来上任了,下官想通知您也来不及啊。”
许梁嘿嘿冷笑:“以往本官向朝庭要个人补缺,一拖再拖硬是没人愿意来,现在倒好了,一来就来三个。看来是有人对本官不放心了。”
厅中众人听了微微变色,新任营主许青大咧咧地道:“大人,咱们手上有人,怕它什么!”
黄道周皱了皱眉头,看许青一眼,接口说道:“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有件事情还未曾向大人禀报。”
“什么事?”
黄道周抬手一指北方,满脸肃容地道:“魏公公的案子,有眉目了。”
众人悚然动容,显然都听得出来黄道周说的是什么案子,许梁起身急切地催促道:“黄大人快说说,上面是什么情况?”
厅内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黄道周身上,凝神静气,专注的神情比小时候读书识字还要认真百倍。
黄道周走动两步,朝北方微一拱手,转而朝着许梁,眼光扫一圈众人,沉声道:“据下官在翰林院的好友来信所说,三月初八,圣上圣裁,魏忠贤,崔呈秀,许显纯等二百六十一人获罪,罪情分七等,诸人或杀或贬,或罚或免,俱都发落。圣旨已下,朝庭的邸报应该用不着多久便能到镇原了。”
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崇祯皇帝一口气整趴了两百六十多名朝庭官员,可谓是大手笔。许梁心里核计一番,朝庭编制,六部一般只有一个尚书,左右侍郞,四个司,每司大概有郞中一人,员外郎一人,主事两人,邢部和户部机构多些,也才十三个司,加上大衙门督查院和各地御史有一百五十多号人,整个北京朝庭,最多不超过八百多名官员,一下子整倒了两百六十多人,基本是铁了心要把阉党斩草除根了,崇祯可真狠哪!
众人还未从这消息的震憾中缓过神来,黄道周又暴料了:“咱们陕西巡抚胡庭宴胡大人因罪犯第六等,交结近侍次等,已被撤职查办。眼下陕西政务,由三边总督武之望大人执掌。”
“啊?”许梁惊道,随即反应过来,这胡巡抚自己也只是听说过,连见都没见着,天启七年来陕西上任的时候,前往西安府巡抚衙门晋见,胡巡抚恰好外出,未接见许梁。连个面都没见过的巡抚,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撤了也就撤了吧,自己啊个什么劲?便问起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平凉知府洪承畴来:“那府台大人怎么样了?”
黄道周想了想,道:“信中倒未曾提到洪大人的名字,想来是没事吧。”
许梁听了,不由有些失望。凭感觉,许梁便觉得这洪承畴有些利害,眼光太毒,眼里不怎么揉砂子,在他手下有些难混。要是洪承畴也跟着胡巡抚一块完蛋了,那倒真是件快意的事。
许梁没说话,镇原典史贺诚疑惑地问道:“黄大人,您说的这些,跟这新来的三人有什么关系?”
黄道周微微一笑,道:“原先旁人不愿意到咱们镇原来当官,一是镇原守军人少,又经常被流贼攻陷,来了多半有性命之忧。”黄道周看向许梁,抬高声音道:“但现在不同了,平凉上下,谁不知道镇原城里有许大人在?谁不知道镇原城里有梁军六千?况且,眼下魏公公的案子终于结案了,原先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各位大人们便也有闲功夫安插亲信门生了。镇原县衙能一次来三位官员,下官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许梁看着黄道周,越发觉得这胡子一大把的黄县丞不简单,政务娴熟,眼光毒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么有水平的人才居然在我许梁手下当差,想想便觉得庆幸。许梁正得意地想着,许府管家铁头进入厅内拱手道:“少爷,厨房已备好酒菜,可以开席了。另外,建昌来的戴风戴老爷子几天前就到了府上,在书房等着见您。”
许梁倏然起身,喜形于色,笑道:“戴掌柜来了?好好。”说着,许梁朝厅内众人招手道:“诸位先去客厅吃酒,待本官见过戴掌柜后,即刻便来。”说完,神情急切地朝书房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民以食为天()
梁记名下通天下物流的二掌柜戴风看上去比之在建晶的时候精神气都好了许多,颇有点越老越辣的味道。许梁走进书房的时候,戴莺莺正陪着老父亲站在窗前闲聊叙旧。见得许梁进来,戴莺莺转身给许梁沏好一杯茶水,朝许梁轻笑着点头,退了出去,将书房让给戴风和许梁。
许梁张开双臂,哈哈一阵笑,上前给了戴风一个熊抱,使劲拍了拍老头的肩,这番热情将戴风弄得颇为不自在,他尴尬地推开许梁,拱手朝许梁见礼:“属下戴风见过大人。”
“戴掌柜不必多礼。”许梁笑着摆手道:“戴掌柜远在建昌,替本官打点通天下物流,劳苦功高,许某十分感谢。”
“大人言重了。”戴风见许梁说得这般客气,不由大为受用,乐呵呵地道:“老夫与葛大人受大人所托,打理建昌梁记皂膏和通天下物流,深感责任重大,半年来尽心尽力,所幸不负大人所托。”
“哦?”许梁道:“本官近来杂事繁忙,一直没功夫过问建昌的事情,戴掌柜快与本官说说。”
“是。”戴风点头,脑子里理了理思路,看向许梁徐徐说道:“大人突然调离建昌,属下等人始料未及。大人走后,那陆知县和江主簿两人对梁记深怀敌意,寻事了几回,属下等人谨记大人教诲,多方忍让,诸事小心,倒也未让陆,江两人寻到大岔子。不久,那陆澄源也调回了京城,剩下江渚南孤掌难鸣,加上继任的建昌知县大人为人和善,梁记的日子才逐渐好转。”
“如今通天下与梁记互为补充,梁记皂膏在通天下物流的运力支持下已卖到了两广,福建等省,年前咱们在南直隶和京师都开了分销店面,同时通天下物流以水陆船运为基础,兼顾车马行生意,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与运河漕帮,盐商,江南的布商,粮油商都建立了业务往来。”
戴风无不得意地道:“眼下咱们通天下物流在江南地面上,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商号。”
许梁连连点头,对戴风等人的成绩赞不绝口:“你们能将梁记做大,打大局面,实在让本官意外和惊喜。往后梁记怎么做,戴掌柜有什么想法没有?”
戴风拱手道:“此次老夫赶来陕西,正是为了向大人请示。来之前葛大人曾与老夫商量过,属下两人都认为应当趁着大好形势,继续将梁记扩大。”
“具体怎么做?”许梁问。
戴风喝口茶水,道:“属下等人以为,梁记要做大,首要的便是在江南地界站住脚,江南物富民丰,商人如云,为天下商贾聚集之地,梁记开打江南市场,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许梁点头,看着戴风,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不错,戴风所说的一点都没错。大明的江南承平日久,商贾云集,大明八成以上的商人都在江南,江南对梁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戴风大受鼓舞,神采飞扬地接着说道:“其次便是蜀中,四川天府之国,蜀地之富,为天下侧目,这等钱财,不赚太可惜了。”
许梁又点头,四川也算是富庶之地,传言川中蜀王富可敌国,由此可见蜀地之富。
许梁看着戴风,让他接着说。
戴风微微一愣,道:“暂时就想到这些,具体如何做,还得大人您拿主意。”
许梁闭眼沉思起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台面,过了会,他睁眼说道:“戴掌柜方才所提的两点,本官都同意。同时本官还要补充两点。”
“大人请讲。”戴见神情一震,凝神郑重说道。
“其一,京师为大明的中枢所在,重要性绝不低于江南和四川,应当做为首要的开拓方向。其二,如今本官在陕西为官,虽说此地贫穷,不够太平,但为了日后行事方便,陕西也不可放弃。”
“是,”戴风点头称是,想了会,他心悦诚服地道:“还是大人思虑周全,属下等人自愧不如。”
“行了,戴掌柜也不必太过自谦了。”许梁笑道,“过两天本官替戴掌柜引见一人,戴掌柜与他打好交情,在陕西行事定能方便许多。”
“谁?”
“泾州富绅梁隐先。”许梁道,见戴风一脸迷茫,便笑着招手示意道:“日后见了本人,戴掌柜自然知晓,眼下客厅的人该等不及了,咱们先去用膳。”
戴风陪着许梁前往客厅,原先在厅内吃酒的人多半是建昌老人,见着戴风自然亲近无比,一番把酒言欢,酒席兴尽而散。
转眼到了崇祯元年三月十五,按许梁的提议,每逢初一,十五,镇原县衙全体佐贰官,杂职官都要在县衙点大卯,目的是为了决定后半个月镇原政务事项,顺便解决前半个月各司留下的问题。
许梁放心地将镇原县一应政务交给县丞黄道周和典史贺诚,可并不代表着许梁就对镇原县政务从此撒手不管了。许梁前世在公司上班那段时间,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管理经验便是,高层决策,中层管理,基层执行。而在镇原县,许梁是当之无愧的高层决策者。
镇原县衙大堂,镇原县所属的大小官员济济一堂,很有些前世政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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