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僧多粥少()
陈大厨走在前边,后面跟着悦来客栈的伙计来广,来广双手都没闲着,左边胳膊下夹着两块棋盘,右手拎着一个口袋,里边装四个红木的棋笥,看份量似乎不轻,来广的脑门儿都冒着虚汗,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一点儿也没抱怨的意思,他们俩后边跟进来的则是木匠林老五还有秋菊,估计是看到棋具买回来想看新鲜。
“大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携款潜逃了呢。”田大义见面不说别的,先就是一通抱怨。
“切,想什么呢,总共就那么几个钱就携款潜逃,我疯了呀我。”陈大厨不屑的哼道——他是聚友楼的掌勺大厨,大的饭庄酒楼的规矩,店面的事儿由掌柜管,后厨的事儿由掌勺大厨管,简单的说,在实际运作上,掌勺大厨可以当饭店的半个家,(谁让客人到饭店是来吃饭的呢),担此重任,收入自然不菲,每个月赚的比镇子上许多开店经商当老板的人都多,围棋棋具的价格虽然也不便宜,但离能让他动心就差得太远了。
“嘿嘿。。。。。。咦?怎么只有两副,不是要买五副吗?”田大义嘿嘿笑着,目光落在后边跟着的来广手中,见只有两张棋盘,而再后面的林老五和秋菊手里都是空的,脸色一变,奇怪的问道——棋室里有四张棋桌,需要四副棋具,自已和自已的儿子要单独练习也需要一副,现在陈大厨只买回来两副,僧多粥少,自已怎么分呀!
“什么叫只有两副?!我倒想多买,人家也得肯卖呀。”陈大厨不忿的哼道,似乎他还有满肚子的气呢。
“怎么个意思?。。。。。。福管家不是下午刚把东西从青云城拉回来吗?那么多棋具不卖,难道还想留着熬着吃呀?”田大义一愣——从亲眼看到阿福回来的老五等人那里知道这次拉回来的棋具比刘家准备赠送给镇上两家塾馆的数目多的多,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刘家是准备在自已的店里经营棋具买卖生意,既然如此,有人要买,干嘛不卖呢?这象是生意人会做的事儿吗?
“是呀,谁说不是呢。问题是你以为镇子上就是聪明?”撇了撇嘴,陈大厨鄙夷的反问道,“。。。。。。,阿福刚一回来,早就有人在镇子里等着了。送学无涯和万卷楼一批,刘府自已家留着使用一批,放到店里卖的还能剩下多少?归里包堆,总共也不过十来副,我到店里时已经只剩下三副,后边还有十好几口子抢着要买,要不是我跟杜掌柜关系熟,又答应送给他十斤酱驴肉的贿赂,他还不肯把货全给我呢。”陈大厨得意的哼道,其没有出口话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我有这个面子,换成你,能买回来一副就算你有本事儿!
“呃。。。。。。,你不是说三副吗?还有一副呢?”田大义好吹牛皮,不过并不等于他没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请陈大厨去买棋具,就是知道对方有这个面子,陈大厨要是都没办到,自已就更办不到了。不过话说回来,好歹他也是一个客栈老板,也曾经读过几天书,虽然成绩很差,比他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数数的本事还是有的,陈大厨说刘家店里有三套货,且都被对方买了下来,为什么现在来广手里只有两套棋具呢?
“切,就你儿子要学围棋,我儿子就不学了?”陈大厨理直气壮的答道。
“呃。。。。。。”,一句话噎得田大义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偏偏还没办法反击对方,说对方自私——谁让他请陈大厨帮忙时亲口有说让人家多买一副给自已家用,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现在人家留下一副给自已儿子用,他又能以什么立场指责人家呢?
“好啦,这是没用上的钱,好好数一下儿,我可是一文钱也没贪。”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在田大义的怀里,陈大厨叮嘱着。
“呵,干嘛呀,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田大义嘴上说着一套,手底下做的却是另外一套,虽然没有打开钱袋,但隔着钱袋的手指则把里边的钱币捻了又捻。
“你们俩呀,就别虚头八脑的磨叽了,快把东西放下来,让我们先好好摸一摸!”见两个人说来说去,就是不急着看买回来的东西,林老五急着催道。
“呵呵,急什么急,就算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光棍儿,也没必要那么大声吆喝——这是围棋,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摸一下儿有便宜赚吗?”田大义调侃道,一句话顿时引起周围人们的一阵哄笑,把个林老五闹了个大红脸,偷眼看向秋菊,却见秋菊也是在掩口偷笑,于是他的脸变得更红,连脖子也是一样。
玩笑归玩笑,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终究急着想亲手摸摸这传说中的围棋的人不只一位。
按照田大义的指示,来广将东西堆在一张空着的桌子上,袋子打开,四个棋笥也都拿了出来,不等田大义发话,众人已是一拥而上,将桌子团团围住,有拿起棋盘仔细查看,数上面的纹路有多少道的,有把棋笥的盖子打开,抓起一把棋子把玩的,急得田大义连声大叫,让人们别话——开玩笑,棋子那东西跟扣子差不了多少,谁要是手欠偷偷塞口袋里几个别人谁发现的了呀。只不过他的叫喊作用不大,新鲜玩意儿在前,谁还有空去听他大呼小叫呢,况且,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掏了钱的,棋盘棋子都有他们的一份儿,自已摸自已的东西,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呀。
“噢。。。。。。,这就是棋盘呀。。。。。。,做工也没什么嘛。”举起棋盘,正面反面仔细看了一个遍,林老五有点儿失望的嘀咕着。
“呵,这块棋盘虽然谈不上档次,不过也还算可以,老五哥您太挑剔了吧?”身旁的秋菊笑着说道——所谓物以稀为贵,一次性能够买到四五十副的棋具档次能高到哪儿去?
第六十七章 工钱()
“呃。。。。。。,嘿嘿,职业病吧。”挠了挠头,林老五不好意思的笑道——他是木匠,而且是手艺相当不错的木匠,在他看来,这棋盘无非就是在一块厚实的木板上横竖划十九道直线,没有雕花,没有刻字,方方正正的一个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至于棋盘所用的材料也是极常见的水曲柳,完全谈不上贵重,以一个木匠的立场,他忍住了不批评就不错了。
“呵,看大家都那么开心,你就忍一忍吧,别扫了大家的兴。”秋菊笑着轻声劝道——对家俱木材等等或许知之不多,但对于棋具方面的了解见识整个梅龙镇也没有谁会比她更多,从林老五的表情她知道对方对这两块围棋棋盘的品质很不感冒,以其一贯的作风怕是立刻就要调侃嘲讽,以显示自已木器制作方面的眼光,但那样一来岂不是大煞风景,往人家正兴奋的情绪上浇凉水?就算其所说的都是实话,也一样不会招人待见。
“。。。。。。,嘿嘿,你说的是。”老五憨笑道——按他以往的脾气,别人越是不让他说他就是要说,但此时劝他的人是秋菊,那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呀,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呀,凉凉的,真好玩儿。”另一边田庆友和谭晓天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桌边,棋盘已被人拿起欣赏,他们俩只能从棋笥里抓出几枚棋子把玩,和上次在袁朗书房里看到的棋子不同,现在拿在手里的棋子直径稍小一些,而且形状也不是那么齐整——袁朗的那付每粒棋子不仅圆,而且大小一致,现在手里的呢,有近一半呈椭圆形,大小也不一样(虽然差别并不是很大),所以即使年纪小,却也明显看出袁朗的那付棋具比眼前这两付高级的多。
“是瓷的吧?”田庆友不太肯定的说道。
“。。。。。。,不是,肯定不是瓷的。”这方面的见识大人就比小孩子强的太多了,田大义捏着棋子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还对着窗口亮光处瞧了瞧,这才十分肯定的说道。
“不是瓷的,那是什么做的?”陈大厨也捻着两枚棋子看了半天,听田大义这么一说他也好奇的问道。
“呃。。。。。。,你问我,我问谁去。”田大义一愣,讪笑着答道——他是客栈老板,又不是当铺的掌柜,眼力没那么毒。
虽然数目比预期中的少太多,但有了棋具,明天棋室总算可以开张了,由于棋具不足,田大义不好意思把其中一付收为已有拿到后边,所以两付棋具便都留在了棋室,至于镇民们为买棋具集资的钱也没有退回,留着等下次阿福去青云城进货后再用。
在场众人没有谁会下棋,守着棋具也没有办法,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后,在田大义,林老五等人拍着胸脯保证,明天跟袁朗学完棋后第一时间就会在这里传帮带,那些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哎,我说田老板,帮你干了那么多活儿,晚上这顿饭是不是该你请?皇帝还不养饿兵呢,咱不能太抠门儿对不对?”人走的差不多了,林老五大大咧咧的向田大义提出要求——忙活了一下午,折合成工钱少说也得十几个大钱,只让管一顿饭,田大义占的便宜大了去了。
“呵,不就请老弟你吃一顿饭吗,提什么干活不干活的,就凭咱们俩的关系,那不是骂老哥我吗?想吃什么,说!”田大义颇为豪气的拍着林老五的肩膀笑道。
“这是你说的?好,我这个人也不挑,嗯。。。。。。松鼠桂鱼,卤水鸭。。。。。。再来一个叫花鸡。。。。。。再来一壶女儿红,应该差不多了。”林老五信以为真,想了想后报出自已的菜单。
“呃。。。。。。;这叫差不多吗?”田大义的眼睛瞪得跟铃铛一盘,咬牙切齿,象要吃人似的。
“呃?。。。。。。;不够吗?我觉得差不多了呀。。。。。,噢,也对,咱们俩什么关系,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你肯定要陪着一起吃,三个菜是不够,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菜。。。。。”一拍脑门儿,林老五恍然大悟道。
“。。。。。。切,想什么呢你,点这三道菜,我直接给你算工钱好不好?!”田大义没好气儿的哼道——对方点的这三道菜哪道都不便宜,自已请吃饭是为了省钱,不能省钱,那还请客干嘛!
“哈哈,就知道你个抠门儿鬼舍不得。好了,不逗你了,看把你给急的,总之,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行了吧。”林老五哈哈大笑,他又一次把田大义给耍了。
“呃。。。。。,嘿嘿,到底是兄弟,知道为哥哥着想,就这么定了。”听了这话,田大义马上转怒为喜,他和林老五相识多年,彼此的弱点都是门儿清,被对方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之,只要和钱没关系,什么事儿都好说。
时间也不早了,田大义吩咐李大嘴赶快生火做饭,这位大厨厨艺马马虎虎,会做的菜没有几个,和陈大厨那样的聚友楼掌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没的可比,但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水平还是绰绰有余。
喝酒聊天儿吹牛,这样的场合女人和孩子不方便上桌,好在客栈多的就是房间,找了个空着的客房,两个人摆开了宴席,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倒也丰盛,喝的虽不是女儿红,却也是陈年花雕(所谓花雕其实是一种酒,只不过是贮存时间不同,江南地区,每当一户人家生了女孩,满月那天就选酒数坛,请人在酒坛上刻字彩绘后泥封窖藏,待女儿长大出阁时才取出款待贺客,称之为‘女儿红’,而若是女儿未至成年而夭折,则该酒就叫‘花凋’,意喻凋谢之意,所以才有‘来坛女儿红,永不饮花雕’的说法。’因此,‘女儿红’是十几二十年的陈酒,而‘花雕’通常不到十年),两个人都是好酒量却不大之人,你一杯,我一盏,没过多久就醉意上脸,舌头也大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酒后真言()
酒喝多了,就不容易管住自已的嘴巴,两个人本就是相熟之人,平时在一起便无话不谈,此时几杯酒下肚,嘴上就更没有把门儿的了。
“。。。。。田哥,问你件事儿行吗?”大着舌头,林老五问道,就算是有酒壮胆,说这话时他还是积攒了不少的勇气。
“。。。。。,什么事儿,说什么行不行的,咱俩什么关系?兄弟!兄弟之间用得着这样客气吗?问,尽管问!老哥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田大义的情况比林老五也强不了多少,同样的大着舌头,他豪气的答道。
“。。。。。。嗯。。。。。,那个。。。。。。那个秋菊大妹子怎么回事儿呀?”有了田大义的保证,林老五这才问道。
“秋菊大妹子。。。。。。,什么怎么回事儿?。。。。。。噢。。。。。。,明白了,嘿嘿,我说老五兄弟,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所谓酒后三分醒,田大义先是一愣,歪着脑袋盯着林老五看了半天,忽然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凑近林老五的耳朵故作神秘的低声问道。
“。。。。。呃。。。。。。,说什么呢,”林老五的脸变得更红,好在原本就已经很红,也不差这一点儿半点儿了。
“哟哟哟,还知道不好意思了,这还是我那豪气干云,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的老五兄弟吗?”田大义连声咂嘴,啧啧说道,重新上下打量着对方,好象才认识这个人似的。
“。。。。。,干嘛干嘛干嘛,再胡说八道,我跟你翻脸啦!”被田大义盯的心里发毛,林老五把眼一瞪,底气不足的吓唬道。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其实这有什么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一个光棍儿想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重新在自已的椅子上坐正,田大义得意的笑道——好心也好,贪图便宜劳工也好,秋菊的年轻漂亮总是事实,女人少有不是小心眼儿的,同住在一个后院儿,自已那个婆娘有事没事儿就吃干醋,搞得自已不胜其扰,究其根本,还不是秋菊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一个年幼的侄子,假如秋菊有了人家,自已的婆娘还会再找自已的麻烦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林老五有点儿扭捏又有点儿担心的说道。
“不过什么?”田大义追问道。
“。。。。。。,她,她能看得上我吗?”林老五心虚道——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手艺还算不错的木匠,凭着这门儿手艺,养家糊口是足够了,但大福大贵就想别指望了,而秋菊呢,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谈吐举止,在这个小小的梅龙镇上肯定是前几名,就算到青云城那里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也毫不逊色,除了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儿和身边带着一个小孩儿以外几乎找不到半点儿缺点,以这样的条件,嫁到大户人家做个偏房,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根本就不成问题,自已一个靠手艺吃饭的木匠,怎么比的了呢?
“。。。。。。这个。。。。。,兄弟,这个我还真不敢说。”张口本来想鼓励鼓励这位老光棍儿,但想了想后,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呃。。。。。。,怎么讲?你这什么意思。”听刚才田大义说的热闹,林老五原指望对方会说几句好话,为自已那少的可怜的信心增加点儿底气,谁想这家伙不仅没那么做,反拿腔拿调的摆谱,实在是太可恶了。
“呵呵,兄弟,别不高兴呀。你是我兄弟,我才要跟你说实话不是。我跟你说的天花乱坠,拍着胸脯发誓赌咒做保证有什么?难道我说人家看得上你人家就真的看上你了?”看出林老五的不快,田大义笑着解释道。
“。。。。。。呃。。。。。。,”,听了田大义的解释,林老五不出声了,一扬脖,将满满一杯酒倒进了口中,抓起酒壶,再将空了的酒杯满上——是呀,田大义是秋菊的雇主,又不是秋菊的父母兄长,凭什么替人家作主呢?
“呵呵,你也别泄气,我只是说不知道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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