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找媳妇还愁吗。不过,表姨事先把倪虹说得天花乱坠地好,初次接触,她的表现的确不错,虽说人长得一般,但为人处事挺通情达理的,且是正式职工。一丝丝遗憾,又在他心里蠢蠢欲动,难以释怀。
天泉河逆流而上连着山丘,顺流而下直通入海口。月儿弯弯的夜晚,山色朦胧,炊烟沉寂,河水声汨汨,海浪潮汐声隐隐约约,掩映着农家小院的睡梦。
阿伊碾转反侧睡不着,眼珠子滚动得炯炯有神,借着窗玻璃透析进来的束束月光,注视壁墙上贴糊的泛黄的报纸,醒目的标题——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版面里的字则密压压的,挤眉前倾看,弄眼仰头瞅,半晌看不出个子鼠寅卯。他头一仰扑通在稻糠充的枕头上,闭上了疲乏的双眼,猜测文字内容,十有**跟知识青年上三下乡有关。惺惺惜惺惺,高中生回乡知青,只不过是生在夼子村,长在夼子村,不需要上三下乡,根子原本深扎在农村的土壤里。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故土难离,他有点恋恋不舍。农村娃,说个才貌双全的媳妇难。父母和亲属们大海里捞针一般,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倪虹,虽说相亲时弄得不欢而散,但如今有了转机。表姨报来喜讯,“倪虹回心转意,愿意嫁给阿伊。相亲时的不愉快,纯是一场误会。”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不言而喻的话中话傻子也明白,源自穿越将由庄稼汉的“泥饭碗”变成“金饭碗”,身份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换句话说,阿伊能相中她,算她祖坟上冒烟修来的福气。两家人都很清楚,泥腿子和国家正式职工之间横隔着一条深壑,难以逾越。打着时代的烙印,人为的力量无法扭转。不过,尽管如此,阿伊仍很喜悦,能有倪虹这样的媳妇,感到很光面。
东方欲晓,不知谁家的公鸡率先鸣叫,阿伊则迷迷糊糊,刚刚进入了十八载春秋以来第一个夜眠不觉晓的梦乡。(未完待续。)xh118
第四章:邮差()
第四章:邮差
初来乍到当邮递员,墨绿色的制服,是凡立丁布料耐穿有型,阿伊穿在身上顿觉精神飒爽。配套的墨绿色自行车和挎包,行走在大街小巷,很是吸引眼球,年轻的男男女女更是流露着羡慕的神情。他很满意这份自在而潇洒的邮差工作,一切感到新鲜,仿佛沿途的一村一寨都陶醉在春风得意的时光里。累点没啥,浑身洋溢着年轻人过剩的气力,东转西忙怕啥,趁着年轻乐逍遥,一边工作,一边领略山水风光和风土人情。最最要紧的是,只要顺利通过三个月的实习期,而后转成正式职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揣着梦想即将成真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无限美好的。
钓鱼嘴村支书家有个姑娘,叫薛梅,大眼睛美又亮,披肩发飘柔,身段苗条,说话声,让人回味着幻想。每次送邮件到她家,薛梅对阿伊总是格外热情,“楚哥,歇会喝碗茶。”
“谢谢!”阿伊羞涩,低头就坐,伸手接过茶杯,不敢对视她明亮的眼睛。
“给,吃个苹果。”薛梅削好一个苹果,递到阿伊眼前。抬头,接苹果,看到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阿伊心里“咯噔”一下,怔在那里。
“小楚,中午别走了,在我家吃饭。”薛支书走进屋里。
“下次吧,今天不行。谢了!”阿伊慌忙告辞,头也不回。
薛梅站在大门外,看着阿伊骑车远去,一直到人影消失。
“俊秀的小伙子,还是吃国家粮的,不错!”薛二娘,刘嫂,张叔等人,围上来议论,“小楚本分,也很文静。薛梅好眼力!”
“呵呵。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薛支书眉开眼笑。
“切!”薛梅有点不好意思,赌气似的转身进了家门。
离开钓鱼嘴,转过山坳,阿伊来到渔村泊子。他支好车子。站在悬崖峭壁上,眼望大海。
蓝色的海平面,绵绵而去,一望无际。无风潮汐,远的静。再而平,临近漂浮着一条条水垄,随即变幻成水柱滚动,翻腾着沙黄,张白牙,舞白爪,席卷而来,“啜——轰——”声相随,“唰——”地喷泼出一线银花,洒向岸边。在金沙滩上铺成了一条款款玉带,闪耀着一层微小的光亮。天空的云儿黑白相间,像一个巨大的伞,罩着海陆。海之上,海鸥飞翔,海燕如箭,交错地上上下下,起舞弄清姿。不知道何时,海鸥四只一组,前后比飞。贴着海平面飞翔,像是接受检阅的战机,整齐划一,保持着前飞队形。飞着飞着。一闪间,又忽地钻入水中。“渔家姑娘在海边,织啊织鱼网。。。。。。”
远处传来了悦耳的歌声。阿伊回头瞭望,羊肠小路上一个秀丽的女子,悠闲地迈着步子。
他仔细打量,原来是她。冯霞。半个月前,邓所长给阿伊介绍对象,就是冯霞,哥哥是村委合计,她在乡驻地小学当民办教师。虽没答应,但却见过两次面。一次在所里,冯霞找邓所长,相识,寒暄了几句话。一次他到村委办公室送邮件,恰巧她也在。
她哼哼地由远及近,阿伊站在路旁,“冯老师,你好!”
“楚伊,是你?”冯霞感到意外,转而似乎明白过来,“有俺村的信件?”
“嗯”,阿伊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了天,说:“时间还早,今天我没事。走,下海去!”渔家人的真诚写在脸上。
“好吧。”阿伊不好意思婉拒。蓝蓝的海水,碧云天。自家的小渔船,冯霞摇橹,载着他向海的深处荡去。
舟儿轻轻,浮漂在蔚蓝的海面上。红酥手,橹儿长,有节奏地左右划动,冯霞一副轻松自如的神态。阳光斜照,笑吟吟的面颊泛着红晕,高挑匀称的身姿透着飒爽。
阿伊坐在船头,静静地注视欣赏,甜美在心里,禁不住把手伸进海水里拨动,凉凉的,爽爽的,顺手一撩,撒起一抔晶莹的水花。嗬,晶莹的水珠,蓝色的海天,纯净中的秀美,天籁之韵。
“看,殉情礁。”冯霞手指前方,一个的礁石岛耸立于海平面。
“殉情礁?”阿伊茫然。
“对,殉情礁。这是一个传说。”冯霞向阿伊讲述:明初年间,我们泊子村有一对年轻夫妻,虽然以打鱼为生,生活艰难,但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恩爱着生活的欢乐和希望。不曾想,一条美人鱼成仙,被他们的爱情所感动,渴望品尝人间夫妻生活之美。于是,化身美女,在皎洁的月光下,风姿于小桥上,路街中央,挑逗小丈夫。忠于爱情的小丈夫,不为所动。美人鱼便化身成他的娘子,诱引着年轻人上了一条小舟,沿着小清河驶向了大海。当来到大海深处,小丈夫发现受骗上当后,愤然只身游水,奋力地游向岸边。气急败坏的美人鱼,居然把他点化成了一块礁石,永远地留在了大海。妻子则盼夫归来,一天到晚地站在海岸边,望眼欲穿苦相思,最后殉情于礁石。
“啾——啾——”船儿上空盘旋着海鸥,鸣叫凄凄,仿佛在悼念忠贞的爱情主人公。“
“哎,咱们钓鱼好不好?”看着阿伊沉寂在传说故事中,冯霞调节情绪
“怎么钓?我一次也没钓过。”
“来,我教你。”
挂鱼饵,甩杆,屏住呼吸,冯霞目不转睛地盯着浮标。等到浮标抖动,她拉动钓鱼竿,收,放,再收,再放,猛地一甩杆,一条大鱼吊在半空摆动。
“钓上来了,钓上来了!”阿伊拍手,雀跃。
小船儿悠悠,钓钩一闪一闪,女子收杆,男子欢笑,男人甩杆,女人帮他拽扯。
“呵,我钓着啦!”阿伊第一次钓到鱼,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手舞足蹈,像个烂漫的小孩子。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冯霞轻唱。阿伊和音,曼妙的歌声,回响在湛蓝的海空。
淳朴的民风,充满遐想的生活,邮差工作顺风顺水。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滑过。三个月的试用期,仅剩十几天。邓所长向阿伊透露,“小楚,干得不错,同志们反映很好。所里建议你转正的报告已经上报县局,估计很快就会批复下来。”
“谢谢您,我一定加倍努力。”阿伊非常感激。走出邮政所,他用力挥动双拳,“耶!”
秋去冬来,飘起鹅毛大雪。北风嗖嗖,崎岖的山路蜿蜒。“嗷——”,夜幕中的山林传来了野狼嚎叫声。阿伊不由打了个寒战。四处张望,深山沟壑阴森森的,没有个人影,顿觉毛发竖了起来。他曲背弯腰费力地蹬着自行车爬坡,一口接一口地喘粗气,汗水和气息凝固着雪花冰结在眉须毛发上。
翻山越岭,转山村农家,披星戴月。每天跑完四十一个村寨,这是阿伊当邮差的分内事。马不停蹄地跑东家转西村,送完最后一份邮件,已经是傍晚时分。许东累得筋疲力尽。漫漫的返程路,积满了一层厚雪。他胯下的自行车东倒西歪,蹬车的双脚死沉死沉,前行一步都感到举步维艰。更要命的是,胃溃疡犯了,疼痛难忍。汗珠子一个劲地冒。
“哇——哇”,突然,他车倒人摔,在乱石路沟下大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山沟里爬上来,右手推着车子,左手顶着胃,一步高,一步低,摇摇晃晃地前行。
“小楚,你怎么才回来?不对,你的脸色蜡黄,是不是病了?”阿伊回到乡邮电所时,已经晚上八点多。话务值班员晓丽姐走向前,很是关切的问。
阿伊忍着胃痛,强打精神,“没病,有事耽搁了。”尔后,他没吃晚饭,喝了半瓶胃药胶,一头倒在床上,晕睡过去。
第二天,阿伊坚持跑路送邮件。可是,胃病一天比一天加重,时常呕吐难支,什么胃药也不起作用。挣扎,支撑,他拖瘦弱病重的身躯,硬熬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坚持,坚持,在坚持,说什么也要熬到转正。”
呕吐接着呕吐,吐出来的是一滩滩黄水。半路上,阿伊蹲在坡子村后山腰的乱石岗呕吐不止,忽觉得眼前一滩漆黑,天昏地暗,晕昏在路旁。
“楚伊,楚伊,你醒醒!”幸巧村委冯合计发现,并及时接到家中。冯霞看着躺在炕上的阿伊,脸色蜡黄,关切非常。
一病不起,阿伊胃溃疡严重,高烧的额头发烫,趴下了。请医生打针,喂药,细心照料,冯霞一家人跑里跑里外。
“老母鸡汤,刚出锅。”阿伊半夜醒过来,冯霞母亲端来了熬好的鸡汤。
一勺又一勺,冯霞坐在炕沿边,亲自喂阿伊。
“换吊瓶,这是乡医院郭大夫开的药。”冯合计气喘吁吁,往返五十多里山路,专程到乡里找名医诊断抓药,赶了回来。
远在他乡,亲人般的温暖,阿伊躺在炕上,泪眼涌涌。此时地,他想起了百里之外的父母、奶奶和弟弟妹妹,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楚哥,这里就是你的家。”冯霞懂得阿伊的心情,安慰他。
在冯霞家养病,邓所长、晓丽姐,老李、小张、小王等所里的同志们相继而来,特意买送的水果罐头,饼干,奶粉等,表达着浓浓情意。
“安心养病,有什么困难,所里帮你解决,千万别不好意思提。”邓所长的关怀,更是令人心暖。
一周后,阿伊病愈,回到所里。邮差工作,已经被新来的小周接替了。虽然,同志们问寒问暖,一如既往地呵护和关爱,但眼神里流露着一丝爱莫能助的神情。
“阿伊,走,跟我回家。”过了几天,父亲亲自骑车来到邮电所,从邓所长办公室出来后,脸色暗淡。
天空阴沉,山路曲折,父子俩郁闷无语。结果摆在那里,当邮递员的事晃了,阿伊心里明白。(未完待续。)xh118
第五章:小人算计()
第五章:小人算计
胃溃疡病葬送了“金饭碗”之梦。回到家里,父母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什么话也别说了,天生没有吃国家粮的命!”比阿伊小两岁的弟弟楚月,小声发着牢骚,“早知道这样,为啥不让我去,白白瞎了一个当正式职工的指标,太可惜啦!”三弟楚星,三妹楚玲和四妹楚妍,无声无息的脸上挂着替大哥痛失美差的惋惜。
“阿伊干得好好的,都是胃病给折腾的,怪不了孩子。”姥姥窝窝着皱纹的嘴巴说:“别埋怨了,还是抓紧给阿伊治好病要紧!”
听说十几里外有个老中医治疗胃溃疡有祖传秘方,父亲陪着阿伊亲自登门相求,抓回草药,借来砂锅,水煎服用。经过一段休养,特别是中医偏方的调治,阿伊的胃病疗效明显,慢慢恢复了元气,消瘦的脸庞红晕起来。
在家里憋闷得很,阿伊溜达着转过屋山墙,发现大口井旁支着一个火炉,三个章丘铁匠正在忙活。他们腰间围着紫红色的油布,两只脚脖子上绑着紫红色的油布,油布上布散透着被火星烧毁而成的大大小小洞眼。脸和袒露的肤色紫里透红与油布颜色相差无几。
站在火炉旁拉风箱的男孩子,不过十五六岁,他右手拿煤铲捅煤火炉,左手用力外拉风箱,看上去很沉很吃力,大概是风箱里新勒了鸡毛。回推时,他用胸膛顶在拉手上运力挤推,炉中烟火升腾,黑烟煤灰夹带着火星呼啦啦地飞起来。他的脸笼罩在烟雾里,哮喘着,咳嗽着。袒露的皮肤被窜出的火星子烧灼得‘咝咝‘作响。一会儿,火苗红中带紫吱吱地窜冒,他额头上的汗水滚豆似的下趟。火烤皮肤针尖刺扎一样钻心痛。中年铁匠面部像房顶年久的僵硬瓦砾,毫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盯着孩子,眼珠子一动不动。孩子两个洁白的门牙咬紧下嘴唇,抬起紫黑胳膊不断地擦拭脸上的流汗。
炉火旺起来,老铁匠拿起长铁钳从炉里夹出烧得白炽的镐头,迅速放在铁砧上,右手举起宽薄锤头敲镐头,“噼里啪啦”的钢花亮晶晶地溅飞。他左手捏紧钳子翻转镐头,右手的锤子有节奏地敲打。“叮,叮叮,叮叮叮!”
中年男子站在铁砧旁,抡起十八磅的大锤头,紧压着小锤的节凑点子,“叮当,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叮当当当!”小锤疾快得鸡叨米,大锤紧随其后一个鼓点不错地落砸。镐头翻滚着变型着,在敲打声中火星四溅。要紧档口,男孩子放下手中的活。拾起大铁锤,凑过来高举高打,三只大小锤飞快地“叮当当,叮当当!“
磨秃了镐头尖随着叮当声,一霎间被敲打得棱角分明。老铁匠伸手试了试水桶里的水温,用铁钳夹着打好的镐头到桶里淬火,“嗞啦”声中冒出一股股烟雾打着旋,镐头尖由红变青。他夹起淬过火的镐头放到铁砧上,敲敲打打。一层银灰色粗糙的颗粒掉了下来。然后,他很满意地咧着嘴微笑。轻轻地把镐头支放在屋山墙边,一堆打好农具行列里。
老少三辈。从烧火到打好镐头,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全是默契地无言行动。阿伊看得眼花缭乱,赞佩不已,“师傅,你们的手艺真是炉火纯青!”老铁匠呵呵一笑,“让你见笑了,只不过能将就着混口饭吃。”
阿伊想到过两天就得回到生产队,一时黯然神伤。他张了张口,想对老铁匠说:“师傅,能不能收下我这个徒弟,跟着您混饭吃。”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考虑,“背井离乡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小伙计应该正是上学的年龄,被生活所迫,风餐露宿,火烤火燎地学打铁,也很不容易。自己到队里下地劳动,再难再难,也是故乡好,总有个温暖的家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