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楚所长是突发性脑溢血。医治无效,他已经停止了心脏跳动。”主治医生走出急救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楚所长的家属说。
父亲散手人寰,阿伊一家沉浸在悲痛欲绝中。仅仅五十九岁,为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为家庭辛勤操劳,是多灾多难和吃苦受累的一生。眼看孩子们即将成人,该好好享享清福了,却永远地长眠于九泉之下,与世长辞。
轰然倒塌了顶梁柱,家庭失去了支撑。七口之家,五个孩子上学,奶奶上了年纪,依靠母亲种地养活一大家子,一个家庭妇女柔弱的肩膀,力不从心。父亲在世时,一个月六十多元的工资,家庭生活都不宽裕,盖房等大事应急借的债务,尚未没还清。家庭的唯一经济来源没了,日子怎么过?突如其来的打击,母亲由于过度地悲伤和忧愁,明显苍老了许多。失子之痛,***眼泪都哭干了,卧病在炕起不来。楚哲楚蓉年小无知,只会痛哭抹眼泪。楚睿和楚玲懂事,但一时也失去了主意。阿伊强忍着心中的剧痛,义不容辞地担起了家庭重任,安抚劝慰老人,照料弟妹,雇车去火化场,选墓地出殡,让父亲入土为安。
晚间,阿伊夜不能寐,考虑着家庭一大摊子事。家要有人撑起,弟妹们必须上学,他弃学是没办法的办法。可是,依卞雅茹的个性,她一定不同意。他如果硬性坚持,风雨飘摇的婚姻,可能会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何况,已经读了一年大学,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何去何从,都很难抉择。
临近开学,到了必须决断的时候,阿伊心一横,当着全家的面说:“妈,我决定了,休学!”
家人惊愕。母亲态度坚决,“我绝对不同意!今后难是难,但妈相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燃山,车到山前必有路。”
楚睿说:“休学,也应该我休,毕竟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阿伊说:“身为长子,今后家里的大事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你和许玲给我按时返校。妈,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让我背上不孝子的骂名,万万不可能。您也知道我脾气,一旦下了决心,谁说也没用。您总不能抬着我去上学,也不可能把我打残吧?”他的说话语气,他的做派,俨然一家之主,没有商量的余地。
母亲实在觉得自己没招,找亲朋好友劝说阿伊放弃这个念头,仍没用。舅舅对外甥的权威至高无上,亲自登门劝阻,很生气地恐吓道:“舅舅的话也当耳旁风,逼我使用家法,你可别怪我!”
阿伊明白舅舅的良苦用心,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舅,您别生气。我听您的,不休学,您放心好了!”
大家听阿伊这么说,悬吊着心总算放了下来。可是,舅舅走后,阿伊仍我行我素,坚持休学留在家里。
半年后,阿伊去城看女儿,卞雅茹拿出离婚协议,冷冷地说:“你心里只有你们的那个家,没有我和女儿,这个家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了。离婚,坚决离!”
阿伊对这个结局早有思想准备,即便是上出学后留在城市,她离婚也是早晚的事。一个是乡下庄稼汉,要本事没本事,要关系没关系,地地道道的老土。一个是城市金饭碗,幻想往上爬的女强人,养尊处优的女领导,本来结婚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如今,在她眼里,阿伊就是无可救药的一根筋,彻底没有希望了。最关键的是,她这些年,暗地里和某局长勾勾搭搭,许东只不过是个牌牌而已。至于女儿,她为了一己私利,也会无所顾忌。婚姻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些年,不过是怕有损她的从政声誉,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才勉强凑合罢了。实际上,婚姻早已经名存实亡,再维持下去,对两个人只能是折磨和痛苦。因此,阿伊非常冷静地说:“好吧,我同意!”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校园()
第二十五章:校园
“呜——呜——”,一条长龙从远方而来,火车发鸣着汽笛,“铿锵——铿锵——”地进站了。
走出大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坐了近两个小时长途公交车,换乘火车。楚玲兴致勃勃,第一次看到火车,兴奋地对父亲说:“爸,快看,火车来了!”
父亲平静地“嗯”了一声,面带几分惆怅,女儿第一次远离家门,到异地他乡,他很是不舍,更放心不下。楚玲去省城所要乘坐的火车,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父亲对楚玲说:“你在这儿看着行李,我去买两个包子,你路上吃。”
包子铺,在火车站对面。父亲抄近路,需要越过站台,穿越铁道护栏。父亲年迈瘦弱,小个子,吃力地爬上站台,再跳下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楚玲远远看着,心疼,急欲跑过去搀扶起他,但他很快地爬了起来。楚玲远看父亲一瘸一拐前行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穿过护栏,买上包子返回时,父亲小心翼翼,一手拿好纸包,一手摁着站台边沿,几乎是滑了下去。当他手托包子站在面前,楚玲喊了一声“爸”,就伏在父亲的肩上抽噎,泪水簌簌流下。父亲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一个女大学生,还哭鼻涕,让别人看见笑话。”他拿出手帕,给女儿轻轻擦着眼泪。
火车即将启动,父亲站在车窗前说:“爸爸不在身边,路上小心。记着,到学校后写信。”他扯着女儿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舍不得离去。
揪心地分别。楚玲的头伸出车窗,远远看着父亲的身影,眼泪模糊。随着车轮滚滚。她手捧父亲特意买来的包子,回望家的方向。勾起了过往的记忆。
孩提时代,父母疼爱有加,特别娇生惯养。母亲温暖的怀抱,父亲一双手托着偏爱。随着妹妹“哇”地一声降生,女儿仍是父母的心头肉,爱惜得像温室里的鲜花,精心培育。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骂她一声。打她一下。严父的理论是,“贫养儿子,富养女。”他对富的解读,包含着多加疼爱的内容。
小的时候盼望快快长大,尤其向往大山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林立,繁华的城市,霓虹灯闪烁,夜幕下一对对情侣漫步,走在人来人往的宽敞街路上。一天工作八个小时制。剩下的都是惬意的自由自在天地。那时做梦都想着远走高飞,离开父母,谋求城市生活。录取通知书下来。她高兴得一夜没睡,憧憬着,两年的中专学校生活在省城里度过后,毕业分配留在城市,未来前程似锦。接下来,她扳着手指数日子,恨不能立刻飞到那渴望已久的城市校园。
可是,刚刚踏上远离故乡的旅途,蓦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落单的飞雁。难舍家的温暖,涌动着对父母的依恋和牵挂。还有那最最疼爱自己的故乡情。特别是父亲一瘸一拐的背影,浮现在眼前。刻印在心中,泪湿衣襟。。。。。。
楚玲身高一米六五,大嘴厚耳垂,额头痕迹着抬头纹,黄毛刷子,女低音类似男声,长相一般般,回头率很低。从小学到高中,没有男生追求。看到班里长得漂亮的女生,男生一个个像苍蝇见了血似的,跟在后面团团转,递情书,偷偷地约会。许玲特别羡慕嫉妒恨,时常一甩头发,撇撇嘴,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偶尔,少女之心懵懂,很是渴望有男孩子追。梦中的白马王子,闪亮登场,在那里向她招手。
一个从农村来的女孩子,在省城美女如云的环境里,格外不起眼。走进中等师范学校,教室里的同班同学,楚玲的入学成绩最低,刚好在录取线上。城市生的趾高气扬,帅男倩女的优越感,高材生的傲气,她的自卑感增生,觉得时时处处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于是,爽朗性格的她,一下子变得少言寡语,独自默默地躲到清净的角落,埋头读书记笔记。
琴拉弹唱,班长林俊生招呼:“鼓掌欢迎,楚玲唱一首歌!”
同学们起哄,楚玲红着脸退缩,她五音不全,嘶哑的声带,不敢亮相丢丑。
百米短跑达标,体育教师手卡秒表,发出口令,“预备——跑!”
八个蹲在起跑线上女生,起身剪步如飞。跑着跑着,楚玲被甩在后面,成了倒数第一。最后,全班女生中,唯独她不达标。
体育委员杨顺语气生硬,“笨大个,被你一个人拖了全班的后退!”
各种体育项目,她既没爱好,也没有突出的技能,只能当看客。文学比赛,她尽管跃跃欲试,但又唯恐底子薄,让师生们见笑,只好望而却步。总之,学校和班级的各类活动,她都是自觉退避三舍,寻找借口,能脱身的就一定逃脱,不参加。
外向变内向,是一种自我摧残的煎熬,自卑感和几近强制性的自闭症,让开朗的她难以忍受,一个人时常跑出校门,登高望远,大声地呼喊,发泄着内心的烦恼和郁闷。
过去了半个学期,女生宿舍里六个人,有四个成了许玲的闺蜜,她的心情才慢慢地恢复着正常。
一天,春日的早晨,天蒙蒙亮,沉睡的校园静悄悄。楚玲一个人走出女生宿舍,伸胳膊伸腿,出了校大门,沿着小溪岸畔的小路慢跑起来。后来,逐渐加快步伐,直到跑得大汗淋漓,她才停下来,用手帕擦了擦汗,抬头看天空。
浅蓝色的云儿中间夹着一条银河,高挂的月亮被蓝灰色的云彩包围着,隐隐约约可视吴刚向嫦娥献着桂花酒。河畔的垂杨柳迎风飘动着细细柳条儿,展黄藏绿,似乎是在梦语诉说温柔之乡的妙趣情丝。五六颗枯死的矮树,光秃的枝枝叉叉,神似一顶顶鹿茸角,蓄势待发。等待着跃跃欲试的时机。一只喜鹊落在地上,只见牠东张西望地跳着,从地上叼含起一根细长小树枝。晃了晃又放下,一次次地重复叼含。最后张开翅膀飞走了。灰蒙蒙之下的小山村,房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喂,低头看路,小心贵体!”楚玲漫不经心地仰头欣赏,漫步于一颗垂柳树下。忽然,一个男人挡住视线,说话声音带有明显的女人味。
定神一看,眼前的青春男子。身旁有一块青石板,上面放着一本厚书。他顶多一米七,一脸清瘦,小眼眯缝,流露着无可奈何的笑容。楚玲知道,如果不是他迅速起身提醒,差一点撞趴他身上,很难为情地道歉:“对不起,光抬着头走路,没注意!”
他笑脸自然地说:“没关系!善意的奉劝。美女走路,多留意脚下,别一不小投怀送抱。上错了男人船!”
楚玲羞红着脸,低头擦肩而过,没有再搭言。“美女”二字,和她联系在一起,印象中是第一次,心里美滋滋。邂逅相逢,这个男子的相貌,特别是一对眯缝小眼,刻印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此后,楚玲每天早晨起来跑步。雷打不动。路经这棵河畔垂柳树之下,他差不多天天坐在青石板上。聚精会神地低头看书。偶然,不见他的身影,许玲心里空落落的,一天都提不起精神头。
缘分,不能强信,也不可不信。早晨跑步偶遇的男子,令楚玲怦然心动;开始对他有了兴趣。
一次全校篮球比赛,他是三班球队的主力前锋,带球过人技巧娴熟,如同无人之境。投篮精准,是对方重点防范的对象。
“好!”他一个中远投篮,划着弧线“唰”地投入篮筐。周围的观众呐喊助威,楚玲在人丛中,拍着巴掌称赞。
学校举办运动会,男子组百米赛跑决赛,起跑线上,八个选手蓄势待发。“啪!”发令枪响,选手们竞相冲了出去。只见他一马当先,越跑越快,第一个撞线,成为全校的“飞人”。
“秦晓宇,好样的!”同班同学为他呐喊鼓掌。楚玲笑得开心,拍红了手掌。
阅览室里,同学们悄无声息地看书,记笔记。有两个男生说话,声音有点高。身旁的秦晓宇对他们“嘘”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沉寂的读书人。一个男生很知趣地小声说:“对不起!”他们悄悄地找座位坐下,不出声了。远处就坐的许玲,流露着赞许的目光。
一次,阿伊来学校给楚玲送东西,对她说:“走,我带你去吃牛肉水饺。”大哥知道她喜欢这一口,特意请他解馋。
“哥,你真好!”她屁颠屁颠地跟在大哥的身后。路径货运场,一个清瘦的小伙子扛着大包,一颤一晃地走在高跷板上,把大包装上货车后箱,拍着手走下。
“哥,那就是我给你信中提到的秦晓宇!”秦晓宇出校勤工俭学,经常到这里来当搬运工,卖苦力。楚玲发现过好几回。
阿伊挤眉弄眼地说:“小伙子不错,就是矮点,和你不太伴陪!”
“矮点怕啥,身高又不能当饭吃。他稳重聪慧有志气,其他各方面都挺优秀,就足够了!”楚玲在哥的面前,不隐讳她的观点和心思。
阿伊笑了:“呵呵,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开始为他护短。看来,你真喜欢上了他!”
楚玲羞红着脸,一扭腰肢,背过去,“哼,不理你了!”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故意说气话。
妹妹的小心思,骗不了阿伊。他逗她说:“好啊,对家里人,就没有必要吹什么风了,咱省省心。同不同意都与我无关,正好图个清闲!”
楚玲转过身,举起两只小拳头敲打哥的肩膀,撒娇地说:“你坏,你坏!”
他们来到一家小餐馆,一人吃了一盘牛肉水饺。离别时,阿伊对妹妹说:“秦晓宇这个人,是个潜力股,值得信赖。哥同意你的判断,完全可以考虑。不过,哥提醒你,女追男,菜不香。多花点心思,让他对你感兴趣,钓鱼上钩,菜儿香甜,且后味无穷。”
楚玲心里恬美,说“哥,我听你的。”她自小对大哥很崇拜,是偶像。遇到什么事,大哥的见地总是高人一筹,根据他出的对策而行,几乎没啥闪失。
送别哥,她低头漫步,不留意身边人来人往,一心想自己的事。走着走着,来到了货运场,她禁不住四处寻找秦晓宇的身影。
“楚玲,你在这里干嘛?”
“是黄强啊?吓我一跳。”
“那不是秦晓宇吗,灰不溜秋的。真没出息,为图点小利,作践自己。”
同班同学黄强的出现,楚玲感到意外,顺着他手指的方位看去,秦晓宇夹在搬运工人群中,几乎辨认不出来。听他这么评价秦晓宇,楚玲不高兴,说:“人家勤工俭学,怎么就没出息?那些只会当寄生虫的,难道有出息?实际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一点志气,才真的没出息,更让人瞧不起!”
黄强心虚得哑口无言。原本想通过贬低秦晓宇,抬高自己,张扬一下优越家庭子弟的优势。没料到,弄巧成拙,暴露了缺乏自强自立自尊精神的内心世界。他听东而言西,“今天,云高晴朗,湖景一定很美。走,我请你去游湖赏景!”
楚玲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和同学约好下午有事,实在不能奉陪!”她懒得搭理他,找借口躲开了。
黄强看着楚玲的背影,怅然若失。在他眼里,长相很平凡的楚玲,特有女人味,聪明贤淑心灵美。乍看,一般般,仔细端量就顺眼多了,特别是她的言谈举止,气质脱俗。后来,她的各门学科成绩出类拔萃,显露出了才女内涵,更是让人折服。他觉得身边有这么个女子,心里踏实。想法设法接近她,发展友谊,最起码当个恋爱的备胎。可是,她一直不给他任何机会。似乎,她对班上所有男生都不感兴趣,只知一门心思刻苦学习钻研,沉寂在自己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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