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任命,郡宗保立即起身离开茶室,大步流星地朝大手门走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淀姬恐怕也会有“路遥知马力”的感慨。
来到门前,三十余名武士立即按照郡宗保的命令分成三组,分别负责守备本丸南面的大手门,东西两侧的追手门和搦手门。郡宗保本人在天守前的草地上铺了两张榻榻米作为临时本阵,秀吉的马印则被稳稳树立在本阵之前。此外,还挑选了两名脚力好的武士负责收集情报和发布命令。在这名老将看来,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后一场战斗,而有些讽刺意味的是,这场战斗能指挥的武士不足四十人。
“大人,郡典厩确实带了三十几个武士进入了本丸。”负责探查的使番来到距本丸百余米的shi所向大野治长禀报。
“不知死活的家伙”大野治长用力推开茶杯,对坐在一旁的两个弟弟说道:“本以为这次行动不会造成伤亡,看来我错了,也罢,杀人立威,这个功劳就交给你们俩了,我这就去请越中少将入城。”
大野治房和大野治胤相视一笑,齐声回答道:“多谢兄长,为弟一定不辱使命。”说罢,两人便率领从中岛和青木营中划拨的一百八十余名武士朝大手门扑去。未完待续!。
第二〇九章 大手门失守()
寒风萧瑟,月明星稀,八名护旗马廻静静地躲在丸马出后面,手中的铁炮从狭间(she孔)缓缓伸出,炮口悄无声息地指向对面百余米处的前锋武士,一名从本丸征调来的shi从举着火把在马廻身后来回走动,时刻准备为他们点燃铁炮的引信。丸马出的对面,百八十人的大野军也是一片寂静,为首的武将不停往后方派遣使番,请示究竟何时发动进攻。
所谓马出,有些类似于中国古代的瓮城,只不过一般情况下,马出都是建筑在虎口前面,算是第二条防线,而虎口则是大手门正前方的一种防御工事,目的同样是为了延缓敌人进军大手门的速度。
而本丸的马出因为呈半圆形而被称为“丸马出”,将它设置在通往虎口的桥的入口处,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也正是出于这一点,郡宗保才派遣八名武士驻守此处,相对的,虎口和大手门只留下四人把守,在他看来,如果马出被攻破,敌军便能顺势渡过内濠直逼虎口,此时再想拒敌于门外就几乎不可能了。
大野治长本想亲自请前田利长进城,可他仍对劝降郡宗保抱有幻想,于是只好由二弟大野治房前往前田家屋敷,而自己则暂时担任总大将,负责攻占本丸,逼迫淀姬交出秀赖。
作为总大将本该稳坐阵内,指挥全军,可大野治长不以为然,径直来到阵前,冲着不远处的护旗马廻呼喊道:“我是大野修理亮治长,敢请郡主马头(典厩是主马头的唐名)出来一见。”
过了约莫五分钟,沉寂许久的丸马出终于传出了声响:“典厩大人抽不开身,还请修理独自进城一叙。”
“独自进城?哼,当我治长是傻瓜不成。”大野治长将一名武士招至身前,耳语一番后便让他代替自己前往本丸。
“修理足疾复发,特派我太田光佑卫门代为前来。”这名武将一边说着一边朝丸马出走去。心有忐忑,但还是自我安慰道:“毕竟是使者,应该不会有事。”
事实证明,他太高估自己了,丸马出的武士并没有将他看做使者,而是与大野治长一伙的叛逆,对于叛贼何须留有情面?这位苗字太田的武士刚走到一半,便隐约看见对面突然冒出点点火光,正当他往坏处想时,只见数发弹丸伴随着枪响由狭间速she而出。随着“噗噗”几声金属撞击的声响,武士闷哼一声,利索地倒在了血泊中。
“典厩想见的是大野修理,而您为何只派一名下级武士前来,岂不是辱没了典厩的身份,既然阁下没有诚意,那就不必多费口舌了。”没等大野治长发火,马出后的领头武士便率先绝了和谈的念头,这番挑衅似的喊话顿时让大野和麾下的军士愤怒不已。那些高级武士更是争相申请初阵,誓要将郡宗保以及这帮护旗马廻全部斩杀。
见士气如此高涨,大野治长也是信心满满,立即下令。任命中岛氏种手下大将堀野幸次为前锋,率领先头部队八十人直接进攻丸马出。
虽说马出内只有八人,可是能she击的狭间不下百余个,为了将损失减少到最低。他命令所有人一同进攻马出的正面,避免分散进攻而被守军各个击破。
由于铁炮的装弹时间为十五到三十秒,因此。除了一开始冲在最前面的四五名足轻受伤倒地外,其余军士皆顺利抵达马出的土塀。由于是丸内马出,高度也就只有两米,加之两侧的栋门缺少兵力看守,很快,这个防御工事就像是洪水猛冲下的大坝般瞬间崩溃,兴奋到顶点的大野军士源源不断地爬过土塀、冲过栋门进入马出,呐喊着咆哮着向那八名武士发起进攻。
此刻,那些护旗马廻索xing放下铁炮,抽出太刀与迎面而来的敌人决一死战,无奈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在近乎一比十的比例下,大多数马廻仅仅砍伤一个足轻便被剁成了肉泥,唯有两名资历稍老的武士试图突破重围退回虎口,他们娴熟的刀法一度让大野军闻风丧胆,只敢包围不敢进攻。
见军士们踟蹰不前,堀野幸次一边斥骂他们胆小如鼠,一边气冲冲地拨开人群,走到了包围圈的最里面。只见两名武士刀刃向外,背靠背相互倚着,身上的具足早已被血浆染成红se。虽说骁勇非常,可粗略一数,两人身上仍有不下数十处的刀伤,年长一点的武士小tui瑟瑟发抖,仔细一看,被竹枪戳得皮开肉绽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兄长、景三郎,你们怎么在这里?!”面对这两名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武士,堀野幸次近乎发疯地喊道。
年长武士略微一怔,抽手拭了拭眼角的血渍,朝堀野幸次望去,在确定自己的判断后,冷冷回答道:“吾乃是郡典厩麾下护旗马廻,怎会有你这样的逆贼做弟弟?!”
“我是堀野景三郎幸昌,你这逆贼究竟是何人,竟敢说是我兄长,真是荒谬。”年轻武士亦是厉声附和道。
“也罢,既然你们不认我,那就别无他法了。”堀野幸次轻轻挥手,身后顿时冒出一派铁炮足轻,“我乃是奉大野修理之命前来靖难,你俩若是肯让我军过去,大可既往不咎,否则,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混蛋,都说了没你这个兄弟,还废话什么?!”年长武士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堀野幸次的jing告,“靖难,哼,还真是说得出口,你和大野治长这样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即便今ri身死,也是尽武士之道,而你们呢,哈哈,恐怕永远要受世人唾骂!”
“够了!”堀野幸次大吼一声“she击”,顿时,数十发弹丸从不同角度膛。硝烟中,两人用尽最后力气仰天大笑,一句话也没说,轰然倒进了血泊中。
“好了,逆贼已死,众人随我攻入本丸!”堀野幸次举起手中的太刀,重重地挥向桥那边的虎口。众人的斗志也因为堀野的“大义灭亲”再度高昂,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和太刀发疯般地往虎口杀去。
得知丸马出失守,负责防备虎口的大手门的四名武士顿时慌了手脚,仓皇进行了一轮she击后,便只能抵在门后做最后的挣扎。
“困兽犹斗,兄弟们给我上,拿下郡宗保首级者赏金十枚!”堀野幸次随即命令后方武士运来攻城槌,大槌没撞几下,门后的门栓便抵挡不住撞击应声断裂。
“破城啦,一番是我篠山宫又卫门的啦!”最先进城的武士放声大喊,以免军功为他人所夺,其余武士紧随其后,海水般涌入大手门,四名护旗马廻没来得及撤退,便被迎面而来的大野军一并斩杀。
四颗头颅毕竟满足不了这么多人的,大多数武士的最终目标则是身为总大将的郡宗保。
本以为郡宗保会因为城破四处躲藏,没曾想,这员老将竟稳稳地坐在正对大手门的草地z,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心爱的太刀。这般魄力,正如身旁那杆千成瓢箪,让人心生敬畏。
“典厩的首级也是我篠山宫又卫门的啦!”没等堀野幸次进入本丸,那名取得一番功的武士自认为眼尖手快,嘴里喊着“八幡大菩萨保佑”,不顾一切地往郡宗保杀去。
“别玷污了我的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尚距两米左右时,郡宗保突然从一旁拎起长枪,身子上前一倾,手臂用力一挥,直tingting地飞了出去,“噗兹”一声,长枪由篠山的左xiong穿过,戳穿了身后的另一名武士,直到扎入第三名武士的大tui方才停住。
篠山难以置信地望了望郡宗保,之后又低下头瞅了瞅自己xiong口上的大洞,手中太刀随即落地,两只眼也随之一翻,呜呼哀哉归了西天。rs!。
第二一〇章 茶茶;你没事吧()
一枪下去两人毙命,一人受伤,这番神力让在场的武士啧啧称奇。
“鬼典厩真不是浪得虚名啊。”那名被戳伤的武士忍着剧痛赞叹道。
身旁搀扶他的武士也是一个劲地点头:“隔了那么远都能戳成这般皮开肉绽,典厩果然不愧是太阁钦命的旗奉行。”
“那又怎样?”堀野幸次用刀柄狠狠敲打两名武士的脑袋,不屑一顾地说道:“再怎么厉害能敌得过我们手中的铁炮,能敌得过一百多人的太刀?”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事实上刚在的一幕确实给堀野幸次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虽然曾经是护旗马廻,可是连亲兄弟都能下手的他,又会为自己的这位老长官留下什么台阶呢。
堀野幸次躲在一排铁炮足轻身后,伸直了脖子向郡宗保喊话,希望他能识时务,交出秀吉的马印,速速投降。
郡宗保并未直接回话,而是缓缓站起身子,走到千成瓢箪旁,伸手抚mo着马印上的鎏金绥子,自顾自地说道:“太阁殡天不足半年,你们这帮逆贼便敢来挟持少主和夫人,难道忘记殿下的知遇之恩了么?”
“典厩,你就别老生常谈了。”堀野幸次觉得郡宗保是在拖延时间,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您是太阁的老臣,我幸次尊重您,不论谁对谁错,现在形势已经明朗,您觉得以您一人之力能抵挡住我们这一百多人么?在下也不强迫您反戈,只要您肯交出马印,离开本丸,在下保证绝不追究。”
“多谢堀野大人好意,”郡宗保凝神屏气,冥想了片刻后将手绢扔掉,紧握太刀走到马印前面,郑重地说道:“我手中这把乃是狭山北条氏当主北条美浓守氏盛赠予的祖传太刀‘片山一文字’。当年北条家从关东迁往河内,我有幸代替太阁招待美浓守,为表感谢,遂将此刀赠予在下。此刻,在下别无他求,只希望死后此刀能重回北条家,也算不辜负美浓守的心意。”说罢,郡宗保便双手紧握太刀,摆足架势准备迎接大野军的进攻。
堀野幸次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背对着郡宗保,举起双手向后排的剃刀队示意。在他看来,名将即便身死也不能为铁炮这种南蛮物所辱,死在刀下也算是一种善终了。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天守阁大门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顿时让本丸寂静下来。
只见一名身着棉甲的shi童慌慌张张地朝草坪,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刀下留人”。
“你这该死的小童,不去守护少主和夫人,来这里作甚?”看着气喘吁吁的shi童。郡宗保厉声呵责道。
堀野幸次却似乎从中看到了转机,和蔼地询问道:“你让吾等住手,究竟所为何事?”
shi从弓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夫人有令。命郡典厩放下武器,并请堀野大人转告大野修理,请他入城一见。”
“哦,夫人想清楚了?”堀野幸次眉宇间lu出一丝得意。
shi童瞥了眼郡宗保。有些害怕却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夫人说,不想再看到无谓的伤亡。请您放过典厩大人,而且太阁的马印也必须交由典厩保管。”
“没问题,只要夫人肯听从修理的安排,一切都好说。”说着,堀野幸次命令剃刀队退下,笑容满面地对郡宗保说道:“看来典厩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呐,也好,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不过为防万一,还请您随在下前往shi所休息,待修理与夫人谈妥,在下定遣人送您回府。”
“多谢大人好意。”郡宗保本已做了必死的决心,淀姬的最终妥协让他既是震惊又有些无奈,毕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即便奋力砍杀又能对局势有多大改变呢,与其这样,倒不如保全这条xing命,兴许将来还能派上用场。一想到这,郡宗保立即率领由东西两门退来的二十名护旗马廻,在堀野幸次的“护送下”离开了本丸。当然,临走前他不忘jing告闻讯而来的大野治长,若是淀姬和秀赖有何闪失,即便拼上xing命也绝不会放过他。
大野治长郑重其事地向郡宗保躬身作保,再诳走这名老将后,立即率领剩下的一百余人入驻天守阁。那些本来负责防御的shi从一见这帮武士杀气腾腾地冲进来,顿时作鸟兽散,慌乱地从本丸逃出,唯有几名资历较长的女官赶在大野军之前逃回最顶端的茶室向淀姬禀报。
“该来的总是要来。”淀姬悠悠地喝着茶,一脸淡然地等待大野治长的到来。其实从大野军进攻马出,到郡宗保几yu舍身殉职,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而淀姬一直在天守台认真观望。从一开始马出被攻破时的焦急,到最后敌军攻入大手门后的怅然,淀姬在情绪几乎是每一秒都在转变,直到郡宗保准备冲入敌阵那一刻,她终于想通了,“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无能为力,就只能坦然面对了,抱着这种信念,她决定放弃无畏的抵抗,放大野治长进城。
“噔噔噔”,“噔噔噔”,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下而上,淀姬坐在房间里就能感觉到轻微的振动,不时有武士对挡路shi女的斥骂声,对不知世事shi童的恐吓声传入淀姬耳中,而大野治长则被这些武士裹挟在中间,只顾上楼,一言不发。
“呼啦,里面的人开门,我家大人前来觐见少主和夫人。”门外,一名武士扯着嗓子喊道。屋内的女shi先是一惊,之后转脸看了看淀姬,在得到其首肯后,哆嗦着拉开纸门。
大野治长冷冰冰地站在门口,环顾屋内一帮武士打扮的shi女和shi童,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就算是武士了么?都给我出去!”
“不可,吾等乃是夫人的贴身shi女,决不能离开夫人半步。”门口的shi女据理力争,声音虽说柔弱,却也是不卑不亢。
大野治长蹲下身子,伸手死死捏着女shi的脸颊,一脸yin冷地问道:“我大野修理难道不是夫人的shi从么,让你们滚就滚,少在这里废话!”说罢便甩了shi女一巴掌,站起身朝淀姬走去。
两旁shi从见状立即挡在淀姬身前,不容大野靠近半步。没曾想淀姬这时候发话了:“你们都听从大野修理的安排,下去,妾身不会有事的。”
几名shi从本想坚持,可面对大野治长冷酷的表情,以及淀姬坚定的眼神,他们终于放下手中的武器,跟随武士们退出天守台。
“忠兵卫,把门关上,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大野治长来到离淀姬不足两米的地方坐下,头也不回地对门外武士命令道。武士立即“撕拉”一声关上门,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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