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鬼之平八原来只会这种暗箭伤人的卑劣手段?看样子战国第一猛将亦是浪得虚名啊!”本多忠胜心里一怔,环顾四周,大声吼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可敢出来一战?何必躲在暗处鬼鬼祟祟!”
“有何不敢!”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南面山丘之上,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背着夕阳疾驰而下,马蹄所踏之处大地震动,尘土飞扬,一名武者驾于马上,身着红紫色威赤涂五枚胴具足,披黄黑虎皮阵羽织、胸口挂金色念珠,头戴金饰山伏头巾,挥舞着三米长的朱枪冲入德川军中,左刺右挑,所向披靡,瞬间便杀到本多忠胜面前。
直到还有两枪之距,本多才看清来人,顿时惊慌起来:“前田庆次?!此事与你有何关系,休要插手!”原来这名武将便是人称“战国第一倾奇者”的前田庆次!
庆次并未因他的质问放慢速度,本多感到事情不妙,正准备调整姿势迎敌,却见到庆次已用力将手中朱枪向自己投出,本多仓促抬起蜻蜓切将朱枪弹开,却没想到庆次已趁机杀至自己身前,抽出肋差,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右腹,之后更是驾驭着松风一举将本多忠胜连人带马撞翻在地!
看到父亲受伤,本多忠政立即上马率本阵旗本冲向战场中央实施救援,此时庆次已将受伤倒地的高吉拽到了马上,朝着长吉关内疾驰而去了。
由于总大将生死不明,战场上的形势为之一变,长吉守军在部分武士的带领下发动了反攻,德川军开始出现大量伤亡。
本多忠政很快便来到了战场中央,此时忠胜在随后赶来的旗本的保护下并没有遭受袭击,但是因为腹部大量出血而昏迷不醒,在命令侍卫护送忠胜撤回本阵之后,咽不下这口气的忠政随即招来使番传令各番队整顿兵马继续向长吉关进攻!
不得不佩服三河武士的勇敢和坚毅,前一刻刚被打得节节败退,这时便又重新集结起来发动反攻,而那些趁机追讨的长吉守军竟然来不及逃跑,遭到了德川军的报复式屠杀,死伤惨重。
顷刻之间,除了部分武士还在顽强抵抗外,大多数守军都已经撤退至壕沟以内的关城之中。看着长吉城即将被攻破,本多忠政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不仅为父亲报了仇,更彰显了三河武士的本色,以二百旗本大破千余守军,攻克京东第一关,定会成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而被后世传送啊。
此时秀保已经率领岛清兴、长束正家以及三百马廻众到达战场北面的玲珑砦,正在等待使番的消息。正当大家焦急万分之时,足轻大将浅井井赖风尘仆仆地赶回砦中复命。
此人乃是浅井长政三子,小谷城陷落后由于秀吉的庇护得以免除一死,自此效忠于秀吉麾下,后又成为秀长的寄骑跟随他东征西讨,屡立战功,秀长赐予他六百石的知行,以足轻大将的身份统领本家的使番部队,秀保继位后,又给他增加了两千石知行,命他前往甲贺、伊贺招兵买马,组建本家的忍者众。
一见他入砦,秀保便焦急地询问道:“喜八郎,长吉城情况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被攻破了?”井赖严肃地回答道:“启禀主公,福岛高吉大人为铁炮所伤,虽被神秘人物所救,但至今生死不明,现在长吉关外战事基本结束,本家守军死伤惨重,只有少数武士率部拼死抵抗,才使得德川军没有攻过城壕,但照这样下去,破城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到井赖的报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暂且不管什么神秘人物,总之这长吉关就要保不住了,要知道,这座关隘可是倾注了我的大量心血啊,并且秀保曾在秀吉面前自诩过这座关是京东第一关,要是就这样被两百人轻松攻破,还有什么脸面见秀吉啊。想到这里,秀保立即下令全军集结,准备冲下山去将德川军杀得片甲不留。
就在这时,长束正家劝住了他:“主公,万不可意气用事,你看道德川内府有指挥战斗么?说大了这也只是两个小大名间的械斗,德川大人没有插手,主公您又怎能先动呢?这要是传到太阁耳朵里,肯定会治你个纵容家臣肆意争斗之罪啊。”
秀保听了敬佩地点了点头,是啊,他和家康,高吉和本多,这是完全不同两个层次,家康并不知情,或者说是装作不知情,要是自己贸然出兵支持家臣,定会授人口实,到时候恐怕就难以说清楚了吧。
想到这里秀保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笑着对长束正家说道:“那就有劳水口城城主主持大义,率部将驰援友军吧?”长束正家知道秀保会那他做挡箭牌,唉,谁叫自己提醒他了呢,只能苦笑着接受军令:“臣遵命,马上就‘完全自发地’率甲贺众支援长吉关!”
第十一章 高吉的信念()
天色已暗,长吉关楼上已经点燃了火把,对面的德川军本阵亦是灯火通明,这场在不可思议的地方发生的不可思议的战争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长吉周边出现了各方势力派出的使番和忍者,但竟没有一家敢出头劝阻,毕竟这是天下最强两藩的家臣之间的战斗,哪一方都不愿意率先停战,因为那样无疑是变相地认输。
长吉城天守阁的卧室内,福岛高吉静静地躺在睡榻上,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前田庆次很是惊讶,他不曾想到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超的武艺和莫大的勇气,敢于和德川四天王之一的本多忠胜一骑讨,而且丝毫不逊色于那位沙场老将,要不是铁炮偷袭的缘故,兴许所谓的战国第一猛将就要马革裹尸了。不仅如此,在对他进行救治的时候,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此人竟能不用麻醉,自行剜除腐肉并将左肩上的两颗弹丸取出,期间更是与自己谈笑风生,不得不令人想起三国时豪气冲天的关云长。
估计是太过劳累了,在消毒完毕包裹好伤口后,高吉便直接摊在地板上睡着了。前田庆次虽然不屑于高官厚禄,但是面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竟有些惺惺相惜,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斗,这不也是自己游历各国的初衷么。
正在此时,城楼上足轻来报,说是德川军的第三波攻势刚刚被击退,但是守军伤亡惨重,目前仍能战斗的武士仅四十余人,足轻也不足三百人,要是敌人再次攻上来,恐怕城池难保了。
前田庆次看着酣睡中的福岛高吉,深吸一口气,告诉足轻:“从现在起,长吉关守军就由我来指挥,你告诉将士们,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了,想必大纳言殿下正在率援军赶来的路上,请他们务必守好城门,再坚持一阵,同时派遣使番到附近本家各城求援,我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支援,到时候内外夹击定能击溃敌军!”
足轻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传令了,但是事情远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简单:附近城砦这么多,要是有援军早就来了,还会等到现在么?试想一下,这南近江刚刚纳入我的统治,领内的豪族对我还是心存疑虑,定然不会贸然出兵消耗自家实力,况且敌方还是英勇彪悍的三河武士,和他们作战无异于让自己的农兵送死,且若因此得罪了德川家康,那就更是万万使不得了。但是为了提高士气,前田庆次不得不如此欺骗守城兵士,只盼着秀保能够尽快赶到这里以解燃眉之急。
作为临时总大将,前田庆次准备前往城楼督战,却发现福岛高吉已然坐了起来,想必是刚才的谈话被听到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虽不知阁下是何人,但是请不要插手这一仗,只要我高吉还活着,便要誓死守城以报答主公的恩情。进攻是最好的防守,畏缩在坚城之内不是我高吉的作风,我自当率众人出城迎敌,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无所畏惧,还请阁下理解。”
说罢,高吉便站起身在小姓的帮助下穿上了具足,戴上了卐字前立的头兜,忍着剧烈的疼痛朝城门走去。
看着这有些悲壮的一幕,前田庆次叹了口气,“明白了,是我低估了他的信念,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会让臣下如此死心塌地报效,甚至连生死也置之度外呢?”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前田庆次登上了城楼,朝着东北方向眺望。
这时秀保也在焦急地不断派出使番查探长吉城的战况,由于此次他派出的是最为精锐的驻防御东山城的三百骑兵,并且以岛清兴为副将协同出阵,因此结果应该不存在疑问,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一仗打出大和武士的风采,更是为了给丰臣家争光。
在连续三次冲锋失败后,本多忠政确实有些泄气了,自己这次轻装简行,并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机械,虽然守军已经伤亡惨重,但是每当进攻到壕沟前,总要遭受到城上弓箭和铁炮的组合射击,因此不得不退到射程范围之外,再这样下去,恐怕士气将要大受打击,如果最后落得临阵退兵的下场,定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到时本家的颜面就要被自己丢光了。
正在这时,本多忠政通过南蛮筒惊喜地发现,远处长吉关中的守军居然在福岛高吉的带领下冲出城来向本阵展开了冲锋。
“这疯子是不想活了吗?和我军野战,就凭这帮乌合之众?想找死吗?!”本多忠政自然不惧这群他眼中的杂兵,当即下令全军出动,并且悬赏五千石讨取福岛高吉!
福岛高吉率领的本家武士迅速直插入德川军中央,与位于后部的本多忠政部率先厮杀在一起。高吉一度冲至忠政马前,就连忠政的头兜也被福岛家武士那须左门卫一枪挑落,狼狈至极。但毕竟人数上处于劣势,高吉一部逐渐被德川武士所包围,情况危急;后进的足轻更是被打得溃不成军,刚刚积攒的那点士气也都化为了泡影,拼了命地向后方退却。
本多忠政仓惶退出了战斗,心有余悸地回归本阵,准备在大后方迎接胜利,在他看来,破城现如今只是时间的问题,看着被团团包围的福岛高吉,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我承认这个疯子武艺高强,但是终究不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吗?刚才的铁炮没要了你性命,我就不信这次还会让你逃脱!”
本多忠政坐在马扎上喜滋滋地喝着茶,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颤抖,紧接着连茶杯也抖了起来,正当他疑惑不解之时,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来到他面前,结结巴巴地哀嚎道:“大人不好了,有,有一支骑兵从本阵后方杀来,还请您赶紧撤退!”
“啪”的一声,茶杯摔在了地上,本多忠政呆住了:“难道真有人敢来援助长吉关,难道他想和德川家作对,果真不想活了吗?”忠政这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慌慌张张地上了马,可是还没跑上几步,只听“嘶啦”一声,本阵后方的阵帏被一刀划开,数以百计的骑兵在一彪悍武将的带领下冲入本阵,此人手持壬那太刀,头顶天冲前立头兜,身着酱红色漆的圆形皮胴甲,上罩木棉浅黄色羽织,如同野兽一般将挡在马前的武士一一讨取,长刀所向便是本多忠政!
第十二章 父子换一国()
本多忠政哪里是鬼左近的对手,仅敢余光瞄了一下便勒紧缰绳向战场中部逃去,德川本阵的侍卫环聚在忠政周围,拼死抵挡从后方不断冲出的骑兵。
岛清兴本不知道敌军总大将是何人,但是这些护卫着忠政的旗本却向他泄露了秘密,岛清兴大声召集身后的骑兵:“前方众军簇拥之人便是敌酋,斩杀此贼赏银百枚!”本来就斗志昂扬的马廻众,听到如此高额的悬赏,士气更是大振,不要命地向着护卫队伍展开了攻击,岛清兴在爱骑太虎之上抽出羽箭,瞄准忠政的背部射击,但是这一箭被忠政身后的侍卫用身躯挡了下来。
感觉到背后发生了异样,忠政转过头来想看个究竟,可没想到,岛清兴弯弓又是一箭,这次他可没那么好运了,羽箭直射入他的右眼,只听见“哇”的一声惨叫,这位名将之后便追落马下。
岛清兴以为敌军总大将被讨取,当即命令使番将消息传遍整个战场,那些正在围剿福岛高吉的德川旗本听闻噩耗顿时丧失了斗志,高吉则号召部众展开反攻,在两路大军内外夹击下,本来就强打着精神作战的德川军彻底崩溃了,那些率先攻到壕沟前得武士也都被身后紧跟而来的骑兵砍杀殆尽,战果在不断地扩大着,直至晚上八时左右,在保证不伤害本多父子的前提下,最后的德川旗本十余人放下了武器。
战后岛清兴和福岛高吉在长束正家的率领下检视了首级,此役合计斩杀德川军武士六十人,足轻八十二人,俘获兵士六十七人,本多忠胜的马印被缴获,本多忠政虽然右眼失明,但总算还是保住了性命,和其父一同关押在长吉城的地牢内。尽管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是我方仍然付出了近百武士和五百余足轻阵亡,二百余兵士受伤的惨重代价。
战斗结束一个时辰后,秀保才率侍从数人进入了长吉关。不仅授予福岛高吉和岛清兴感状,还分别给他们增加了两万石和一万石的俸禄,抓获本多父子的那支番队的十二名武士也全被提拔为侍大将,编入到了近卫军中。
应秀保的邀请,前田庆次答应留在军中帮助训练武士,秀保也拜他作枪术师范。秀保命侍从摆下了庆功的酒席,准备好好犒赏本家将士一番。刚举起酒杯,一名忍者便急匆匆地跑进了屋内,表情严肃地说道:“启禀主公,属下雾隠鹿右卫门,奉浅井大人之命前来拜见主公,据本家忍者打探,就在两个个时辰前,德川内府殿下上洛的队伍突然改道佐和山城,经水路前往京都,估计现在已经快要到达伏见了。”
长束正家的政治嗅觉比较灵敏,鹿右卫门刚退下,他便提醒道:“内府想必是知道此处生乱才改道上京的,如果不能在他之前赶往伏见城,恐怕会让他恶人先告状啊。”
秀保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随即命令岛清兴和长束正家马上随他前往伏见城拜见秀吉,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他解释清楚。
一行三人快马加鞭地朝伏见城赶去,由于长吉离伏见距离很近,因此不足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城下町。由于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在秀保呼喝守城士兵打开城门的时候,城墙突然被来自身后的灯火映射得金光灿灿,转头一看,一架印有三叶葵家徽的四肩涂舆在两旁侍女手中灯光的照射下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华丽,肩舆前方,侍从们高举着的朱柄伞昭示了舆中之人崇高的社会地位,队伍两旁的百余名衣着华丽的武士则表明这家主人并非公卿名门,而是武家翘楚。
秀保静静地看着这支队伍来到自己的跟前,在长束正家的提醒下赶紧下马,拜见这位远道而来的江户内府大人。
“前面可是丰臣侍中殿下?”一个浑厚沧桑的声音从肩舆中传出。秀保俯首应道:“在下便是丰臣秀保,方才未识出内府殿下的仪仗,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这时,秀保感觉到舆上的竹帘被掀开了,那股声音变得更加令人敬畏了:“殿下不必自责,想必此次也是来拜见太阁的吧?如此甚好,不如结伴同行,不知殿下是否赏脸?”“岂敢岂敢,内府殿下相邀乐意之至,何来赏脸一说。”
秀保稍微抬了抬头,用余光打量着这位拥有二百五十六万石知行,势力遍及关东八州,位居丰臣五大老之首的内大臣德川家康,虽说是肥头大耳,憨态可掬,但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不仅仅是微笑那么简单,对自己来说,是无法预知的陷阱和恐惧。
秀保的谨慎倒是让家康觉得有些尴尬,见他不愿和自己攀谈,也就放下竹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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