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秀吉的意思,蔚山、釜山、泗川、顺天四城乃是日军在朝鲜沿海的四大要塞,拥有着其他据点不能比拟的战略地位。就拿釜山城来说,东北是连通蔚山的梁山城,东南是海上粮道加德岛、竹岛,西北是坚城昌原,西南是防御朝鲜水军的前哨巨济岛,以釜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要塞群,这也是秀吉本次作战方针的特点之一,那就是稳扎稳打,以期形成对峙之势。
同样的,秀保所在的泗川城亦是不能小觑,泗川城两面环水,东北是连通釜山的马山城;东南的统营半岛便是朝鲜水军总部闲山岛的所在地;西北的晋州城原来和昌原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坚城,以至于文禄之役时,日军两次强攻才将其攻下,可是现如今城池的主体已经损毁,为了泗川城的安全,秀保不得不舍弃晋州城,在其东南山麓增建要塞,成为晋城砦,勉强建立起一道北方防线;至于西南方向的南海岛,则是东南船队的水营,地位同样重要,因此秀保在进出南海岛的水道上兴建了昌善水寨,用以封锁南海岛和昌善岛,保护岛内的水营。
由此可知,朝鲜水军的总部乃是处在釜山的西南、泗川的东南,境地如此窘迫却仍能屹立不倒,可见这帮水军还是很有实力的。
正当征韩日军在朝鲜南部大兴土木之时,十二月八日,明军副将杨元率领三千人马先行赶到了汉城,稍作休整后继续南下,于三天后抵达全罗道南部重镇南原。与此同时,秀元以加藤清正为先锋,率领西路军浩浩荡荡地向南原杀来,誓要一举攻入忠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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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黄石山城()
南原位于全罗道中部,南通光州,北连全州,是经全罗、忠清两道北上汉城的必经之路,西路军本是打算由尚州西上,在清州与中路军会合直扑京畿道。但是此时麻贵已率大军奔赴汉城,兵锋正厉,同时杨元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南原驻防,为了避敌锋芒,同时消除腹背受敌的威胁,秀元决定改变进军路线。
一路由自己率领,西进顺天然后向北直达南原城下,另一路则是由清正担当前锋,按照原定路线,先行至昌宁,吸引庆尚道义军主力郭再佑部东移防御,然后调转兵锋,沿陕川、安阴一路西进,越过黄石山进入全罗道,在南原城下与秀元会师。
不得不说,秀元对战场的观察还是相当敏锐的,战略部署亦是十分得当,明军和朝鲜联手,占据地利人和,而日军则是千里奔袭,体力不支,况且兵力上并无太大悬殊,若是真的直捣汉城,结果可想而知,麻贵以逸待劳,西路军最终只能是全线溃退;若到时候杨元也率领所部从南原杀出,恐怕不仅整个全罗道会得而复失,西路军五万将士的尸体也会随着汉江流进黄海了。
因此,秀元才决定由南向北,采用各个击破的方法向汉城挺进,待到攻陷南原后,继续北上,在忠清道与中路军会合,集合两军共八万军势,与汉城的明军进行决战,而东路军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在攻陷尚州后折入忠清道,与其他两军在汉城会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即便秀元计划得再详密,也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打乱他的阵脚,首当其冲的,就是加藤清正未能按期抵达南原与主力会合,至于原因,倒不是因为“红衣将军”郭再佑的游击战,而是一座伫立于两道边境的小城。
这座小城名叫黄石山城,因坐落于黄石山麓而得名,守城主将是安阴县监郭逡、金海府使白士霖以及咸阳郡守赵宗道。
黄石山乃是安阴县的辖区,早些时候安阴县城被清正率军攻克,郭逡作为典型的死硬分子,并没有像大多数官员那样落荒而逃,而是收拾残部退往黄石山城,以期阻挡日军,为南原守军争取时间。
也就在这时,白士霖碰上了郭逡,郭逡通过官衔知道了白士霖的武将身份,顿时大喜过望,力邀其一同守城:“将军自金海来,定是深知倭情,而下官只是一介书生,不足担当守城大任,还望您与我等留守城中,指挥军民对抗倭寇。”
白士霖一听顿时面色煞白,当初作为金海府使,早就体验了日军的彪悍,也正因如此才弃城北逃,现在若是率领一千老弱病残对抗清正的一万大军,不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白士霖说什么也不能答应郭逡的请求,但是又怕背上骂名,只好借口婉拒道:“末将自是愿意与诸位共同守城,但黄石山城兵少将寡,不足与倭寇一战,还请郭大人稍等几天,待我去火王山城向郭再佑将军请兵,到时候两军里应外合,定叫倭寇有来无回!”
“大人所言甚是!”郭逡激动地说道:“真可谓是君子所见略同,您所说的下官亦是想到了,这不,昨天便已派人前往火王山了,现在将军只管守城就好,其他的就交给下官处理吧。”
此刻白士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找什么借口不好怎么偏偏找到这个?现如今撞到枪眼上了,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否则以郭逡的性格,恐怕当场就会以临阵脱逃将自己正法了。
守备黄石山对郭逡来说是职责所在,对白士霖来说是迫不得已,但是对赵宗道来说却是真正出于崇高的民族气节。
咸阳位于安阴以南,本不在清正的进攻范围内,赵宗道作为咸阳郡守,守土安民便是大功一件,完全不需要蹚这滩浑水,可他却认为驱逐倭寇不分防区,即便是汉城出现敌情,哪怕是奔袭千里,自当在所不辞,更何况是十余里之遥的黄石山呢?于是赵宗道带领咸阳守军与郭逡会合,誓要阻止清正向南原挺进。
清正对朝鲜人来说绝对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想当初在晋州、庆州乃至元山,哪座城不是因为他而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其凶残程度绝对不下于当年的侵华日军,甚至就连作为监军的三成都看不下去了,一回国便向秀吉参了一本,以致清正不仅没有得到奖赏,反而因为杀戮过重而遭到秀吉的斥骂。
因此清正这次学乖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屠城立威,而是效仿行长,以安抚为主,讨伐为辅,如此一来还真是劝降了一些小城,但是仍然阻止不了他作为“狗”的代名词被朝鲜人“传颂”至今。
西进的路上顺风顺水,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其实郭逡的指挥能力有限,靠的是一股责任感罢了),眼看就要进入全罗道,却被黄石山这座小城挡在前面,着实惹恼了清正,看到城头的老弱病残,二话不说,下令攻城!
军令一发,近千支铁炮对准城头就是一通射击,霎时间硝烟弥漫,砖屑飞溅,数十名守城士卒应声倒地,守城民兵开始出现混乱。见此情景,清正下令全军出击,一部分士卒用撞车冲撞城门,另一部分则是试图搭设云梯翻入城中。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守城军民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一会功夫便有近百名日军翻过城墙,向城门处的守军杀去。白士霖见状立即赶往城下支援,可还没等他赶往城门,就听见“轰”的一声,城门大开,数以千计的日军在清正的率领下,如潮水般涌进了外城。
“城破了。”白士霖躲在城楼一侧,惊恐万状地注视着城门,眼睁睁地看着大批日军杀向内城。此刻他已失去仅存的那点勇气,恢复了当初在金海城时懦弱的一面。
“将军,外城已破,赶紧回内城支援郭大人吧!”见白士霖表情异常,一名参将大声催促道。
“快,快给我备马,一定要赶在倭寇之前赶到内城。”虽然白士霖依旧是一脸惊恐,但他的这番话依旧给了部下一丝振奋:“不愧是金海来的大将军,就是比我们镇定,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这边刚一说完,参将立即牵来战马交予白士霖,激动道:“将军仁义末将无以为报,您就放心去内城吧,这里就交给我们这几十个个弟兄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两个倭寇做垫背。”
“那就有劳兄弟们了。”白士霖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看了看仅剩的三十余人,长叹一声后飞奔而去。
在此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这些死士陆续倒下了,日军占领了整个外城;
又过了一刻钟,白士霖突出了重围,不过他并没有去支援内城,而是从偏门逃离了黄石山;
半个时辰后,内城被攻破,郭逡战死;
一个时辰后,赵宗道跳崖,清正屠城。
一百多年后,郭俊和赵宗道被迎入忠烈祠,受世人瞻仰供奉,直到今天。
总之,这场历时半天的战斗最终以日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自此,南原以东再无屏障,一场四万对三千的惨烈战役马上就要打响了。
(写完这一章心情很是沉重,查阅史料后发现,棒子也是很有血性的,知道的越多越是不忍写下去,秀吉所兴乃是不义之师,注定的这场战争的失败,所谓狗急跳墙,更何况是棒子呢?接下来的几章都会比较严肃,还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熊仔会尽量客观地对待这段历史,绝不会存在任何误导大众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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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战幕拉开()
十二月十八日,也就是清正攻陷黄石山后的第三天,西路军五万人终于在南原城下会师了。
此时的南原城早已今非昔比,杨元率三千辽东铁骑到达后,立即深挖壕沟,高筑城墙,等秀元率兵抵达南门时,这里早已变成一座城墙高耸,羊马墙和壕沟环绕的坚城。
可就算城池再在怎么坚固,如果兵力不足,也定不能抵挡住五万日军的轮番进攻。因此早在秀元抵达前,杨元便传令全罗道各郡县,要求各处尽一切可能支援南原城。可让人寒心的是,除了全罗道兵使李福男、光阳县监李春元以及助防将金敬老外相继率领共约一千人进城外,杨元就再也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的支援。
基于兵力悬殊这样一个前提,秀元决定采用包围战术,兵分四路分别进攻南原四门。为了防止全州明军支援,秀元将一万五千军势划于清正麾下,让他负责攻打北门;东门和西门则分别由黑天长政和锅岛直茂率领七千军势进攻;南门是本次进攻的重点,自是由秀元亲率两万人攻打。
接到命令后,清正等人立即开始调兵遣将,率领五万大军在南原城外来回穿插驻防,震天的呐喊声和擂鼓声,即便用地动山摇来形容也不为过。相较于城外日军的嘈杂和喧嚣,南原城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在得知日军的战略部署后,杨元别无他法,只是说了一个字:“守”。
这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难如登天了。且不说兵力上的悬殊,就从武器装备上来看也是处于下风的。
杨元之所以担当先头部队,全是因为他率领的乃是机动性强的骑兵,这也就意味着这支队伍并没有携带重型火炮或者中型鸟铳。因此他们所依赖的守城火器就只剩下南原城内残存的十余挺“胜”字小炮了,这种炮论炮弹重量,只相当于八磅炮,虽说射程远,但威力不大,特别是当遇到分散进攻的部队时,更是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因此,杨元决定再派部将潜出城去,向晚他一步继而驻扎在全州的陈愚忠求援。
早在十二月初,明军两万七千人便已浩浩荡荡度过鸭绿江。为了防止日军突袭汉城,作为总大将的麻贵亲率一万七千人留守京畿道,其余各部,陈愚忠率三千人驻守全州,吴惟忠率浙勇四千人驻守忠州,茅国器率三千人驻守星州秋风岭。
这样一来,在秀元临时改变作战方案时,唯一能救援南原的军势就只有全州的陈愚忠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当他听闻五万日军围城时,不仅不立即派兵营救,反而心生胆怯,扣留信使,隔岸观火。这一幕和三十多年后的大凌河之战何其相似?只不过祖大寿还有吴襄相救,而杨元却是孤军作战了。
陈愚忠扣留信使这招太损了,没有得到回信,杨元以为信使被日军擒获,因此陆陆续续竟派出十余批!其中除了两人被清正抓获外,其余皆被陈愚忠扣押。
在从信使口中得知情况后,清正终于确信全州明军是不打算出兵了,要不然信使都派出那么多批了,怎会连一兵一卒都未见到?想到这里,清正减少了全州方面的防御力量,计划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对南原的进攻当中。
虽说没有出兵,但陈愚忠还是派人向麻贵报告了南原的情况,其中不乏添油加醋,意图很明显,就是希望麻贵更够派遣大军前来增援,而不是让自己这三千兄弟前去送死。
可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时间。从全州到汉城至少要两天,再从汉城发兵到南原还要四天,这样算下来至少要六天时间,杨元能挺得住么?历史给了我们一个答案。
就在杨元不知疲倦地向全州派遣信使之时,秀元军配一挥,拉开了南原保卫战的序幕。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秀元一开始并没有命令大军全线压上,以数量优势击溃守军,而是命令各番队的铁炮足轻分散在城下自由射击。
见此情况,杨元当即命令朝鲜炮手使用“胜”字炮还击,可是就如前文所述,这种火炮对付密集人群有优势,可是对于三三两两散布在城下的日军来说,却是效果不大,几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然而反观日军,铁炮轻巧易于携带,可以隐藏在任何角落进行设计,虽说准确度差,但城楼上毕竟站满了士兵,射不到这个还有那个,反正总能伤及一二,因此半天下来,也是对守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这还不是关键,秀元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提升士气,同时在正式攻城之前消磨守军意志,增加其恐惧感。
这一招确实起到些效果,但那是对朝鲜守军而言的,对于训练有素的辽东铁骑,这种小打小闹根本算不了什么。看到效果不明显,秀元这才下令全面进攻,务必在天黑前拿下南原城。
在付出了一定数量的伤亡后,足轻用沙包在壕沟中填出了一条条临时通道,之后铁炮足轻作为先头部队强渡护城河,来到羊马墙下,以羊马墙为掩护,轮番向城楼上的守军射击,造成了相当大的人员伤亡。
杨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构筑的羊马墙,这一刻竟成为日军的保护盾。用对付辽东女真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日军,足以看出杨元在战前对日军根本不了解,这也是其被动防御的重要原因。
占据羊马墙后,在铁炮的掩护下,大部队开始度过壕沟。但是由于城上火炮和弓箭的反击,使得日军只能畏缩在墙后,不能前进半步,两军自此形成对峙之势。
秀元见天色一晚,且初期目标已经达到,再做攻城也是徒劳,于是下令各军停止战斗,就地驻扎。看到日军停止攻城,杨元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停止反击,吩咐守军养精蓄锐,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