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没错,太阁准许我们使用‘五七桐’是对本家的肯定,因此本家必须尽到守护丰臣政权的职责。在我看来,宗家羸弱,目前除了大和丰臣氏,没有其他大名能真心维护丰臣氏的基业,更没有任何大名能对本家指手画脚。什么近江派、尾张派,通通不需要,宗家只要有我们就行了,天下大名只要听从我们号令便足够了。”
听到这,藤堂高虎等一干家臣再次拜伏在地,用那铿锵有力的嗓音吼道:“谨听主公教诲,臣等必当倾尽心力,竭诚奉公!誓死守护本家,守护丰臣氏的天下!”
第三九三章 江户开城()
当晚的宴席结束后,秀保并未急于放德川家康等人返回箕轮城,而是将其留在沼田城休息了两日,直到五月七日,才让他们随大部队一同南下。
五月七日傍晚,十四万大军抵达箕轮城,与此前抵达的后藤基次和浅野幸长会师,在秀保的示意下,德川家康要求城内的两万德川军解除武装,除了农兵和部分旗本自行解散返回家乡外,大部分德川氏谱代重臣和少量精锐则在浅野幸长的监视下,留在箕轮城等待进一步处置。
五月八日清晨,秀保一方面要求德川家康派遣家臣前往关东的德川领劝说仍在坚守的城主开城,另一方面则率领大军沿着中山道向西行进,并于五月十日抵达小诸城,对在信浓战役中表现勇武的真田一门进行了褒奖,而此前反叛的信浓诸大名则遭到了秀保的严厉训斥,他当即要求这些大名解散麾下军势,只允许携带少数家臣随大军前往大坂觐见秀赖和淀姬。
五月十一日正午,大军抵达位于诹访湖东岸的高岛城,本打算稍事休息便继续赶路的秀保等人,却在此处得到了一个噩耗:就在三天前,围攻江户城的丰臣联军在进行炮火威慑时,恰巧击中天守阁旁临时储藏火药的仓库从而造成剧烈的爆炸,直接导致天守阁左侧坍塌,而德川秀忠此时恰好正在殿内,不幸当场被埋。虽然经过全力抢救,但最终还是一命呜呼。可悲的是,就在当天深夜,家康派遣的使者抵达了江户,向酒井兄弟传达了家康要求开城的命令。
悲愤交加之下,酒井重忠在仓库旁切腹自尽,其弟酒井忠利则作为德川军的代表,于五月九日清晨开城投降,小笠原忠清等人顺势接管了江户城,丰臣军对德川领的讨伐战也就此告一段落。随后,参与攻城的诸大名由江户城出发,沿着东海道一路向西行进,最终在东美浓的苗木城赶上了秀保本队。
然而在此之前,高岛城内,包括德川家康在内的德川氏众人皆因为德川秀忠的罹难痛苦不已,有的家臣还试图煽动随行的少数德川军哗变,通过刺杀等方式为德川秀忠报仇。
但是德川家康制止了这类行动,并且严厉训斥了哗变的德川军。相对于德川秀忠的战死,他更在意秀保怎能不动声色地组织军势从三个方向攻打江户,并在一天之内拿下除了本丸和二之丸以外的广大地区。要知道,江户城是德川家康耗费十年时间扩建加固的巨城,虽说比不上大坂城,但也算是天底下排名前三的城池,就这样被秀保轻松攻下,无疑是对德川氏威望的一种践踏。
“主公,吾等该如何是好?”本多忠胜等家臣不止一次地向德川家康表达内心的担忧以及对德川氏未来的迷惘,在他们看来,德川秀忠的罹难无异于一场灾难。
可德川家康却并未因此陷入混乱失措,他花费一晚上时间整理思绪,最终在次日清晨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你们觉得右府为何要留吾等在沼田城多待两日?”德川家康向众家臣问道。
“是想以吾等为人质,方便浅野军接管箕轮城?”本多忠胜问道。
德川家康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榊原康政。
“依主公之见,可是和丰臣军出兵江户有关?”榊原康政言语中流露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攻克玉绳城,控制江户湾,侵占国府台,完成对江户的包围,这一连串的战事右府绝不可能一无所知。倒是将吾等刻意留在沼田城,现在想起来不仅有些牵强,往深处想一想,似乎真的是右府有意为之。”德川家康随之缓缓解释道:“如同大坂城是丰臣氏的象征一般,江户城就是德川氏的入主关东的标志,拿下它便是最德川氏最好的打击,也是对那些三心二意大名的最好警告。”
“可是据使番来报,丰臣联军当天并未乘胜追击一举攻克二之丸和本丸,而是进行不间断的炮轰,似乎是想构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和震慑力。”本多忠胜好奇道。
德川家康点了点头,回答道:“也许真的如你所说,右府最初确实是想以此来胁迫秀忠投降,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但是,如今这种局面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坏事。”
“本家的军势已被瓦解,对他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了。”本多忠胜甚是无奈地叹息道。
“老夫并不是指军势,”德川家康纠正道:“两万对十四万,本就没有什么悬念,失败也是不能避免的。但是最主要的,则是德川氏继承人的问题。”
“继承人?”德川家康的这番话让众人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秀忠少主战死,这天底下是否还能有人担得了这样的重任?”
“不仅有,而且非常合适。”德川家康充满信心地说道。
“主公是指……”榊原康政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似乎并不愿详细。
“没错。”德川家康郑重地点了点头,众人也随完我意是听出了端倪,
十二日上午,德川家康于大军启程前来到秀保的住所,正式向其表达了想让德川秀康继承德川氏家业的愿望。
秀保先是安慰了家康几句,但还是以“秀康是结城氏养(独)子,必须继承结城氏家名”为由,婉言拒绝了德川家康的请求。
此时在秀保心中,树立权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德川氏赶尽杀绝,但实际上,考虑到家康还有不小的用处,秀保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号令军势务必尽快赶路,同时暗示德川家康关于继承人一事也需要联席会议商定。。
五月十三日,大军最终抵达东美浓的苗木城,河尻秀长作为苗木城主,早先一步便让家臣准备好盛大的酒席,准备好好招待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名。与此同时,织田家当主、素有“岐阜中纳言”之称的织田秀信也在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往苗木城,准备在秀保进京前与之见上一面。
第三九四章 风起岐阜()
开战之前,织田秀信便拥有以岐阜为中心的十二万三千石知行,是美浓国内的第一大势力。按照之前与秀保达成的约定,待秀保出兵会津后,他随即进行领内动员,趁着美浓诸大名随军出征之际,迅速攻占了包括今尾城在内的西美浓多座城池,成功压制了亲德川的西美浓三家,并完全取得了厚见、方县、席田、池田四郡的控制权,将势力范围拓展到了近江国的坂田郡一带。
不仅如此,他还威逼大野郡野村城城主织田长孝(织田长益之子,织田信长之孙,算是织田秀信的叔叔)交出野村城,以便更为方便地展开对郡上八幡城的攻略。但是与之相邻的越前大野城城主、织田信雄的长子织田秀雄却对织田秀信的做法心有疑虑,他一方面劝说织田长孝拒绝开城,另一方面则联系前田利政,希望他能派人前往岐阜城,探一探织田秀信的真实用意。
尽管秀保在出征前曾知会前田利政,告知其织田秀信会对西美浓三家大名下手,以确保浓尾走廊安全。但织田秀信目前的做法,显然是超出了秀保的指示。鉴于此,前田利政接受了织田秀雄的建议,决定派遣家中重臣前往岐阜一探究竟。
可人算不如天算,家臣们尚未出发,近江和北陆的战事便相继爆发了,前田利政疲于应对,自然是将美浓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织田秀信则是抓住时机,加紧逼迫织田长孝开城。织田长孝本想请织田秀雄一同镇守野村城,可后者却在前田利政的要求下,带领军势前去攻打丹羽长正的胜山城,只留下三百人守备大野城。
在此情况下,织田长孝不得不听从家臣的建议,将野村城交给了织田秀信。虽说织田秀信极力邀请他参与对郡上八幡城的进攻,可他却对这个颇有手段和威望的侄子心存怯意,最终选择逃离野村城,前往大野城寻求织田秀雄的庇护。
织田长孝无勇无谋,逃亡大野城似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幸织田秀信志不在越前,并未趁机夺取大野城,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郡上八幡城。
拔除了野村城这颗钉子后,织田秀信彻底将西美浓和北美浓连成一片,并在四月初八,亲自率领一万军势由岐阜城出发,沿着美浓街道向郡上八幡城挺进。八幡城城主稻叶贞通也不愿坐以待毙,他一方面进行领内动员,征召一千五百人进行笼城;另一方面,派人前往东美浓的岩村城,请求森忠政立即派人赶来支援。
四月初十,森忠政派遣家老林为忠率领一千两百军势攻打岐阜城东侧的鸟峰城,意图逼迫织田秀信回师。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织田秀信得到消息的同时,苗木城城代、河尻秀长的弟弟河尻镇行率领三百军势从小路出发,在森军将要抵达中山道前发动伏击,一举讨取了林为忠等多位森氏重臣,森军也随之大乱,仓皇败退回了岩村城。
虽说河尻军也损失了一百多人,但这一仗却打得非常值得,一方面打击了森军的士气,使其直到战争结束也未再敢主动出击;另一方面,直接断绝了稻叶贞通的念想,加速了他开城投降的步伐。
果不其然,四月十七日,就在前田军攻占松任城的同时,稻叶贞通,这位织田氏的遗臣,在家臣的劝说以及孤立无援的绝望下,最终选择开城投降。织田秀信就此完成了他第一阶段的目标,休息数日后,又将兵锋指向了岩村城的森忠政。
经过此前的战败,森忠政不敢再贸然行动,且随着锅岛直茂等亲秀保的大名进驻北方、大垣、垂井等西南美浓城池以及稻叶贞通的倒戈,美浓国内亲近家康的大名仅剩他一人,形势对他来说已然十分严峻。
四月二十二日,织田秀信率部抵达岩村城,在河尻镇行的支援下,开始了对岩村城的猛攻。面对这样一支连连取胜、士气如虹的织田军,森忠政惊恐不已。作为织田氏旧臣,与信长公的继任者针锋相对,殊死相搏,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就在森忠政踌躇不已时,丹羽长重战败投降、前田利政平定越前和加贺的消息却传到了织田秀信的耳朵里,秀信大喜过望,当即命人将北陆的战况写在纸上,投射到岩村城内,同时,安排人手轮番向城内喊话,要求森军尽早投降,以便最大限度地获得秀保的宽恕。
四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德川军桧原败退的那天上午,织田秀信的织田军攻克了岩村城的二之丸,破城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当天深夜,不愿坐以待毙的森氏家臣伙同早先出仕森家的丰臣氏旧臣,趁森忠政不注意潜入其寝室,胁迫他下令开城。
可森忠政明白,美浓境内发生的这一系列战乱,总是需要找个主谋来定罪的。即便投降了织田秀信,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摆脱惩处,特别是在他还曾经主动出击过织田秀信的情况下。即便现在投降,自己也是所有大名中投降速度最慢的。因此,森忠政觉得本领安堵自已是不可能,出家、谨慎都都可能只是奢望,当今之际,自己能做的也就是给家人谋一条出路罢了。
想到这些,森忠政将林为忠的长子林秀忠叫到面前,诚恳地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请求,只是希望此事不要波及太广,尽可能不要伤及家中亲眷。”
林秀忠本意只是想逼迫森忠政开城投降,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几位织田旧臣对森忠政一直心存不满,正好借此机会发泄出来,他们将森家与织田秀信的位置关系和投降的利弊仔细分析给了森忠政,并告诉他有一个晚上时间考虑。
“吾等不怕死,更不怕主公白天对吾等动手。若真说怕什么,那就是怕信长公的英明被吾等的忘恩负义所侮辱,只怕城破后百姓蒙尘,生灵涂炭。北陆战事已然结束,小松宰相可做主公的前车之鉴。”离开寝室前,林秀忠等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第三九五章 两国压制()
然而,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就在大家等待森忠政作出决断时,一名小姓却慌慌张张地向林秀忠等人报告了森忠政的死讯。
“小人跟往常一样,准时来到主公寝室外面,等待伺候主公用膳,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开门,负责为主公更衣的侍女也说今晨主公怎么喊也不回应,这才觉得有些不妙,吾等推开门一看,就见到主公倒在了血泊之中,桌上还有一封书信,小人不敢窥探,特来请诸位大人前去。”小姓毕恭毕敬地描绘着自己的经历。
得此消息,林秀忠等人立即赶往森忠政的寝室。确如小姓所言,森忠政趴在书案上,鲜血将他的胸口染红,并顺着衣裳浸染了周边一大片地方,这景象让家臣们惊慌不已。
林秀忠来到森忠政的遗体旁,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书案一角的书信,稍作浏览,便将书信递给了其他家臣。
“主公还是没有想开啊。”忠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其他家臣看完信也不禁附和道:“昨晚已说的很清楚了,本家和稻叶家都是织田氏旧臣,郡上八幡城开城后没人因此受到责难,本家又怎会被中纳言区别对待呢?主公这么做实在是不值得。”
“你们说错了,”林秀忠听完立即提醒道:“主公信中所说的担心被责难,并非是指被岐阜中纳言为难,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众人心中不解:“除了城外的中纳言,主公还担心什么?”
林秀忠往殿外望了望,低声地说了一句:“当然是远在会津的右府殿下。”
“右府?!”众人似有所悟道:“吾等都知道中纳言此番四面出击,确实是受到右府的指示,可你为何觉得右府一定会为难本家?”
“很简单,因为苗木城的那位河尻肥前守殿下。”林秀忠直截了当地说道:“本家是织田旧臣,中纳言自是不会太过为难,可右府就不一定了。据我所知,河尻秀长早早便亲近右府,此番出征会津更是被任命为美浓众的总大将,由此可见右府对他的重视。而本家与河尻氏的矛盾众人皆知,若是肥前守得势,吾等能得到右府的宽恕么?”
“照你这么说,在吾等与内府暗中联系之时,河尻家却把宝押在了右府身上?”
“没错,对于我们这些小大名来说,这似乎是改变命运的少有几种方式了,特别是在这种两雄相争的局面下,能做的也只有选边站了,就当做是一场豪赌吧,谁胜谁负,皆怨不得别人。如今看来,主公是认定自己赌输了,用自己的死换取右府日后对本家的怜悯吧。”
“赌输了?”众家臣吃惊道:“怎么会,会津的战事尚未结束,江户那边也未传来噩耗,主公怎么会对内府失去信心呢?”
“北陆的战斗已经结束,前田军正大举南下支援御东山和长吉关;丰臣联军进驻北方等西南美浓城池,浓尾走廊已然得到保障;岐阜中纳言的美浓平定军接连拿下西、北美浓,这岩村城已是美浓、尾张境内唯一一座不在丰臣联军控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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