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自言自语着,突听见隔壁天冰若的房间传来那老太婆的声音:“姑娘,老身给你送热茶来啦!”紧接着是天冰若开门的声音,“阿婆,怎么好麻烦您亲自送热茶来?”天冰若的声音又客气又亲切。
“我这家客栈开了好几代了,是家老招牌了!”
古力呸了一句,“这么烂的客栈还能开几代也真够难为你的?”古力把耳朵附在墙壁上细听,这墙壁是用木板做的,所以隔壁的一言一语尽收耳底。
只听天冰若笑道:“怎么只见阿婆您一个人忙活呢?您的亲人呢?”只听那阿婆苦笑道:“我是个天生克夫的人,哪有什么亲人。年轻时也曾婚嫁过,不过丈夫们都相继被我克死!后来整个村的人都恨透我了,因为我家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家庭背景。他们把我绑起来用刀划破我的脸,这也正是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自己摸着自己的树皮脸,难道她年轻时也是个美貌的女子?
天冰若伤感道:“阿婆,真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你的过去的。”那老太婆似乎已经看透年轻时候之事,摇摇头倒也不是很在意,只听她续道:“后来我逃到这里,那个时候我无依无靠,当时我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进食了,昏倒在这家客栈门前……”她顿了顿,“后来这家客栈的掌柜收留了我,掌柜是个老头子,他孤身一人,他说他一生从未有一个女人喜欢过他、爱过他,可以说他是一个全无女人缘的人;尽管他是这里的掌柜……”
古力在这边又呸了一句:“哼,在这里开客栈算什么掌柜,有本事去王都开客栈我才不信他没有女人缘。”他又把耳朵附在木板墙壁上偷听。
天冰若微笑道:“那是不是阿婆您跟他相爱了?”那老太婆轻轻一笑,古力也猜出了那老太婆发笑时的表情,不禁咧着嘴、皱着眉。
只听那老太婆又道:“姑娘真会措辞,‘相爱’是谈不上了,不过只是互相的施舍罢了。”天冰若吃惊道:“施舍?”老太婆乐道:“是啊,只是互相的施舍,他说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女人爱他;我说只要他不嫌我的脸丑我可以随他,他听了很高兴,说‘不嫌弃我的脸,又说我的脸又不是天生就这样’。于是我们就这样过日子了。”
天冰若追问道:“那后来呢?现在怎么不见他?”那老太婆叹了口气,“后来结果还不是一样……”
古力捂嘴笑道:“那还用问,又克死了一个呗。”险些笑出声来,努了努力总算没有教她们发觉。
只听天冰若难受道:“阿婆,难道又是您克死了他?”老太婆摇摇头,道:“这回倒不是。”古力一听惊讶一下,更加专心听她接下来会讲什么,“有一回我生病了,需要一味药引,在这个幽冥之城有些时候拿着钱都买不到东西。老头子上山去为我采药,却不料……”天冰若忙问道:“怎么了?”老太婆突然声色厉言道:“老头子被……被……被……”她忽然“咳咳”的咳嗽起来,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天冰若起身给她拍了拍后背,又倒了杯茶递给老太婆,老太婆接过来喝了一杯,却在不经意间老泪流下脸颊,“我独自一人上山去寻他,却看见他被吊在一颗槐树上;只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一块肉!”她说到这里上牙咬住下唇,老厚的嘴唇竟然咬出血来。天冰若听到那句“没有一块肉”五个字时惊得合不拢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身上的肉哪里去了?”
老太婆哭了起来,道:“他的肉被很多的厉鬼吃了!”这一句话不止让天冰若惊讶,连这边的古力都惊得脑袋发晕,但古力随即想到这不也算是克死的吗?
天冰若关切道:“那阿婆您下山的时候就没有碰到厉鬼吗?”老太婆止住哭声,道:“谁说没有碰见,一个个穿红色衣服的厉鬼围着我,幸好我有一位神仙长老给我一个‘辟邪光环’,因为我手中有这个光环所以我才能平安的把老头子的尸骨带回来安葬。”说完这些她用衣袖擦了擦泪水,说了这么长串的话令她都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这本是她自己的私事,却不知为何会告诉天冰若,大概是因为天冰若的那一扶吧。
老太婆站起身来,道:“我先给他们送热茶去,然后再给各位客官热洗脸水。”天冰若忙道:“阿婆,不用这么麻烦的。”老太婆已经恢复了刚才那张难看的脸,笑道:“姑娘,你要记住,晚上深夜不管睡不睡得着都不要眺望窗外;如果实在忍不住要看;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不要出声;还有就是在午夜睡觉的时候任何人叫你的名字你都不要答应。这一点姑娘你一定要记得。”
天冰若点点头,道:“阿婆,我知道了。不过我闲着也没事做,我来帮阿婆您烧热水吧。”老太婆为难道:“这、不好吧。”天冰若微笑着摇摇头,说着俩人走出了走廊的声音。
“古力,你还不出来接茶壶,你不渴吗?”天冰若在走廊上喝道,不过这喝声中大有温柔之意,古力忙将门打开,笑道:“姐姐你真贤惠,还亲自为夫君我送茶。”他这一句话教这个看破一切的老太婆愣住了,心想为什么称呼姐姐又是夫君之类的话?
天冰若嗔恨古力一眼,道:“你把这另外两壶茶给荷蕾妹妹和潇湘公子送去,我去陪阿婆烧水。”留下古力独自在风中凌乱,原来自己才是端茶送水的伙计。
天冰若扶着老太婆下楼去了,古力推门进入单荷蕾的房间,单荷蕾此刻正在打扫清理,整个脸被灰尘抹花了。单荷蕾看了古力一眼,幽怨道:“这地方真是活见鬼,什么都得要自己亲自动手。”古力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这里还真是到处有鬼,刚才我听那个老……”他本想说那个老太婆,但又怕姐姐听见又生气,“听见阿婆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你千万不要答应。”单荷蕾惊疑道:“为什么?”古力揣度道:“谁知道呢,反正是不好的东西,热茶我放在这里了。”古力说完提着另一壶茶去了潇湘的房间,单荷蕾依旧忙活着屋里的卫生。
古力敲了敲潇湘的门,潇湘在里面道:“进来吧古兄弟,门没有锁。”古力进屋后看到潇湘正在床上修习内功心法,全身真气腾腾,古力疑惑道:“潇湘大哥你的内功都已经到了‘武仙九节’了,你还不满足啊?”潇湘双掌合并、收功,道:“古兄弟,你难道不希望武功再次上升吗?”古力自斟自饮一杯热茶,道:“我的贪欲没有潇湘大哥的多,潇湘大哥你是不是还想要修炼到‘武散’级别?”
潇湘来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道:“我岂止希望修炼到武散?我还想修炼到‘武皇’、‘武祖’这样的高境。”古力睥睨道:“潇湘大哥,‘武祖’这样的境界只有武学奇才和许埻到达过,我估计后世无人达到那样的境界咯!”
潇湘也长长叹息一声,他又怎会不知,“武仙”和“武散”级别都是分水岭,潇湘是害怕自己停留在“武仙”级别太久成为瓶顶,一旦在“武仙九节”停留太久自身就会越来越焦躁,谁也害怕这就是自己的最高境界。这一刻的潇湘最害怕自己停留在分水岭的这边;难以更上一层楼。
天冰若提着木桶在水井里打水,又把打来的水倒入一些在锅中,老太婆笑嘻嘻的看着天冰若,天冰若也含笑看着她,天冰若拿起竹刷擦洗铁锅,又将洗锅水舀出来,然后才倒出一桶清水,盖上锅盖后来到灶头口,蹲在老太婆的身旁。静静地依靠在老太婆的怀里,老太婆轻轻地笑着拍她的肩膀,老太婆那张树皮也似的脸很难看地笑着,不过在天冰若的眼中全然没有嫌弃她,她仿佛看到了母亲的影子,以前在落霞谷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依偎在娘亲的怀里,母女俩一起架柴烧火煮饭的。
第一百零二回 缠斗恶鬼()
灶火里面的火苗子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天冰若靠在那老太婆的怀里,她静静地盯着灶口里的火,那老太婆显得异常的和蔼,用她那粗糙的手掌在天冰若的脸颊上轻抚,时值秋末,门外刮起了凛冽的寒风。
这一老一小就像是母女一般,久久的说不出话来,那老太婆忽然轻声道:“孩子,你与你弟弟的关系可真好啊!”她久经人事,似乎已经看出这二人并非亲生姐弟。
天冰若错愕的仰起头,看着老太婆,老太婆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她,“阿婆,我跟您说实话吧,我与他并非亲姐弟,而且他还向我求婚……”
老太婆微笑道:“怎么,你不愿意嫁给他是吗?”
天冰若摇了摇头,苦恼道:“不!我很愿意,可是在来的路上我听到一些话……这让我对他失去了信心,我怕等到我老了;他、他就会离开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楼上古力的动静,见他还在潇湘的房间里,稍稍放下心来。
老太婆抿嘴一笑,道:“呵呵,原来你怕这个。孩子,世间本有真爱,只是世人对真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们以为真情实意是上天安排的,殊不知,真爱全是自己去把握。”她看了看天冰若,“你害怕他将来抛弃你,这却无形中暴露了你对他不信任。两个人想要维护一段长久的爱情,首先就得学会去相信对方;无条件的相信他。只有这样,即使将来他背叛了你,那么你也不会心里有愧,因为那样只是他对不起你;而不是你对不起他,你明白了吗?”
天冰若直到这一刻方才明白,原来爱情是这样的……是需要这样的呵护,荷蕾妹妹的话似乎有些断章取义了,如果这样去想,永远都是女人对;男人永远是错误的。我现在这么的怀疑古力,他知道了一定很伤心,我不应该去怀疑他的……不应该,我应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她终于笑了,站起身来,道:“阿婆,谢谢你为我指点迷津,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她一看锅里翻腾的开水,惊呼道,“哎呀,水开了。”她把开水盛进木盆里面,端着它上楼而去。
得到了阿婆的开解,她的心里好受多了;她的心里此时抱着一个态度,那就是不管前路如何;不管古力将来是否会变心,但至少,此刻的古力是爱她的,她的心里甜得跟蜜汁一般。
白额虎安静的趴在潇湘的脚边,张着虎嘴,虎珠环伺,似乎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模样。
潇湘站起身来,道:“古兄弟,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古力微一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潇湘公子竟然怕鬼?”
潇湘长叹一口气,颓然道:“不好说,这里毕竟叫做‘幽冥之城’,我想这里定不简单,传说‘幽冥之城’只在地府,可如今阳间也有这么一个名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冰若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凉意。古力点头道:“是了,那阿婆说晚上千万不要张望窗外;也不要在半夜答应叫喊自己之人,我看这里的夜晚八成不平静。”
潇湘点点头,天冰若为了打消他们的恐惧,径自走入,笑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大男子也害怕鬼?真给男人丢脸。”古力和潇湘同时窘红了脸,互相苦笑。
天冰若岔开话题道:“热水已经烧好了,你们俩还不去盛水来洗脸、洗脚?”古力上前道:“唉……我还以为姐姐你是为我端来的热水呢。”
天冰若端着热水木盆离开潇湘的房间,撂下一句道:“想得美!”留下古力无奈地摇摇头。
古力下楼去了,潇湘也跟在他的身后,毕竟他们都是讲究“容貌”之人,蓬头垢面的谁会喜欢?天冰若端着木盆进入单荷蕾的房间,推门进去,天冰若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单荷蕾。
只见她乌发散乱,蓝衣斑点处处,脸颊灰尘星布。然而房间却容光焕发,整个原本邋遢的屋子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明亮,窗台明净,茶几锃亮,茶几上的茶壶正在悠悠散着热气,屋梁上虽然还有老鼠,但见到这般干净的房间,它们似乎也不愿意弄脏。
天冰若惊呼一声,道:“哎呀呀,荷蕾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打扫屋子呀!”单荷蕾摊开两手,做出十分无奈的样子,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么脏的地方我是睡不下去的。”
天冰若把木盆放在茶几上,拿过单荷蕾的扫帚,微笑道:“你呀现在好好的洗个脸吧,要不然都成花猫了,剩下的交给我,正好我也想打扫一下我的房间。”
单荷蕾也不客气,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手绢放入木盆之中浸湿,慢慢擦洗脸颊。天冰若将单荷蕾打扫出来的垃圾扫到走廊上,又进入自己的房间打扫起来,顿时屋子里面响起了家具搬过来、移过去的声音。
古力先洗脸、洗脚,他闲来无事,看着屋檐边那白白的灰痕,转过头来看了看老太婆,老太婆慈爱地看着她,古力换上尊敬的口气,道:“阿婆,你们这里的那个叫‘辟邪灰’的东西真的能够阻挡邪灵吗?”
老太婆点头道:“当然了,那可是昔日神仙长老的秘方,那位神仙长老曾经将这种秘方赠给这里的每家每户。自从有了这种‘辟邪灰’,我们这里几乎很少再听说有人被鬼吃掉的传说了。”
“什么?”潇湘失声道,随着这一声出口,他手中的擦脚布掉落木盆之中,而古力因为之前附耳偷听,所以才没有表现出如潇湘般失控,但也还是不由得颤了一下。
潇湘略略回过神来,接着道:“怎么阿婆,鬼还会吃人的么?”
老太婆苦笑着点点头,道:“是啊,鬼会吃人,这个说法我年轻时候是绝对不会信的,可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处在‘幽冥之城’,这是个不详的地方,所以我奉劝你们,如果你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早就快些离开吧,免得误了性命。”
潇湘擦干双脚,将双脚穿好鞋,朝门外倒掉洗脚水,才道:“阿婆,不瞒您说,我们要不是有十分紧急的事绝不会来这里,但现在形势如骑猛虎,想要后退已是不能,我们不光经过幽冥之城,还要去‘神农古墓’。”
老太婆似乎已经知道这几人来历定然不凡,对于潇湘提到的“神农古墓”她也不置可否,但令她紧张的是——潇湘的洗脚水。
老太婆霍然站起,惊道:“不好!”
面对这突然的叫声,古力和潇湘同时道:“什么?”
老太婆本欲解释,可情况已然来不及了,就在此时,房门外响起了一声声震骇的尖叫声,有的欢笑;有的悲哭;有的……难以形容!
不一刻,一阵阴风渗入,吹得三人睁不开眼睛。
“啊、啊、啊!”
在这朦朦胧胧之中,听到三声尖叫声,天冰若与单荷蕾同时拔剑涌出房间,她们看见不计其数的阴魂撕咬着古力等三人。二人被唬住不能动弹,二人均想:那是什么?
但这一刻岂容他们浪费时间,说时迟那时快,阴魂们看到走廊上姣好的二人,一阵风拂来,天冰若惊道:“小心!”
天冰若施展一招“渡步功”跃下走廊,来到古力身旁,古力等兀自还被阴魂撕咬着,已经奄奄一息,不能言语,天冰若仗着“渡步功”的奇特,阴魂不能靠近她,她将全身的念力集中到韧银软剑上面,这些阴魂都是犹如实体的僵尸一般,天冰若以最快的方式舞剑,截杀众阴魂于弹指间。
而另一边,单荷蕾虽然内功修为低些,但她手中的“紫竹无痕剑”是一把古剑,有辟邪降魔的功效,这是她之前始料不及的,阴魂只要碰及边缘,全都形神俱灭,这些阴魂被斩杀后,纷纷化作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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