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方河决定把几人的工都记住,到时开完荒了,再把钱送过去。
聊完开荒的事,大家伙又聊起了村里族老们规定下来的地价,先前是八百文一亩的,现在是四两银子一亩,平原上的水田是十两银子一亩,还买不到,真买得到的时候,往往都会提价,十两银子往上,那价格就说不定了。
四两银子一亩若能开垦成水田,有余钱的也会去买的,可先前是八百文一亩的,这么一比较,村里人就觉得划不来了,心里暗恨当初没能买下,许多人开始反对起来,不希望三爷提价。
可这个价不提,恐怕村里人个个都要买地,到时僧多粥少,卖给谁不卖给谁,弄不好打破头,闹出人命案来。
现在四两银子却使很多人止了步。
三家人都庆幸当初买下了那么多的地,买的还是泉水边上的,到时放起水来也不用愁。
就在三爷把地价公布出来的时候,方家本族人沸腾了,外姓人没他们什么事,村里的地除了方家族人能买,外姓人是别想买的,除非村里人都不要了,才轮到外姓人,所以外姓人看着心痒难耐,也最多等别人买到手了,再从方家族人手里再买,但既然买得起地的,怎么可能会舍得转手又卖了呢。
方鸿运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遇上村里人谈论此事,进了方家院子,方万看到大儿子忽然又回来了,先前听着那话气个半死的,这会儿也不说话,转身进屋里去了。
方福运迎他进了屋,谈起了西边山头开荒的事,说起了方河家里开垦出来了水田,家里人也准备有样学样的做成水田来规划,这么一算,九十几亩水田跑不掉,转眼间,一家人都成小地主,到时农忙还得请工人,想想一家人就睡不着了。
其实方万一家总想把方鸿运从镇上叫回来,还有另一层目的,那就是家里几个人开荒山头,这么几人怎么开得完,现在大家都想买地争分夺秒,怎么说希望方鸿运再给点银子来请人开荒。
刚回来那晚,一家人好生招待,也不提开荒要银两的事,第二日,家里派了老二进了方鸿运的屋里,他把开荒地需要的时间和工钱大致说了一遍,约摸着恐怕要拿出二十几两银子出来才能整得完。
方鸿运一听到二十两银子,他侧首望向口沫横飞的二弟,许久没有说话,方福运说了好半晌,发现他半句话也没有接,忽然沉默下来,试探的问道:“大哥,你看如何?”
方鸿运苦笑一声,望着方福运问道:“你觉得呢?我手里头哪来这么多银子,当初一口气拿出九十两,那是我全部的家当,你大嫂还不知道的,要是知道,这地也别想买了,现在家里人一张口就是二十几两,我的钱从哪儿来?去偷去抢来的吗?我跟你大嫂在镇上只开了一间小铺子,管着温饱,略有些余钱,我这么多年才捞到那些银两,现在转眼才过去几月,我哪来的有?”
昨日一口气就给了那船家六两银子堵了嘴,把人给打发了,后来在县里又给虞氏租了半年的院子,一口气又耗去了二两银子,他现在基本手中没有分文。
家里酱汁是赚钱,可庄户人家买的少,他一下子捞到手九两银子,其中有三两银子还挂在账上的,他还得想法子把那三两银子给填上,否则被莫小琴发现,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去。
老二听到他这话,当即起身,脸色变了,比翻书还快,他问道:“大哥,你说句实诚的,你手上还有多少银两?现在咱们家里是半文都没有了的,我们现在连口疙瘩汤都少吃了,多是豆饭充饥。”
“没有,一文都没有。”方鸿运说得干脆。
方福运转身出了屋。
没多久,方万在正屋里破口大骂,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骂的这么大声,方鸿运坐在屋里听了个全,这还需要言明吗?家里人都是这样的,以为他在镇上就是在捡银子,想捡就捡。
方鸿运只觉回到家里也是没有半点温暖,还是回虞氏那儿去,只有那儿才是温柔乡,只有那儿自己才会感觉到活着的一点喜悦。
于是起身,早饭也没有吃,就出了院子。
他从村里出来后,步子越迈越大,他心急着想回县里去,他决定不走大路,走山里头的小路,这大白日的,自己也是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应该不会有问题,这样也免得被人发现他已经去了县里。
到了县里时已是黄昏,他今日绕了些路程,所以比较费时。
来到老旧院子前,他站在门前望着院门,心里只觉得一股暖意,他敲了三声门,院里响起了脚步声,虞氏没有开门,只怯怯的问道:“谁?”
“四娘,是我。”
听到方鸿运的声音,虞氏猛的打开院门,方鸿运含笑跨入门内,进了门,虞氏没有急着关门,而是伸长了脑袋往巷子口瞧,没有看到异常的人才转身把门关了,没想却迎上方鸿运那意味深长的眼。
门刚刚关好,方鸿运就迫不急待的把人压在了门板上。
昨天夜里匆匆忙忙,两人连拥吻都来不及,今夜他却有大把的时间折腾女人。他已经等不得到天黑,两人站在门边上,他撩起自己长衣,褪下裤头,不管不顾往女人身上一噌。
虞氏“啊”的一声,一双耦臂攀上了方鸿运的肩头,掠夺的吻密密的袭来,两人一直人门口慢慢转到内室,转到床上。
注定是一个缠绵夜。
方鸿运不知不觉在小院子里停留了五日,两人旁的都不干,除了虞氏乔装上街买一大袋包子回屋里,两人基本呆在床上,无尽的缠绵,似乎要把失去的弥补回来。
然而方家村方万一家在大儿子忽然离去后,正愁眉不展之际,迎来了一位稀客,那就是老大媳妇莫小琴。
莫小琴行头齐全,身穿葱绿色褙子,一套金饰头面,手中拿着洁白的绢子,往院里一站,向李冬花喊了一声,“娘。”
听到这贵气的一声呼唤,方万带着两个儿子从屋里出来,莫小琴先前来过两次,人是认识的,何况家里的两位弟弟时不时也去铺子里坐一会儿。
莫小琴看到方万喊了声“爹。”
接着是:“二弟,二弟媳,三弟。”
看着这样一身行头的莫小琴,一家人忽然拘紧了起来,李冬花下意识的把**的双手往裤头上一擦,上前把人请进屋里。
莫小琴往凳子上望了一眼,手中绢子轻轻一拂,便端正的坐下了。
李冬花下意识的看向莫小琴头上的金钗,那一支不知值多少银子。
莫小琴见家里人看到她后一脸的拘紧,她用绢子轻轻碰了碰鼻端,直接开了口,“爹,娘,我今个儿来是寻鸿运的,不知他可在家里?”
一家人微愕,老大不是几日前就回镇上了么?怎么大媳妇寻过来了?莫非他根本就没有回去,借回家的借口,去了别处不成?不会又养了什么外室吧?
李冬花心思简单,正要开口回答,方福运却在桌下拉住了李冬花的袖口,老二方福运代两老的说了,“大哥这会儿上山头看山去了,家里买了山头的地,要开荒,家里手中银两不够,大哥想帮着一起开荒,这一开荒,不知要好几个月了。”
莫小琴脸色微变,要好几个月去,她一时间没说话了。
方福运接着又道:“大嫂,要不你先留下来,大哥晚一点就会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回家里帮忙,一时间可能回不去,还望大嫂担待些。”
莫小琴微微皱眉,问道:“山头上开荒,为何不请人帮忙?你大哥没有长年干农活,恐怕受不住。”
方福运借她的话说道:“是啊,家里人也是怕大哥受这苦,可是没办法,庄户人家就靠这几亩薄田,好不容易弄到一块山头地,开荒出来,家里就不用常年吃豆饭了。”
一家人居然还常年吃豆饭,莫小琴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家里穷的,她一刻也不想坐了,再想着方鸿运就在山头呢,看这一家子的态度,恐怕要把人给留住了,她这么冒失的过来,呆会方鸿运又想多了,两人又吵起架来。
于是莫小琴起了身,“既然是这样,我便先回了,铺子里头还有事呢。”她这么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方福运打错了主意,心里不甘心,于是叫住莫小琴,“大嫂,请留步。”
他两步来到莫小琴身边,往她头饰上望了一眼,讨好的说道:“大嫂是个有福气的,我大哥跟着大嫂享了福,这次家里人也很歉意,原本不想把大哥留这么久的,可惜家里人手中无银,不得不把人留住,大嫂,你看我们家这个情况,可否先借一点银两给我们救急,等明年地里有了收入,卖了粮食就给你送去,可好?”
莫小琴听到方福运那低声下气的话,心里头不舒服,那说话的口气跟家里下人似的,她一向不来方家村就是看不惯这些人的这穷苦模样。
她漠然的开口,问道:“不知二弟要多少银子?”
方福运心中大喜,说道:“二十五两银子,不知大嫂可方便?”
二十五两银子?莫小琴冷了脸,她抬手,绢子在鼻端下按了按,刚要说拒绝的话,方福运又道:“我也知道我们这么开口太突然了,但大哥见不得家里穷苦,若是有了这些银两,我们便可以请村里人帮忙,这样大哥明个儿就可以回去了。”
莫小琴手中一顿,想了想,说道:“我手里头没这么多了,我最多能给你十五两银子,你们请些人,自己也勤快些,先少开垦些田地,至于你大哥,还是早些回镇上去吧。”
虽然没能拿到自己预想的,但十五两银子可不少了,要不是拿去开荒地,一家人能吃好几年面条了。
说了这话,方福运高兴的“诶”了一声,莫小琴又道:“我来家里的事就不必跟你哥说了,你这就随我去镇上取。”
说着转身出了院子,再不想多看这家人一眼,每次来都是那幅模样,恨不能从她头上拔几枝金钗下来,没见过世面的人。
方福运就这样跟着莫小琴坐上了牛车,往镇上而去。
方家村有这么一户外姓人,姓许,当家的叫许明田,妻子伍氏,底下四儿子,按排序起的名,许大郎,许二朗,许三朗,许四郎,老大老二娶了媳妇儿,老三二十有八了也没有娶媳妇。
一家人七年前从山沟沟里搬出来,在方家村里落了户。
当时三爷是不同意的,但对方出了银子,有村人卖了地基,于是三爷便答应他们一家住了下来。
这一家有些神秘,无田无土,但一家人在村里头却是有豆饭和疙瘩汤吃的,跟村里人没有两样,那买豆子和麦子的银子也不知怎么来的。
刚开始的那两年,大家伙以为一家人兄弟多,多在运河那边搬运,打零工挣现钱呢,后来村里人上镇上,哪儿也没有看到人,才发觉这一家子神秘的很。
后来相处久了,这家人露出了横蛮劲,是村里的第二个方二福,好在方二福在村里人面前横蛮,那他也姓方,而这家人姓许,就算横蛮也不太敢在村里人面前横,多半对周围的村子横蛮,比如挨得近的苏家村。
慢慢地村里人都不去理这一家子人了,再加上这家人住下游,快挨住山脚了,上游的村人基本都忘记了他这号人物。
这次方家村卖山地的事,许家一家人心思活络了起来,他们手里有一笔银子,可惜三爷说明了,不准外姓人购买,于是家里人把主意打到了村里人身上,看哪个村里人家里没钱的,借着他的名头买下山头地,到时再购到自己手中,中间给那村人一点跑腿费。
毕竟找这样的人也不好找,万一反悔,土地银钱两空都说不准,一家人为着买地的事愁上心头。
这日许家三郎刚从赌场里出来,远远的看到酱汁铺子里出来一个穿短衣的人,那不是方家村上游的叫什么来着……
许三郎想了半晌,终于想出了他的名字,方万家的,叫方福运,他家大儿子入赘莫家,不就是那间铺子的半个主人么。
许三郎心思一转,匆匆往前走去,转瞬来到方福运身后,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笑道:“还真是巧了,是福运呢?”
方福运被人一吓,心里正恼火,听到声音,像是认识他的人,于是回过头来,看到眼前这位长相不错,脸上带笑的同村人,想了一会儿才记得他的名姓,于是也跟着笑了笑。
“回村里去么?”许三郎抬手搭着他的肩,哥俩好似的自来熟。
方福运点了点头,被他的手扒拉着,心里头不舒服。
许三郎目光一转,笑问道:“来你大哥这儿买酱不成?可看你也没有拿酱,不会是向你大哥来借银子的吧?”
那眼光毒的,方福运被他说中心事,一时间愣在那儿,许三郎在外面混的,还有什么不知道,立即看出他猜中了,心下一喜,说道:“我跟你说,你大哥是莫家的上门郎,你这么来借银两,他在莫家会很难做人的。”
方福运听到这话,心里头不爽,冷哼一声,肩膀动了动,却没能把他的手扒拉下去。
许三郎眼中精光一闪,拍了拍方福运的胸,“你别恼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其实有时候钱不一定靠借才有的用,得靠自己赚,要不别人看不起你。就说我们家吧,七年前搬到方家村里来,什么都没有,到现在也无田无土,可我们一家却过得多滋润,这是为何?因为我们有挣现钱的本事。”
方家村里的人都好奇这许家都是怎么挣现钱的,他们无田无土,又是怎么养活一家的,不但养活一家,还建了大院子。
这下方福运来了兴致,侧首看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挣现钱的?”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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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方福运用五两银子赢回来四两银子,心里高兴的不行,有点想收手,可看到许三郎对他的运气赞不绝口,于是一时间不好开口。
可是过了几盘,他又输了二两银子,心里有点可惜,直到他赢回来的四两银子都输后,方福运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赢来的四两银子这样就没了。
转眼天黑透了,方福运借来的十五两银子输了个精光,他坐在桌前怎么也不想走,心里不甘心,又后悔,可那位贵公子却站起了身,准备走了,方福运把人拉住,死活不让人走,非要把那十五两银子赢回来不可。
那人睥了他一眼,问道:“你的银子都输光了,你拿什么跟我赌?”
方福运一时间答不上来,站在旁边的许三郎也跟着愤愤不平,大声说道:“谁说福运兄没有,他家还百多亩水田呢?不知值多少钱去。”
方福运听到这话,当即点头,那位贵公子只好坐了下来。
玩了一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天边大亮,方福运被赌坊里的人扔出来,他躺在路边上,身心疲惫,想死的心都有了,昨日他还筹措满志,一心想弄到银两把山头的地开荒成水田,做着小地主的梦。
今日他把山头的地输个精光,输得一无所有。
他最到底最后悔的是当初爹娘买下地来,没有把山头的地挂在大哥门下,毕竟大哥是莫家的人,谁敢动他,偏偏把地挂他名下了,他知道这是爹娘偏着他,对他好,可就是这样,地契到了别人的手中。
方万一家还翘首以盼的等着方福运带来开荒的银子,结果等了一夜,还以为老大一家把人留在镇上住夜了,心里焦急,却也没有在意,可是一夜过去了,又过去了一夜,还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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