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月有点懵,她闩了大门他怎么进来,围墙那么高,翻也不容易,“要不我在屋里等你,给你开门。”
方河揉了揉小媳妇的额前刘海,“不必等我,我可以跳进来,这点高度不算什么,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要闩紧门了。”
“嗯。”苏小月应了。
下午阳光正好,羊在山坡上吃草,孩子们结伴出门去玩了。
苏小月跟袁氏坐树下,她算了算日子,到小暑季节的时候,她打算做酱和制酱油,正好那时收了麦子,新季的麦子拿来做酱最好,去年十月收的黄豆也是最新鲜的,反正家里收得少,爹娘那边收成很多,到时做酱出来卖也是能赚钱的。
如今最要紧是做酱缸,陶瓷瓷缸不知烧制出来要多少钱,她打算今年一定试一试,若成,明年就大批量的生产,将来做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已入夏了,该准备准备。
方河晚上很晚才回来的,苏小月刚开始是躺在床上等人,直到他回来,她已经进入梦乡。
这次山体滑坡只有一处,昨日村里人派来的多,大家伙一天就把路修好了。第二日方河没有出门,他跟着孩子们在山坡上放羊。
吃完早饭,苏小月与方河坐在树下聊天,方河把昨日去齐家的事说了,齐老四这人在家里最老实,方芳嫁过去,果然是犯了懒,被公婆说了一顿,她脸皮子薄,还以为是在家里有梁氏惯着,听不得婆婆那话,就直接跑回来了,跑回来又怕梁氏说她,于是自扇耳光嫁祸到齐老四身上,还怀恨着齐老四不帮着她说话,使她受了委屈。
方河这次去了后才知道方芳自扇耳光嫁祸过去的,方河只觉得自己丢脸,小妹被梁氏惯着,一点委屈也受不住,在这么一个大家庭里怎么过活?方河若是说重了,她以后要怎么在这家里呆,于是他跟方平两人把方芳送回去,与对方说明了事情的原尾就回来了。
齐家是看在方河的名头上才没有把方芳怎么样,就方芳那自扇耳光嫁祸于人的小心思,人家若是借此名头把她休了也做得出来,还好事情平息了下来。
相信方芳以后也不敢随意回娘家吧,两哥哥被她耍一招虚枪,下次谁还信。
说完方芳的事后,苏小月说自己的事,她寻了一根木枝在地上画了一个酱缸的模样,交代大河去镇上找烧陶的地方问问价格,并把自己想做酱的想法说了出来。
“酱?”方河好奇的看着她,“镇上不是有卖酱么?”
“镇上的酱并不好吃,我买了几次,口感都不好的,说实话做酱有时还得看水源的,我就觉得咱们靠山的水源最好,从山体里过漏,出来的水带着甜味儿,与井水是不同的。”
只要是小媳妇要做的事,方河一般都不会反对,只是他看向苏小月隆起的肚子,有些不舍。
苏小月知道他怕她累着,动了胎气,于是承诺道:“我教你,你来做,我们这次只做四缸,因为咱们村里有四处水源,都是山体流出来的,我想试试哪一处的水源做出的酱最香,明年咱们就用哪一处的水源,你看如何?”
“行,听你了,正好两日后我要去张府送芽菜,说起这事儿,上次我送芽菜从张府出来,被一间酒楼给盯上了,想让我把芽菜偷偷送给他们一些,我没有同意,当初若不是张府帮衬,我们也没有今日,只要张府还要芽菜,咱们就不会另做他想。”
苏小月也觉得是这个理,再说当初张太太跟她说了一番话,那话里话外就算是跟她口头协议了,以后只卖他们这一家,县学那边供不应求,外面还有人追着要,这芽菜的价值可以一直保持。
两日后,方河送了芽菜去镇上,走街窜巷,终于寻到了一个土窑,这儿算是永丰县里最出名的地儿吧,烧制出来的陶瓷大多提供给酒楼。
方河把自己要制做的酱缸画给窑主看,窑主是个烧制的老手,看了一眼,便说道:“这样式倒是第一次见,不过看模样与县里酿酱的几家颇有些相似,你们不会是拿来酿酱的吧?”
方河不想把自家的打算告诉旁人,便避开这个话题直接问了银两。窑主也是个察言观色在行的人,看方河这身姿有些不像庄稼人,对方也不啰嗦,只问价钱,对于他们这种主要是做买卖,管人家拿回去做什么。
于是盯着图瞧了一会儿,说道:“六百文一个缸,你看如何?”
六百文略有些贵了,方河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我买四个缸付你二两银子如何?”
窑主不由感概,看来这人也是行家,懂得这陶瓷的价格,于是点头应了。
方河付了定金,半个月后过来取。
方河回来把这事儿跟苏小月说了,苏小月高兴的很,没想这么快就找到了土窑,五百文一口缸,也不便宜了,应该算是上等货。
四口缸的量,家里的麦子和豆子都是有的,苏小月也不着急,等缸回来,就只等收麦子。
麦穗弯了,有些开始变黄。
这日歇晌过后,方为四个孩子去村里玩,方天年纪是几人中最大的,他没有再像以前在方家院子里头时那样,带着弟妹们去田里捉泥鳅,而是走到了村下游去了,那儿有一个私塾,里面是外来姓的夫子,私塾虽在方家村里,却是这附近村庄唯一的私塾。
四孩子来到这儿时,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方天爬在窗子上,露出小半个脑袋,往里瞧。
方天年龄大一点,人也长得高些,而另外三个的年纪差不多,掂着脚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方为侧头,看方天盯得仔细,似乎把他们都忘记了。
第55章 齐惠使计()
方为来了兴致,他往屋檐下看了一眼,看到路边有石头,于是指挥金满,两人一起把石头一块一块的搬上来,三人一人垫了两块石头,再站上面露出半个脑袋,可以看到里面严肃的夫子。
四个小萝卜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里面瞧,只觉得里面能上学的孩子都是家有余钱的,庄稼人哪有那么多余钱,不是家里兄弟多一同供一个聪明点儿的,要不就是家里田地多,请了长工做事,卖了粮有了余钱。
对于眼下四个孩子来说,读书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方天听得认真,看到刘夫子不拘言笑的脸,眼神在室内扫了一眼,意外的扫到窗户这边来时,方天吓得猛的蹲下,见几个小萝卜头还爬着看,忙把人一个一个拉下,躲在墙角根处。
方为侧头看向方天说道:“天哥哥,夫子好凶。”
方天脸颊微红,想起刚才刘夫子那意外看过来的目光,心里头既害怕又渴望,他知道家里不可能送他入学,还好二叔准他学习功夫,将来能赚了钱给家里的弟弟们读书也是好的。
想起弟弟,方天想起了方力,胸口上一痛,眼前是娘亲那悲愤的脸。以后他还会有弟弟的,只要娘亲露出笑脸,他怎么样都行。
这边方金满看着方为笑了起来,“为儿怕了。”
方为虽比方金满小一岁,但他在方金满面前一向以哥哥自居,两孩子玩的时候,方金满多以方为为主导,喜欢听他的。
这会儿方为被方金满笑话,方为翘起了嘴,双手抱胸,看着方金满说道:“才不怕呢,哼,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刚才读的我也背得出来。”
方为话落,方天一脸惊奇的看着他,方金满不信,“那你倒是背一背。”
方为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方巧是个女孩子,平时安安静静地特别乖巧,方为也特别照顾她,这会儿靠近方巧一点,闭着眼睛听屋里的读书声,过了一会儿,他张口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屋里的声音朗朗传出,屋外方为稚嫩的声音跟着屋里的声音越追越近,到最后,屋里念一段,他也跟着背一段,一字不漏,一字不差,他甚至还可以从头开始背,也不会忘记。
三个小萝卜头看向方为,一脸懵逼。
方为抬起下巴,一脸得意。
屋内不知几时读书声停了下来,而屋外方为的声音却没有停。
方家村的夫子刘秀才刘文生听到那稚嫩的声音一字不漏的背下去,他微微一怔,抬手示意屋内的孩子不准出声,他站在堂前静静地听着。
直到方为的声音停了下来,屋外响起三个孩子的欢呼声,接着又静了下来,这时刘文生才从刚才的震撼中惊醒,忙转身出了屋,往屋檐下一看,却不见了四个孩子的身影,刘文生顿觉可惜,刚才那孩子也不知是谁家里的,是个好苗子啊,在永丰镇里寻不出第二个,记忆力如此之好,将来不可估量。
方天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屋。
苏小月正在躺椅里休息,看到几个孩子,召了召手。
孩子们像脱缰的野马,齐刷刷的跑了过来。
苏小月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糖,一人给二颗。
方河去镇上的时候买了一把糖回来,苏小月最近嘴巴没味道,那日提了一下,方河便记在了心里。
几孩子中除了金满和方为过年的时候吃过糖之外,方天两兄妹是连糖都没有见过。两人捧在手心里,一时间舍不得剥开。
方天年纪大些,也懂事些,拿到手中道了声谢,其他几个孩子跟着他有模有样的道谢。
方巧是唯一的女孩子,苏小月把人拉到身边,揉了揉她的垂髻,轻声问道:“今个儿跟哥哥们去哪儿玩了?”
方巧脸腮红了,有些害羞,眼底却染上了笑意,“去了学堂,我们看到了夫子。”
夫子?苏小月微愕,没想到这些孩子会去私塾里玩,苏小月看向方天,这孩子把手中的两颗糖给收了起来,然后默默地的站在方为身后。
这时方金满上前来邀功,“为儿会背字,为儿会背字。”
苏小月微愕,这几个孩子才去了一趟私塾居然还学了字。
方为听到金满的话来到苏小月身前,嘴里含着糖,眉眼弯弯,说道:“娘,我会背。”
“那为儿背来听听。”苏小月也不抱希望,只是觉得孩子似乎对识字有了兴趣,倒是提醒了她,今年方为有五岁半了,应该也可以开蒙了吧。
“人之初……”
方为背得琅琅上口,听得苏小月和袁氏目瞪口呆,苏小月于是问方天他们是不是第一次去学堂。
方天的脸红了,方为一听就会背,他自愧不如,于是把今日去学堂的场景说了一下。
这下苏小月和袁氏都不说话,方为的遗传基因这么强大,他父亲听说是个读书人,没想生下的孩子也是如此了得。
方河回来的时候,苏小月把几个孩子去学堂里偷听,方为一字不差的背起了《三字经》,方河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方为的父亲,走的时候那般绝决,他是有抱负的,非要干一番功业不可。
“大河,不如明日去问问夫子,五岁半的孩子若收,不如把为儿送去学堂识字。”苏小月建议。
方河回身捏了捏苏小月的手,“听你的,我明日去问问。”
一般村里人送个读书郎,怕的不是夫子的束脩和那一两银子,而是读书郎要买笔墨纸砚,这些才是长期要耗费银子的。
苏小月现在手中有余钱,送方为读书不成问题,只担心孩子太小,这么小就送去学堂拘着,这个时候该是他尽情玩的时候。
方天手中揣着糖,乘方为和方金满两人玩耍去了,他带着方巧去了工地。
工地上,方亮跟村里人一起建房子,干得热火冲天。
自从三爷答应方亮派村里的年青人帮他建房子后,方亮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虽然自家媳妇自从力儿去了后,时不时疯一阵,不疯的时候沉默寡言,倒也正常,只要再过一阵子,家里有了房子,他再出去赚多一些现钱,相信自家媳妇会慢慢想开的。
方天来到方亮面前,看着自己忙碌的爹爹,他上前拿出一颗糖乘方亮张口说话时,塞到他嘴中。方亮含笑刚要交代方天在二叔家里听话乖,没想嘴里尝到甜味,他舔了舔,眼底笑意更浓了,“天儿,这糖哪儿来的,真好吃,你跟妹妹吃就好了,爹爹可以不吃的。”
可惜已经被孩子塞到了嘴中,方亮心疼孩子们,跟着他受苦了。
方天把剩下的一颗糖拿在手心里,对方亮笑着说:“爹爹,天儿还有呢,天儿拿给娘吃去。”
方巧站在一旁,她刚才贪嘴吃了一颗,现在手中还有一颗,听到哥哥的话,也把藏着的糖拿出来,要交给方亮。
两孩子是懂事的,看得方亮眼眶都热了,招呼着两孩子把糖收起来,再三吩咐两人在二叔家里听话,然而打发两人去看他们的娘,他接着干活,身上越发的有劲。
方天来到村里的祖屋,齐惠正在做饭。村里人帮忙各回各家吃,方亮回自家里吃饭,家里没有什么食粮,吃的是豆饭,齐惠正在烧火煮豆。
看到孩子们,齐惠愣了愣,站在火旁没有动。直到方天来到她的身边,把手中的糖珍惜的放到齐惠手中。
齐惠垂首看着手中的糖,看到糖她想起了苏小月,这都是她给孩子们吃的吧,没想还有余钱买糖,再想起大河建的那房子,地面上铺的都是石板,踩在上面结实又干净,偌大的房子外是又高又大的围墙,院子里有树遮阴,有摇椅舒服,远处是菜地,又有羊群。
好的尽归她得了。
齐惠把方天给的糖含在嘴里,拉着方巧单独出了屋,留下方天在灶边守着。
屋外,齐惠蹲身,上前抱了抱方巧。
以前方力在时,齐惠甚少抱方巧,方巧是女孩,村里人都有点重男轻女,所以方巧从没想过娘抱她是什么感觉,这会儿被齐惠抱入怀中,有些受宠若惊,这几日的思念化为深深的依念。
母女俩抱了一会儿,齐惠才放开方巧,抬手捧起小家伙的脸,指腹在脸上轻轻擦了擦,笑道:“巧儿真爱干净,娘很高兴,巧儿这几日在二叔二婶家好玩吗?”
方巧点头,想起二叔家里干干净净的,二婶笑容和煦,有什么东西都会分给他们吃。
齐惠目光闪了闪,没想到才几日的时间,几颗糖就把孩子的心都给贿赂了。
“巧儿真乖,娘这次交代你一件事儿。”齐惠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小袋光溜溜的黄豆交到方巧的手中,“巧儿你把这豆子藏好拿回去,在你二婶经过的地方,把这豆子撒在地上……”
齐惠详细的交代了一番,直到方巧明白后点头,并承诺按着她的要求动手,她才放下心来,起身,望着方巧笑了,二弟媳也不要过得太好了,乐极生悲就是这样。
方天没有在祖屋里吃饭,齐惠也没有叫孩子们吃,她知道两孩子在苏小月那边吃得好,就算没吃,也得留着肚子回去吃好的。
方天回到屋里,手里的糖给了爹娘,自己没有尝到味道,晚上,方巧把自己剩下的那颗掰了一半给方天,两孩子含着糖睡下了。
第二日吃完早饭,方巧本想留在家里完成齐惠给的任务,但听到哥哥说要去学堂里玩,最后架不住诱惑,还是跟着兄长们一起去玩了。
方河今日送芽菜的日子,苏小月坐在躺椅中,正好方义夫的妻子李全秀过来窜门,两人聊了一会,苏小月说到方河去问夫子的事,金满比方为还大一岁,要不要一起送去学堂。
方大业家就一个孙子,家里两儿子,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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