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少家产?”
莫明裕犹豫。
霍林吉却直接说出来,“你的四个酱坊我都要了,还有你在永丰县的十六间旺铺我也一并收了,至于永丰县朝东往南的那一片良田我也是有兴趣的,唯一没有兴趣的是你家里的那处宅子,我觉得风水不好。”
莫明裕嘴角抽了抽了,他手中大小铺面何止十六间,但他只点明要那当街最旺的十六间铺子,果真是把他查了个彻底,恐怕早就动了这心思的。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不甘心啊,祖祖辈辈留下的财产就这样败在了他的手中,若是当初他没有跟莫家分家,也没有听霍林吉的话把莫家的分支赶出永丰县,那现在自己就不是这个结局。
“如何?”霍林吉显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外面敲更的已经响了三下,时候不早了,该有个了断。
莫明裕阴沉的脸,咬着牙问:“这些你已经查清,你若想得到,必须给我三十万两银子,还有送上一艘快船,我今夜就要走。”
没想霍林吉却摇了摇头,“不成,三十万两银子,我虽然是开钱庄的,却也不是这么败的,要不八万两银子,外加一艘快船,我顺带护送你去渡口,如何?”
八万两银子?莫明裕被他气笑了,八万两便是买他家那良田都不够,简直欺人太甚。
莫明裕又爬回那墙角去了,不再理会霍林吉,霍林吉却轻笑一声,“莫家主怕是不知道,我跟大人有些交情,白日里大人跟我聊到你的案子,又查出莫中堂往日在后宅虐杀小妾的证据,这两桩,恐怕你们莫家都逃不过一死,罪行太重,大人一向嫉恶如仇,恐怕不会等到来年秋后问斩,人证物证送上刑部直接斩立决。”
莫明裕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自家儿子干了什么勾当他当然清楚,以前上街强抢民女,掳回后宅,一个不好脾气上来就弄死宠妾的事干过不少,不说自家儿子,便是自己手中也没有不染上人命的,这么多年行商过来,总有弄死几个绊脚石的。
霍林吉见他动容,收起笑容,面容严肃的说道:“八万两银子,你若是可以,现在就跟我走。”
莫明裕被他那句现在就走的话动摇,于是起身点头,“乘夜黑,咱们赶紧逃。”
霍林吉冷笑一声,一掌劈开大锁,又解开他的铁链,莫明裕得了自由,说道:“把我儿也救出来,到了渡口咱们再交易。”
霍林吉却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冒着这么大风险,现在就得交易。”他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莫明裕,莫明裕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地契,一股脑塞到霍林吉手中,悢声道:“最后一次信你。”
霍林吉没有说话,收起地契,直接领着人往另一间牢房走去。
如今沈县令不在,莫中堂住的也不是什么陋室了,关在地牢里,暗无天日,莫明裕看到那牢房比自己的还要腌脏,心疼自家儿子。
霍林吉三两下就把莫中堂从地牢里捞出来,他已经站立不稳,莫明裕扶着自家儿子跟在霍林吉身后,这么一路行来,居然通行无阻,心里犯了狐疑。
出了牢房,莫明裕父子终于闻到清新的空气,大大的呼吸了一口,刚要问霍林吉准备从哪道门出去时,只见眼前一花,原本站在前面的霍林吉忽然消失了身影,莫明裕父子傻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院中四面起了火把,一下子照得场地中央一片通明。
莫明裕父子就这样大刺刺的显了形,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那杀千刀的霍东家根本信不过,几次栽在他手中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一伙官兵跑过来捉住毫无抵抗力的莫明裕父子,莫明裕双眼一闭,悔不当初。
霍林吉身形矫健的跑进一处小树林里,方河闻声,从树上跳下来,看到自家小叔,高兴的问道:“到手了?”
霍林吉看到自家侄儿,伸手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在他头上,“臭小子,小叔我最后一次帮你了,看小叔对你好吧,莫家财产全部骗到了手。”
方河摸着发痛的头,一边笑了起来,“小叔对我好,以后小叔住我们家里,让小辈们好好孝敬孝敬您老。”
“我有这么老了么?到了要你们伺候的地步。”霍林吉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把地契甩方河手中,“记好了,这里可是三十万两银子,以后要还的。”
方河露出惊讶之色,“小叔,你真给了他三十万两,这么多,我还到几时,那我还是不要了,你还给他吧。”说完便往霍林吉手中送,霍林吉被他这一根筋气得牙痒痒,没有理那地契,只叹道:“同你说话着实太累,还是跟小侄媳妇说话最是舒服,什么话点个开头就行,跟你这头笨驴,我不想再说了。”
就在叔侄两‘分赃’的时候,林间响起一道咳嗽声,两人俱是一惊。
两个人都是会武功的,只是刚才一番争吵没有留神,但这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
待人走近,叔侄俩又徒的一松,吁了口气。
“看看你们俩做的好事。”李玖无奈的看着两人,“怎么说我也是个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官,你们这是要坏我的名声了。”
方河是小辈,往后退了退,来到霍林吉身后,这事儿吧还是他家小叔起的头。
霍林吉在李大人锐利的眼神下露出讨好之色,“阿兄教诲的是。”
“行了,还不快滚,简直是污了我的眼。”李玖一本正经的说。
霍林吉和方河都一脸错愕,方河见李大人居然这么好说话,心下一喜,顺带就问出了口:“待大人审完案子,就来我家里吃饭,我家小媳妇做饭口味一流,保准在外面吃不到。”
两人迅速看向方河。
方河莫明其妙的回看着两人。
“还不快滚。”李玖又道。
霍林吉拉着方河往树林子外走。
“站住。”
两人回首看来,李玖的眉角痛,“方河回牢里去,就算是冤枉的,案子还没有结呢。”
叔侄俩倒是把这一差给忘记了,方河只好跟了回来,霍林吉先溜了,刚才他夜探牢房,李大人恐怕已经知道了,再不溜留下来等骂。
方河是自己跑出来的,他小叔说今个夜里行动,他就坐不住了,现在跟着李大人,他要怎么回去,直接跟他身后大摇大摆的进衙门,那也太放肆了。
李玖见方河默默地跟随在后,他脚步一顿,回首看他,方河也看着他。
“等案子结了,我去尝尝侄媳妇的手艺。”
“好。”
“那你还不快滚回牢房去。”李玖作势要动手了,方河直接跳了起来,跳树上去了,转眼没了人影。
李玖站在原地一脸欣慰,“祈家的子孙也是了得,颇有几分他父亲当年的风采,在这小县城里土生土长,心地朴实,也好,免了这朝堂之上的闹心事。”
李大人寻到了躲在乞丐窝里的许二郎,抓来审案时,许二郎抵死不认,案子一时间没法审下去,对于许三郎之死,就连霍林吉都弄不明他是谁弄死的,也寻不出证据。
而对于许二郎来说,他恨着方河,应该说自从许家家破人亡后,他看到方河从自己手中轻松的得到那四间铺子后就恨上了,凭什么他过得这么好,坐享其成,而自己却要逃命天涯,人还没逃走就被莫明裕给捉住,差点死掉,而今又成了阶下囚。
他既然要死,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也不让方河好过。
问不出案情,李大人把三爷找了来,一番细聊,由三爷带着五名亲卫去村里问话。
方河受冤,村里人同仇敌忾,当许三郎的事传到方圆几村后,就村外的一户外姓姓苗的,是个独户,一个人住在山脚下,一间茅草屋子,从来不跟村里人打交道。
这一次听说方河受冤,此人就主动出来,要跟着三爷去县衙。
原来这人便是先前买了一包□□给许三郎的人,当时他曾细问过一句,许三郎决定给家里人下药,由于那段日子许二郎与方鸿运勾结骗莫中堂的铺子,一家人都忘记了他曾经被方鸿运打瘸腿的事。
他把事情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一旁的许二郎终于吓得身子发抖,那外姓村人指着许二郎说道:“必定是他弄死其亲弟许三郎的,因为事后许家人一个都没有死,只有许三郎再也不曾出现过,我后来细细打探,曾怀疑许三郎已经死了,可惜寻不着证据,找不着尸体。”
在李大人的威严下,许二郎心神慌乱,不小心说话说漏了嘴,事实终于陈清,方河是无辜的,许二郎谋害亲弟,案子上呈刑部,与莫明裕父子一起秋后问斩。
至于那姓苗的外姓人因买这么一大包□□,居心不良,本就有罪,如今主动陈□□实,判他劳役五年。
第二日,莫明裕父子和许二郎三人游街,街坊看到这三个败类,气得往三人脸上丢臭鸡蛋,丢烂菜叶子,那东市和西市的菜场,正有几家铺子的鸡蛋在炎炎夏日坏了,正要处置,没想铺里涌进来一群街坊,专买这臭鸡蛋,转眼间一扫而空,铺面老板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可当他听到那三个败类要游街,立即关了铺子,从地窑里挖出一框沉年臭鸡蛋,也跟着上街了。
莫家父子在这街上不知干了多少坏事,杀人不睁眼,以势压人,街坊们暗恨不已,又不敢得罪,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引起一场民愤。
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喊:“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妻子命来……”
莫中堂上街,家里的女眷立即回院子里躲起来,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遭了殃。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起来反抗的最后落得一个不明不白失踪的下场,到最后大家伙只敢避让,不敢有半分得罪。
除了那两父子,许二郎也是坏得彻底,县里小富户的公子哥们不知受了他多少骗,有的直接输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所以也有不少人雇人专门对许二郎丢臭鸡蛋。
案子一件一件陈情,铁面无私的李大人深得民心,他等这永丰县的新官上任,便要回京去了。
这段时间他左右无事,跟着霍林吉来到方河家中。
那夜方河说自家小媳妇做饭味道极好,又经霍林吉一番夸赞,李玖怀着好奇便来了。第一次见着侄媳妇,不由定了定神,这侄媳妇长得倒是挺旺夫的,脸盘圆润,额头高阔,天庭饱满,长相清秀,还真不像庄户人家里的妇人。
苏小月难得一见穿了件妃色空前穿襦裙,头上梳了个发髻,头发全部盘了上去,又带了一套翡翠头饰,看到霍林吉身边跟着一位气质儒雅的老者,不用介绍也猜得到是永丰县前不久秉公办了几桩案子的李大人了,心里不由起了敬意。
苏小月跟袁氏亲自下厨。
还是那句老话,喜欢酿酱的苏小月在做酱菜方面有独特的爱好,四时酱瓜、酱菜做成开胃小菜下酒,又逢松蘑季节,昨个儿元南花听到方河沉冤得雪,两人从村里赶过来,带来不少新鲜的松蘑。
于是做了一道油焖松蘑,菊花里脊,亲自点了豆腐做了八宝豆腐,红烧全鱼……
当一道道菜送上去时,李玖终于动容,叹道:“果然美味,与京城不一样的味道,特别是这酱菜,堪称一绝,便是京里的御善房也不曾有这手艺。”
最后送上松蘑酱汁炒饭,李玖直接吃了三大碗,再看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只叹自己肚子太小。
当李玖和霍林吉放下碗筷后才是方河大吃特吃的时候,刚才李玖还在感叹那肚量小,没能把这一桌子美味吃下去,如今直接全部落入方河的肚中,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霍林吉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若不是有侄媳妇悉心照顾着,指不定饿着肚子。”
方河听着,露齿一笑,接着继续大战木桶里的饭。
“我倒是想试试他的力气,你跟他比如何?”李玖好奇的问道。
霍林吉摇了摇头,难得的露出退意,“比功夫略胜一筹,比力气,咱俩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家伙比他爹的力气还要大,在平庭关的时候,我跟表哥比试过,他略胜我一筹,力气上差不多。”
刚才起的兴致,被霍林吉这么一说,李玖没再提意要比试了,只道:“徒有一股蛮力,别伤着侄媳妇。”
方河抽空抬头答道:“不会,我会特别小心。”
说起侄媳妇就来劲,两位过来人相视一眼,一脸羡慕,年轻就是好啊。
霍林吉见他还在埋头吃饭,想起一事,说道:“前两日平庭关来了信,其中有一封信封得结实,是我娘写给侄媳妇的,还不准我拆,我倒是好奇了,你们上次在信中写了什么?我娘居然对小侄媳感了兴趣,她老人家还在家书中再三叮嘱让我回平庭关的时候,一定要把小侄媳带上,大河,你怎么看?”
正好方河吃完饭,一抹嘴,抬首,一脸惊讶的看着霍林吉,姨婆给月儿写信,两人还不曾见过面。如今莫家的事处置好了,待张大人从平庭关回来,小叔怕是要回去了,到时带着小媳妇去平庭关,似乎这个提议也不错。
方河于是点了点头。
然而霍林吉却苦了脸,侧过身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你爹也来信了,说那四套院子可有住满人了?”
方河的脸颊通红,这是要催着他们赶紧多生几个孩子么。
霍林吉叹道:“我娘让我带你们去平庭关,表哥又让我催你们多为祈家子嗣繁荣做贡献,我真是左右为难了。”
“小叔不用为难,我跟小媳妇不打算这么快要孩子,明后年倒是可以跟小叔走一趟的。”方河一脸诚恳的说道。
霍林吉一巴掌拍过来,招呼在方河头上,“你懂什么,咱们回了平庭关,我娘是高兴了,表哥可就忧伤了,指不定背地里修理我。”
倒是这个理,那怎么办好?
李玖却在一边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你们也真是的,干娘毕竟年纪大了,先顾着干娘这边,小两口这么年轻,将来有的是时间,不着急啦。”
霍林吉叹了口气。
苏小月拿到平庭关的信,乘方河还在招待他家两位叔叔时,她悄悄回了内室,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只见那信纸上隽秀的字迹却是熟悉的简体字,方河的姨婆真的是穿越者。
苏小月捂住嘴,免得自己因为欢喜而尖叫出声,然而眼泪却激动的流了出来,在这个时代,她居然找到了同乡,如此熟悉的字体,才几年不见而已,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遇上其他穿越者。
赶紧打开封信看她写了什么,只见信上杜幽香(见《农女幽香》一书)写了自己在平庭关的近况,又回忆自己上世的住址,不过从住址上来看,她们两人算是一南一北,倒是相隔甚远,但两人的穿越时间却相隔不到五年,居然时间这么短,然而她却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辈子,着实是太神奇了。
如此说来,她们两人上一世的年纪相差不到十岁。
信上杜幽香约她去平庭关相会,而今她已老迈,不宜远行,丈夫过世,形单影只,也不想离开那充满回忆的平庭关,希望她过去。
苏小月按住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拿着那封信就不愿意再放下,那边她年纪大了,时光不等人,她要尽快去一趟平庭关才行,不知从永丰县到平庭关要多长时间?
苏小月把信收好,转身出了屋,直接来到正堂里,三人见她进来,霍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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