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边,没想听几位长辈一聊天,她似乎也缓和下来,只要隐忍着那阵痛,一波过去还能歇一会儿,存点力气。
几人还在聊着,伍氏接着话峰一转,“我看新妇也差不多平息下来,我再探探,这生孩子最是不能心焦。”她伸手进去探了探,笑道:“倒是可以生了,新妇别紧张啊,婆子我接生不知多少孩子,个个都是顺顺当当的,这生孩子女人都要过那个坎的,你别怕,我说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跟着我的口号来,看你这盆骨宽的,铁定生的快,不用急的啊。”
这婆子说话像竹筒子里倒豆,让人听得安心,齐朵朵居然也不那么紧张了,于是开始跟着她的口号用起了力来。
苏小月转身出了屋。
屋外三个孕妇喜气洋洋的望着天边,齐有玉说道:“你看着,这妹子要生孩子了,天上的乌云都飞走了,这会儿是个大晴天的,咱们三人也不愁了。”
三个人笑了起来。
果然如伍氏所说,没有等多久,屋里就传来孩子呱呱落地声。
三人忍不住要往屋里去,袁氏最先出来,“你们就别去蹭热闹了,都去外边呆着去。”
“是。”
三个人笑着走开。
苏小月靠近袁氏,轻声问道:“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袁氏叹了口气,“是个女儿,新妇有些不高兴,这媳妇之间都是有些比较的,大嫂生的是儿子,金满多可爱,如今还上学了,多令人羡慕。”
儿子能上学已属不易,女儿就别想上学了。
“那婶子怎么说呢?”
花秋菊一向明理,不会甩脸色的吧。
袁氏说道:“家里已经有长孙了,自然是不介意的,当然若能再生个儿子那当然是好的。”
苏小月和袁氏齐齐看李全秀,袁氏叹了口气,“若是李氏又生个儿子,恐怕新妇更不舒服。”
金满能上学了,接下来的儿子但凡想读书的,家里又有余钱的情况下,铁定也会送去学堂的,苏小月看李全秀是想要个女儿的,她倒是想儿女双全,心里圆满。
两母女刚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屋里就听到花秋菊在劝人,那声音压得很低,那边坐着休息的两位孕妇没有听着,但苏小月和袁氏就站门口,自然是听着了的。
伍氏也在旁边帮着劝,许久停歇下来,伍氏把洗净了的孩子抱到门口,向外面几人招了手。
齐有玉和李全秀就等这一刻了,于是走了过来,两人看着那白净的小脸,心里母爱泛滥,想着自个儿马上了也会生个一个这么可爱小巧的孩子来,不由得翘了唇角。
夜黑了,方河收了工,回来一家人吃了饭。
夜里躺床上,苏小月抚着小腹问方河,说道:“今个儿齐朵朵生了个女儿,你说我这一胎要是再生下个女儿,你会不会不高兴?”
方河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把人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你就这么不信我,我曾对你说过的,只要是月儿生的孩子我都喜欢,女儿有什么不好的,小嫣嫣不就很可爱,女儿强着了可以找个女婿回来,再说咱们老了还未必让他们照顾,咱们有的是法子。”
“养儿防老,你有什么法子?到时老掉牙了,哪儿也不能去了,有功夫也不能使了,走路还磕磕碰碰的,弯了腰驼了背,看你怎么照顾自个儿去。”苏小月说得顺溜,方河可是另有想法的。
“若真的了那个时候,咱们家里也有了下人,不过逢年过节必须回来承欢膝下守守孝道那是要有的。”方河笑了笑,接着很认真的说:“月儿,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养胎,好好的吃饭睡觉,生女儿就生女儿。将来我们一起赚了钱,再买几个下人帮着打理,咱俩四处逍遥,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
若真富到了那个程度,倒是可以叫这个家伙带着她四国都走一走,反正他会功夫,出门在外两人也不吃亏,她也不用害怕,没有比他更加全心全意的保镖了,这么一想,苏小月居然非常的心动起来。
“那我们还是生女儿吧,不要儿子,生了儿子将来娶媳妇,我还得给管着孙子,木有自由的,生女儿好,女婿任由调戏,敢对岳母不好试试看。”
然而方河的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小媳妇生孩子就像揉面团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方大业的孙女洗三的时候,村里来了不少人,如今家有余粮又有田地,有不少原就富些的下游村人都赶着上来了。
继方金满后又得一孙,怎么说方大业一家都是欢喜的,再加上村里人热情,不得不大办一场。正好家里忙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些收尾的。
于是三家都歇一日,吃了宴面再说。
苏小月没能帮忙,袁氏和方河去帮忙了,请了做席面的师傅,袁氏只不过去帮着招呼一下,方河却是帮着去搬桌搬凳抬碗筷。
同族族人,家家户户要干红白喜事时,都从族里把碗筷借走,那是大家伙一起出钱买的,用完就还回去,有破的损的就补添进去。
下午开宴的时候,苏小月和苏阿吉都跟着去,苏小月来到方大业的院子,被齐有玉截住,李全秀也在,两人把她拉到一边,说道:“月儿心思细腻会讲话,不如呆会回屋里头看齐氏时说几句好的安慰一下,她们两个粗枝大叶,怕伤着人。”
苏小月也知道两人的意思,这两家伙第一胎生的都是儿子,说什么齐朵朵都会拿来比较,唯苏小月第一胎生的是女儿,生下女儿不但没有半点不高兴,连方河都把孩子宠到了心坎里。
看来齐朵朵这几日闹情绪挺大的,要不然这两人这么慌张。
三人结伴进了内室,袁氏和钱土梅两长辈刚刚劝完,见年轻人来了,于是让出位置,去厨房帮忙去。
苏小月三人进来,在床边凳子上坐下,齐朵朵望着几人,眼有些红,床里边睡得正香的女娃娃居然穿的是蓝色的衣裳,不用想也知道当时齐朵朵做衣裳的时候就认定要生个儿子的。
这还真不好劝了,苏小月在内心一叹,说道:“看来孩子挺听话的,睡得多香,这两日朵朵休息可好?”
几人在一起一向叫闺中名字,显得亲切。
齐朵朵捂了脸,她没有答话,反而说道:“稳婆说我生的时候伤了身子,恐要将养两年,而今我又生的是女娃娃,心里头不好受。”
原来还有这事,三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了。
“两年并不长,正好乘着孩子大点你才好全心全意的照顾小的。再说你年纪这么轻,不要着急的。”苏小月拉着她的手说道。
齐有玉和李全秀在一边附和。
齐朵朵眼红的更厉害了,苏小月忙道:“我娘说了,月子里不能太过忧郁,对身子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你奶水足吗?我家里倒是有一头母羊正是下奶的时候。”
说起这事,齐有玉最有感触,第一次生孩子啥也不懂,那时奶水不足,自个儿不知吃了多少苦。
然而在这方面,齐朵朵却是挺自信的,她红了脸,说道:“奶水是足的,孩子吃得少,涨得不舒服。”
这边齐有玉脸色有些不好,想了想向苏小月说道:“月儿,你们家养的奶羊将来能否给我一些羊奶。”
苏小月看向她,她是知道以前齐有玉为了奶水不足的事没少操心,笑道:“咱们都怀着孩子,家里奶羊不只一头,到时你们若有需要可以跟我讲的。”
便是李全秀,苏小月也是考虑进去了。
李全秀也红了脸,“月儿,真是多亏你了,我生金满的时候奶水不足,心里着急,还是当初婆母给我悄悄留了些谷米煮了汤水喂给金满喝,小家伙也算是能搓磨。”
没想李全秀和齐有玉的话使齐朵朵好受多了,脸色居然也好看些了。苏小月看到齐朵朵舒展的眉眼,笑了笑。
好事是连着连着来,方大业家生下孙女,洗三过后办满月,这边方虎家中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
先前说方家晴跟着钱氏上镇上打银饰,与银铺少东家看上了眼,对方托了媒人过来提亲,于是亲事就这么成了。
两家孩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自然亲事不宜托至年底,于是就选了好日子,在这六月的夏季办了。
娶亲那日,对方居然派了马车过来接,把钱土梅给高兴坏了,想着女儿出嫁后,儿子又要迎娶,想起水田里金黄垂地的谷穗,心里头那个高兴。
村里的人都过来瞧马车,多难得,人家少东家还有马车呢。有牛车对村里人来说已属不易,马车那都精少可数。
倒是让苏小月见着了那位少东家,面色虽普通,却是言笑晏晏,个子不高,却是精明能干,见着村里人也没有半分嫌弃之意,待人接物也是豪爽,方家晴嫁给这样的人也是一份天注定的好姻缘。
拿花秋菊的话说,方家晴的命最好,嫁过去便是做奶奶的命,底下说不得还得有人伺候着,人家银铺子里,少东家又是个有头脑的,还要去县里开分铺,家里请个下人什么那必然是了。
这话说得钱土梅那个高兴,这女婿看着就是十万个满意。
第109章()
苏小月没有上前蹭热闹,在家里带着小嫣嫣,如今肚子显怀了,身子有些犯懒,家里好吃好喝的,越发是,最多在家里研究一下小零嘴,与小嫣嫣一起争着抢着吃,日子倒是好混。
方河依然是去帮忙了,地里的活少,他这几日怕她营养跟不上,还时不时上山狩猎,昨日大清早的又从渡口扛了一袋子小鱼,苏小月嘴馋,炸了两盘金黄撒让芝麻放在几上当零嘴似的时不时吃一条。
小嫣嫣也学她这样,乘着娘亲不注意也顺带的捞一条,被方为瞧见了,看着妹妹有些无奈。
袁氏不在家里,苏小月做饭,方河向来都是吃完宴就回来再吃一顿,于是苏小月煮了米粥,炒了几个小菜。
晌午回来休息,方河看到苏小月躺在躺椅里睡着了,旁边也放着一张小躺椅,上面睡的是小家伙,两人一模一样的仰头睡着,睡得正香。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看着母女俩,方河就忍不住扬起唇。
他转身进了厨房,里面饭菜都温在锅里头,方河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今年夏季的阳光倒是充足,有一个多月不见雨了,正是做酱的好季节,方河寻了时间从镇上租了牛车把酱缸子拉了回来,往东边山脚那儿一放,何其壮观。
一家人站坡上就看到底下摆的酱缸,苏小月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刚过小暑天还没有这么热呢,可这么多酱缸,今年做酱有得忙活了。
家里就几人,苏小月看着头痛,于是看向方河,说道:“不如还是寻些村人帮忙如何?”
方河摇头,“村里人正好奇我怎么拉了这么多缸子回来,不知什么用处,先前我们又做了酱坊,四面围得结实,越发使人好奇,叫他们来恐会添乱,不如我同大业叔和虎叔说说,这两日闲着便帮我们做酱好了。”
做酱头,调配酱汁的法子掌握在苏小月的手中,请人帮忙干其他杂活是没问题的,这样苏小月一家会清闲不少。
有了两家帮忙,二百一十四个大酱缸,十二亩晒场,终于在农忙前弄好。这次苏小月只在方河身边指点,她倒是没怎么做事。
做酱头那几天,方河上山上的石屋里守了几夜。
天上还是没下雨,苏小月一家看着倒没有什么,太阳越好,家里的酱汁晒得越香,可是苏阿吉却有些隐忧。
一家人吃了饭后坐在一起,苏阿吉说起这天色来,“咱们东边山头只有我们一家,且水田只有百多亩,北边山头这一年多开垦不少水田,个个都想着水田种谷米,再这样暴晒下去,为那水源恐怕会生事,
但愿今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天灾是最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炎炎夏日,永丰县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百年老家莫家居然分家了,分家还不说,居然一家族人闹到了公堂,着实令沈县令头痛,左右逢源的结果便是审不了案子,审了好几日收了莫明裕不少贿赂的银子,终于拍了板,莫氏一家分家了。
话说永丰县三大家族,莫家、李家、孟家,三大家族是永丰县的地主富绅,三家都是酿酱起的家,却数莫家为大,若论味道上莫家或剩一筹,重点是莫家有更厉害的推销能力,最强的后盾。
莫家祖辈最喜欢纳妾,因此子嗣繁荣,百年世家已是一个旁大的大家族。莫氏原本从莫家村起的家,如今莫家村反而成了旁支,酿酱起家的那位莫家始祖自称一脉,且世代子孙不准分家,这是祖训,每代会选一位压得住场子的族长来管理。
慢慢地经过时间的推移与沉淀,莫家分为两支蓬勃发展,一支管内,专以酿酱为生,一支管外,专管船运与推销。
原本这位始祖的相法是极好的,两支区分来也是自家两儿子吧,然而儿子再生儿子,一直绵延下去的已经不是亲情了,而是共同的利益。
莫明裕便是拥有酿酱生意的这一支,他是这一支里的老大,算是族长下一人,他如今掌管着千多位族人的生计,而千多位族人下又有旁支,有妻有妾,将来还有子孙,算都是归于他名下的。
所以不管做什么决定,他也算是一支里的小族长,开完大族会回来还会开小族会,然而最近几次把族里人集结在一起却是勤了些,因为莫明裕想做一个大决定。
上次因为族侄杀□□女的事差点东窗事发,连累到这支来,想想就觉后怕,还好后来找人顶了罪散了银两,算是平了事情,但因那件事后,莫明裕开始警惕。
也或许是年事已高,开始瞻前顾后,再加上霍家与他达成了运送酱汁往四国贩卖的事,要知道莫家那支虽然跑船运,有门路,那也只不过是在南国上下打点,却是没有人敢往他国而去,一是没有有力的靠山,二是莫家还没有这个能力做得这么大。
至于霍家,莫明裕与之合作前却也是非常小心的,派了亲信费了银子,耗费半载时间,把霍东家的家底摸了个透,方发觉人家哪是池中之物,那生意不仅遍布四国,且每国都扎稳了脚跟。
旁的不说,便说霍家自个印出来的银讫纸币,宛如朝中便钱会子,比那朝中的会子还要管用,人家霍家涉及的生意,贩粮算是其中一部分,别的就有百姓所有涉及到的生活与生计,钱庄酒楼杂货店种子铺粮铺等等,但凡见着霍家的银讫纸币,就犹如拿了钱币,直接可以拿来买粮买种,或是买日常需要。
每个郡都会有不少各行各业的铺子,餐馆酒楼就更加多了,比那会子钱还要流通。
如此世家,他莫明裕终于放下心来,于是开始思忖着怎么脱离莫氏家族这个大窟窿,他管着这一支族脉倒是不成问题,由得他作主,敢有半分造事,他有权私下处置,是死是活仅在他一句话,如此倒是轻松不少。
寻个由头倒是简单,那边做船运的开铺子的,一年往来多是记账,半年一结,后来拖于年底一结,到年底族会基本就是族老们分红的时候,分到了银两好过年。
白花花的银两被那些成日无事的族老给分走也是莫明裕的一大痛处,但缘由不能从这儿着手,那便从那帐上着手,大家都是生意人,谁不留一手,你来我往,心知肚明,在族里人面前也不敢闹翻。
于是莫明裕偷偷派人从族老那儿偷出了账本,又请了几位算账的先生,历经两月,终于把两支族人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