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先回去吧。阿豪年纪小,还请你不要同他计较,我去劝一劝他,很快就会回客栈的。”杨天玥说罢就把阿豪将带走,根本没注意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落在她紧握着阿豪的手臂上。
“别推我!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样的主子门下当大夫呢?你看看他,要不是面无表情,要不就是阴沉得像谁都欠他钱似的。还是那一句话,你来我们寨子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爹也不会为难你。我们那里好吃好住,也不用看人脸色,比你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他算什么呀……”
阿豪唠叨的说了一大堆,显然对莫儒歌十分不满,也就没在意杨天玥的脸色越来越差。虽然知道阿豪本性并不坏,只不过气极了才会说得夸张一些话,但即便是这样,杨天玥也不喜欢听见他评论莫儒歌。
“阿豪,够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杨天玥出声打断他的话。
阿豪终于意识到了她脸色不对,知道自己的口无遮拦让她心中不悦,只好悻悻的转移话题。
“小娘子,那日一别都没有来找过我,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趣得很。”
看着他变回乖巧的样子,杨天玥到了嘴边的说教词,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错的确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她只是担心阿豪会像飞儿说的那样,被莫儒歌所伤。莫儒歌的占有欲极强,他若是误会了她和阿豪的关系,阿豪一定凶多吉少。
“阿豪,我们家少爷只是有些脾气不好,可你说话也太过莽撞了些。”
“不说这些了,小娘子,你们下江南是干什么来了?”好不容易才见面一次,阿豪自然不想被那些不愉快的气氛破坏,甜甜一笑,又恢复了小孩子模样。
“听说江南的春日的风景独好,我们家少爷便想过来看看。”杨天玥眼眸浅笑,全然看不出破绽。
“出来玩还带着你,可见你们家少爷对你很是看重。”阿豪心里不是滋味,啧啧嘴,别开头去。
“你再这样闹别扭,我可就要走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吃醋,这小鬼头,还真有让人忍俊不禁的本事。
不知不觉,天已黑,夜色蔓延开来,像一张被墨浸透的宣纸。杨天玥披星而归,正算悄悄的回房,没想到才一开门,一个端坐其中的人就让她吓了一跳。
“殿下好雅兴,怎么会到我的房间来品茶?”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屈尊她的房间里,等她回来。
“这么晚,去干什么了?”平坦的语气极易让人产生误会,还以为他心中并未存着半分怒气,但杨天玥知道,他可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呢。
不动声色的一眼,将她毫无变化的衣着和坦然的表情藏进眼底。心中一直悬挂的石头瞬间消失,紧随着出现的便是薄薄的怒气。
“与阿豪多日不见,所以聊得久了些。”真话假话各占一半,由她说来,也逼真无比。
她和阿豪是聊得久了些,但她本想趁着天黑之前就返回来,可是阿豪怎么也不放她走,硬是留她吃了一顿晚饭,最后,还是她佯装生气,才成功摆脱了他的胡搅蛮缠。
“你是不是还欠着本宫一个解释?”莫儒歌自然不会就这样让她应付过去,她和那个小鬼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她还没回答。同样的问题,他不会问第二次。
若是连他这点意思都琢磨不透,也白费她这么多年呆在他身边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京()
只是莫儒歌向来不拘小节,为何偏偏对这件无关紧要的事上心?
“之前大夫人寿宴,殿下命我去寻南海珍珠。我遍寻无果时,正好遇上了刘老大。刘老大是阿豪的爹,那时阿豪身患重病,奄奄一息,所以我以十颗南海珍珠作为诊金,救了阿豪一命。”
为了避免误会,杨天玥自动将被逼洞房的一幕忽略不计,否则,以莫儒歌的性子,怕是要踏平那寨子才甘心。
“那小子又为何叫你小娘子?”一想起这个称呼,莫儒歌的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舒服。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殿下下次若遇见他,可否替我问一问?”针锋相对,她必然是输家,关键时刻,走一走歪路也未尝不可。
莫儒歌抬眸,用鹰一样的眼神定住她的身形。狡辩?果然是和那个臭小子呆久了,所以在他面前也敢油嘴滑舌。
“收拾一下,明日动身回京。”漫长的沉默,她终于在这一句话之后,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杨天玥还是心有余悸。刚才看莫儒歌的表情,让她险些以为他会强要了她。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莫儒歌不是那般心软的人,除非有更重要的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明日便起身回京,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偌大的房间里,莫儒歌孑然一身。手中的纸条打了个转,终究没有逃脱被烛火吞噬的命运。龙飞凤舞的字迹将“速归”二字显得十分潦草,一眨眼,纸条便化成了灰烬。
因为回京的决定做得太迟,容勐也没来得及商定返程的船只。尽管是一早就来到了码头,但是宽阔的河面上,也仅剩下一条大船。
容勐正打算上前打听,只见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大声嚷嚷着,“船家,怎么还不开船啊?”
莫儒歌眼神一凛,而杨天玥则是心下一喜,“阿豪!”
“唉?小娘子,你们也要回京城吗?正好,大家一起有个伴!”偏生如此巧合,又让两人遇上,阿豪自然喜不自禁,连连招手示意她进到船里来。
杨天玥是不介意的,可是按照莫儒歌的性子,恐怕宁肯选择陆路,也不愿与阿豪共乘一船吧。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破天荒的一幕出现了。莫儒歌迈开步子,就朝阿豪走去。杨天玥正诧异,只见他走到船家身侧,将一个金元宝递到了船家的手上。那老伯眼前一亮,先是敲了一下金子放在耳边听,而后又用牙咬了一口,最后才捂着被咬疼的牙关喜气洋洋的看着手里的元宝。
“这个船,我包了。”莫儒歌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老伯已经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上了船。
“哎!这个船是我先包的!”阿豪十分不满的瞪了莫儒歌一眼,又立马跑过去找船家理论,“做生意也要讲究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上的船,凭什么又租给他们?”
“小少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人世间本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你若不甘心,就拿出更多的钱来,我必定让你再包下我的船。”老伯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金元宝长啥样,哪里还会理会阿豪的控诉。
阿豪虽然家底不浅,但是也没富裕到随手就能拿出一个金元宝的程度。和人比不了财富,那就得比气势。
“我不管,反正是我先上船,这个船就是我的!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打下去,否则,休想我会主动下船!”初生牛犊不怕虎,阿豪双手叉腰,摆出器宇轩昂的样子。
莫儒歌定住脚步,转回身来看了他一眼,阿豪暗自窃喜,还以为是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没想到莫儒歌却是对船家开了口,“开船。”
老伯心领神会,立马撑起杆子,重力一点便离了岸。还留在船舱外的阿豪却有些傻眼了,在他的估计里,至少得来一场你死我活才算作数。莫儒歌不是本就看他不顺眼吗?怎么不动手呢?那他岂不是白白挑衅了?
年少气盛的人丢不得面子,阿豪左顾右望一番,才一闪身钻进了船舱里,“这本来就是我的船,我坐在自己包下的船上,那是理所应当!”
末了,阿豪还不忘补充一句,以挽回自己早已不知所踪的面子。
一句话激不起千层浪,却把塔娜逗得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鉴于自己的占了下风的位置,阿豪一直耿耿于怀,一路上异常的安静,至多就与杨天玥聊几句家常话。倒是塔娜对这个英俊少年上了心,直后悔若是早些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说什么她也得把那一副面具留到他出现的时候,给他摘下面具的机会。
当然,容勐听到这些话时,面上虽然装作无所谓,但心中差点儿喷出一口血来。
一路上众人也算相处融洽,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的码头,阿豪却突然变得忧愁起来。
“小娘子,一定要来找我玩呀,一定啊……”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看得杨天玥心力交瘁。
眼看着莫儒歌一行已经走远,杨天玥只好勉强应了下来,快走几步追上众人。
“你要是敢去找他,就不用回太子府了。”莫儒歌的声音不大,正好钻进了杨天玥的耳朵里。
阿豪不懂事,眼红也就罢了,可是他堂堂太子殿下,也会吃醋吗?杨天玥摇摇头,甩去那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下了船就是马不停蹄的往东宫赶,杨天玥不会骑马,只能和莫儒歌共乘一匹马。容勐见怪不怪,并未在意,可是塔娜就吃了一惊。在他们部落,男女共乘一匹马,无异于向众人宣告,他们已是彼此认定的人。虽然知道中原的风俗与家乡存在差异,但那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样子,还是让塔娜挪不开眼。
“我们回来了!“出了一趟远门再重返太子府,塔娜心情一时激动,反客为主。
敲门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塔娜纳闷,怎么就没人开门呢?
“谁啊?是……是人还是鬼?“过了一会儿,门里头才传出闷闷的声音,似乎是飞儿躲在门后。
“什么人啊鬼啊的?你什么见过像本姑娘这样貌若天仙的女鬼啊?”大好的心情都被这句话给破坏了,塔娜没好气的回答道。
门拴被拿开,飞儿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还没还得及细看,就被塔娜一个用力的推开,险些摔倒在地。
“殿下,你们终于回来了!”飞儿喜极而泣的冲上前,一双柳叶眉不停的颤抖。
“嗯。”莫儒歌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一双犀利的眼睛已经开始扫描太子府的内部。
“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其他的人呢?”杨天玥眉心微微隆起,心中疑惑顿生。
飞儿是服侍太子的丫鬟,在府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再怎么排序,也轮不到她来亲自开门。再加上这太子府虽然不是什么热闹之地,但府上的下人不少,平日里总有几个来来往往,可是今日却奇怪得紧,进门都有一会儿了,可是却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杨行医有所不知,自从你们去了江南,宫里就开始闹鬼了!”飞儿的神情写满了惊恐,不像是在说笑。
“什么神神鬼鬼的,叫他出来,本姑娘会他一会!”塔娜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装神弄鬼,双掌一拍,就要拿出看家的本事。
“不是这里,是孝德皇后娘娘的宫里!听说那鬼披着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容,身上穿着带血迹的衣服,一到晚上就在那里飘来飘去。”飞儿惊恐的抖了一抖身子,竟是被自己说的话吓到。
“孝德皇后娘娘怎么样了?”比起那个鬼,杨天玥更担心人的安全。
“起初,皇后娘娘也不信,命人在宫中彻查。可是禁卫军出动了不少,就是连半分鬼影都没捞着。时间长了,娘娘也怕了,精神状态很不好,总说是有人要来害她……”孝德皇后是太子殿下的母后,飞儿不得不察言观色的。
“太医可有诊治?”精神恍惚可大可小,若孝德皇后长时间生活在这种惊吓之中,对身体终是有害无益。
“当然诊治过了,只是开了几味药,也没有见效。这不,因为孝德皇后害怕,所以特地让太子侧妃进宫去相陪,还把太子府大半的侍卫和宫女也调了过去。”太子府不能无人看管,所以只留下了她和两个小宫女留守着。
“那鬼,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看见吗?”杨天玥身为大夫,一下子就听出了疑惑。若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见到,说明是娘娘心生幻觉,而若有其他人也看见过,那便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这谁又说得清呢?下人们有的说没见过,有的又说见过,不过,说见过的那些人,多半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经历,也不知是真是假。”飞儿也曾听翠儿说过,宫里的下人们早把这件事议论翻天了,眼看着皇后娘娘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他们也只能祈求太子殿下早点归来。
“对了!”飞儿一拍脑袋,“前几天,宫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个黑衣人趁夜闯进皇宫,烧毁了粮仓。四皇子在附近找到了三皇子的腰牌,所以三皇子以戴罪之身被关进了宫里,四皇子说,要等皇上清醒之后,再给他定罪。”
“怎么可能?”杨天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她认识的莫流苏,绝不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
第八十七章皇宫闹鬼
“不过就是烧了粮仓而已,就要给人定罪,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塔娜包袱一甩,左肩换到了右肩。一路的劳累还不够,好不容易回到太子府,众人还在大门口站了这么久,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的重要性,你一个军师不可能不知道吧?传言,皇上将尚方宝剑悬挂于粮仓之中,以警示众人不忘战争之艰苦。虽然不是皇上亲口所说,但大家都把这个传言默认为真的。三皇子火烧粮仓,必定就会引起人们的误会,以为他有篡位之嫌。”容勐出声解答了她的疑问。
尚方宝剑是皇上的象征之一,与龙形金牌和传国玉玺并称了皇帝的三大权威。但凡见着这三个物件,就相当于皇帝亲临,不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下跪听令。
塔娜虽然没见过尚方宝剑,但也听师父提起过它的来头,小可派兵遣将,大可号令三军。真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要挂于无人看守的粮仓之上,这不无异于昭告天下,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且不论尚方宝剑在不在粮仓里,就算三皇子要偷剑,也应该悄悄的潜进去的才对,干嘛还大张旗鼓烧粮仓呢?是大家去见证他伟大的举动吗?”越想越觉得多此一举,塔娜连连摆头,以示不满。
塔娜来京城的时间还不长,尚未分辨出敌友,只会从客观的角度从评价事情。而杨天玥早已身在局中,知道三皇子定然是被人陷害。能做出如此大动作的人,除了下江南的太子,就剩下野心勃勃的四皇子了。
事情牵扯过深,容勐也不好多向塔娜的解释,只能闭了嘴听候莫儒歌的指示。
“去宫里查看三弟被关的位置。”莫儒歌双手背在身后,褪去江南温和的外衣,他回归到最原本位置上,一身肃杀之气。
三弟武功不差,区区的皇宫大殿,根本拦他不住。而他明知自己被陷害,也应不会乖乖的束手待毙。除非,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的手脚。
容勐接到命令,也顾不得休息,立马又出了门去。塔娜心中虽不舍,但也知道他要办的是正经事,拖延不得,只好悻悻的看着他远去。
“杨行医,母后身体不适,你跟本宫走一趟,顺便把侧皇后的毒给解了。”
言语之间都是陌生的气息,杨天玥听得心里一阵苦笑,江南一梦,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匆忙。
“是,民女遵命。”他摆出了架子,她也只能对他仰望。“民女”这个自称,她不敢忘。
听到久违的词,莫儒歌皱起了眉,抬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莫儒歌和杨行医才入宫,便有太监一路小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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