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周太医点了点头,望向莫儒歌。
后者这才从心中长长输出一口郁气,面色也略微有了缓和。他也不知道方才那分紧张的情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觉得心中隐隐害怕……怕会永远失去她……
也是,他费尽心机才养出的忠心狗,若是这么遗失,定然会觉得可惜可气。何况她还亏欠了他那么多,她犯下的弥天大错,是要用一辈子去弥补的!
杜若依到底是一国公主,虽是任性,却懂得分寸礼数。自己单人行至皇宫,将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一番便作罢,知进退、懂礼数让正宫皇后大为赞赏,皇上也对其喜爱有佳。三言两语便避开了太子的安排不周,安顿后堪堪探望了杨天玥两次,见莫儒歌神情冷淡一派不屑,这才放下了心。
杜若依从杨天玥的*边站起身子,那张苍白却依旧让人惊艳的脸蛋真是无双,就连自己也被生生比了下去。如鸽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娇小的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动作,看来真是惹人怜惜,这样的女子不论放在哪里,都会是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的罢……
明明莫儒歌的态度厌弃,鄙夷不屑,可是为什么她心中隐隐的……算了。杜若依替杨天玥掖好被子,轻轻迈着步子退了出去。
“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吧。”这句温柔的话随着关门的声音一起流泻进杨天玥的耳中。
清澈的双眸慢慢睁开,面色迷茫。她早就苏醒,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他的储妃。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杨天玥赶紧闭上了双眸。门轻声而合,容勐守在门外,脚步声逼近,让她的粉拳不自觉握紧了起来,心跳如鼓。
莫儒歌站在一边定定看着她,并不开口,长时间的缄默后,一语道破了她的伪装:“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十五章 什么目的?()
她微微叹出一口气,睁开双目,放空的望着*上的纱帐,并不看他。他总是这样,让她逃无可逃。
“不知杨行医这几日来,恢复的如何?”他语带嘲讽,十分不屑。
“牢太子殿下挂心了,恢复尚好。”风寒未去,杨天玥讲话时鼻音有些浓重,却也不难听。
莫儒歌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那杨行医可否给本宫解释解释,为何迎接当日,行医身上会带有毒粉?”
杨天玥心中一惊,早就料到会有他来发问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棉被里的小手紧紧握住下面的*单,脸上还是一副淡然之色,假意从容道:“民女是毒王之后,身上常带毒物也无可厚非。”
莫儒歌一把将她从被子里面拉起,直视她那双澄澈的双眸:“杨行医的谎话,还真是说的动听啊!说,安排那场行刺究竟是什么目的?!”
杨天玥有一瞬的呆愣,眸中一片苍凉。原来他到底还是认为那场行刺是她安排的,她的舍身相救,在他眼中必然也变成了另有所图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要成亲了,我的目的,不就不明自喻了么?”她忽然不想再解释,第一次这么倔强的向他开口,没有卑微。
莫儒歌眸中的杀气尽显,狠狠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冷冷发声:“真是不论多少年都改不掉你的狗性!”
杨天玥惨淡一笑,苍白的面色上面没有一丝血色:“我就是狗性,不然为什么会在你这么一次一次的伤害之后,还恬不知耻的再凑身近前,让你再一次的践踏侮辱……”
“侮辱?”莫儒歌将她的下巴抬起,迫使杨天玥仰视着自己,面色阴冷:“你也配让本宫侮辱?”
“是,我不配。”她又恢复了原来的从容和优雅,眉宇间的苦涩却挥散不去,说出这句话的声线微微颤抖,让这笑容显得脆弱不堪,一击即碎。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她素来挂着从容的笑意,一双美目里面温柔似水的情怀几乎要他在里面沉溺,也因此才能放下心来。
而现在那双秋眸里满是隐忍的痛楚和脆弱,一颗泪珠迅速从眼眶内滚落,几乎灼伤了莫儒歌的手。
“你是人中之龙,未来的天子,锦衣玉食从来没有缺失过任何东西,天下的一切只要你想要都可以是你的。因为你是太子,你是未来的皇上,所有人都会巴结着你。而我呢?”
他手上的力道轻了两分。
杨天玥强忍着眼泪,咽喉中像是有什么紧紧堵住,干涩得难受:“我不过是一条活在最底层的狗,我卑微,我下贱。我带着表妹去偷去抢,被人用棍棒打的半死就只为了半块已经干硬了的馒头。别人在上游洗澡,我们只能呆在下游将水捧起喝进嘴里。”
那每天都会显露出的笑意逐渐维持不住,莫儒歌心中生出两分不忍。
第十六章 事有蹊跷()
“怎么办呢?不喝就会死啊。我死了妹妹怎么办,所以我为了能活下去做尽了卑微的事情。很恶心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恶心透了,那个时候虽然卑微可心里是暖的啊。现在我觉得自己活像个迎春楼里的妓|女,强颜欢笑,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甚至还无羞无耻的爬上了你的*……很恶心,是不是?”
莫儒歌的手逐渐从那张脸上放下,手背上还沾染着她的泪痕。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杨天玥,苍白的面色上面挂着清泪,黛眉微微蹙起,眼中水雾迷蒙。
他从未听她提起过过去,只依稀记得在路上碰到她时,她穿着已经发白了的红衣,对着老妇浅笑,将平凡无奇的草药熬成汤药递过去,见到他来,竟然也不惧怕。只让身边的小女娃将凉茶端了过来。
“你喝。”那女娃还不是很会说话,语声稚气,说完便笑。
那时他体内尚有毒素,因为这一碗凉汤激发了体内的毒素,重症昏迷。容勐派人去抓,她并不慌张称自己可以诊治。也正是那一次,她锋芒毕现,将太医口中永远无法根除的毒素彻底从身体内排出。
此后一直进退得宜,稳妥优雅。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女子会有什么酸涩的过去……
“你觉得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呢?”她胡乱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双手支撑着*仰面看他,轻轻道:“权利?可是我没有一官半职。地位?可是我现在依旧不过一介草民。金钱?我这小小的寝殿,怕是还没宫里的掌事姑姑住的好吧……又或者,野心?”
这词语一出,莫儒歌本还温软下来的目光内杀气突然显露,她时常与朝中重臣的妻儿诊治接触,若是有半分二心,定然是防无可防的!
他果然还不信她。
“太子殿下,民女累了,想要歇息。”她哽咽着声音,强烈压抑着涌上喉头的委屈,下了逐客令。
莫儒歌也不愿再多逗留,出言威胁:“你最好安分一点。”
“行刺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你拿什么证明?”莫儒歌不知为何,此刻是真的希望她说出什么有力的证据的。解释清楚当日为什么会带有毒粉,为什么会眼疾又快比习武多年的容勐都快察觉到危险逼近……只要她说出什么像样说得过去的理由,他都会选择信她,可她没有。
“呵。”她只是一声冷笑,摇了摇头便将身子缩回了锦被里,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蜷缩成刺猬,不再说话。
知道莫儒歌走了,她才将眼睛睁开,双目空洞的望着*上的纱帐。她带那毒粉确实是为了害人,她重症伤寒也确实如他所说是故意为之。
长居深宫,平日里根本无法出行。也只能靠着那次机会,谁知被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搞砸。杨天玥翻身而起,将案台上的纸笔摆放平整,写下短句,随手招来灰色信鸽将字条绑好,仔细确定了四下无人才放飞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中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相比那人还在原处等着自己,且先报个平安再说罢。
才刚刚回身,便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自拐角处闪过。杨天玥心中一惊,迅速跟过去!
第十七章 晕倒()
去见女子身影一闪,不见了踪迹。杨天玥才欲转身,便眼见有人前来,匆忙躲进了旁边的暗格处。屏息注视着这人前来,从脚步听来从容有力,杨天玥准备探身看看究竟是谁时,脑中一阵钝痛,整个身形都不稳了,意识模糊之前,重重倒在了一个身上有淡淡茶香的男子怀中。
他……是谁?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光才洒进来,杨天玥便看到了站在窗前开窗的男子。他背光而立,刚刚升起的阳光是橘色的,洒在他的一身白衣上,完美的侧颜俊美异常,她看得心跳如鼓,竟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挪不开眼了。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莫儒歌回过头来。见她苏醒温柔一笑:“醒了。”
杨天玥被这笑容惊了一跳,故作镇定的从*上拥被而起,咬了咬唇不知莫儒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儒歌见她不答,便迎身前来,坐在*边将她紧紧抱住棉被的小手握紧掌心,略带剥茧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手中细嫩的肌肤。
“饿不饿。”
“饿。”她点了点头,在他温柔的话语下虽有疑惑,却也竟然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个单音节里面包含着数不尽的撒娇。
莫儒歌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溺一笑:“那就快点起*,早膳已经备好了。”
杨天玥看着面前的这张俊颜,突然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想来是自己还未睡醒,便索性大胆的将素白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脸上。温度微凉,摸上去皮肤细嫩,十分舒适。然后指尖自他带笑的眉眼边滑落,这才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
这下手可不轻,很快眼中便挂出了泪花儿来。而后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望着对面的温润男子:“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是。”他心疼的揉着她的脸蛋。
杨天玥便仰面重重倒在了*上,将被子蒙在自己的脑袋上,又突然翻身坐起来看着莫儒歌道:“那我肯定是疯了。”
端着洗脸水来的翠儿“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也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了,自昨日将杨行医抱回来后就不大正常,冰冷的面色总会在触及杨行医的时候突然温柔下来,现在眉眼间的*溺自是不用多言了。
整个太子府内的丫鬟侍女基本上都受过杨行医的救治和帮助,也尽知这些年来太子殿下是怎么对她的。现下太子爷想开了,愿意好生待她了,别说是杨行医惊喜的不敢相信,就连她这么一个下人也觉得惊喜异常。
“那依杨行医之见,服些什么药好呢?”说话间面带喜色,瀚海一般的深眸中漾起的是死溺的温柔,让杨天玥几乎窒息。
她咬了咬下唇退了莫儒歌一把,语气间满是嗔怒:“我要穿衣服了。”
莫儒歌眉头一挑,“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杨天玥还是那副不习惯的羞涩模样,硬生生的再推了他一把。眼见他合上房门,脚步渐远,才将脸上的笑意收敛,化作一滩平静。
她记得昨日昏迷前问道的淡淡茶香,莫儒歌身上配着的茉莉味道没有掺杂半点杂质,不会是他,那又是谁?
第十八章 性命难保()
翠儿将衣裳拿来,眉眼间还带着未杨天玥而来的喜悦:“杨姐姐,快穿衣裳吧,殿下可是为了您的早膳没少花功夫呢,凉了定然就不好吃了。”
“翠儿。”杨天玥一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说,昨日是太子殿下抱我回来的?”
“是啊。当时您在殿下怀中睡得香甜,我们都不忍心打扰呢。要我说啊,殿下的心毕竟也不是石头做的,这么多年来,您总算是将这颗心给捂化了。”
翠儿还在喋喋不休的念着,杨天玥只觉得蹊跷,脑子里的线根本连贯不到一起。想得厉害,便痛了起来,苍白的面色上面覆着淡淡的白霜,她依稀记得那人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她四岁起便虽毒医药王学医,嗅觉自是要比寻常人更灵敏一些,茶香味绝对不会闻错。
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十分温润,通过骨节可以辨出那是一双男子的手。是什么样的男子身上能有那样好闻的馨香,十指温润还能将她交到莫儒歌手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淡然。
翠儿将杨天玥扶起,罗裙套在她身上,丝毫未察觉到女子的心事重重。明明昨日他才出言警告过自己,偏偏现在又态度逆转,*溺自然。温柔的像是相处多年的*,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厢想的头痛,那厢莫儒歌坐在桌案边,手指叩在桌子上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边的容勐几番欲言又止,莫儒歌眼也未抬:“说吧。”
态度阴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俊颜上未带任何表情,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心生惧意。
“殿下,您为何会突然改变对杨行医的态度?何况……现在大楚国公主已到,婚期在即,若是此事让她知道了,日后杨行医的日子定然难过,皇上也会责难下来。”
莫儒歌将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双眸眯起:“容勐,杨天玥是本宫的什么?”
“是……”容勐突然被问住了,不知要怎么回答才算妥当。
“是本宫的一条狗。”双眸一闭,悠然继续:“她花了两年的时间在本宫身上下心思,不论到底对本宫是否真心,作为一个女人来说,都会因为本宫的婚典有动摇、甚至逃离之心。但是作为一条狗来说,本宫若是给她一颗甜枣,她就会感恩戴德铭记一辈子。”
“殿下您的意思是……”容勐欲言又止,显然已经明白了莫儒歌的话,却还是疑惑的开了口:“可若是被公主知道了,杨行医怕是小命难保啊。”
莫儒歌摆了摆手:“她还有牵挂在本宫这里绑着,自是会拼尽全力的存活下去。至于受下的苦难,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又何必在意?”
“殿下英明。”容勐躬身。
他不爱她,甚至于厌恶她,却偏偏要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这既是惩罚,也是他给她最大的恩典!
第十九章 最有力的筹码()
只是……方才对她*溺温柔时的自然,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脑中迅速闪过女子满脸都是鲜血的模样,娇若粉桃的脸蛋上面苍白如纸,和鲜红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杨天玥呆呆站在一旁,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所有人焦急离去时,杨天玥那独留的身影竟然化开一个阴冷的笑意。
化掌为拳,重重砸在了桌案上,咬牙切齿吐露出那个名字:“杨、天、玥!”
他只能恨她,也只会恨她。
穿着一身翠绿新装的女子缓步而进,和平日里的淡定自若明显有巨大的不自然和局促,莫儒歌从座位上站起,前去拉着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便传至杨天玥身上,温柔的他总会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从未和莫儒歌同坐在一起吃过饭,就连几次微服出宫寻访,也是远远隔着一张桌子,啃着自己的素菜。
萝卜雕刻出玲珑的花姿摆放在盘子中央,菜色精美,搭配颜色得宜十分漂亮。杨天玥打量了一番,反而有些不敢动筷了。犹豫了许久,才咬了咬唇:“太子殿吓体性偏凉,不应该只吃素菜的。”
身边端盘的掌事姑姑礼貌一笑,行礼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为杨行医准备的素宴。”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小女儿家的娇羞浮在面上,娇嫩可人。
容勐自房中退下,将手里的药粉搅拌在饭菜内,均匀之后提着去了后殿。打扫的宫女福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容勐将暗门打开,里面的锁链撞击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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