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稻花香- 第15部分

　　　　胡屠夫的婆娘爽利道：“明天我家汉子事情多，后天有空！定在后天，可好？”

　　　　岳娘笑着答应了，又客气地说道：“多谢您了！每年都要来麻烦您家一遭！不知道这两天的肉价怎么样了？”

　　　　胡屠夫的婆娘小声地作神秘状道：“一直在涨！今天的肉价是十九文一斤，估计，到后天，能有二十文一斤呢！比去年贵了两文钱！”说话间，她伸出两根手指来，接着，她又笑着道：“你家后天杀猪正好！”

　　　　岳娘心里一喜，脸上也带出分外高兴的神色来，双手合十，笑着道：“阿弥陀佛！今年这个年过得好，又添了一件喜事了！呵呵……”

　　　　胡屠夫的婆娘大声笑道：“往年我还骂我家那汉子，说他怎么是个杀猪的！今年我倒是要好好夸一夸他了，今年这肉价高，杀猪的人家也能过个高兴年！呵呵……”

　　　　岳娘的心里顿时涌出几分苦涩和羡慕来，她家只有寡妇和孩子，丈夫早已作古了，眼睛里不禁又添了两分湿润。她站起身，笑着道：“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麻烦了您半天，我也该回去了！”

　　　　胡屠夫的婆娘笑道：“这过年事情多，你回去忙吧！后天啊，我家的一准赶早来！你放心吧！”

　　　　珈珈在侧面屋里听到岳娘说要回去了，都不用岳娘催她，她就连忙跑了出来。

　　　　岳娘又和胡屠夫的婆娘说了两句客气的道别话，然后带着珈珈径直回家了。

　　　　－－（腊月二十五）

　　　　午饭后没一会儿，小五就喊肚子饿，立马去找了几个长成长形的小红薯来，放到他们烤火的火盆里，用棍子把灰扒开，把红薯一个个埋进去，用灰盖住。

　　　　今天天气实在是冷，几个孩子都团团围在火盆边，阿亮也没有出去放牛了，他和大峰两个都拿着书，一边看着，一边烤火。

　　　　玲玲、小五和毛毛在眼巴巴地等着红薯烤熟，每当空气里多了一丝红薯的香气，他们的心情就要跟着雀跃几分。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峰和阿亮也静不下心看书了，帮着小五他们把火盆里的红薯，一个个地捡出来，空气里变得香喷喷的！几个孩子被引诱得直流口水。玲玲机灵地拿来干净抹布给他们包手，大峰和阿亮又把每个红薯都掰成两半，给每人分了半个。

　　　　毛毛捧着自己的那半个红薯，先去送给岳娘吃。平时她都是这样做的，岳娘每次都会笑着咬上一小口。

　　　　“娘！红薯！”矮小的毛毛仰着脑袋喊道。

　　　　岳娘正在织布，她低下头看向毛毛，脸上露出微笑，像往常一样弯下腰，就着毛毛的手，在红薯上咬了一小口，笑着道：“好了！娘吃饱了！毛毛自己去吃吧！”

　　　　毛毛站着不动，目光愣愣的，因为她发现岳娘的眼睛微微发红，里面还泛着水光，很不同寻常。

　　　　毛毛不敢多问，怕引得岳娘更加不好受，于是默默地捧着红薯走开了，然而心里却是不放心的。

　　　　晚上，毛毛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惊醒了来，发现岳娘正在小声地哽咽，身子在发颤。毛毛睁开泪光闪闪的眼睛，偏头朝岳娘的后脑勺看去，然后把小身子软软地往岳娘身边拱了拱，伸出小手在岳娘的身上轻轻拍拍。

　　　　岳娘的身子猛地定住了，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身来，伸手把毛毛搂着，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只有了呼吸声。

　　　　－－－－－－题外话－－－－－－

　　　　开心、开心！

　　　　在括号里加了时间，是怕大家看得糊涂，今天分界线太多了。

第三十章　毛毛犯错（）　
腊月二十六，一大清早，几个孩子都注意到了岳娘眼睛的红肿，大家纷纷在心里担忧着，但是又都不敢问出口：娘，你是不是哭了？

　　　　就连大大咧咧的小五，也像是懂事多了，他只小声地和玲玲两个说悄悄话。

　　　　小五道：“娘的眼睛红了！肯定是哭了！为什么哭了啊？”

　　　　玲玲道：“大概是想爹爹了，我也想。”

　　　　小五立马伸手打了玲玲一下，虎着脸，低声吼道：“不准说！又惹娘哭！”吼完，他的眼眶就变红了，眼睛里泪光闪闪的。

　　　　毛毛正坐在旁边看着他俩说话，但是玲玲和小五两人像是没有看到毛毛一样，可能是认为毛毛还小，不懂他们的心事。

　　　　－－

　　　　早饭后，岳娘先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带着几个孩子用抹布把家里门窗、家具上的灰尘都擦抹了一遍，使得家中窗明几净的，显得一尘不染。

　　　　小五此时干活干得兴起，不禁又把早上的心事丢开了，他一边拿着抹布擦床脚，一边笑嘻嘻地问岳娘：“娘！什么时候洗澡啊？”按照习惯，为了过年，先把家里打扫干净了，然后人人都洗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的，穿新衣裳！

　　　　岳娘笑着道：“明天咱家要杀猪，等杀完猪再说！”

　　　　玲玲一边欢快地擦凳子，一边笑嘻嘻地道：“又有猪血吃了！还有排骨汤、猪脚、肥肉、油渣！”

　　　　小五津津有味地跟着数道：“还有猪肝、猪头肉、猪耳朵、腊肉……”

　　　　毛毛钻在桌子底下擦桌脚，笑看着玲玲和小五，在心里道：两个吃货！

　　　　－－

　　　　腊月二十七，这天天气突然晴朗起来，暖暖的冬日阳光照耀着农家小院。

　　　　早饭后，为了杀猪，岳娘烧了一大锅热水，小五他们几个孩子显得很是兴奋。小五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兴奋地告诉毛毛道：“烧水给猪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卖个好价钱！”

　　　　毛毛觉得毛骨悚然，对杀猪这事她不敢多想，怕做噩梦，连忙躲回屋里背诵三字经去了。

　　　　没一会儿，胡屠夫带着他婆娘来了，接着，院子里响起了猪的嚎叫声，毛毛觉得这声音太凄厉了，于是捂着耳朵，不敢听，躲在屋子里，更不敢出去看。

　　　　偏偏小五风风火火地跑进屋里来，不由分说地扯着毛毛的小手，要把毛毛往外面拖，高高兴兴地道：“毛毛！杀猪了！快去看！杀完就没有了！”

　　　　毛毛拼命挣扎，声音稚嫩地喊着：“不去！不去！怕！”

　　　　小五不理解毛毛的害怕，他继续把毛毛往外拖，毛毛一时心急，她又敌不过小五的力气，鬼使神差地，她突然跳起来，用空着的左手挥了小五一巴掌。

　　　　小五呆愣了一小会儿，一瞬不瞬地用委屈的目光看着毛毛，然后，突然嘴巴一张，“哇哇”地大哭起来，把外面杀猪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毛毛见小五哭得满脸是泪，她很是愧疚，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小五这一哭，吓了岳娘一大跳，她赶紧跑了进来，见小五哭得小脸通红，而毛毛正站在小五面前，也正一脸不好受的模样，她便一时既心急，又疑惑。

　　　　小五见岳娘来了，立马扑到岳娘身上，抱着岳娘的腿，委屈地大哭，哭得眼泪磅礴。

　　　　玲玲跟在岳娘的身后跑了进来，睁大了眼睛，目光无措地看着毛毛和小五。

　　　　岳娘伸手安抚着小五，又不放心地看向毛毛，心急地问道：“小五、毛毛，你们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毛毛捏着自己的小手，羞愧地垂着脑袋。

　　　　小五伸手指向毛毛，哇哇大叫：“毛毛打我！毛毛打我！呜呜－－”

　　　　玲玲和岳娘都震惊地看向毛毛，满脸的不敢置信。

　　　　毛毛把小脑袋又垂得低了低，小脸发起火烧来，标准的一副自知犯错模样。

　　　　玲玲好奇地问：“打了哪里啊？小五你比毛毛力气大，怎么会打不过毛毛的？”

　　　　珈珈这时也跑进来了，她护着毛毛，大声道：“肯定是小五打了毛毛，他怕娘打他，所以故意先哭了起来！毛毛，我说的对不对？”

　　　　毛毛连忙摇头，小声解释道：“不是的！”抬头看了岳娘一眼，对向岳娘的关切目光，她心中终究是羞愧难当，便又把脑袋垂下去了，捏着自己的小手，作认错状。

　　　　岳娘和蔼地哄道：“毛毛乖，你告诉娘，刚才是怎么了？”

　　　　毛毛不说话，岳娘颇觉无奈，然后她又对小五哄道：“小五乖！你告诉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

　　　　其实，毛毛那小手软乎乎的，而且她也没有用大的力气去打，所以小五的脸上虽然挨了一下子，但是也并没有多痛，小五就是觉得被毛毛打了巴掌，他心里太委屈了，因此嚎哭起来。此时，已经哭得差不多了，小五缓了缓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毛毛打我一巴掌！”伸手指着自己的右脸，瘪着嘴巴，又伸手指了指毛毛的左手，接着，声音委屈地补充道：“打得可疼了！”

　　　　玲玲和珈珈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好奇地看着毛毛，目光里还带着几分赞赏，在心里道：毛毛太厉害了！竟然会打人巴掌了！虽然比小五矮了半截，结果小五还打不赢她呢！

　　　　岳娘伸手摸摸小五的右脸，关心地问道：“现在还疼不疼了？”

　　　　小五止住了眼泪，不哭了，摇摇头，只是抱着岳娘撒娇。

　　　　岳娘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把毛毛拉过来搂着，轻声问道：“毛毛，哥哥打你没？身上疼不疼？”

　　　　毛毛连忙摇头，她现在很是心虚。

　　　　小五见毛毛这么老实，没有告他的黑状和冤枉他，便忍不住满意地看了毛毛两眼，在心里已经是原谅毛毛了。

　　　　岳娘在毛毛的头上摸摸，这下子心里放心多了，轻声道：“你们乖乖听话，不许再打架了。家里杀猪，娘还有一堆事要忙，等忙完了再来管你们俩。乖乖听话，知道不？”

　　　　小五和毛毛都乖巧地点头，然后岳娘放开他俩，又交代了玲玲在屋里看着毛毛，她就赶紧出去忙杀猪的事去了。小五和珈珈都赶紧跟了出去，去院子里瞧热闹。

　　　　等猪杀完后，岳娘给自家留了半边，把另外半边的猪肉卖给了胡屠夫，又还在自家留作过年吃的这半边猪身上割了四斤猪肉，送给胡屠夫当作辛苦钱。

　　　　忙着过称和付钱之后，两方皆大欢喜，胡屠夫把半边猪扛在肩膀上，和他婆娘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岳娘把今天卖猪的钱又仔细数了一遍，然后细心地收进了钱罐子里，接着，就带着大峰、阿亮和珈珈，一起忙着把自家留的半边猪收拾干净，分开剁成几大块，又把火钳烧得红彤彤的，贴在猪皮上，把猪皮上面的猪毛烫干净，如此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似的。

　　　　此时杀完了猪，毛毛心里的恐惧感也散去了大半，玲玲带着她来厨房里看烫猪毛，听着空气里响着“嗤嗤”的声音，又伴随着一阵阵烧焦的味道，其实真没什么看头，不过毛毛觉得这也是一项技术活，对她来说很新奇，且值得学习，于是她看得很认真。

　　　　－－－－－－题外话－－－－－－

　　　　开心、开心！

第三十一章　大峰的怒气（）　
中午，毛毛家里打牙祭，吃了一顿饱饱的、香香的大白萝卜炖排骨，食物的香气把整个院子都氤氲到了，家里到处香喷喷的。因为把身体里的馋虫都喂饱了，一家人都是眉开眼笑。

　　　　午饭后，毛毛见岳娘得闲了，便拉上岳娘的手，指着放零食的柜子，道：“吃糖！”她上回在外婆家收回来的零食还剩了很多，没有吃完。

　　　　岳娘微笑着，去开了柜子，把毛毛装零食的盘子递给了她。

　　　　毛毛欢喜地笑了笑，小手笨拙地把盘子上的盖子揭开，捧着盘子朝小五走去，喊道：“五哥，我、不该、打你，把糖、给你、赔罪。”

　　　　小五很是惊喜，两眼对着盘子里的糖、花生、瓜子、开心果和柿子饼放亮光，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期待地笑道：“毛毛，这些全都给我吗？”

　　　　毛毛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她现在眼睛转了转，又改变了主意！她把盘子放到凳子上搁着，伸着两只小手在盘子里抓了两把吃的，塞到小五的口袋里，说道：“这些、给你！”然后在小五的失望目光中，她端起盘子，又去找玲玲、珈珈、阿亮和大峰，给每人都分了一些零食，把一盘的零食都分光了，唯独她自己没有要。

　　　　分完零食后，毛毛心里顿时轻松了，对小五的愧疚感也烟消云散了，心情变得欢畅起来。

　　　　珈珈一边开心地咬着柿子饼，一边笑着夸道：“毛毛今天真大方！太讨人喜欢了！”

　　　　玲玲嘴里含着糖，笑眯眯的，拼命地点头。

　　　　毛毛弯着眼睛，开心地笑一笑，然后回屋睡午觉去了。

　　　　－－

　　　　毛毛睡完午觉后，岳娘把她和小五叫到一起，又细细地询问了上午他们俩人打架的事情。

　　　　毛毛道：“我怕、看、杀猪，五哥、硬、拉我、去。”

　　　　小五嘟起嘴巴道：“我是好心的！可是毛毛打我！”

　　　　岳娘微笑道：“你们两个都有不对！毛毛以后不准动手打人了！”说着，拿起毛毛的小手，带着教训的样子，轻轻打了两下毛毛的手。毛毛连忙点头答应了。

　　　　岳娘又板起脸对小五道：“毛毛说她怕，你怎么还硬拉着她去看呢？以后不许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欺负毛毛人小！”

　　　　小五像听话的小猫似的，乖巧地点点头。

　　　　岳娘脸上又露出笑容来，把小五和毛毛都搂在自己怀里，慈爱地说道：“你们两个都听话，我就都喜欢！谁不听话，我就不喜欢谁。”

　　　　小五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软软地窝在岳娘怀里撒起娇来，毛毛则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小五，觉得小五这样太幼稚和肉麻了！

　　　　过了一会儿，岳娘觉得这件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轻轻地推一推小五，道：“今天这太阳正好，正暖和着，我去烧水给你们洗澡！”

　　　　小五立马欢喜道：“洗澡，洗澡！换新衣裳！”说着，就在屋子里转着圈地蹦蹦跳跳起来。

　　　　岳娘微微地笑了笑，起身去了厨房。

　　　　－－

　　　　吃晚饭之前，全家七个人都洗了滚烫的热水澡，一个个地身上都散发着皂荚的清香气，把身上的污垢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又把里面穿的衣裳也都换成了崭新的！全身舒舒服服的！

　　　　晚饭时，毛毛啃着香甜的猪头肉，开心地觉得，家里越来越有过年的气氛了！

　　　　－－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上午，家里突然来了两个挑着担子的陌生客人，一个是中年妇人，一个是中年男子。

　　　　对着岳娘，那中年妇人和善地笑着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家夫人让我们送来的，有给大公子的衣裳鞋袜，和给您家里过年的一些年货！这些都是我家夫人亲自经手准备的！呵呵……”

　　　　岳娘对着她和善地笑了笑，但是看向那些东西时，她不由得表情很是犹豫。

　　　　岳娘身边站着的大峰正阴沉着脸，突然瞪着眼睛，发怒道：“咱家没有你们这门亲戚！莫要乱攀！赶紧把东西都挑走！我家不认识你们！快走！快走！”

　　　　听见大峰这话，那俩客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

　　　　岳娘想到，那俩客人是从镇上大老远地走来的，都很是辛苦，若这样把人赶走了，也太不近人情，双方面子上都不好看。

　　　　岳娘无奈地看了大峰一会儿，吩咐阿亮和珈珈道：“你们拉着大峰去书房待一会儿。”

　　　　阿亮和珈珈把发脾气的大峰硬拖着走了，然后岳娘招呼着那两个客人进屋喝茶。

　　　　毛毛小声地问玲玲：“他们、是谁、派来、的？”

　　　　玲玲贴在毛毛耳朵边，悄声道：“是大伯母！每年过年前都要来给大哥送东西，还有大哥过生日的那天也会来。大伯母改嫁了，嫁给了镇上的大财主，还又生了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