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车刚刚稳定了下来,顾炎还未松上一口气之时,一道黑影便倏地冲进了马车之内,就连驾车的魂杀也只是稍稍拦了一下却未能拦得住,只在那人的后背拍了一掌。
瞧见这道黑影,顾炎容色一厉将噬影揽在自己身后,五指并拢便扣住了这人的喉骨,正要抬手捏碎,却只见这人凌乱的头发微微撩起,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出来。
那人的容颜几乎让顾炎瞬间呆滞了一分,然而不过片刻,顾炎的声音之中便带上一分了惊喜,尽管依旧仍存着一分不敢置信,“莫无邪?!”
听到顾炎口中的称呼,噬影也是微微抬了抬空洞许久的眼睛,似乎从中透出一道光芒出来。
“是我。”莫无邪哑着声音呕出一口鲜血,微微抬眼,似乎早就知晓马车之中便是二人一般,顾不得喉骨之上的灼痛之感,便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顾炎不过是开口一问,随后话音一落,立刻将倒在车中的莫无邪拽了起来,推倒噬影面前,焦急地说道:“你快些看看阿影是否中了你们南疆所谓的蛊毒。”
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莫无邪被顾炎弄得身子向前一倾,肺腑之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面上一黑,却也奈何不得顾炎。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随后就是魂杀怒斥的声音,似乎与车外的人群争吵了起来。
“帮我。”莫无邪转头凝视了车帘片刻,而后转过头盯着顾炎,艰难地开口吐出两个字来。
此话刚落,莫无邪便力竭地倒在了二人的脚边,再也不能出声。
不待顾炎、噬影二人有所反映,只听到一道凌厉的声音传入了马车之内,其中的威胁之意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等前来搜捕王都要犯,尔等若要拦阻,立斩无赦!”
第96章 解蛊方法()
这一支队伍看着装扮应是南疆王宫的护卫,为首之人乃是一名衣着干练的男子,左脸之上纹着一只黑纹蝎子,几乎覆盖住了他的整个脸颊。
他的面容清秀,一双眼睛犹为引人注目,不染半分杂质,像是一把剑,只为一人,所向披靡。
此人话音一落,便要走上前去掀马车前方的车帘。
车外的魂杀看到他这般动作,神色便是一凛。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但魂杀未得到顾炎的吩咐,自然不能让他看到了车中情形,手中的刀便向着男子攻了过去。
刀剑之声立即响起,南疆的一队人马尽数向着魂杀攻了过去。
魂杀因考虑着身处在南疆之中,因此动起手来略有些畏首畏脚,一场打斗下来,南疆众人虽有些轻重伤害,却并不致命,到让那男子得手,掀开了车帘。
初见车内的情形,那南疆男子面色倏然一红,立时手指一松,背过身去,然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是车中的情景。
那马车之内,分明是两名相互交缠拥吻的男子,二人动情地在对方身上放纵着*,胸膛裸露,旁若无人。
这般情景,他只见过一次,便是当年自己的王与另一名男子。
无心从回忆之中脱出,随即轻咳一声,再一次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车帘,开口道:“在下无心,乃是王的贴身卫官,还望阁下着好衣装,允许我等入车内搜捕。”
“滚!”车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后便传出一声隐忍的声音,似乎有一只黑蛟从车帘背后冲飞而出,向着那名叫无心的男子倾轧而去。
夹杂着深厚内力的声音让无心的瞳孔不由一缩,喉头紧接着便是一动,一口鲜血倏然间便从中溢出,坠落在铺满灯火的地面,蒙上一滩凛然的乌黑。
无心警惕心起,紧了紧手中的利刃,但声音也是瞬间冷冽下来,“还请阁下莫要为难我等,这南疆之地,并非任谁都可以在此处放肆。”
车中的顾炎轻嗤了一声,声音之中的隐忍忽然消散的一丝不剩,至于下淡淡的一句:“滚,或者全部留下。”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马车周遭的一干人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待南疆的一队人马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之时,所有的人尽皆后怕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目光惊惧地聚集在了马车之上。
手上的利刃折射着薄薄的一层光,无心的手心漫上一层薄薄的汗意,在南疆这个深冬如秋的地方,依旧如此不同寻常。
他额角上的青筋微微跳动,将目光从马车之上移开,无心转过头扫了一眼一干同样紧绷着身躯的下属,垂眸静思了片刻,终于挥手吩咐道:“我们走!”说着便越过顾炎的马车,继续向着前方搜寻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无心转过身去,看向身后那早已隐没在灯火之中马车,眼中一片复杂,忽然开口轻喃了一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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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刚刚将噬影哄的睡了,转身便出屋走向了莫无邪的房间。
刚踏进房门,恰恰看到正守在一旁的兰芷与魂杀,兰芷正窝在魂杀的怀中,半阖着眼睛似乎有些疲倦。
顾炎见此情景,眉毛一挑,但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开口问道:“莫无邪如今还未清醒?”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了二人,兰芷从魂杀的怀中惊坐而起,面上通红一片,魂杀却抿了抿唇起身立在一边,并不做任何解释,但耳尖却微微泛着红意,泄漏了他内心的秘密。
“还不曾。”兰芷从羞恼之中缓过神来,不安地看着顾炎的面,见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口气一送之间便是话音一转,开口说道:“属下可让他即刻清醒,只不过会对他略有些损伤。”
顾炎拧紧了眉头,挥了挥手吩咐道:“想办法让他尽快醒来,阿影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兰芷点头应下,从一旁取过银针,在莫无邪的一处大穴之上轻轻一捻,只听到一声轻哼,那床上之人果然缓缓地转醒。
莫无邪从床上爬起,晃了晃发疼的脑袋,眯着眼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很安全便好。”顾炎从上往下俯视着他,并不打算解释其他,只开口说道:“你之前已经见了阿影,可曾看出他身上的异状来?”
“阿影?”还未完全清醒的莫无邪先是一愣,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抬眼打量着顾炎面上的神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说的可是之前在武林盟跟随在你身旁的那人还有之前那马车之上的那人?”
“正是。”顾炎点点头,眼睛期待地看着莫无邪。
莫无邪略一皱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之后便又是一阵疑惑,点头道:“是有些古怪,只不过我并不知晓那份古怪究竟是何种原因。”
顾炎垂下双眸,轻轻叹道:“阿影他,可能是中了蛊。”
“蛊?”莫无邪眉毛微挑,这一个字似乎勾起了他的好奇,立即从床上坐起,开口道:“你带我去看看。”
顾炎自然乐意,几乎连拖带拽地将身子依旧虚弱的莫无邪扯进了噬影的房中。
“炎?”迷迷糊糊之中,刚刚入睡的噬影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依旧是一片黑夜的围拢,却让熟悉的气息驱散开来。
顾炎疼惜地将噬影拥在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乖,让莫无邪看看你的身子,过一会我与你一起睡。”
噬影不问其他,轻轻点了点头,窝在他的怀中等着吩咐。
只见莫无邪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指骨大小的骨笛出来,放在口中轻轻吹响,悠扬的笛声从骨笛的小孔之中溢出,无半分阻滞地飘进噬影的耳中。
噬影似乎感到了几分不适,在顾炎的怀中略略扭动了一下身子,直到笛音消失,这才瘫软在了顾炎的怀中。
顾炎摸了摸他的后背,却觉得手掌满满的尽是湿意,他只能握着他的手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安慰而做不得其他。
收起骨笛,莫无邪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噬影,眼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看向顾炎,便问道:“他中的蛊,可是冰蝉?!”
顾炎听闻此句,眼睛倏然一亮,“你可有破解之法?”
莫无邪却并没有开口回答顾炎的话,在房间之中来回踱了几步,每一步都几乎在顾炎的心脏之上重重地进行着敲击。
直走的顾炎恨不能从床上暴起,将他绑缚在一边,却听到他忽然开口说道:“他若是不来南疆,还有两个月时间好活,如今他已经入了这南疆王都,只怕不出半月便会五感尽失而亡。”
顾炎听闻此句,倏然间便睁大了双眼,握着噬影的手掌便是一紧,“为何?”
“众人只知道冰蝉与玉肌是我南疆王室的两大至宝,却不知道冰蝉与玉肌乃是相生相克的两大蛊毒,既然他身上有冰蝉的子蛊,而这玉肌便在这王都之中,自然会提早引发这蛊毒的发作。”
“这玉肌究竟在谁身上?”顾炎盯着他的眼睛,开口询问。
“玉肌之蛊,饶是我也十分眼馋。”莫无邪说到这里,双眼发出一阵炽热的光芒,随后慢慢消散,流露出一副自嘲之色来,“但是玉肌并不在我这里,历来玉肌只有南疆王拥有,它在我王兄的手里,我并不知晓。”
“然而除非他同意,否则你们不可能得到玉肌。”瞧见顾炎眼中逐渐明亮的眼睛,莫无邪却又开口给予了他重重的一击,“但他,是不可能会给你们的。”
不等顾炎的眼中漫上怒火,莫无邪缩了缩脑袋,紧接着开口说道:“不过这天下并非只有这个方法能克制住这冰蝉之蛊。”
顾炎闻言,面上便是一喜,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掌便握紧了莫无邪的手臂,“你当真有方法救阿影?!”
似乎未曾感觉到手臂之上几近钻入骨髓的疼痛,莫无邪神情一凛,直直地看向顾炎,“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告诉你方法。”
“可以。”顾炎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掌,几乎想也未想,便答应了莫无邪的要求。
莫无邪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吞进了肚中,只觉得似乎是一个馅饼从天而降砸到了他脑门之上,呆愣了半响,才犹不自信地开口问道:“你不问问我要你帮助之事究竟是什么?”
刚刚他那句话几乎是有了威胁的意味,世人传闻这戮天教教主最受不得威胁,却不想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他这个条件,想到此处,饶是他已经练出的面皮也经不得红上了一红。
顾炎摇了摇头,耳侧的发丝缓缓地垂在噬影的面上,轻轻地拨弄着噬影的面庞,在他耳边慢慢说道:“知不知道又能如何,你只管治好阿影便是。”
“我这方法,是用另外一种蛊毒抑制住冰蝉的发作。”说完,莫无邪从怀中掏出一枚青绿色的竹筒,紧紧地饿盯着顾炎,慢慢开口道:“此蛊名为同心蛊,但用上这蛊,便需要一人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97章 双生蛊毒()
“同生蛊?”代价二字顾炎并未在意,但同生蛊几字被莫无邪说出口时,顾炎却已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只听到莫无邪接着说道:“以蛊压制蛊毒,则被压制的蛊毒应该弱于压制它的蛊毒。但因为冰蝉乃是我南疆当年的圣物,王蛊之中的王蛊,更是并非普通蛊毒可以克制。”
莫无邪话语不停,声音却凛然一肃,解释道:“同生蛊乃是双生蛊的一种,这种蛊毒与其他蛊毒的不同之处,便是能在两个人身上同时种下,进而产生大于双倍的效果。”
“但从此以后,种下同生蛊的人,便会同伤同病,同生同死。”说到此处,莫无邪看着顾炎,面上并未显出任何忐忑之色,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顾炎的答案一般。
还不等顾炎开口,却听到噬影的身子忽然一紧,从自己的怀中坐了起来,言语中尽显出难得的焦急,“炎,不可。”
顾炎揉了揉噬影的脑袋,柔顺的青丝夹着莹莹点点的光变得蓬松起来,好奇地问道:“阿影,与你同生共死乃是我所期望,又有何不可?”
“若是过去,你的决定我不会违逆,但如今我已是这般模样,这绝非我之意愿。”噬影反手握住了顾炎的手臂,顾炎的衣袖瞬间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折痕,清晰而坚定地烙进了顾炎的心底。
那双空洞的双眼明明看不见任何事物,却又固执地对着顾炎的方向凝望。
“炎,答应我。”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缕执着,顾炎不应,噬影的手掌不松。
望着那双让人不忍拒绝的眼睛,顾炎终是轻叹一声,抬眼看向莫无邪,问道:“若在我与阿影体内种下这同生蛊,可能将这冰蝉蛊毒完全压制,让阿影不再受这失去五感之苦?”
莫无邪略微思索了片刻,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我只能保证二十年之内,这冰蝉蛊毒绝对不会发作,但二十年之后,我却是不能预测出来。”
“二十年吗?”顾炎开口轻喃,却见怀中的噬影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比之前那分力道更增加了许多。
顾炎轻叹,抬手覆上噬影的手背,在上面拍了一拍,“阿影不愿便不愿吧,我答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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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王宫,庭院寂寂,一身玄衣的男子在灯下翻阅着一本本已经微微泛黄的书籍,时不时执笔在另一侧的宣纸之上勾勒,画出一幅幅让人看不分明的符文。
案上的灯火略有些昏暗,映着无心面上的黑蝎,说不出的森寒。
墨锭随着无心的手掌一圈一圈地在砚台之上转动,化开黑色均匀的墨汁,勾芡在莫无情的笔尖,在宣纸之上慢慢晕散开来。
无心将视线从宣纸之上别开,看向案台之上的那盏灯笼,随后便放下手中的墨锭,抬起灯罩,将蜡烛略微剪了一剪,灯中的烛火立刻比刚刚明亮了几分,
这时,莫无邪忽然停顿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嘴中忽然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来,“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躲躲藏藏。”
无心瞳孔猛地一缩,拿着灯罩的手猛然间收了回来,灯罩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归于沉寂,罩子中的烛火摇动了几下,而后趋于平静。
他抬手握上刀柄,利刃出鞘半分,视线紧紧地盯着门口,护在莫无情的身侧。
“好一个南疆王,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大门倏然大开,三道脚步声倏然间同时响起,顾炎拍着手旁若无人一般从正门步入,北冥天与萧子墨则一同跟在他的身边。
掌声的余韵消散在空旷的宫室之中,顾炎抬手对着莫无邪拱了拱,开门见山道:“那我也不再兜圈子,在下顾炎,北庭戮天教教主,来此处,只为求的南疆圣物玉肌一用,若南疆王可以将你南疆圣物玉肌供我在下使用,在下可以接受任何条件。”
莫无邪略一抬眼,言语之中夹杂着一丝赞赏之意,“你这性情,我倒是喜欢,这夜闯王宫之罪我不会追究。”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再一次变得清淡不已,垂下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说我南疆圣物玉肌之事,但这玉肌,哪怕你聚集了这天下的奇珍异宝,我也不可能将它给你。”
“我都说了直接把他掳走便是,你们和他废这些话作甚。”北冥天在一旁忽然开口,言语之中的轻视之意清晰可辨。
莫无情略一抬眼看了看北冥天,视线在三人的身上流连了片刻,再一次低下头不言半句,手中的动作也依旧不停,继续慢慢勾勒,浓黑的墨色在宣纸之上铺满,鬼魅的如同催人夺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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