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阴面色寒冽,闭口不答,显然对此不以为然。
翡玉舒也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问道:“小生能否求花阴姑娘一件事情?”
花阴终于侧头看他,面色不解,只道:“说。”
翡玉舒躬身单手将虎啸楼了起来,低头看了它的伤处片刻,复又仰头看她,终是迟疑着,问道:“小生想将虎啸抱回家中治伤,可以吗?”
身侧又是明显沉寂了一阵,花阴想了想,最后冷冷淡淡的应着:“嗯。”
“多谢姑娘。”翡玉舒面露欣喜。可他怀中的虎啸却似不乐意般,心不甘情不愿的挣扎了起来,直至收到身侧射来的一道极冷极慑人的眼神,这才尤有不甘地放弃抵抗。
见了它的样子,翡玉舒笑出声来,然后笑着问旁边神色冷厉的女子,“若是虎啸的伤养好了,小生该如何把它转交给姑娘?”
花阴突然停住身影,眸光蓦地比之前更加幽暗难懂,深幽得仿佛无月的夜色下毫无光华的寒潭,也不知是在思量什么。但很快,她又将所有的情绪都深埋于心底,神色也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平静。说道:“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出现。”
翡玉舒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瞧着她那没有一丝起伏的脸,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便笑道:“是。小生会一直在农舍等待姑娘前来。”
——
黑幕渐渐褪去,头顶的天际迎来了灰蒙的曙光。
花阴回到城北别院时,已是卯时初。整座别院暗中虽然隐藏了不少的人,但此前的两个小厮仍是在大门处守着,这会儿看到花阴由外缓缓走近的身影,都不由得错愕的睁大眼,一惊一咋的叫唤道,“王、王妃?”
“王妃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在他们皆是诧异的眼神中,花阴冷冷道:“夜间。”
两个小厮更加吃惊了,却又有点惊疑不定,不禁面面相觑。
不对劲呀!他们在门口守了一夜也没发现有人出去过呐,即使他们的功力过低,没有察觉到,但暗中的影卫总能有所发现吧。
他们偷偷打量着她,眼眸之中满是莫可名状的愕然。正巧这时云阳从院内走了出来,看见花阴时,亦是微微惊讶,“王妃怎么也在这里?”
“嗯。”花阴依然冷声应道。
云阳对着她隐隐感觉到一丝古怪,却又一时说不上来,皱眉审视了一会儿,方才又问道:“王妃是出去办什么事情了么?”
“与你无关。”身前传来的是一句幽冷的女子嗓音,她的眼神里只有冷漠与寒冽。
云阳一噎,看她这模样,更觉得有可疑,微微眯起,想从她此刻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可刚一凑上前,下一秒一道凌厉的气势便直扑他而来,她拧着眉,一身寒意森森,如刀剑般凌厉的气势全然笼罩出来,让人不觉升起一种战栗和胆怯。
尔后,她说话了,眼神冰冷,流窜着慑人的戾气,完全没有一丝可商量的余地。
“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这样会让我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禁不住浑身陡然升起彻骨的寒意,云阳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而那道寒冰般冷冽刺骨的声音却依旧在他耳边萦绕不绝。他抬起眼来,止不住眼中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然后,就看着她气息森重的缓缓走开。
身后,留下的三人皆是一脸莫名与惊惧,不禁暗暗泛起了嘀咕:“怎么王妃会突然变得如此古怪……”
“这真的是王妃么?好重的煞气……”
就在花阴的背影逐渐离开他们的视线时,眼前一道光闪过,风一般的黑色身影闪入院内,立在他们跟前。
三人见了来人,齐齐躬身行礼,“主子!”
云阳立即开了口,声音肃木,“主子,王妃她……”
可他后面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东方夜打断。他轻轻咳了一声,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他俊逸的脸庞依旧是重伤未愈的苍白,双颊泛起一丝诡异的青白,清亮的黑眸分外深邃。
云阳深深的看着东方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刚才的人,的确是王妃,没有错吧?”
说完之后,他却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实在多余,这世上有什么人敢在主子面前弄虚作假的,即使是再怎么高明的乔装术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呐,而且王妃身上也真的是没有半点易容的痕迹。
“嗯。”望着她的方向,东方夜别有深意地眯着眼,语气却还是虚弱,双睫垂坠,幽幽道:“确实是她!”
他可还没有傻到会连自己娘子都分辨不出来的地步呢,虽然她突然之间的变化的的确确很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非常坚定的告诉自己——那就是她!
云阳为之语塞,精致的娃娃脸苦苦皱起,满眼探究的神情。
既然人没有认错,那又为何会变化这么大呢?
东方夜一双原就深邃的黑眸此刻愈发黑得浓重,话音里也有略微的嘶哑,问道:“在本王昏睡期间,可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
“……没有。”三人想了想,纷纷摇头。云阳接着道:“您喝完药睡下之后,王妃便把我们都赶了出来,留下自己一人在室内照顾主子。属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去帮主子请脉,发现王妃一直都很正常。”
东方夜敛眉不语,脸色微微泛起冷意,心中犹自深思。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呢?一切事情,似乎就在他醒来后想要下手杀她的那一刻起开始不对劲的吧!?
他一招手,隐于暗中的影卫全部瞬间现身,。
“你们可有发现王妃是什么时候出去了?”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他们一眼,可那双淡睨的眸子,比刀剑更凌厉几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犹豫片刻,终于经受不住寒气深重的主子,异口同声道:“请主子降罪!”
其实他们也根本没察觉到王妃出去的身影,若不是她适才主动出现,他们都还以为她和自家主子一直在室内休息。
“本王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东方夜原先苍白的脸色此时竟然铁青,冷冽的黑眸紧盯着他们,不怒自威。
众人骤惊,全部跪在脚下。
东方夜仍是一脸盛怒,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唇色却愈发苍白。
众影卫刚一退下,影焱继而又悄无声息地过来了,恭敬禀道:“启禀主子,属下接到消息,五王爷与穆彧于夜间在十里外的驻守营地遭人刺杀,皆以身受重伤。”
“嗯?”东方夜眼神里略略闪过一丝异色,眉心里浓重的凛然也跟着渐渐退散。
一旁的云阳听着,亦是禁不住一丝诧异,不由疑惑道:“究竟是谁这么有胆子,竟敢跑到营帐去杀人?”他倒是好奇得很呢,要知道东方胜这次回来可是带了十万精兵呐。
影焱缓缓回道:“对方是个女子,只是……她面蒙白布,属下尚未查探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是个女人?”云阳满脸的不可思议,可是,他并没有吃惊太久,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立即换了一张笑脸,语中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看来,想要东方胜与穆彧性命的人还真不少呀。不过,管她是谁,能把这两人教训一顿,也算是帮大家做了一件好事。”
东方夜极轻微的皱了皱眉,只是淡淡凝视着前方,并不答话。
影焱在一侧问道:“属下是否要继续追查那女子的身份?”
“不必了。”东方夜手轻轻一摆,声音低微了起来。
他黑眸深敛,其间藏着难解的幽光。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并不觉得多么惊异,心中反而有种很复杂的感觉,似是心安一般。
心安?!
他可是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心绪呢,真是奇怪呐!
待所有人都再次退下之后,云阳面色凝重,有淡淡的忧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师兄,王妃那里……”
他初见她时,也觉得她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子,可是从这两日的接触,就感觉她完全不一样了。这样的女子实在太过诡异,身上的不定性因素太多,若是再让她留在师兄身边,只怕反而会暗含着极大地危险。
东方夜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双眼微微眯起,寒意森重的俊脸和眸子里携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沉思半晌,只听到他低微的声音隐隐传来:“此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说罢,便拖着沉重疲乏的身子飞身不见。
他刚要回房,却又见那抹熟悉瘦小的白色身影从室内疾步奔了出来。
低眉敛去眼中的锐利,他瞬间又恢复到往常的模样,澄净的脸上又挂起满满的孩子气,一挺胸,便嘟着嘴气势汹汹的直指着眼前的人影吼道:“你这个臭女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小夜夜的娘子?”
------题外话------
⊙﹏⊙,啧啧,小夜夜这完全是老虎头上拔毛的节奏呀……
今天不仅早更,还多更了,太值得表扬了有木有?掌声呢,欢呼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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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是梦游了么
“东方夜,你这又是抽的什么风啊?”那个被骂的人影刚在他身前站定,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狠狠地瞪大一双漆黑的眼睛,怒道:“伤口都还没合好,你就敢出去到处乱跑,不要命了是吧!?”
东方夜被这熟悉的口气训得明显的怔了怔,初见她时一脸薄怒,随即面有疑色,在旁边迟疑地开了口:“你……你是小夜夜的娘子?”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除了我,你还有好几个娘子不成?”花朝继续对他怒目而视,此刻心里完全是已经恼到不行。
自东方夜受伤以来,她便一直在床边守着,直到等他逐渐平复之后,才在半夜,趴在床边和衣贪睡了一小会。刚刚一睁眼醒来,就发现睡在床上的人影不见了,她生怕他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来,所以立即就跑出来想要去找他。哪知道,一脚才踏出门外,竟然就看到这家伙抽风发神经了的样子。
东方夜被她的反应给弄得愣愣,眼巴巴的看着她,然后紧张得忙不迭的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小夜夜只有娘子一个人。”
花朝冷着脸侧头凶神恶煞地盯着他,更有火大地趋势,直接逼问道:“那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竟敢骂她,真是要气死她了,这个家伙果然还是欠调教呐!
东方夜一时惊愕,竟然吓得连话也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了:“其、其实小夜夜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娘子突然间就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而且娘子半夜里出去了很久,直到刚刚才回来,小夜夜还以为……以为是有人故意假冒娘子的。所以……所以才……”
所以,当他坦白完以后,懊恼的低垂着头,满是认错时的诚恳态度:“小夜夜真不是故意要骂娘子呢!”
花朝对他这番措辞显然不信,双眼一横,忿忿道:“糊弄我呢?我明明就一直在里面睡觉,什么时候出去过?”哼!骂了她还是有理,还有没有理,真以为没人治得。
“是真的!小夜夜真的没有撒谎,不只是小夜夜看到了,云阳他们也看到了,娘子若是不信,可以把他们都叫过来作证。”东方夜认真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这不可能!”花朝想也不想,直接脱口道。她要是真的半夜出去过,为何自己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可看着东方夜那再认真不过的神色,也完全不像是在故意骗她呀。
花朝半眯着眼,并没有在东方夜身上看出什么异常来,不禁又狐疑的皱起眉头来,可刚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忽然间就懵了。
“不对呀,我这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污?”她瞪大眼瞧着,一抹惊愕染上了眉梢,难以置信的说道。身上的这件白衣可是她临睡前特意换下的干净衣服,但是此刻,除却上面沾染了不少醒目的血迹以外,其上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为何会这样?”她半张着唇,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格外迷惘。
东方夜嘴巴一嘟,说道:“娘子从外面回来时,就是这个这样子呢。”
花朝一时错愕非常,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片刻后,她又侧头看东方夜,想要确认道:“我昨晚真的出去了?”
“嗯,嗯。”东方夜听出她口气里还存在着怀疑,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有点迷惑不解,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凝神仔细想了想,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好半晌也理不出个清晰地思绪来,只是近乎喃喃自语,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在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去做什么了?”
深幽的黑眸在她甚为迷惘的眉眼间绕了几圈,锐利的神色一闪而逝,东方夜又不动声色收敛起面上的波动,眨巴着眼睛,转而无辜而又迷惑的看着她。
“娘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他的眉毛拧做一团,疑惑地问道。
看起来,事情似乎远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古怪呐,可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望着她衣襟上刺目的血污,不知怎么地,他突然间就想来影焱适才向他回禀的事来,那个……刺杀东方胜与穆彧的人会不会有可能就是她?
但随即,他又在心中否认起来,怎么会这么凑巧的事情呢,他完全不该做这种没确定性的假设呀。
“嗯。”花朝还傻傻地立在那里,只是茫然地点点头。她费劲思索着,突然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然后,就在心里快速地滑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该不会是梦游症又犯了吧?”
提起梦游症,还得从她前世的事情说起——这几乎可以算是她此生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按照他们家族最残酷的生存法则(没有天生良能的人,以及有良能却无法开发出来的人,都是没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上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两类人,最后都逃不过惨死的命运。)所以,家族里有规定,每隔数年,族里十岁以下的孩子就全都要被扔到万兽窟去历练。
万兽窟里的恐怖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出来的,那里面的兽种都是庞然大物,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巨蟒,在那里也都只是最小的小角色,更别提是花朝的那群小伙伴了。
花朝选上的那年,刚好七岁。
他们那群孩子中都是些驭兽潜能还没有激发出来的人,年龄最大的也才十岁,稍稍有些能力的人也只能驭些小猫小狗。所以,谁也无法想象得到这么一群孩子会在那里发生什么样的惨状与悲剧。
不过,结果却是已经可以猜测出来。他们要么被巨兽撕成碎片,要么被巨兽被践踏成烂泥,要么被巨兽完整的吞入腹中,要么……
花朝想着,她这辈子的情绪全加起来恐怕也还没有那几个日子来得激烈,那是一种几近想要毁天灭地癫狂。她怒过,骂过,恨过,痛过,悲过,哭过,恐惧过,绝望过……甚至到最后她还笑过,只因为她活着走了出来。
她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只知道是被一只巨兽的尾翼拍晕了,然后醒来过以后,却是见到了族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现象——万兽臣服。
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家族新的驭兽之主已经出现了。
但是,她想着,是谁都不要紧,总不可能会是她吧。要知道,她可是他们家族中从未出现过的异类,一个只会与小毒物为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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