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噎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当作没听出她的讽刺,道:“这有,总比没有强。大丫头,说起来,我会说这话,还得怪你,谁叫你没和我说清楚,那位明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若不是今儿你父王来的时候,我又仔细问清楚了,不然我再说什么,那可是让我们整个洛家掉脑袋的事。不过既然你能和那位搭上,那你就得好好侍奉人家,趁着他还没腻了你,多为洛家……多为你自己捞些好处才是。最好呢,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多走动;虽说你这么多年因病都不怎么入宫,怪不得皇上忘了你这个外甥女,但是多走动,他总会想起来当年和你娘之间的那些感情的,这对洛……大丫头你也是有好处的。”让徐嬷嬷给她端了一杯茶来润润口,林氏接着道:“当然,你有多余的力气,把洛王府给带上去一些,便更好了;毕竟花无百日红,若你被那位厌倦了,若是洛王府够好,你再回来安分地当你的大小姐,照样能吃穿不愁。老太太我呢,还能从你那林姨娘手里逾权做主,给你寻一门不错的亲事。”
那门外站着的银装,都被林氏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若不是她身份有限,她真的很想指着林氏的鼻子问一问,她的脸皮,真的没比京城那固若金汤的城墙更厚实吗?
“那孙女是不是还要多谢老太太,带病为孙女思量了那么多?”洛凌霄冷笑,“那就算是这样,我帮敏儿妹妹入宫站稳脚,又能有我什么好处呢?”
林氏一愣,被她的不上道给气死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刚刚不是说了?若是你帮了敏儿入了宫当了贵人,我便保证,无论你过去如何,我都能为你找到一门绝对不错的亲事。而且,我以后定是事事都依了你,这整个王府里,再没人敢欺负你。”
洛凌霄倒是觉得乐了,以前没这么翻脸过,倒还不知道林氏能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
帮洛敏?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再说,整个洛家都欠了她的,她为什么要帮一个和她有旧仇的人?想罩着她?那也得看这个王府真的有人能在她头上动土吗?莲肆的手腕可不是白白传说的。
“若只是这事的话,那便看老太太的诚意了。”只是,洛凌霄还是笑道,“而且,外力是一回事,敏儿妹妹能成什么气候,得看她自己修炼如何。要知道,这宫里不比其他地方,想着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也不止洛家一户。”
“那是,那是!”林氏一听这事有戏,便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没有更深得罪洛凌霄,简直是明智的。
徐嬷嬷站在一边,却是不说话,只是偶有担忧和思量。
桂香进来,看见林氏醒了,便告诉了她胡大夫已经把药熬好了,该吃药了。
林氏本来想着,既然洛凌霄都已经戳破了,这药便没有必要吃了。
谁知,她的一句“端回去倒了”还没说出口,洛凌霄便笑吟吟道:“既然药熬好了,那就由孙女来伺候老太太喝药吧。”
林氏皱眉,洛凌霄继续慢悠悠道:“这药,是凤儿割肉取血,取了那么大半碗,才堪堪做了个药引子熬出来的。老太太,请千万别嫌弃苦,这漏了一口,都是伤了我们这些做孙女的心。徐嬷嬷,你快去取些蜜饯过来,我来服侍老太太,待会儿吃完药就吃些蜜饯果子,这嘴里就不苦了。”
听出她的威胁,林氏饶有拒绝之意,都没法说了。毕竟刚刚才托了洛凌霄办事,还说了万事依她,这会儿就拒绝了她的要求,左右都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桂香,见洛凌霄不计之前林氏要她侍疾的时候为难她的那些事,反而还主动要伺候这位难缠的主子,心里头更觉得洛凌霄是个教养极好的孝顺孩子,乐呵呵就去为她端来药,让她服侍林氏吃药。
在洛凌霄明暗不明的目光洗礼中,林氏强忍着恶心,把那碗药给喝了下去。心里却腹诽着,不知道那个胡大夫到底有没有按照事先写好的方子去煎药,怎么当真有股那么浓重的血的腥臭味,还苦的跟放了十斤黄连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去把洛凌凤送回瑜院的剪烛,离开瑜院的下一步,就是去煎药的地方亲自盯着那被她吓惨了的胡大夫煎药。她给什么药材,胡大夫就麻着头皮放什么药材。虽然没有放十斤黄连,但是一斤倒是真的放足了!更莫说那“不可以浪费”的一碗鲜血药引子!
林氏吃了药,洛凌霄看她一脸想吐又不敢吐的铁青脸色,满意地道了别退下。只是她一走,林氏就赶紧让徐嬷嬷拿痰盂出来,她趴在床沿上,吐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出了别鹤院,银装挑了盏灯笼走在前头引路。洛凌霄走在后头。
路过瑜院的时候,她只感觉有一阵熟悉的腥风散开,然后一道人影,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从瑜院的高墙上离开。
洛凌霄察觉到了,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像是不知道一般继续走着,唯独偶然瞥向院中已经茂盛出墙的槐树枝叶,眼中多了些若有所思。
刚到瑾院,洛凌霄就看到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灯,心里不禁一阵暖意——那个人还没睡,大约是在等自己吧。
只是折腾了大半宿,洛凌霄这才想起来,这一晚上她都没有吃饭——先是收到信和沈氏聊了聊,然后是接待了洛凌墨,接着是被莲肆缠了一会儿,再接着就是上了林氏这里。这一会儿,倒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她左右看了看,除了开门的婆子和挑灯的银装,瑾院其他人大都已经睡下了,也没人再可以为她做吃的。
她正想着算了,谁知道黄梅竟从小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个青瓷小盅。
“奴婢见过小姐。”黄梅走到洛凌霄面前,对她福了一福,见洛凌霄不解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便道:“您待会儿回去,稍微用些粥再睡吧。奴婢帮您端进屋去。”
洛凌霄和黄梅之间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主仆关系,所以洛凌霄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如此细心体贴,便有些动容道:“谢谢你,黄梅。”
黄梅讶异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笑了,摇摇头:“小姐不用和奴婢道谢,这是千岁爷他——他亲自下厨做的。奴婢不过是想着您差不多该回来了,热好了给您端来而已。”只是大约由于洛凌霄这声诚心诚意的谢谢,黄梅说话的时候,倒是比以前对她,更多了几分亲昵自在。
进了屋,那个白衣的男人靠在床里头,脸转向墙,状似睡着了,只是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寒冰玉床,发出清脆的声音。
洛凌霄知道他的火气肯定没消干净,所以便赶紧乖乖地安静坐下来,打算先吃再说。
“回来了?”
洛凌霄自己把粥端了进来,打开盖子,正想吃第一口的时候,莲肆那冰凉凉的、带了些隐约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洛凌霄拿起勺子,舀起粥,入了口,含糊不清回答道。
当真是美味。
012 七夕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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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那个白衣的男人靠在床里头,脸转向墙,状似睡着了,只是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寒冰玉床,发出清脆的声音。
洛凌霄知道他的火气肯定没消干净,所以便赶紧乖乖地安静坐下来,打算先吃再说。
“回来了?”
洛凌霄自己把粥端了进来,打开盖子,正想吃第一口的时候,莲肆那冰凉凉的、带了些隐约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洛凌霄拿起勺子,舀起粥,入了口,含糊不清回答道。
当真是美味。
也必然是美味。
这一小盅粥,用了母鸡、母鸭、火腿、干贝、肘子五种上好的食材吊出高汤,然后把油花撇干净,拿剩下的清水一般澄澈的汤做底子,去炖煮御田香粳米。米粒五分熟的时候,加入雪白的竹荪、百合等清淡的东西,这样煮出来的粥,外形如同普通的白米粥一般,只是一片白,并不出奇;但是只需掀盖,便能闻到那让人唇舌生津的香气,而再一入口,便是人间绝滋味。
鉴于现在已经不早了,洛凌霄吃完东西之后,洗漱打理一番就得上床睡觉,莲肆才特地做了这么一道易于消化又能饱腹的东西,免得某人积食晚上睡着了不舒服。
瑾院的小厨房,本就是莲肆让人按照他的习惯布置的,目的就是——好好地喂自己身边的这只小东西。
只是,洛凌霄举起来的那一刀子,却当真把他气的不轻,即使到最后那没落下,莲肆心里头还是憋着一口气——她是他的东西,没经过允许,她怎能伤自己?
所以,便有了这近乎冻死人的别扭模样。
吃完了,肚子饱了,有力气了,洛凌霄这才有心情管床上的别扭男。她也算少有的能快速摸透这位大爷好恶的人了,所以这时候她自然知道,自己理亏在前,若是不服个软,怕是今晚连床莲肆都不会让她上。
很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诡异。
“小莲花,那个,谢谢你煮的粥。”洛凌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慢慢、慢慢靠近了床边,然后对他道谢。
那床上的白衣男人却不声不响。
洛凌霄心里叹了口气,当真是生气了。
她再靠近去,那人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出声:“滚下去!”态度极其恶劣,显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是我错了……”洛凌霄瘪瘪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十二岁的模样当真是好用啊,只要一瘪嘴一委屈,那让人心生怜惜的萝莉样就立马显了出来。
“错了?你还知道错了?”莲肆气极反笑,然后转过了身子,冷冷地笑着道:“本座养你虽不过一两月,你倒说说,什么时候让人动了你一根手指头?这从头到脚,你穿衣服梳头发吃东西沐浴出行,哪一样不是本座亲力亲为?本座舍得把你捧上天,你却能对着自己使刀子。若是你这般想挨刀子,本座不介意亲手帮你‘梳洗’下这身细皮嫩肉!”那凉薄的嗓音,冻得人无端发了怵。
洛凌霄只能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我没准备下刀……”
“若你今天真的下刀,本座就要这洛王府上下几百口沉了莲池去。”淡淡瞥了她一眼,莲肆道。
莲肆没有使用内力和洛凌霄说话,所以说了什么,外头有武功造诣的人多少能听得见一些。
骰子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抽搐了一下。他跟着千岁爷身边最久,千岁爷这时候的怒气,那,可真的非比寻常。
“所以,对不起。”洛凌霄还是硬着头皮跟他再次道歉了。
莲肆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缓和,他阴阴地盯了她半晌,忽然把她的手拉过去——正是她差点割了的那只,然后狠狠地、狠狠地在那动脉上,咬了一口。
“唔!”猝不及防,洛凌霄吃痛地叫了一声。只是莲肆没有松口的迹象。
他的犬齿全然没入她的细腕中,猩红的血色逐渐漫了开来,从他贴着她手腕的唇畔边,涌溢出来。
洛凌霄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疼得眼眶红了一圈,他甫一松嘴,洛凌霄就赶紧抽回了手臂,看着上头斑斑驳驳的血迹和不浅的伤口,骂道:“你到底是小狗还是人啊!”
莲肆只是安静看着她,丝毫不管自己嘴唇上如同染了胭脂一般妖异的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洛凌霄道:“这一次本座不会给你药膏,你也不准抹药!留下伤疤最好,你最好记着,本座的妻,除了本座亲自动手,否则这世间连你自己也不许动分毫!”说着,他从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料,然后扯过洛凌霄的手,帮她绕了几圈就算包扎了,然后又躺回去。
洛凌霄摸着自己还在发痛的手,却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靠到莲肆身边。那位天底下权势第一的大太监,就势把她拢进自己的怀里头,就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怕碎了一般。
隐约还带着失而复得的不安颤抖。
“脏死了,不沐浴。吃了东西也不漱口净面。”那人偶然叨了一句,清凉幽深的嗓子,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除此,一宿无话。
那隔日的早晨,莲肆便再次走了,骰子跟着一起走了,但是莲肆却把有段时间没出现过的牌九给召唤过来保护她。牌九不好意思见银装,便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求了洛凌霄,让他暗中保护、不用出现,洛凌霄以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为由同意了。
说好的教授武功,却是连同莲肆的身影,一起消失。这一次走的有些久,洛凌霄是直到了两个月之后才再见了他,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因为有了和林氏之间那没头没尾的约定,这偌大的洛王府,倒当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敢去为难洛凌霄,就连总是蠢蠢欲动的林姨娘也安分了不少。
玉姨娘见了洛凌霄,总有些惶惶不安的样子,大致是猜到老太太没有按照她说的那般为难洛凌霄,反而与洛凌霄之间更加亲厚,那便是两人之间多了些她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定洛凌霄还知道上一回取血入药的事有她的一笔在内。所以她便和女儿洛凌淑变的有些相似了——均是颤抖着走路。
萍院里一直很平静,只是宋姨娘见洛凌霄对洛凌香格外喜爱的样子,便默许了洛凌香总是缠着奶娘带她去瑾院玩耍。毕竟唯一的女儿,打小就不愿意见生人,却对这位算得上她半个徒弟的少女别有一番亲昵,也是难得。
除此之外,洛凌云见洛凌香这么个小屁孩却这般得洛凌霄的宠,心里头有些吃味,所以也强忍住那些羞涩,无视了林姨娘的警告,常常跑去瑾院,一来二去,和洛凌香这个小妹妹也混得熟了。
沈氏喜欢孩子,便更经常来拜访。
瑾院除了那些添不完的珍宝,最近还多添了热闹非常的笑声,一时之间,都已经成了整个洛王府最欢喜的地方。
如姨娘长久躲在屋里不出门,李氏、冯氏也差不多;洛敏喜欢折腾,但是听林氏说她的婚事要倚仗洛凌霄,便想着暂且消停,等待她的婚事定下来再一并和洛凌霄算账;最最诡异也最最安静的当属瑜院,洛凌凤借着失血过多的名头再没怎么出来过,当然洛凌霄每日定时观望,都没漏掉她院子里深更半夜进出的那个夹着腥气儿的黑影。不过她心里头倒是明白的很,洛凌凤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倒是听说银川这段时间老是晕倒在府中各处,被洛凌凤赏赐了金银和药材,强令去休息养病了。阖府上下都在夸这二小姐纯善孝心,还对贴身丫鬟如此尽心。洛凌霄听了冷笑不止:自己倒给这位“好妹妹”一个博得好名声的机会,她是不是该好好感谢她这个做姐姐的?
很快,日子就一路飞转到了七夕节,又叫做乞巧节。
书《开元天宝遗事》说:“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侯。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亦效之。”东云素有乞巧节,女子捉蜘蛛来看情缘的习俗。饶是洛凌霄不喜欢热闹,但身边到底有一堆待嫁的女子,便也就应个景,让大伙儿一块儿捉蜘蛛、拜月玩耍。
蜘蛛都是事先布置好的,因着怕有毒虫混进来,所以瑾院事先都撒好了药。然后把这些喂了解药的小虫子放到瑾院各处,再让大家一块儿去找着玩。找到了之后,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小匣子里,放到第二天,看里头蜘蛛结的网是否密而圆满,便可以看求的缘“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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